黄钺,字幼蟾,亦这佑禅,1869年4月22日生于湖南省宁乡县西冲山(今属西冲山乡方塘村)。其父黄万鹏早年随左宗棠西征,以功升任新疆提督,“钺承父荫,袭二等男爵。”由此,他得以投身军营,留驻西北边陲。
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翌年4月17日,丧权辱国的中日《马关条约》签订,黄钺深受刺激,思想为之一变。他认为,“非革新专制,推倒满清腐败政府,不足以图存;又非先踞形胜之地,握重要之柄,不克有所藉手。因鄂督张之洞稍负时名,而武昌居长江中游,最擅形胜,”故一度寄希望于湖广总督张之洞。1898年,他曾向张之洞上书,介绍日本是明治维新之后国力蒸蒸日上的新变化,建议仿效日本,发愤自强。旋又偕戚友王家宾、李彭年、贺寿霖等赴湖北,游说张之洞。“三见而张无他辞”,湖北巡抚谭继洵“欲留钺幕下,自念计划不行,乃只身赴粤。未见而改变事起,维新之士窜杀殆尽,更蹉跎无济,无去之粤。”
1900年8月4日,八国联军集结兵力20000人,自天津沿运河两岸分两路进犯北京。是时,黄钺所部被借调至北京镇守,黄任职于“虎军”营务处,随“虎军”司令罗新傅在齐化门(今朝阳门)、东直门一线,依托城墙进行抵抗,苦战一日,杀敌数百人,终因寡不敌众,“四面受敌”,黄“伏于深沟得免”;被迫撤退至清江浦休整。此后,防守北京城内各处清军纷纷溃败。8月14日,北京失陷。八国联军在北京城内进行疯狂的烧杀抢掠,伏尸遍野,惨不忍睹。时值夏日,疫疠盛行,黄钺大病,由于救治及时,幸免一死。病愈后,接黄申浦、洪本楠从汉口来信,相约响应唐才常等人发动的自立军起事,正筹划间,旋闻自立军起事失败,唐才常等20余人殉难,黄钺遣散所部,潜赴南京。他在宁先后结识湘籍志士张通典、禹之谟、陈贞瑞等人,其后数年间,尝往来于上海、武汉等地,密与同志黄易、李世昌、贺永龄、成邦杰、葛连城、吴超徵、童俊、洪本楠、张通汉等先后在上海成立“环球中国学生执行所”、“广州书局”,在武汉创办“益中书局”、“武库书局”、“大家来栈”等秘密机关,用以接纳革命党人。
1902年,吴敬恒、钮永建游学日本,因驻日公使蔡钧不允许保送江苏、浙江、江西等省9名自费生入成城学校、吴、钮出而力争,与蔡发生冲突,吴、钮被定以“妨害治安”罪名,驱逐出境。迨吴、钮抵沪,蔡密电上海道袁树勋,意欲将二人拘捕加害,以泄私忿,其呈为黄钺侦悉,力托袁树勋挚友刘笃烈说项,“袁始不为蔡嗾”,吴、钮幸免于难。
1903年夏,与中国教育会和爱国学社有联系的《苏报》馆主陈范畴章士钊为主笔,章大胆改革《苏报》,鼓吹革命,发表推荐邹容《革命军》的文章,章炳麟的《驳康有为论革命书》也在《苏报》连载。接着,《苏报》案发生。6月底,章炳麟、邹容等被捕入狱,7月7日,《苏报》被封。清政府欲置章、邹于死地;黄钺积极奔走呼号,多方斡旋,说服华英报馆经理英人麦士尼为能,托其保护,在社会舆论的压力下,邹容虽瘐死狱中,章炳麟被监禁3年,然龙积之等人均得以脱险。
华兴会领导的长沙起义失败后,黄兴、刘揆一来到上海,于1904年11月7日在上海新马路余庆里召开大会,拟发动鄂、宁起义。但由于受皖人万福华刺王之春事件的牵连,黄兴、张继、苏鹏等13人被捕入狱。黄钺复“叩麦士尼为能之门谋救,麦力任之,潜商驻沪领事”;嗣又在各界人士的努力下,黄兴等人均被保释。
