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源与浙江有着不解之缘。他1857年因好友何绍基的弟弟何绍箕在杭州为官的关系,避太平军兵难而居杭州,逝于西湖边上的僧舍,葬西湖南屏山方家峪。鸦片战争中,魏源勇赴国难,参与筹划第二次定海保卫战,在鸦片战争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
1 魏源参与筹划定海保卫战确有其事,但具体在什么时间,历来没有搞清楚。魏源儿子魏耆作《邵阳魏府君事略》,其中讲到:“(道光)二十二年(1842),英夷犯海疆,江、浙震动。钦差大臣长白裕公谦,督浙江防剿,延至幕府。数月辞归。”(《魏源集》附录)裕谦于1841年10月11日自杀身死,此记魏源1842年入裕谦幕,显然错误。“数月辞归”之语,也与魏源自己讲的“到此便筹归”(《魏源集》第781页)的情况不合。其他有关魏源传记材料,有的将魏源到定海的时间系于1841年春,有的记为1841年3月,有的则泛记为1841年。至于魏源到裕谦军幕的缘由,学术界都认为魏源是受林则徐推荐而入裕谦幕。我认为魏源入裕谦幕参与筹划定海保卫战的时间为1841年8月,机缘还是受林则徐推荐。理由是:
第一,魏源不可能于1841年春或本年三月之前参与定海防务之事。这是因为在鸦片战争中,定海曾经两次失守。第一次失守于1840年7月。英军攻占定海自动退出后,才有筹划定海第二次保卫战之事。当时主持浙东战事的钦差大臣是伊里布。1841年2月23日英军退出定海后,伊里布马上派总兵郑国鸿、王锡朋、葛云飞带兵三千,进驻定海,2月24日登岸。2月25日,道光帝追究伊里布不敢进攻定海的责任,将其交部严议,改派裕谦为钦差大臣,主持浙东防务。裕谦2月27日从上海赴镇海军营接钦差大臣印,此时他的行政职务还是江苏巡抚。(《筹办夷务始末》道光朝卷24第837页)
裕谦到镇海后,维持了伊里布派三总兵进驻定海的原议,且加派浙江臬司周开祺、江苏侯补知府黄冕、宁波知府邓廷彩,星夜渡海,会同郑国鸿、定海知县舒恭受等一起布置防务。(同上书第638页)此后,裕谦于农历三月初六日由招宝山渡海,抵定海视察(同上书卷26第943页),三月十五日回镇海(同上书卷27第962页),此时定海防御工事中的“土城、炮城将次完工”(同上)。
裕谦1839年升为江苏巡抚。魏源自1825年起,一直在贺长龄、陶澍幕中作幕僚,1839年6月两江总督陶澍逝世,继任陈銮也于该年12月逝世,接着伊里布任两江总督。裕谦和伊里布都是旗人,魏源与他们都无深文。尤其是刚任江苏巡抚的裕谦,与魏源有一面之交是可能的,但要裕谦达到倚魏源为谋主的程度,非有人介绍推荐不可。并且这个介绍人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个条件是得到裕谦的高度信任;另一个条件是对魏源有充分的了解。有人认为黄冕有可能介绍魏源入裕谦军幕,其实黄冕并不完全具备这种条件。黄冕是长沙人,钻研炮学,与魏源是老朋友。但黄冕当时只是江苏的一个候补知府,由伊里布于1841年1月9日从江苏带到浙江(同上书卷19第684页),参与定海防务。伊里布革职后,转入裕谦幕中,但在伊里布手下和裕谦手下,都没有实际发言权。并且此时魏源在扬州,黄冕在镇海,二人并未谋面,故黄冕不可能推荐魏源,魏源在1841年三月时也无机会参与裕谦军幕。
第二,魏源进入裕谦军幕,必在林则徐与魏源于镇江见面以后。这又有几方面的理由。其一,林则徐在广州被革职后,于1841年5月3日离开广州。在此之前,他一直处于繁忙的军务政务之中,既要对付英军,又要对付来自朝廷的投降派的压力,内外交困,根本不可能与远在扬州的魏源联系,并把他推荐给裕谦。其二,林则徐在镇海军营与裕谦只见了一面,同裕谦见面之前,林则徐也不可能推荐魏源。