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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的个人素质与湘系军事官僚集团的崛起
作者:苗长青
【摘要】在晚清,以曾国藩为领袖的湘军及其湘系军事官僚集团何以能迅速崛起?一般专著和教科书都回答这么三条:太平天国革命爆发,清王朝面临覆灭的危险;清朝的八旗部队、绿营部队已腐败,不堪一击,在太平军的进攻下节节败退;清廷不得不命令湘,皖、苏、鲁等太平军占领或活跃的省份大办团练。
  在晚清,以曾国藩为领袖的湘军及其湘系军事官僚集团何以能迅速崛起?一般专著和教科书都回答这么三条:太平天国革命爆发,清王朝面临覆灭的危险;清朝的八旗部队、绿营部队已腐败,不堪一击,在太平军的进攻下节节败退;清廷不得不命令湘,皖、苏、鲁等太平军占领或活跃的省份大办团练。以抵抗和镇压太乎军。于是,在湖南,由团练演化而来的部队——湘军便乘势迅速崛起。笔者认为,仅回答这么三条是绝对不够的。许多人可能还没有注意到这样一个事实,即当时清廷命令办团练的省份不只湖南一省,任命的团练大臣也不只曾国藩一人,为什么只有湖南曾国藩办的团练发展成为国家的正规部队——湘军(在太平天国战争后期淮军从湘军中派生而出)?太平天国革命爆发以后,清廷曾先后命令湘、苏、直、皖、豫、鲁、浙、赣、黔等省的42位官员举办团练。在这42位团练大臣中,独曾国藩办团练成效大著,其它41位则毫无起色。笔者认为,这一结局与曾国藩的个人素质和主观能力有着极大的关系。曾国藩是镇压太平天国革命的刽子手,是晚清时期的一个反动军阀。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同时,我们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不可忽视的人物,堪称中国历史上一个卓越的“政治家”和军事战略家。研究曾国藩,能使我们得到不少有益的启发。

  一、反动抱负高远

我们之所以说曾国藩的反动抱负高远,是指他从开始办团练起,就决心建立一支有别于八旗部队、绿营部队的,新的,有强大战斗力的部队,并亲自统率这支部队,扑灭太平天国革命的烈火,挽救清王朝覆灭的命运。这是其他团练大臣对他望尘莫及之处。其他团练大臣也办团练,但他们没有曾国藩这样“高远”的抱负。

首先,他认为,要剿灭太平天国,八旗、绿营部队皆不可恃。太平天国革命爆发后的初期,清廷主要征调官兵,即八旗、绿营部队进行弹压。但曾国藩则上疏皇帝,严厉批评八旗、绿营部队腐败,不中用。他说:“兵伍之情状,各省不一:漳泉悍卒,以千百械斗为常;黔蜀冗兵,以勾结盗贼为业。其他吃食鸦片,聚开赌场,各省皆然。大致无事则游手恣睢,有事则雇无赖之人代充,见贼则望风奔溃,贼去则杀民以邀功。奏章屡陈,谕旨屡饬,不能稍变其痼习。”到长沙开始办团练的第二天,他又上书皇帝,再次抨击官兵。他说:“自军兴以来,二年有余,靡饷不为不多,调集大兵不为不众,而往往见贼逃溃,未闻有鏖战者。”曾国藩对当时清朝官兵的这种评价是公允的。其他一些史料也能证明他的这种看法。显然,用这样的军队去镇压太平军,当然不能取胜。结果,战争初期,清军一败涂地。

