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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谈魏源认识论的特点
作者:利兴民;李仪
【摘要】魏源(公元1794——1857年)是中国近代史上地主阶级的改良主义者,是首倡放眼世界、学习西方的先进思想家和哲学家。魏源一生所写的论著很多,其中以《默觚》比较集中地反映了他的哲学思想。
  魏源(公元1794——1857年)是中国近代史上地主阶级的改良主义者,是首倡放眼世界、学习西方的先进思想家和哲学家。魏源一生所写的论著很多,其中以《默觚》比较集中地反映了他的哲学思想。但是,魏源没有形成完整的、系统的、贯彻始终的哲学思想体系。在他的哲学思想中,唯物沦和唯心论、辩证法和形而上学的观点,兼而有之,存在着庞杂混乱的状况。尽管如此,我们认为在他的认识论中,却具有鲜明的唯物主义倾向。他提出了以“及之”、“履之”为基础的认识论,强调实践在人们认识过程中的重要作用,从而为认识论的发展作出了一定的贡献,这是难能可贵的。本文试图谈谈魏源认识论的特点。

在中国哲学史上长期争论的行和知的关系问题,是认识论中的根本问题。在知行关系问题上,魏源提出了较丰富的唯物主义思想。在解决人们认识的来源问题上,魏源明确地主张先行后知,不行则不知。魏源说过一段著名的话:“及之而后知,履之而后艰,乌有不行而能知者乎!”(《学篇二》)强调了“及之”、“履之”在认识过程中的地位和作用。说明人们对客观事物的认识,一定要作为主体的人们与作为客体的事物相接触,要通过人们亲自去做,去行动,才能获得真知;没有行则不可能有知。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在知行的关系上,魏源主张行是知的来源和基础。

魏源为了论证“及之而后知”这个观点,列举了许多生动的事例。他说:“披五岳之图,以为知山,不如樵夫之一足;谈沧溟之广,以为知海,不如估客之一瞥;疏八珍之谱,以为知味,不如庖丁之一啜。”(《学篇二》)魏源在这里指出,若单纯依靠“图”、“谈”、“谱”这些间接经验,那是无法达到真正认识事物的目的的。他强调直接经验的重要,认为只有通过直接经验才能真正做到“知山”、“知海”、“知味”。怎样才能取得直接经验呢?魏源认为只有经过人们的感觉器官与客观事物相接触,经过“樵夫之一足”、“估客之一瞥”、“庖丁之一啜”的自身实践活动才能取得。这说明他看到了实践对知的重要作用。

从“及之”、“履之”的观点出发,魏源强调“亲历诸身”的重要性,认为有没有“亲历诸身”,对某一个人认识事物的真伪、深浅,是大不一样的。他说:“善琴弈者不视谱,善相马者不按图,善治民者不泥法;无他,亲历诸身而已。”(《治篇五》)关键在于这些人对这些事物曾经亲身“及之”、“履之”,直接经验积累得多了,对事物就能认识得比较清楚,而不必拘泥于书本。反之,对于某事物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是很难跟他把问题讲清楚的。“山居难与论舟行之险,泽居难与论梯陟之艰。处富不可与论贫,处暇不可与虑猝,处亨不可与言困,处平世不可与论患难。”(《治篇四》)“读父书者不可与言兵,守陈案者不可与言律,好剿袭者不可与言文。”(《治篇五》)在《学篇七》中,他还指出:“不乱离,不知太平之难;不疾痛,不知无病之福。”魏源运用这些具体事例的对比,进一步说明“亲历诸身”的实践经验是知识的来源和基础。

魏源在“及之而后知”的思想指导下,对“生而知之”的先验论观点进行了批判,否认有先天的、超经验的所谓“知识”。魏源指出:“圣其果生知乎,安行乎?孔何以发愤而忘食?姬何以夜坐而待旦?文何以忧患而作《易》?孔何以假年而学《易》乎?”(《学篇三》)魏源以史称的三位“圣人”为例,说明他们的知识也是经过长期刻苦学习而获得的,而不是“生而知之”。同时,魏源还认为,就是这些“圣人”,不仅不是先知者,而且也难免要犯错误。他说:“小过虽圣人不免焉”。还指出孔子假年学《易》的目的,是为了“可无大过”(《学篇三》)。这说明,哪里有什么“生而知之”的呢?