1905年春,黄易偕部分“新化会”成员来湘发展组织,以办矿为掩护,从事革命活动。此事“为矿局提调裕庆、蒋少牧诇悉黄为革命家,言于巡抚端方捕之。时钺在籍与之往来颇密,捕者于黄笥搜出洪本楠、成邦杰与钺私函,词涉含浑,端大疑,钺几得祸。”不得已,黄钺潜赴上海。1906年夏,仇亮、龚炼百奉孙中山命,以章炳麟监禁期将满,至沪营救章出狱,“仍由钺托麦图之,如期即出。”此后,他往来于上海、长沙、宁乡之间,暗中从事组织和联络。在湘期间,他与禹之谟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黄钺曾在长沙禹之谟创办的湘利黔织布厂任过职,嗣又回宁乡开办过织布厂。禹之谟被害后,黄钺赠以挽联:“讨虏竟无功,义举也随黄鹤去;知心能几,论交犹忆白门秋。”
1910年夏,黄钺至长沙,主持秘密联络机关“定忠栈”。“袁士铎、袁天锡、杨世杰、洪本楠等原主该栈,结秘密社,与杨任、成邦杰、吴超等相往来。栈主熊桂荣深沉有智谋,后焦达峰、阎鸿翥、曾杰、涂鹤龄、刘承烈等,至省运动革命,与袁等合,仍以该栈为秘密机关。”先后发展党员数十人。“定忠栈”成为集结湖南革命党人的重要据点。
革命形势的发展比人们预想的要快得多,特别是东南各省和长江中下游一带,民主共和思想广泛传播,革命潮流风起云涌;独西北边陲,由于山川阻塞,民气消沉,封建顽固势力气焰嚣张,一仍其旧。革命党人面对此种情势,虑及“一旦民军骤兴,独西陲去传播革命火种,开辟新的革命根据地。由于黄钺在西北留驻过一段时期,熟悉当地风土人情,江与当时陕甘总督长庚有世交旧谊(钺父黄万鹏与长庚同寅,且同在西北为官),他便自告奋勇,表示愿意去西北开辟根据地。
1910年11月23日,黄钺偕同黎瑞芬自长沙出发,“冲寒前进”,风尘仆仆,日夜兼程,于是年底到达甘肃兰州,他以“二等男爵”和故人之子的双重身份晋谒长庚,并取得其信任。1911年夏,长庚即委任他为新军“督练公所总参议”,负责督练新军。黄钺借助这个合法的职务,暗中开展革命活动。他一方面联络在兰州的同志周昆、黎兆枚、卢士琪等人在新军中宣传民主革命思想,在学界倡导新学,以开风气;另一方面,又与川籍志士顺爻等人秘密组织“大同会”,在会党徒众中发展革命力量。
1911年10月10日,在武昌首义。22日,陕西宣告独立。陕西巡抚升允不甘心失败,电商陕甘总督长庚兴师攻陕,“幸长督(指长庚——引者)以饷、械两绌,攻守尚犹豫无所择”,“黄钺得以虚与委蛇其间”。他晋谒长庚,痛陈利害,劝阻出兵。“谓方今天下起兵应武汉,秦蜀杀机已大动。甘省僻远,仰人鼻息,若秦人塞我陇口。据长武以梗东道,由汉中出祁山以截南疆,再以偏师由延缓北扼宁夏,又取道凤翔南扰秦州,不及半年,孤城坐坐困”。“地方将糜烂不堪。以事势论,固当以守为战,保境息民,坐待大局之定。长督颇以为然,按兵不动。”而署甘法司彭英甲联合藩司刘谷孙、巡警道赵惟熙、劝业道张炳华怂恿长庚从升允计,举兵攻陕,“朝夕媒孽”,“且以危词恫吓长督”;“适升允由陕逃至平凉,迭电清政府请勤王”;长庚出于反动本性,很快改变了按兵不动的态度,转而调兵遣将,部署攻陕,“令募精锐十四营旗东出平凉为中路(又称西军),兼规宁夏。”命彭英甲署陕藩并总理东路营务,又命“陕提张行志所部壮凯军中三营驻州城北”,回族悍将崔正午“扼城南”。反革命气焰甚嚣尘上。彭英甲兴奋至极,“跃然谓其僚属曰:‘革命党何能为?谋起事者愈多,乃我辈升官发财之日大至’。”其昏谬顽劣,于此可见一斑。
