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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魏源
作者:朱石川
【摘要】魏源是近代思想家、史学家、文学家、道光进士,官至高邮知州。一生主要从事社会改革活动和思想理论研究活动,能诗文,风格遒劲,遗著约700万字,为我国学术界重视。在《圣武记》和《海国图志》中提出“师夷长技以制夷”,开中国近代向西方追求真理的新风,对洋务运动,戊戌变法和日本明治维新起了促进作用。
  魏源(1794——1857),字默深,湖南邵阳隆回人,十九世纪前期中国进步的思想家、史学家、文学家、改革开放的先驱。他一生主要从事社会改革活动和思想理论研究活动。其生平、交游、著述及思想,长期为我国学术界所重视。作为中国历史承前启后的人物,魏源对后世有深远的影响。

一、不逢伯乐,科场失意

魏源出生在一个官宦家庭,天资聪颖,从小爱读诗书。九岁参加童子试,县令指茶瓯上的太极图出对“杯中含太极”,魏源应声作对“腹内孕乾坤”。原来他怀里揣着两个充饥的麦饼。魏源才情机敏,被誉为神童。十四岁参加县学入学考试,名列前三名。学习期间,成绩优秀。二十岁进入长沙岳麓书院学习,顺利拔贡。二十一岁随父进北京,从刘逢禄学习《公羊春秋》,结交了林则徐、龚自珍、姚莹等人,共同研究学问,研究中国实际,倡导经世致用。主张“及之而后知”,说“知”是从“行”中来的,坚持“以实事程实功”,“以实功程实事”的原则,抨击理学家的“心性迂谈”,能诗文,风格遒劲。二十九岁时,(公元1822年,道光二年),他考中举人第二名。道光帝宣宗亲自查阅了他的试卷,十分欣赏其才能,御笔褒奖,名噪一时。他从三十岁至四十二岁的十多年间五次赴京会试都名落孙山。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魏源按例向政府捐资,做了内阁中书舍人,出任幕僚。十年后,魏源满怀屈辱地再次上京会试。这次礼部会试,魏源名列第19名,但有司又以他的试卷字迹潦草为借口,罚停殿试一年。 1845年,52岁的魏想补行殿试,中三甲九十三名进士,“赐同进士出身”,以知州衔分发江苏叙用,先后担任东台县令、兴化县令和高邮知州。

魏源,学问渊博,且著书数百万言,然参加科举考试30多年,参加会试6次,只考取一个进士,才有个所谓正途出身,其坎坷遭遇,是科举制度压抑人才的结果,这也给魏源心中播下了立志改革现实的种子。

  二、幕僚生涯,倡行改革

魏源主要活动在嘉庆、道光两朝。这时期,所谓“乾隆盛世”已余辉消尽,清王朝已跌进“日之将夕,悲风骤起”的哀世。封建地主阶级内部一些开明人士清醒地看到,如果再不改革弊政,中国将国将不国。魏源和他们一起,奔走呼号,倡行改革。他大声疾呼:“天下无数百年不变之法,无穷极不变之法,无不除弊而能兴利之法,无不易简而能变通之法”,  “变古愈尽,便民愈甚”(《魏源集•治篇五》)“小变则小革,大变则大革;小革则小治,大革则大治”(《圣武记•雍正西南改流记》)。他主张通过变革来克服各种弊端。从1825年到1839年(道光5年至道光19年),他以幕僚身份先后协助江苏布政使贺长龄和江苏巡抚、两江总督陶澎进行漕政、盐务、河工、币制等方面的改革,成了当时有名的改革专家。

漕政改革:清代建都北京,京师每年要从江南调运大米几百万石。这批大米,由江南州县积粮于南京,再由官军由运河长运至京津,称之为漕运。槽运以运河为基础,为了保障运河运输畅通,每年治河费用常常花费五、六百万元,几占全国财政支出的六分之一,成为清朝政府一项沉重的财政负担,如果黄河缺口,治河费用又得花上千万元,官吏、河工以治河为名贪污中饱,漕运途中,各级官吏层层盘剥,营私舞弊,积弊甚深,农民不堪苛重剥削,至道光年间,漕运成为朝野头痛的一大蠢政。早在道光之前,不断有人提出漕粮海运,但一直梗阻未行。道光五年,魏源入江苏布政使贺长龄幕于南京,在此期间,魏源深入调查研究,写出了《筹漕篇》上、下,《海运全案•序》、《海运全案跋》、《道光丙戍海运记》等文章,为试行漕潜海运作了坚实的理论准备工作。魏源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自己的海运方案:即借商道为运道,雇商船为粮船,雇商人为运丁的“以海代河、商代官”的改革方案,通过陶澎、贺长龄上奏朝廷,成为最高当局改革漕运决策的重要根据。经过朝廷反复辩论,宣宗于道光五年秋批准漕粮海运,道光六年正月试行,至这年五月,两次将160多万石粮食由上海经海路运至天津,勺粒无损。漕运改革成功,缓解了京师粮食供应紧张的矛盾,节省了国家每年几百万元的财政开支,减轻了农民的负担。漕运改革成功,魏源经世致用的才华锋芒初露。