其次,他认为,团练这种小规模的分散的非正规武装,也非太平军的对手。在太平天国战争初期,在主要依靠官兵的同时,清廷还号召各地大办团练。团练产生于嘉庆年间白莲教起义爆发以后。当时,清军已腐败,清廷鼓励各地官绅“团练”自卫,这对于镇压白莲教起义起了重大作用。如上文所述,太平天国革命爆发以后,清廷借鉴镇压白莲教起义的经验,又任命了许多高级官员组织、领导各地办团练。但是,清廷没有认识到,用团练对付分散的、小规模的、战斗力相对较弱的白莲教教民,还行之有效,但是,使之对付正规化的、集中的、战斗力较强的太平军,则远不能胜任。对于这一点,在整个统治阶级中,曾国藩认识得最清楚。但是,在1853年1月,曾国藩抵达湖南省会长沙,开始筹议办团练事之初,在给咸丰皇帝的奏折中,他并没有说办团练有什么不可,应该组建一支有别于八旗、绿营,也有别于团练的新的军队。这一方面是因为他担心引起皇帝和一些人的猜嫉疑心,另方面,打着办团练这块招牌,并不妨碍他实现自己组建一支新军队的打算。然而,在致友人的信中,他则明确地指出,办团练无济于事,必须组建一支新军队。他写道:今日“将欲灭贼”,必须“别树一帜”,训练一支一万人的崭新的军队,然后“驰驱中原”,这佯,太平之乱,方可“渐望澄清”。

第三,打着办团练的旗号,开始实际动手组织新军队。在一封奏折中,他含糊其词地说,因为长沙空虚,所以他打算从各县招募一些“壮健朴实”的“乡民”,成“立一大团”。这段话并没有引起咸丰皇帝的特別注意。于是,他就打着办团练的旗号,放大胆子,真的从各县调来了一些团练,组织了一个“大团”。这个“大团”就成为他所要组织的一支新军队的雏形。这样,一支有別于八旗,有别于绿营,有別于团练的新军队——湘军诞生了。曾国藩迈出了实现其“高远”抱负的第一步。

  二、善于治军

湘军之所以成为太平天国最凶恶的敌人,成为清王朝赖以剿灭太平天国的主力军,与曾国藩精于治军有极大的关系。曾国藩的治军思想和实践,至今仍闪耀着夺目的“光辉”。

关于将领的标准和选将。

关于湘军将领的标准和如何选将,曾国藩有过许多论述。他认为将领应具备四个条件。在写给彭筱房、曾香海的信中,他指出:“带勇之人,第一要才堪治民,第二要不怕死,第三要不急急名利,第四要耐受辛苦。治民之才,不外公明勤三字。不公不明,则诸勇必不悦眼;不勤则营务巨细,皆废弛不治。故第一要务在此。不怕死则临阵当先,士卒仍可放命,故次之。身体羸弱者,过劳则疾;精神乏短者,久用则散,故又次之。四者似过于求备,而苟阙其一,万不可以带勇。”

曾国藩还认为,“血性”、“廉”、“明”等素质对于一个将领来说也是不可缺少的。“三者缺一,若輗軏,终不能行一步也。”所谓“血性”,是指“忠义”精神。而对于“廉”“明”二字,他解释说:“弁勇之于本营将领,他事尚不深求,惟银钱之洁否,保举之当否,则众目眈眈,以此相同,众口啧啧,以此相讥。惟自处于廉,公私出入款项,使阖营共见共闻,清洁之行,已早有以服弁勇之心,而小款小赏,又常常从宽,使在下者恒得沾润膏泽,则惠足使人矣。明之一字,第一在临阵之际,看明某弁系冲锋陷阵,某弁系随后助势,某弁回力合堵,某弁见危先避,一一看明,而又证之以平日办事之勤惰虚实,逐细考核,久之,虽一勇一夫之长短贤否,皆有以识其大略,则渐几于明矣。得廉明二字以为之基,则智信仁勇诸美德,可以积累而渐臻。”

曾国藩还认为,“朴实”二字对于一个将领来说也很重要。在给左宗棠的一封信中,他指出:“李迪庵兄弟之选营官,专取简默朴实,临阵不慌。弟之能于临阵观人,而取简默朴实,略仿李氏之意。”崇尚朴实,就必然反对浮滑。在给姚浦的信中,他指出:“将领之浮滑者,足以淆乱是非。是故楚军历不喜用善说话之将,非仅弟一人然也。”