黄钺借长庚扩军备战之机,要求募兵驻扎陇南。阳为堵截陕西义军,阴则以备夹击升允。长庚允准黄钺扩充新军10营,名曰“骁锐军”。老奸巨猾的彭英甲觉察黄钺的意图,多次向长庚进谗言,谓黄为革命党,不宜握重兵久居省城,长庚将信将疑,但又不便收回成命,仅令黄招兵1营,拨崔正午5营归黄统帅,命赴秦州(今属天水)布防。彭英甲、赵惟熙暗中指使崔正午对黄钺进行防范。黄钺一面遣人与西安张凤翙及成都尹昌衡联络,请示增援;另一方面,又由他的营长张晚松出面联系当地进步青年董戒、肖润生、张衍荪、汪剑平、张锦堂、马鼎五、朱仲穆等人发动群众,拟在秦州准备起义。
1912年3月10日晚,黄钺传谕各哨官长分布地点:前哨谢汉秋、汤砺山率80人至筹防局,帮带瞿炳樊率60人至州署,黄际丰、胡芳亭副之;右哨杨展鹏率40人至义仓守军械火药库;前副哨张祖联率30人守西门西关;右副哨戴芳泰率30人守东门东关,兼护天主堂;左副哨刘德馨率20人守南门;左哨严少春、后哨王章金共率80人守泰山庙营盘,并护北门福音堂;后副哨谭祝萱及巡查秦志芳率60人至济南署;黄钺自领亲兵及差弁余振东、成起风、严镇寰、张佐胜等径赴道署,黎瑞芳、潘炳炎、甘霈霖从之。并组成敢死队,杜汉三任队长。部署既定,相约翌日起义。
3月11日晨6时,黄钺在秦州宣布起义。黄钺所部士兵联合城防军2000余人入城,以秧歌社火队为掩护,兵分三路进军。一路入游击衙门,游击玉润(满人)不听劝谕,开枪顽抗,被击毙;一路入贡院,院内驻扎新成立的地方团练,有开花炮3门、单响毛瑟枪200余支,当即被缴械;一路入州衙,知州张庭武被俘。黄钺率部直入道署,约恐(陇西)、秦(天水)、阶(武都)道尹向燊起义,向表示同意。于是,向燊以次文武僚属如守备梁国栋、千总韩孝忠、州吏杜元模、城防军队长杜杰等亦踵相毕集,绅商至者100余人。黄钺登台演讲,“宣布约章,并所以反正理由,乃存甘肃联邦之资格,出陕黎于水火,非有自私自利之念介乎其间。”城内秩序井然,闻者无不欢欣鼓舞。旋即在道府成立了甘肃临时军政府。公推黄钺为正都督,向燊为副都督,卢士琪为顾问官。发布《甘肃临时军政府檄文》。檄文曰:“照得停战之条,我民军早经恪守,共和之局,满政府已有宣言。乃顽虏升允、彭英甲等,藐信条于弗顾,匿诏令而不宣,瓷其凶焰,以与我陕西民军相持不下,压迫我舆论,阻挠我民政,牺牲我膏血,惨戮我行旅。既自肆其虎狼之毒,犹复纵夫鹰犬之威。崔正午残杀于凤翔,马麒屠掠于宁夏,陈正魁到处骚挠,马国仁恣意贪残,闻者酸心。彼置不问,而徒卸罪我同胞,妄杀无辜,以涂天下之耳目,人神所同嫉,天地所不容。本都督悯人民之疾苦,痛大局之颠危,乃联络秦、蜀起义,秦州已于本日宣布独立,脱水火斯民之厄,竟共和一篑之功,义旗所指,秋毫无犯。凡我汉、回、蒙、满、士、农、工、商人等,务各安本业,无相惊扰。”《檄文》发布后,复在道衙门前举行升旗仪式,据闻“悬旗之际,妇孺奔走,环观为乐,防御之勇,站立城市,商人奉杯致敬。”军民无不额手称庆,情景至为感人。
为加强领导,在都督府之下,另设立两部、一处、六司。两部即总司令部和镇司令部,由黄钺兼任总司令部总司令官,刘文厚任镇司令部正招讨使;一处即总务处,由张世英任总务长,合铸任副总务长;六司即军政司、财政司、民政司、教育司、司法司、交通司,每司各设正、副司长各一名,厅长一名;军政司司长李宗纲、副司长黎兆枚,财政司司长黄嗣、副司长肖润生民政司司长董浩民,、副司长贾缵绪,教育司司长陈贞瑞,司法司司长周昆,交通司司长寇献琛。