早在1841年2月7日,道光帝就接到颜伯焘、刘韵珂保荐林则徐到浙东战场效力的上奏(同上书卷21第754页),道光帝表示同意;4月16日,道光帝着两广总督通知林则徐,以四品顶戴赴浙江军营效力(同上书卷26第940页);5月1日,林则徐收到这项命令,5月3日即离开广州(同上书卷28第1023页),6月7日,林则徐来到浙江萧山义桥坎,方知裕谦已于半个多月前由镇海回江苏接两江总督新任,没有在镇海,而浙江巡抚刘韵珂已由杭州驻节镇海,于是林则徐直接到镇海军营,于6月10日到达宁波(杨国桢:《林则徐传》第333页),7月13日,裕谦从江苏赶回镇海,和林则徐痛叙衷肠,准备倚林则徐为谋主,搞好浙东防务;当天下午,又接到道光帝将林则徐从重流放伊犁的命令,7月14日,林则徐忍痛离开镇海,经宁波回杭州(同上书第345页)。此时即使林则徐向裕谦推荐了魏源,而魏源成行,也要在林魏于江苏镇江见面之后。其三,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即魏源进入裕谦幕,不是由于林则徐推荐,而是直接由伊里布的两江总督幕转入裕谦两江总督幕?仅仅从时间和情理来分析,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因为在伊里布任两江总督期间,有两件事似乎可以说明魏源仍在两江总督幕中。一件事是1840年春,魏源奉檄督濬徒阳河。此时魏源并未担任地方行政职务,前任两江总督陈銮刚逝不久,命魏源督促修河的命令可能是陈銮在世时定的,也可能是伊里布发布的。如果是伊里布发出的,说明魏源在陈銮死后,又转入了伊里布的两江总督幕;第二件事是1840年秋天,英国军官安突德在定海测绘地图时,被中国老百姓活捉,送往伊里布的宁波军营。魏源受邀从扬州赶往宁波军营,参与审讯安突德,并据供写成《英吉利小记》。不过这件事也不能完全证明魏源一定在伊里布幕中,因为魏源到宁波,是因友人(可能是黄冕)在扬州邀请而去的。我断定魏源到裕谦幕中是在林、魏见面之后,主要根据就是魏源的诗。
在《魏源集》中,有两组诗,分别纪林、魏见面和魏源自定海归扬州之事。《江口晤林少穆制府》二首云:
万感苍茫日,相逢一语无。风雷憎蠖屈,岁月笑龙屠。方术三年艾,河山两戒图。乘槎天上事,商略到鸥凫。(时林公属撰《海国图志》)
聚散凭今夕,欢愁并一身。与君宵对榻,三度雨翻萍。去国桃千树,忧时突再薪。不辞京口月,肝胆醉轮囷。
另有《自定海归扬州舟中》四首,其中三首云:“到此便筹归,应知与愿违。狼烟横岛峤,鬼火接旌旗。猾虏云翻覆,骄兵气指挥。战和谁定算,回首钓鱼矶。
春在浮烟外,帆穿绿树还。草光争赴水,浪影欲浮山。近海烽方儆,严城夜未关。旅人非许国,忧患到鸥鹇。
尊酒有时有,春风无日无。地怜群盗接,人似六朝余。青眼无悬榻,苍穹遣著书。谁言牙旷绝,琴声出游鱼。
对此这两组诗,林、魏见面与魏源从定海回扬州两件事孰前孰后就十分清楚。在镇江见面时,林则徐将自己收集翻译的《四洲志》材料全部交给魏源,请他续著完成,这就是以后的《海国图志》。《江口晤林少穆制府》诗中魏源自注的“时林公属撰《海国图志》”,就是指的此事,诗中“商略到鸥凫,也是指有关海防之事。《自定海归扬州舟中》“青眼无悬榻,苍穹遣著书”的著书,也是指《海国图志》。这不仅因为诗中另有“忧患到鸥鹇”之句,更重要的是,林则徐不可能在镇海军营见到魏源。如果在镇海军营中林魏见了面,林则徐请魏源续撰《四洲志》的事就不会发生在江苏镇江,而会发生在浙江镇海了。事实上,先有林、魏在镇江的见面,然后才有魏源的定海之行。林、魏在镇江见面也不是巧合,而是魏源主动从扬州家中赶到镇江迎接林则徐。林则徐7月14日离开镇海后,沿甬江经宁波,再沿姚江经余姚、上虞北上,抵达杭州,与家眷会合,待伏尽热退后沿运河北上,经过苏州。到达镇江时,当是公历8月上旬了。所以,魏源受林则徐推荐,进入裕谦军幕,参与筹划定海保卫战的具体时间应是1841年8月。
2 魏源在定海提出了两条防务措施。第一条就是暂时弃守定海,专守镇海海岸。他认为:“定海孤悬海中,本不必守之地,徒分兵力”(《魏源集》第190页),应该集中精兵,防守镇海甬江口,扼住招宝山、金鸡山,不准英军内窜。第二条措施就是即使取下策防守定海,也要重建工事,坚筑内城,勿包外埠,以城卫兵,赖兵守城,认为当时“筑定海外城,葛云飞欲包濒海市埠于城内,左右抵山,其三面则以山为城”的守城方案是错误的(同上书第190页)。因为“守舟山已为下策,况所筑者,又必不可守之城乎?天下无一面之城,此乃海塘耳,非外城也。贼左右翻山入,即在城内矣。备多则力分,山峻则师劳,请但环内城为新郭,勿包外埠,勿倚外山,度城足卫兵,兵足守城,庶犹得下策”(同上第191页)。可是这两条建议都“挠于群咻,议遂不行。至若捐舟山,专守海岸之策,更无暇筹及也”(同上第191页)。