盐政改革:中国盐业自汉朝以后一直官营。清代盐政,积弊甚深,也是道光年间亟待改革的一大弊政。道光10年(1830年)魏源在两江总督陶澎支持下,创行淮北票盐,进行盐政改革。盐票即盐业自由贸易,变盐业官营为商营,国家只收税利和盐价。

魏源创行淮北票盐,以减轻官盐成本,制定票盐规则,改革烦琐的食盐产销制度方面入手改革盐政。其具体办法是在盐场设局收誉,只要按章纳税,不论何人都可以领票采购食盐进行自由贩卖;盐价、税金在采购食盐时一次交清,取消中间坏节,取消一切浮费盘剥;无票之盐作偷税漏税论处。实行票盐制度么后,食盐销量大增,盐价降低50究,既增加了清王朝的财政收入,又减轻了人民的负担。淮北票盐的创行,魏源经世奇才又一次锋芒毕露。

河工和水利建设:魏源十分重视河工和水利建设,曾对黄河治理、畿辅水利、江苏下河水利、湖广水利等问题,进行过实地调查和理论研究,写下了《筹河篇》等五篇水利专论,其中尤以治理黄河方案最为著名。

黄河治理是清代一件大事。魏源所处的嘉庆、道光年间,黄河缺口十几次。庞大的治河

堵决经费,是清代国家财政的巨大漏洞。“黄河无事,岁修数百万(元).,有事塞缺,千百万(元)。无一岁不虞河患,无一岁不筹河费”(魏源《明代兵食二政录》)。针对这种情况,魏源主张将黄河改道,提出从开封附近引黄入大清河从山东入海。这是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但由于那些思想保守和那些靠黄河溃决机会而贪污中饱的庸官冗员的阻挠而得不到付诸实施。果然,在魏源提出黄河改道主张的十三年后,即咸丰五年(1855年),黄河在开封附近铜瓦厢决口,夺张秋奔大清河从山东入海。这条黄河新道与魏源的设想完全相同。这时魏源已辞官在家,见此惨状,只有仰天长叹,徒唤奈何!

魏源主张改铜币为白银,各籍旗兵各还原籍。他根据《尚书•禹贡》作《禹贡说》,进行实地调查,深入掌握土地、山林、沼泽、河流、农矿资源的实际情况,为推行贡赋、运输、水利、防务等方面的开发和改革提供根据。

魏源主张的这些改革,虽然没有从根本上触动封建制度,但是,其主张改革的思想,和那些认为“天地之理”、“圣人之道”、“祖宗之法”概不能变的顽固守旧派相比较,确有天壤之别。魏源进行的漕运、盐政等改革,体现了重视和支持商人资本的进步思想,是资产阶级改良派经济思想的先导,在历史上具有承先启后的重要地位。

三、勇赴国难,抵抗侵略

鸦片战争爆发前后,魏源坚决支持林则徐禁烟主张和抵抗政策。1840年7月,英军第一次攻下定海。道光帝宣宗屈从投降派压力、诬指林则徐禁烟启衅、希图以重治林则徐换得英军退兵,于是将林则徐革职部议。魏源闻讯,非常气愤,怒作“寰海”诗十一首,痛斥投降派诬陷林则徐的卑鄙行径,指责道光帝战和不定,自毁长城。1841年8月,经过林则徐推荐,魏源入两江总督裕谦幕,在军情紧急关头奔赴定海。魏源到了定海,提出暂弃定海,专守镇海和改造防御工事等的正确主张,却得不到采纳,大失所望,只好辞归扬州,开始写作《圣武记》、《海国图志》,用笔做武器继续进行反抗英国殖民者侵略的斗争。