对于一个将领来说,不要求“善说话”,但要求说话要“有条理”。曾国藩在一封家书中指出,对于一个将领来说,“说话宜有条理。”他在另一封家书中,具体举例说:“杨镇南不足恃,余与其平日说话知之,渠说话最无条理。凡说话不中事理,不担斤两者,其下必不眼,故《说文》君字后从口,言在上泣者,出口号令,足以服众也。”

此外,曾国藩还认为,在选拔将领时,还应注意的一个问题是:决不能选用阘冗者。他指出:“其阘冗者,虽至亲密友,不宜久留,恐贤者不愿共事一方也。”

湘军的数百名将领,都是按上述标准选拔出來的。

关于将将。

曾国藩和汉朝开国皇帝刘邦一样,不善将兵,但善将将。《湘军志•营制篇》称,曾国藩“用将则胜,自将则败。”湘军打的几次败仗,差不多都是曾国藩自己亲自指挥的。

对于将将,曾国藩有许多论述。在给郭筠仙的一封信中认为,能否知人晓事是能否成功地将将的前提条件。他认为:“窃谓居高位者,以知人晓事为职。”“不晓事则挟私固谬,秉公亦谬;小人固谬,君子亦谬。”对此,蔡鄂曾在《曾胡治兵语录》中评论说:此“论至为正当”,“用人之当否,视乎知人之明昧;办事之才不才,视乎晓事之透不透,不知人则不能用人,不晓事则不能办事。”“苟所用之人,不能称职,所办之事,措置乖方,以致贻误大局,纵曰其心无它,究难为之宽恕也。”

曾国藩还认为,将将不仅要求知人晓事,还需对将领以诚相待。这样才能实现对将领们的真正的领导指挥。在给李鸿章的一封信中,他指出:“驭将之道,最贵推诚,不贵权术。”在给李宫保的一封信中,他指出:“敝处向待诸将以诚,不肯片语欺人。不重保人官阶,而在成人之美。”在致李筱泉的信中云:“仆于各将领,以保持其令名为第一义,银钱等事不掣肘次之,保奖功名又次之。”在致左宗棠的一封信中,指出:“用人当先得其心,而后得其力。”

驭将难,驭难驭之将更难。李世忠原系土匪,此人暴戾险诈,后投奔湘军,在曾国藩胞弟曾国荃麾下作战。曾国藩在给曾国荃的一封信中,阐述了驾驭李世忠这样的将领的方法,其见解甚精彩。他说:“李世忠穷困如此,既呼吁于弟处,当有以应之。……此辈暴戾险诈,最难训驭,投诚六年,官至一品,而其党众,尚不脱盗贼行径。吾辈待之之法,有应宽者二,有应严者二。应宽者:一则银钱慷慨大方,绝不计较,当充裕时,则数十百万,掷如粪土,当穷窘时,则解囊分润,自甘困苦,一则不与争功,遇有胜仗,以全功归之,遇有保案,以伏奖笼之。应严者:一则礼文疏谈,往还宜稀,书牍宜简,话不可多,情不可密;二则剖明是非,凡渠部弁勇,有与百姓争讼,而适在吾辈辖境及来讼告者,必当剖明曲直,毫不假借,请其严加惩治。应宽者名也利也;应严者礼也义也。四者兼全,而手下又有强兵,则不无可相处之悍将矣。”

关于募兵之标准。曾国藩曾手定《招募之规》。该规规定了所招募之新兵的标准是:技艺娴熟;年轻力壮;朴实而有农夫之气,至于其“油头滑面,有市井气者,有衙门气者,概不收用。”

关于军队的训练。曾国藩极重视军队之训练。他规定,湘军新兵入伍后,要先接受两个月的军事训练。在这两个月中,逐日操练。在训练过程中,凡体弱者,艺低者,油滑者,则全部淘汰之。