魏源的建议对不对呢?从军事学的观点看,这两条建议都是正确的。关于弃守定海的问题,这是一个很有战略意义的决策。首先,攻守服从战略的需要,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守,完全看战略需要而定。当时的定海,自第一次失守以后,几乎成为空城。“自被陷以后,城垣炮台,及近城十数里之内,人民庐舍,无不残毁,几乎鸡犬无遗。”(《筹办夷务始末》道光朝卷24第849页)“英夷占据定城,各岙居民,纷纷逃避宁波府城者,已万余人”(同上书卷18第638页)。魏源的战略战术思想是避敌之长,扬己之长。他认为当时英军的长处在船坚炮利,驰骋大洋,中国以木船为主的水师不能与之抗衡。因为“吾之所御贼者,不过二端:一曰炮击,一曰火攻”。以炮击论,敌舰高大坚厚,远在深洋,岸炮很难击中,即使击中,也不过击伤,很难击翻轰毁;以火攻论,敌舰远在大洋,又有远镜了望,根本无法近其纵火。魏源的办法是将敌舰引入内河,两岸排列火炮,岸炮齐发,四面围攻。如果敌人弃舟登陆,则“预掘暗沟以截其前,层伏地雷以夺其魄”。所以,“守外洋不如守海口,守海口不如守内河”,即“守远不若守近,守多不若守约,守正不若守奇,守阔不若守狭,守深不若守浅”。(《海国图志》筹海篇)浙东沿海南北延袤二千余里,“口岸甚多,而惟宁波府属之镇海口最关紧要。缘此口水深且远,紧接内河,由宁波府城直抵绍兴府属之肖山,西渡钱江,即属省城(杭州)。其间五百余里,一带平衍,毫无关隘,全仗镇海口门之招宝、金鸡两山,对峙钤锁,直同天险。”(《筹办夷务始末》道光朝卷13第396页)如果把重兵布防镇海,扼住招宝山、金鸡山炮台,保证镇海不溃败,则英军即使占领了定海,在浙东也无作为。相反,“定海孤悬海外,并无咽喉险要可以控扼”(同上书卷18第635页),如果集重兵于定海,镇海空虚,一旦英军环攻定海,在当时敌我力量对比之下,定海是绝对守不住的。定海一失,敌军乘虚取镇海,可沿甬江直下宁波,再攻萧山,渡钱塘江逼杭州,据运河水道,威胁上海,北取苏州、镇江,南京必然无保。因此,浙东战场的重点在镇海和宁波,而不是在定海,这是非常明显的。魏源一再明确指出:应该暂“弃定海,移其兵民于南田,严守宁波,佯退镇海招宝山以诱入之,而后于甬江下游狭港塞其去路,乘风火攻者上策;专守镇海不使入者次之,分守定海者为下”(《筹海篇》)。可是,魏源的这个正确的战略方案,并没有被采纳。当时的指挥者们,上自道光皇帝,中至钦差大臣裕谦,下至三镇武将,没有一个人能洞悉其中奥秘。道光帝只知道一点,不能丢失一寸土地,不能损伤了天朝大国的威风,至于在实际上怎样才能不丢土地,不失威风,他一无所知。伊里布不敢去夺定海,道光帝一怒将其革职查办。裕谦虽然也知道:“定海从后援,全恃镇海为之控制,而镇海一县,雄踞海滨,南援象山、石浦,北应慈谿、余姚,为宁波府之门户,而宁波府又为浙东之门户,镇海之固守,则外可扼定海之吭,内可保障浙东之全境。”(《筹办夷务始末》道光朝卷25第912页)但是,作为一个战区的司令官,裕谦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只知道盲目服从道光帝的命令,没有根据实际情况制定战略战术决策的气魄。魏源批评裕谦“有攘寇之志,而无攘寇之才,同于张浚”(《魏源集》第192页),这是有见地的。裕谦看到道光帝要死守定海,也只好随声附和:英夷“势必窜回定海,早蒙圣明指示,是定海之设守,为目前之要务”(《筹办夷务始末》卷24第862页)。除了把伊里布原调的三总兵仍旧放在定海,“并由镇海拔出一二千斤及数百斤炮五十位,火药、铁弹各数万斤”增援定海,还将“寿春、处州、衢州、金华等标营兵二千四百名,又定海标兵六百名”,加上“现在镇海等处之定海标兵丁一千八百余名,一并饬回定海,共计已有兵四千八百名“(同上书卷24第862页),孤注一掷,死守定海。道光帝看到这个方案,还一迭连声地殊批说“好”(同上)。这样,精兵猛将,优良武器都集中在定海,造成镇海的空虚,从根本上奠定了浙东战场的败局。