魏源在鸦片战争时期表现出来的坚决反抗资本主义列强侵略的爱国思想,具有两个相互联系的主要内容:一是爱国与忠君观念相结合,一是爱国与御侮图强的愿望相结合。他既继承了古代中国爱国主义的历史传统,又具有以往所没有的时代特点,因为御侮图强所表现的内容是反抗外国资本主义列强的侵略,它所寻求的富强之路,不再是向古代回归,而是面向世界、面向资本主义,孕育着民族觉悟的可贵起点。魏源这种明辨是非,爱憎分明的爱国反侵略思想,为后人树立了光辉榜样。

四、学识渊博,思想先进

魏源博览群书,取其所长,学识渊博,思想先进。他的主要著作有《皇朝经世文编》、《明代兵食二政录》、《元史新编))、《圣武记》《海国图志》、《诗古微》、《古微堂诗集》、《古微堂文集》等,是十九世纪前期进步的思想家、史学家、文学家。他身后遗下了约700万字左右的著述,为中华民族留下了一批其可贵的精神财宫。

他于1826年冬完稿的《皇朝经世文编》,收文年限上自清顺治(1644-1661)年间,下迄道光5年(1825年)所有著名学者和有影响学派的代表人物654位,收文2219篇。他本若经世致用的精神,力图把士大夫爬梳经卷的注意力引向社会实际事务,为晚清学风的改变和政治改良运动的开展创造了良好的历史条件。

在鸦片战争的炮火声中就编写并在南京条约签订之时刊行的《圣武记》一书,针对当时形势,提出富国强兵的改革主张。

他以林则徐组织翻译的《四洲志》为基础,引用历代史志14种、中外著作70余部、奏折30多件,以及他本人的一些亲历材料,从1841年动笔,最后于1852年汇成100卷的《海国图志》,凡90万字,另地图78幅,船炮等器插图57页,是当时中国人关于世界知识的百科全书。他自己说,写作这部书的目的是“为以夷攻夷而作,为以夷款夷而作,为师夷之长技以制夷而作”(《魏源集》上第207页)在《圣武记》中,他提出了“师夷长技”的主张,在《海国图志》中,他进一步阐述了如何“师夷之长技以制夷”’的问题。“师夷”就是学习西方,“制夷”就是抵御外侮。这是《海国图志》中闪闪发光的思想。他明确指出:“筹夷事必知夷情”、“善师夷者能制四夷”。这就明确回答了学习西方应从何处入手的问题。魏源认为,“夷之长技有三,一是战舰、二是火器,三是养兵教兵之法。他明确回答了向西方学习什么的问题。魏源拟定学习西方的内容是:中国自己设厂制造轮船枪炮,聘请西洋工匠技师教练;按西方养兵练兵的方法改造中国军队;编练精锐水师;发展国内民用工业;允许私人设立厂局,制造轮船机械等,产品自行出售。魏源已提出了发展资本主义新式企业,编练新式军队作为强国御侮的手段。魏源向西方学习的倡议,目的明确,方法步骤具体,内容广泛。他是我国十九世纪初期向西方寻求真理的先驱者。

魏源同历史上一切进步人物一样,其思想有进步的一面,也有时代和阶级的局限性,在英国侵略者船坚炮利武装侵略面前,他敢于参加抵抗派营垒,在定海前线投身斗争;在中华民族危亡关头,他主张重用水手,舵工等“草野之人”反击外国侵略者,有依靠群众进行人民战争的可贵思想;为了富国强兵,他主张变革社会,选拔人才,学习西方先进科学技术,开展对外贸易,发展民族工业。这些思想,在当时条件下具有很大的进步意义,对于后来洋务运动和维新运动的兴起和发展,也起到了重要的促进作用,对日本倒幕维新走上资本主义道路也起了一定的影响。但是,魏源没有能够产生反对封建主义和全面抵抗西方资本主义侵略者的思想,他虽然主张在反侵略战争中依靠“义民”,但又想乘机收,“无数之袅匪”,用对外战争解决国内阶级矛盾,甚至在太平军打到江苏后,时为高邮知州的魏源也组织团练,企图对抗太平军;其倡导改革、师夷长技的动机和目的,仍是为了“补天”,即通过改革来维护和巩固封建地主阶级的政治统治。这是由于时代和阶级的局限,我们不必苛求于古人。

五、宦海沉浮,晚年迷茫

1845年(道光25年),魏源52岁,补行殿试,中乙巳恩科三甲九十三名进士,以知州分发江苏叙用。同年秋,署东台县令,第一次走上为民父母官的道路。半年之后,因母亲逝世,按制守孝三年,只得离任。.魏源离职,恰巧遇上遭务清查,东台县历任县令所欠赋额的责任全部要由现任县令魏源负责偿还,魏源被迫赔补四千金。半载东台,魏源没有赚下年俸,反而赔上老本,使魏源家庭生活陷入困境。