关于带兵。曾国藩认为,带兵之法的精髓是象父兄对待子弟那样。对此,他在日记、书札中屡屡言之。比如,他在一篇日记中曾指出:“带勇之法,用恩莫如用仁,用威莫如用礼。仁者,即所谓欲立立人,欲达达人也。待弁勇如待子弟之心,常望其成立,望其发达,则人知恩矣。礼者,即所谓无众寡,无大小,无敢慢,泰而不骄也。正其衣冠,尊其瞻礼,俨然人望而畏之,威而不猛也。持之以敬,临之以庄,无形无声之际,常有懔然难犯之象,则人知威矣。守此二者,虽蛮貊之邦行矣,何兵勇之不可治哉!”再如,在致朱云崖的信中,他讲到:“吾辈带兵勇,如父兄带子弟一般。无银钱,无保举尚是小事,切不可使他困扰民而坏品行,因嫖赌洋烟而坏身体,个个学好,人人成材,则兵勇感恩,兵勇之父母妻子亦感恩矣。”由于在湘军中,提倡将领以父兄般对待教导士兵,士兵也就视将领为父兄,官兵关系较融洽。

在上述一整套治军理论指导下,湘军终于被建设成为一支有强大战斗力的、凶猛异常的、攻必克战必胜的反动劲旅,成为太平天国的克星。客观地总结曾国藩的这套治军经验,对于我们今天也是有益的。

  三、有卓越的战略眼光

曾国藩不仅善于治军,而且长于战略,是中国历史上一个难得的统帅。

在太平天国刚刚定都天京时,清廷用兵的重点是天京周围,在天京周围相继建江北大营、江南大营,但是,屡不得手。1854年1月,曾国藩向清政府提出了与太平军争上游、争要地,由上而下,节节进击的战略方针。然后,湘军起于长江上游的湖南,挥师东下,这样,清王朝才从此稳住阵脚。

在太平天国战争后期,1859年11月,曾又提出了“剪除枝叶,并捣老巢”的方针,并按照这一方针,对以湘军为主的清军部队作了统一部署:左宗棠率部分湘军从皖南入浙,争取浙江;李鸿章率刚组建的淮军直赴上海,与“常胜军”一道,争夺苏南;由曾国荃率部分湘军,在湘军水师的配合下,顺江而下,进攻长江沿岸城镇,直指金陵。同时,调多隆阿部湘军进攻浦口、九洑洲,由曾国藩自己直接指挥湘军鲍超部、张运兰部,进攻宁国、广德、芜湖、巢县、东坝等地,保障曾国荃部的后方安全,并策应进攻浙江的湘军。由李续宾部和其它清军部队担任机动增援部队,兼顾战略后方湖北,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对天京的布局宏大、思虑周密、环环相扣的战略包围圈。从形成战略包围到1864年前的几年中,湘军一直没有急于进攻天京城,而是致力干完成“剪除枝叶”的工作。到1864年,天京四周数百里内的太平军领地均被清军占领,天京完全暴露在了清军的炮火面前,天京成为一座外无援军,内无储备的危城。直到这时,曾国藩才决定“并捣老巢”。天京倾刻陷落。