黄钺所从事的革命活动已成为庚所觉察,他即派马福祥保荐的马忠孝为统带,组成“讨逆军”,向秦州进发,3月12日下午4时,马忠孝所率一个营的兵力到达距秦州城仅1里的王家磨,直逼城下。“同人恐其猖獗,拟驱逐之。经钺阻止,商令秦绅张世英、回绅弛往,劝其退屯距城5里之古天水郡,因得相安无事。”
为巩固政权,黄钺为首组织人员起草,并制定、颁发了一系列甘肃临时军政府文件,其中包括《甘肃临时军政府约法》、《甘肃临时军政府行事章程》、《反正后之各种实行政策》等等。《甘肃临时军政府约法》分总纲、执事员条约、地方自治条约、军队条约和附则等5章共35条。总纲规定:“军政府以维持共和、救济人民为宗旨”。执事员条约强调“须严守秘密主义”,“如有泄露,即照泄露机密章程罚办。”其中军队条约特别规定,军人“不得误伤良民”,“不得侵害人民财产”,“不得强买勒卖”,“不得擅占民居”,“外人生命财产须一律保护”等等。此外,对占领地人民的权利和义务亦作了相应的规定,凡占领地人民“有言论及上书自由权”,“有诉讼于地方官之权力”,“非犯纪律,不受押查、逮捕、监禁”;“成年者有服兵役之义务”,“有完纳租税之义务”,“有服从法律、命令之义务”等等。《甘肃临时军政府行事章程》共18条,对临时军政府的行政编制、人员设置、各司长、科长的管理范围及其责任均作了详细的规定,该章程强调,“各司如有重要事务不能解决者,均得集会临时议决”;“各司如有相关事项,须和衷商办,毋得推诿”;“各科科员须承司长之命令,办理所管事务”,“不得擅离职守,致误要公。”《反正后之各种实行政策》分军政类、财政类、民政类、教育类、司法类五类,对各类人员所应实施的政策进行了具体的阐释,成为指导临时军政府的工作人员的行动纲领。为加强基层组织建设,甘肃临时军政府还成立了区、社、村、甲等民主政治建制。黄钺在秦州独立仅三个月的时间里,就进行了重大改革,颁布了上述除旧布新的措施,这表明,甘肃临时军政府是一个新生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政权。它的成立,学生地打击了封建顽固势力,在陕西乃至西北地区传播了民主革命的火种。
正因为秦州起义后所建立的甘肃临时军政府是新生的民主革命政权,所以必然会引起袁世凯和甘肃地区以赵惟熙、马福祥、张林焱等为代表的封建地方顽固势力的极端仇视,他们对黄钺为首的革命党人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后快。
1912年3月15日,袁世凯不顾黄钺已先在秦州建立革命政权的事实,委任赵惟熙为甘肃都督。于是,赵惟熙代表全省官吏、咨议局议长张林焱代表全省绅民,致电袁世凯,亦承认共和。19日诡称起义,在兰州宣布成立甘肃军政府。长庚见大势已去,将陕甘总督关防和旗帜移交赵惟熙,束装携眷,由黄河顺流而下,经绥远回到北京。24日,赵惟熙在兰州正式就任甘肃军政府都督。赵惟恐黄钺为“逆党”,污蔑黄钺等革命党人领导的秦州起义是“争权夺利,破坏共和”;另一方面,则调兵遣将,对甘肃临时军政府进行武力镇压,以“大兵压境”,“炮弹相见”。经过周密的部署,“调崔正午五营旗驻清水县,刘文绣一旗驻剡门镇,罗平安两营、李宗纲一旗驻高桥甘泉寺一带,马宗孝一营驻王家磨,”并令张行志率部前来与黄钺“对垒”。但黄钺一往无前,无所畏惧,“卒之张不来,刘、李两旗溃回省城,崔时防陇州,陕军掩袭,自救不暇,罗缔好于我,始终未离徽、凤、赵黔驴之计遂穷。