当然,弃守定海并不是说定海不重要。定海是舟山群岛的核心,突出于海上,为沿海南北航道之要冲,定海不失,敌军进攻镇海就有后顾之优。问题在于定海与镇海相隔只有23浬(42公里),“自镇海前往,海道处处可通,近或数十里,远亦不过一百余里,皆系依山傍岛而行,趁潮往来,片帆可达”(同上书卷25第912页),英军即使占领定海,如果不突破镇海、宁波的话,是没有什么用的。英军两次占领定海,都自动退走,也说明了这个问题。集重兵死守一个可守可不守的海岛,在战略上无疑是失策的。据《定海直隶厅志》卷28《大事志》记载:“闺三月,前广督林则徐奉旨以四品卿衔驰驿赴浙,屡言定海孤悬,先朝弃地,重兵良将守此绝岛非策,请移三镇于内地,用固门户,裕谦不从。”这个记载可能是真实的,它也反映了死守定海,确是决策失误。
关于定海城防工事问题,裕谦在3月4日上奏说:”昨据抚臣刘韵珂来函,嘱于定海城外道头一带,先行挑挖濠沟,建筑土城,适与奴才意见相同,业已飞饬印委各员酌量地势,即日兴办。”(同上书卷24第849页)可见筑土城是刘韵珂与裕谦的主张。另据《葛云飞将军年谱》载:“府君(葛云飞)于街头筑土城塞之,……时以东南方太岁与己年命相尅,不可大兴建,遂罢。”时修工事经费不够,“府君请借己三年奉禄修建,亦不准。”可见当时没有人看到城防工事不符战备需要的问题。待魏源8月份到定海提出改建工事时,城已筑成,他的改进意见不用说没人听取,就是有人接受意见,想改也来不及了,人力、物力、财力都不允许重建一套工事。魏源看到这种情况,深知大势已去,自己完全不能起到“谋主”的作用,于是“到此便筹归”,毅然辞职,重返扬州,开始了《圣武记》、《海国图志》等雄文巨著的写作,用另一种方式从事反侵略斗争。
战争的实践证明了魏源提出的两条建议都是正确的。1841年9月26日,英舰二十九艘围攻定海,27日中午,敌攻竹山门;28日攻晓峰岭,29日登上五奎山;30日攻东港浦;10月1日,敌由五奎山,东港浦、晓峰岭三路进攻内城,下午三点钟左右,内城失守。失守过程也象魏源所预料的那样,因工事环山包海,敌军翻山即入内城,虽然葛云飞等三总兵率兵血战,全部阵亡,终未能挡住敌人。
定海失守,浙东战场精锐损失殆尽。10月10日,敌舰连樯桔乘虚进攻镇海,招宝山炮台守将余步云卷军溃逃,不到一个上午,镇海失陷。裕谦知事不可为,命家人余升将钦差大臣、两江总督、两淮盐政诸印信送交珠隆阿,由珠隆阿转送浙江巡抚刘韵珂,然后投入泮池自杀。军兵迅速救起后,抢护出城。在路上,裕谦再次吞金,抬至宁波,仅存微息。11日未时(下午1点到3点),过余姚城四五里地。裕谦气绝身亡。(同上书卷35第1298页)
定海、镇江失守,裕谦自杀,浙东战场全线崩溃。“浙省此时,无一兵可调”(同上),10月13日,敌军进驻宁波空城。确信传到扬州,魏源也不禁感伤倍至,老泪纵横。他在一首感怀诗中写到:“三面因山一面墉,筑城竟与海塘同。地遥守有鞭长虑,敌越山成腹背攻。倒马关前常色变,钓鱼矶上识形雄。当时聚米画沙容,重向寒涛吊朔风。”(《魏源集》第81 2页)
定海保卫战,由于道光帝战和两议,举棋不定,凭意气与私见用人。裕谦不懂军事,“锐气太盛”,不足以独挡一面,刚勇有余,兵谋不足。明知定海难于固守,却不敢逆道光帝的意旨,仍然集重兵困守定海。明知余步云心怀异志,有怯敌溃逃迹象,却还要把他放在镇海最重要的招宝山炮台。结果战线溃败,裕谦自己也只好以死相报,作无谓的牺牲。在鸦片战争中,第二次防守定海的官兵是英勇奋战的,葛云飞、郑国鸿、王锡朋三总兵及其部下,几乎全部战死,表现了中国官兵反侵略的英雄气概,但由于缺乏正确的战略战术指挥,最后也只能归于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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