魏源三年守孝期满后,1849年阴历6月,奉敕权知扬州府兴化县。兴化县地势低洼,近高邮、洪泽二湖。湖水涨,威胁堤防。道光末年,官场十分腐败,河巨河工贪污河费,不事修缮,致使堤不坚实,一旦湖涨,又怕承担溃堤责任,于是不顾下河七县人民的死活,动辄下令启坝放水。农民的新谷往往被大水冲得干干净净。这年自农历4月起,连旬大雨,到6月,湖水猛涨,河员催开邮南五坝,此时禾苗将实,听说又要启坝,农民心如刀割,数万人集结堤坝,护堤抗洪,阻止河工启坝。这时,魏源受任才三天,马上亲赴各坝,组织抗洪,阻止启坝,还亲自请来两江总督坐镇,河臣才不敢启坝。这时正值西风大作,暴雨倾盆两昼夜。魏源在风雨中奔走呼号,指挥七县农民挑土护堤。十万农民奋力抢险,一直到风雨稍息,终于过了险关,保住了堤坝。魏源浑身泥水,双眼被风雨击打得赤肿如桃,在场的军民都感动得流下眼泪。人们把魏源抬上船,回到兴化码头,闻讯前来迎接的士绅百姓,从县衙到码头,路上挤得水泄不通。人们拿着香火,放着鞭炮,欢呼“青天老爷”。士民们还送来一块大匾,上书“淮扬保障”四个大字,悬挂在县署正中。这一年兴化水稻获得大丰收,农民们称之为“魏公稻”(《兴化县志》卷一)。魏源落职后,全家迁居兴化,受到当地居民衷心保护;魏源逝世后,兴化民众将魏源与北宋名宦范仲淹同祀,香火不绝。《兴化县续志》卷首刊魏源像,赞词称之为“淮扬保障,千载寡涛”,这是多么崇高的评价!

1850年(道光30年),魏源调任总催运河西堤工程,离开兴化。西堤工程峻工后,调任淮北分司盐运运判,协助两江总督进行淮南票盐改革。魏源不负所托,成绩显著,淮北票盐改革筹银20余万两生息充当高(邮)宝(应)运河西堤岁修费用,受到道光帝颁旨嘉奖。经议叙,咸丰元年(1851年)补授江苏高邮州知州。这时,洪秀全在广西起义反清,并于咸丰三年(1853年)2月23日攻克扬州。魏源作为一个清朝官员,自认为“守土有责”,组织团练,阻击太平军前进。这年3月25日,魏源被督办江北防剿的清军统兵大员扬以增以迟误文报的罪名诬告陷害而革职。革职后的魏源,奉调去安徽镇压捻军。这年11月,咸丰帝下旨复魏源官职。魏源奉旨复职后,立即辞官回家,全家避兵兴化,开始了四年流离迷茫的悲惨的晚年生活。

清廷的腐败和自己又怀才不遇,使魏源完全丧失了对清王朝的信心,一贯的政治改良观点和对农民起义的偏见,又决定了魏源与太平天国革命的不合作态度。辞官后的魏源,视清廷与太平天国之间的战争为“蚌鹬相持”,采取了“壁上观”的态度。他只想“移家凤鹤外”,找个可治桑麻的世外桃源过个安静的晚年生活。在这种情况下,魏源思想极端迷茫。在生平著述基本整理完毕之后,魏源转向《净土四经》的会译整理和研究。佛教《净土四经》的主要内容是向人们描述了一个极乐净土世界及达到这个世界的修行方法。魏源在世缘将尽的晚年,还念念不忘解救众生苦难,可谓鞠躬尽瘁了。

魏源一生主要从事社会改革活动和思想理论研究活动。他在中国近代文化史上最大的贡献,就是力图冲破封建传统观念的束缚,首倡“师夷长技”,开中国近代中西文化交流及向西方追求真理的时代新风,今天仍启示我们:面对西方发达国家的压力,既要坚持维护祖国的尊严和民族独立,与之作针锋相对的斗争,又要坚持从中国实际出发,学习西方先进事物,为振兴中华、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服务,才能有效地回应来自西方的挑战,迎来一个富强、民主、文明的社会主义现代化中国的明天!

  1993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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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邵阳师专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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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09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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