从镇压捻军起义的战争中,也可以看出曾国藩确有高人一筹的战略才能。捻军是咸丰、同治年间与太平军并存的一支农民起义部队。太平军活动于长江流域,捻军活动于黄河淮河流域,二者被并称“发捻”。在湘淮军剿攻太平军的同时,僧格林沁带领数万清军剿攻捻军。僧格林沁用的方法是跟在捻军的后面追打,虽然屡屡告捷,但经过十多年的战争,也始终未能歼灭捻军主力,而且捻军日益壮大。太平天国战事结束以后,清廷改任曾国藩为剿攻捻军的钦差大臣。曾制定了“在大范围内包围,然后日益缩小包围圈,最后聚而歼之”的战略,旋即,李鸿章接替曾为钦差大臣。李鸿章应用曾国藩的战略,在华北数干平方公里的大地上与捻军展开殊死决战。李鸿章在两年内即彻底消灭捻军。关于此情况,我们也可参照清末梁启超撰《李鸿章传》。该传写道:“先是,官军之剿捻也,惟是追蹑,劳而无功,间讲阮堵,则弥缝一时耳。要之,无论为攻为守,非苟且姑息以养敌锋,则躁进无谋以钝兵力,未尝全盘打算,立一定之方略,以致劳师十五年而无所成。自曾国藩受事以后,始画长围圈制之法,谓必蹙敌一隅,然后可以聚歼。李鸿章禀承之,遂定中原。”

  四、有超人的政治才干

曾国藩很有政治头脑,这对于湘军的建立、发展,湘系官僚集团的成长极为重要。曾国藩的政治才干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1.力求保持湘军和本集团内部的团结

曾国藩认为,内部的团结一心对于在战场上的胜利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早在接到帮办湖南团练的通知,但还未正式到任之前,他就在一封致友人的信中提出了这一观点。他说:“仆之愚见,以为今日将欲灭贼,必先诸将一心,万象一气,而后可以言战。而以今日营伍之习气,与今日调遣之成法,虽圣者不能使之一心一气。”而军队不能一心一气,则战争必然失败。

曾国藩很重视清军内部各部队之间的团结。湘军刚建立时,驻防长沙。但长沙的绿营部队瞧不起曾国藩的湘军,多次向湘军挑衅。有一次,一些绿营兵包围了曾国藩的公馆,“刀矛竞入,刺伤随丁。”曾国藩的幕僚们都主张向皇帝陈奏。但曾叹曰:“时事方亟,臣子既不能弭大乱,何敢以己事渎君父,吾宁避之耳。”于是,即日将湘军撤离长沙,移屯衡州。

湘军内部的团结也一向是为人们所称道的。这主要归功于曾国藩宽广的胸怀和以诚待人。在湘系高层内部,唯一闹过矛盾的是曾国藩与左宗棠两人,且对大局未造成大的影响。二人交恶完全是由左引起的。萧一山在《清代通史》一书中介绍说:“国藩始终以公诚二字为立身之本”,而“宗棠意气自豪,不解此意”,所以,“宗棠特标一‘伪’字骂国藩”。在曾奔丧回籍时,左“痛诋之”。后来,“祁门之围,宗棠讥嘲之,幼主之逃,宗棠交讼之。”同治三年,左又首先与曾绝交,至同治十一年曾去世,八年之久,二人一直未通音问。对于这种情况,曾非常痛心,但曾始终没有反唇相讥,而且,在各种场合,曾仍给予左以客观公正的评价。1866年,左宗棠被授陕甘总督,率军西北,镇压西北回民起义。对此,曾国藩站在反动统治阶级的立场上,给予左以高度评价。曾国藩曾对人评论说:“诚然,此对西陲之任,倘左君一旦舍去,无论我不能为之继,即起胡文忠公于九原,想亦不能为之继也。君谓朝端无两,我以为天下第一耳。”曾不但能给左以高度评价,而且给以实际的大力支持,一是从部下派了战斗力最强的刘孙山部随左宗棠西征,二是为左宗棠筹饷不遗余力。薛福成曾指出:“文襄尝与客云:‘我既与曾公不协,今彼总督两江,恐其隐扼我饷源,败我功也。’然文正为西征军筹饷,始终不遗余力,士马实赖以饱腾。又选部下兵最练将最健者遣忠壮公松山一军西征,文襄之肃清陕甘及新疆,皆倚此军之力。是则文襄之功,文正实助成之。”对于曾国藩的为人,左宗棠最后还是被感化了。曾死后,左宗棠曾写挽联赞曾国藩曰:“知人之明,谋国之忠,我愧不如天辅;攻金以砺,错玉以石,相期无负平生。”