赵惟熙与袁世凯早有勾结,他利用兰州通电较秦州通电方便得多的有利条件,与袁世凯频频通电,共商对付甘肃临时军政府的对策。袁世凯以赵惟熙的无耻谎言为“定案”,“据一面之词,以定是非”,胡说赵惟熙承认共和在黄钺之前,对秦州独立“不胜骇怪之至”,多次通电指责黄钺“盘踞秦州,不明大义”;“擅拥甲兵,自称独立”;“有害公安,动摇国体”,“以属无理取闹”;“甘心破坏”,;胁令黄钺“取消独立”,声称如有违反“叠寄命令”,“本大总统以保持全国治安为重,当以公敌待之”;“倘其执迷前进,即行堵击”。
黄钺对袁世凯、赵惟熙的种种阴谋诡计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对袁的无耻谰言进行了痛斥。指出袁氏屡次来电,均与“事实不符”。他历数袁世凯十大罪状:“秦州宣告独立,即为罢兵,是钺之反正,以救全多数生灵”;而反被袁污为“动摇国体”,“有颠倒黑白之心”,此其一。赵之承认“共和”在后,“但有空文”;钺之反正在先,“立收实效”,袁“兢兢为之剖释”,“谓赵先有宣布共和之实”,此实为赵氏“作私人之护符”,此其二。秦州“反正以来,四民安业,欢声载道,实迹终可表见,虚词不能自谀”;袁竟“目为甘心破坏”,实“长武断罗织之风”,此其三。“各省不自建政府,不能创全国共和之业,秦州不自建政府,不足以甘肃共和之功”;袁反而“斤斤指斥”,“有伤全国之和”,此其四。“赵执甘政,又惟知引用私人,不能延揽群才,相与缔造,于是旅甘济济之士,全省杰出之才,皆先后来秦相助,为理各部之设”,“故用人虽多,并无冗滥”;袁“必斥为不应”,是“为阻塞豪俊之气”,此其五。秦军本系旧日甘军,兰垣库空如洗,欠饷已多,钺既不能听其哗溃以害闾阎,自不能不就地筹款,以安军心,是诚保民之政策,何谓无艺之诛求?况此项条约并未实行,因员司概不支薪水,军饷暂济以仓粮也,平日约束军队,纪律尚能严明,所以秦州草木,始终皆无惊扰;袁“谓为无端横恣”,“违众而发不情之令”,此其六。和平解决甘肃问题,“为钺之素心”;袁“屡次来电,并无持平之词,此次赐批,尤用严峻之语,以极不和平相施,而强人以和平相应,凌厉之气,亦何其盛”?“纯以横逆待人”,此其七。袁借秦事而发愤激之谈,欲惩秦州以为立威之渐,则秦州虽蕞尔弹刃屈于公理,不能屈于强权,“无理取闹之言,钺期期不能奉命”;袁之种种“命令”皆“为淆乱民国是非”,此其八。袁“谓秦州一切事宜,须听赵督命令办理,查赵在兰州所施行,纯系从前帝政;钺在秦州所施行,一律改用民政,赵人民国而用帝政,已犯民国之不韪”;袁“又强令已行之民政,赵入民国而用帝政,未知此意何居?袁之倒行逆施”是“凭借权势,遂帝制自为”引其九。袁“以一味偏徇之意,漫然相凌,故辙相循,口舌难辩;惟钺在秦州,幸为士民所欢迎,不幸为袁大总统所深恶,所谓好恶从民,何言论与事实不符耶?”可见袁“专与舆论相违”,此其十。最后,黄钺警告袁世凯说:“大总统注目所在,何视天下之人格尽如此其卑下”!“民国大总统而有此嫌疑之迹,窃为民国危矣!