正是由于曾国藩的诚恳、忍让,以及由于在曾国藩言传身教影响下形成的湘军风气,使湘军将帅之间,上下之间基本保持了团结一致,从而使湘军形成了一支具有超强凝聚力、向心力和战斗力的反动武装,最终完成了其镇压太平天国的“大业”。相反,太平天国的内讧则使太平天国元气大伤。天京事变成为太平天国由盛到衰的转折点。正反两方面的情况告诉我们,保持内部的团结对于完成宏图大业是何等的重要。

2.注意争取民心

曾国藩认为,民心的向背,对于战争的胜负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所以,他特别重视争取民心。

曾国藩认为,军纪对于民心的向背具有重要的影响,因此,他特别重视抓湘军的军纪。曾国藩曾在致张石卿的一封信中指出,他经常对士兵进行演讲,目的在于使军队有纪律,“不扰百姓”,“秋毫无犯”,以争取民心。他对这一工作非常重视。信中说,“每逢三八操练”,他都要“集诸勇而教之,反复开说至千百语。”“每次与诸弁兵讲说至一时数刻之久,虽不敢云说法点顽石之头,亦诚欲以苦口滴杜鹃之血。”

1853年底湘军建成,正式出省作战。出发前,他发表了著名的《讨粤匪檄》。这篇檄文对广大人民群众就具有特别的欺骗性和煽动性。对于湘军争取民心起了重要作用。

首先,这篇檄文捏造了种种罪状,煽动广大人民群众,特别是“两湖三江”地区的人民群众对太平天国的仇恨。檄文描写了太平天国的种种残暴行为。檄文造谣说:“逆贼洪秀全、杨秀清称乱以来,于今四年矣。荼毒生灵数百万,蹂躏州县五千余里。所过之境,船只天论大小,人民无论穷富,一概抢掠罄尽,寸草不留。其掳入贼中者,剥取衣服,搜括银钱,银满五两不献贼者,即行斩首。……妇女有不肯解脚者,则立斩其足,以示众妇;船户有阴谋逃归者,则倒抬其尸,以示众船。奥匪自处于安富尊荣,而视我两湖三江被胁之人,曾犬豕牛马之不若,此其惨忍惨酷,凡有血气者,未有闻之而不痛憾者也。”

接着,檄文又描述了太平天国崇奉耶稣,反对尊孔的事实,激发知识分子对太平天国的仇恨。檄文指出:“粤匪窃外夷之绪,崇天王之教,……士不能诵孔子之经,而别有耶稣之说,新约之说。举中国数千年礼义人伦诗书典则,一旦扫地荡尽,此岂独我大清之变,乃开辟以来名教之奇变。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于九泉,凡读书识字者,又焉能袖手坐观,不思一为之所也?自古生有功德,没则为神,王道治明,神道治幽,虽乱臣贼子,穷凶极丑,亦往往敬畏神祇。李自成至曲阜,不犯圣届,张献忠至梓潼,亦祭文昌。粤匪焚彬州之学宫,毁宣圣之木主,十哲两庑,狼藉满地,所过州县,先毀庙宇,即忠臣义士,如关帝岳王之凛凛。亦污其宫室,残其身首,以至佛寺道院,城隍社坛,无庙不焚,无像不灭,此又神鬼所共愤怒,欲雪此憾于冥冥之中者也。”中国之尊孔,相沿数千年。儒学乃中国文化的基础。这篇檄文抓住了这一问题大作文章,其反动作用不可低估。台湾著名学者萧一山先生就在其《清代通史》一书中评论说:“国藩此檄虽不足为洪军罪,然其唤起人民同仇敌忾之心,殊非浅鲜。”