袁世凯恼羞成怒,不顾事实,混淆是非,多次责令黄钺取消独立。后经黄兴、尹昌衡等人纷纷通电袁世凯为黄钺辩白,秦州人汪剑平、周尚志专程赴京上书,才将袁世凯、赵惟熙强加给黄钺的不实之词推倒。为避免战火蔓延、生灵涂炭,以黄钺为首的革命党人通过商议决定,以承认共和为前提,与赵惟熙进行谈判。1912年6月7日,甘肃临时军政府(秦州)与甘肃军政府(兰州)订立《和平解决条约》14款,其中第5款规定:“秦州军府须与兰州政府名义合并,由黄都督在兰州宣布起义宗旨并辞职之理由:”第2款规定:“兰州政府所颁发有碍名誉之文告,即兴须电致中央政府为之更正,对于各州县亦应备文更正。”此后,黄钺取消了都督名号,解散了临时军政府。甘肃临时军政府解散后,袁世凯又假惺惺地向黄钺发出电邀:“该道深明大义,殊堪嘉许。赵都督力保该道才堪大用,俟部署事竣,望速来京,以备录用。”黄钺至此为觉真相大白,决计去职。他素恶袁氏,于同年6月21日应湖南都督谭延闿之邀,“策马南旋”,当时秦州妇孺,“环跪道旁,涕泣相向”,皆依依不舍。其在秦州之功,诚如时人所评论的,“黄公反正后,举根深蒂固积久不拔之弊,一朝而顿除之。如钱粮之浮收、词讼之讹索、土产之统捐、行户之杂苛,或减或免,化私为公。选举贤绅,分科办事,酌留书差,筹给工食,被固之氓,始获苏息”。“黄公驭军严整,秋毫无犯,蔬食孤宿,淡如老衲,躬校簿书,流汗终日,父老多诧,为自来军界所未有。”这种评价是颇中肯綮的。黄钺南旋后被授予陆军上将衔,并委为大总统政治参议官、大总统军事顾问官。
1916年初,黄钺因反对洪宪帝制被袁世凯通缉。1918年出任湘鄂豫招讨使,率部讨伐北洋军阀张敬尧。1924年出任鄂北司令,与钮永建、冯玉祥、胡景翼、孙岳联合,讨伐北洋军阀曹锟、吴佩孚。1926年,参加北伐、任鄂豫边防司令。翌年,南京国民政府成立,黄钺任行政院参议。后因与蒋介石政见不合,乃去职还乡隐居。
1935年,李品珍(1938年任中共宁乡县委书记)与湖南大学进步学生黄鼎春在宁乡县创办《沩风》刊物,宣传革命真理,黄钺热情赞助,并受聘为“沩风社”董事。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11月,黄钺、刘人瑞、周震鳞在长沙经过多次协商,联络中共地下党,在宁乡筹组了“湖南抗日义勇军游击部队”,由黄钺任总司令,洪本楠任副司令,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组织了一支拥有数千人的抗日武装力量,总部设在长沙天鹅堂。
1938年11月12日晚,国民党湖南省政当局“畏日如虎”,实施所谓“焦土政策”,竟将长沙古城付之一炬,哀号遍野,惨不忍睹,烧毁房屋50000余栋,被烧死的市民多达20000余人,财产损失,无法统计。黄钺遥望火光,彻夜不眠,触景生情,曾吟诗一首,以表达他的悲愤心情:“一炬成灾灾可哀,鲁灵宫殿独崔嵬;昊天有意留残惜,权作王以避债台。”
1939年,黄钺被湖南省政府主席薛岳拘押,后经周震鳞、贺耀祖等人向薛岳严词抗议,责其不应迫害革命元勋,摧残抗战事业,薛岳被迫将黄钺等人释放。
1943年,正当中国大地将要出现胜利曙光之际,黄钺倍爱鼓舞,他欣然展纸濡墨作对联一幅赠予汤匊中联云:“天留余地开新运,人以无私致大同。”对中国革命的前途充满着必胜的信心。
黄钺一生奔走革命,终因积劳成疾,于1943年11月病逝宁乡县,葬老家后山。当时,国民政府拨专款修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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