3.极力避免清廷的猜忌

在镇压太平天国革命的过程中,湘军迅速崛起,成为当时中国最强大的一支武装力量。这支武装力量强大到使清王朝担忧不安的程度。清王朝对于曾国藩及其统率下的湘军,既要依靠,又要防范。为了避免清廷对自己、对湘军、对湘系官僚集团的猜忌,曾国藩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主要有以下几项:

一是在给皇帝的奏折中,极力剖析自己对清廷的忠诚和感恩心情。

二是请一些满族将领加入湘军。曾国藩曾先后吸收色钦额、塔齐布、多隆阿等加入湘军,任湘军将领,并加以重用。

三是裁军。在太平天国被镇压下去以后,他力主裁撤湘军。曾国藩主张裁军的最根本的目的,是避免清廷的猜忌和不安,以保全自己和湘军将领们已经取得的高位、权力,甚至性命。自古“功臣末路断头颅”,曾在克复天京后,力主裁军主要是以避免这一悲剧为目的的。对此,曾国藩写给他胞弟曾国荃的信可以作证。他在信中指出:“阿兄忝窃高位,又窃虚名,似此名位权势,能保全善终者极少。深恐吾全盛之时,不克荫庇弟等;吾显坠之际,或致连累弟等。”在给曾国荃的另一信里,他又言:“处大位大权而兼享大名,自古能有几人能善其末路者?总须设法将权位二字推让少许,减去几成,则晚节可以渐渐收场耳。”由于曾国藩的一再奏请,湘军先后被裁撤。湘军的裁撤使湘系军事集团瓦解,但同时,使清廷对湘军出身的官僚更加放心,所以对于湘系官僚集团势力的扩张更加有利。这是太平天国革命失败后,有更多的湘系人物担任督抚等重要大任的重要原因之一。

  五、曾国藩的才干从何而来

曾国藩具有高远的反动抱负,善于治军,又有卓越的战略头脑和政治头脑。他的反动才干远远超出了当时统治阶级中的任何人。他的这些才干从何而来?对此,我认为极有探究的必要。

首先,他有强烈的坚定的忠君爱国思想,对于太平天国之“乱”怀有刻骨的仇恨。为了扑灭太平天国革命的烈火,他可以不惜自己的性命。湘军出师不久,因战役失利,他曾两次企图自尽,以身“殉国”。这是大家都熟知的。另外,1860年,为了夺取安庆,他驻守祁门。当时,形势异常危急,他甚至写了遗嘱,但始终未撤出祁门一步。既然连死都不怕,那么,一些部下如左宗棠等对他的误解、责难,他就更不在乎了。总之,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千方百计剿灭太平天国,挽救清王朝覆灭的命运,这是他才干生长的最深厚的源泉。从哲学的角度讲,人的志向越高远,越坚定,才干就增长得越快,越充分。

其次,在创办团练之前在北京任职的几年,对他才干的发展具有至为重要的作用。1853年他考中进士,担任了翰林院侍讲,以后又继任侍读、国史馆协修、内阁学士、礼部、兵部、工部、刑部、吏部侍郎,尽管他的职务显赫,但这些职务多半为闲职,无多少事可做。他利用这段时间,研读了许多有关中国古代历史、典章制度、兵法、经世致用等方面的书藉。这几年的读书生活,充实了他的知识,开阔了他的思路,培养了他的志向,为他后来成为反动统治阶级中运筹帷幄的著名军事统帅尊定了基础。许多著作都肯定了这一点。著名学者庄练先生在《曾国藩》一文中就曾指出:“由此可知,曾国藩一生仗以成功的志行与学问,都是在此时奠定其基础的。”

第三,比较注重研究和思考。曾国藩有写日记的习惯,他的一生也留下了数千封奏折和信件。他写日记、写奏折、写信的过程,就是研究和思考的过程,这从他的日记、奏折、信札的内容可知。当然,研究和思考是以实践为基础的。他的才干是在他领导战争和从事政治斗争的反动实践,以及在此基础上进行不懈的研究思考中迅速增长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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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理论学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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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09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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