魏源特别针对汉学家和宋学家脱离实际的治学态度,进行了严厉的批判。清代从所谓的“康乾盛世”开始,实际上已是阶级矛盾、民族矛盾日益加剧,危机四伏。清封建统治阶级为了维护和巩固其反动统治,一方面大兴文字狱、强化其文化专制;一方面大倡程朱理学为官方哲学。在文化专制的高压下,当时的文人学者,封建士大夫阶层,纷纷钻进汉学和宋学里面讨生活。汉学家们逃避现实,醉心于对古代经史典籍进行考证,把毕生的心血沉埋在故纸堆里。宋学家们只谈心性,崇尚空疏,挖空心思地磨勘八股程式,研习程朱义理,对社会现实问题,不敢予以正视和触及。到了龚自珍、魏源生活的年代,在清王朝这种文化专制高压政策下。整个中国社会已是一片死气沉沉,“万马齐暗”的严重局面。鸦片战争失败,民族危机的加深,太平天国农民大革命运动的爆发,使魏源感到,要挽救民族危机,就必须“师夷之长技以制夷”,必须打破闭关自守的局面,必须改革一切积习弊病和腐败的政治。因此,他一方面强烈抨击顽固守旧派的闭关自守;另一方面对只重考据,崇尚空谈的脱离现实的学风进行了无情的揭露和批判。魏源斥责宋学脱离实际的危害。指出他们“口心性,躬礼义”,但是对于各种实际问题却不闻不问,“民瘼之不求,吏治之不习,国计边防之不问”,这种唯心空谈,“无一事可效诸民物”,“上不足制国用,外不足靖疆圉,下不足苏民困。”(《治篇一》)魏源认为这种空谈心性的迂腐理学是“无用”的,很本不可以治理天下。同时,对烦琐的乾嘉汉学也进行了抨击。他指斥说:“‘然近日治汉学者,专务记丑,屏斥躬行”,“以诂经为生安之学,而以践履为困勉之学。”(《论语孟子类编序》)在汉学盛行时,他揭露汉学的要害是脱离实际,排斥亲自履行,完全钻到故纸堆里讨生活。并且指出这种训诂音声的汉学,只能“锢天下聪明智慧使尽出于无用之一途。”(《武进李申耆先生传》)在魏源看来,这些读圣贤之书,用以误天下的士大夫们是“庸儒”,是“腐儒”。魏源的这些揭露与批判,虽然并不表明他对理论和实际之间的关系有正确的认识;但是,他毕竟和那些“束发就学、皓首穷经”的封建士大夫有所不同。在学风上,他同龚自珍一起,继承了明清之际进步思想家们“经世致用”的传统,大力提倡“实学”。他呼吁士大夫们要注意社会现实问题,关心国家民众疾苦,提出“贯经术、故事、文章于一”(《两汉经师今古文家法考叙》)和“以经术为治术”(《学篇九》)的主张。总之,魏源痛感汉学的烦琐,宋学的空疏,力求提倡敢于正视和触及社会实际问题的学风。这是他的“及之而后知”的思想在治学态度上的表现。

魏源“及之而后知”的知行观,必然要在他的社会政治活动和思想发展的过程中有所反映。在鸦片战争燥发前,魏源由于注重社会实际,早就觉察到清王朝存在着政治腐败、军备废弛,官吏昏庸,财政穷国。土地兼并,民不聊生等严重社会危机。他一方面大胆揭露封建社会的一些黑暗和腐败的现象:另一方面,根据自己变法革新的主张,曾积极倡导和参加与社会改革,在漕运、盐政、水利等事业方面。提出过许多有创见的措施,有的在实行中曾收到一定的效果。鸦片战争爆发后。他主张抵制外国侵略者,并亲自参加了抗击英国侵略者的斗争实践,故争期间,他在裕谦慕府参与抗英活动,他积极搜集资料,努力研究英国,以便寻找克敌制胜之道。鸦片战争的经验教训。使他认识到外国侵略者的本质是“唯利是图。难威是畏”(《海国图志》),非认真对付不可。而要想对付强大的外国侵咯宕。对内必须改从内政,弃旧图新,富国强兵;对外就要打破闭关自守。放眼世界。学习西方,“师夷长技以制夷”(《海国图志》)。魏源以深广的眼睛,观察世界博采众长,提出了许多以富国强兵为目的,以建立新式大机器 工业为基本内容,包括经济、军事、政治等方面实行故新的主张,从而使他的思想得到升华,而为同时代的先进分子所不能企及,1842年编成、1852年最后定稿的百卷本《海国图志》,就是魏源思想发展高蜂的代表作。魏源之所以能够在实行社会改革和抵制外国浸略方面,提出有创见的主张和思想。由此使他成为当时地主阶级改良派的先进思想家、显然是同他“及之而后知”的指导思想.“经世致用”的治学道路,和“亲历诸身”于抗英斗争实践,是紧密相关的。

直接经验和间接经验的关系问题。是认识论中的一个重要问题。魏源不仅强调了从实践中取得直接经验的重要意义:而且在考察认识的提高和发展时,非常重视后天学习的作用。魏源认为接受间接经验,刻苦学习他人知识,是提高人们认识水平的重要途径。魏想承认人的天资差别的存在承认“鲁者”与“敏者”。“中人“与“上智”的不同。可是,他认为人的天资差别不是命定的,不是不可改变的。魏源指出:“敏者与鲁者共学,敏不获而鲁反获之:敏者日鲁,鲁者日敏。”(《学篇二》)魏源还说,经过学习,“中人可易为上智”(《学篇二》),甚至可以超过绝顶聪明的人,“绝世之资,必不如专门之夙习也”,“巧者不过习者之门”(《治篇一》)。因而,魏认为只要有全神贯沙、孜孜不倦的刻苦学习精神,那是“何微之不入?何坚之不劘?”(《学篇二》)这表明魏源十分重视后天学习对人取得认识的重要意义。

关于学习间接经验的问题,在魏源的见解中。有两往特别值得指出的,就是学习古人和学习西方的问题。魏源认为,历史是在不断进化着的。古今不一样,要学习古代的东酉,必须有正确的态度和方法。他形象地做了一个比喻说:“君子学古之道,犹食笋而去其箨也。”(《治篇五》)也就是说。学习古代的东西应当有所选择,取其有用的。魏源认为当时的中国与西方国家相比较,是落后了。从承认这样的现实状况出发,他主张放眼世界,学习西方各国先进的东西。当时,一些顽固的封建统治者认为,惟有封建之道是至高无上的,外来的工业技术是“形器之末”。是“奇技淫巧”。魏源针针相对地指出,先进的科学技术是“有用之物,即奇技而非淫巧”(《海国图志》卷二)。他提出著名的口号是“师夷长技以制夷”(《海国图志序》),认为学习西方的先进技术,达到富国强兵,才能有效地抵御外来的侵略。从魏源对学习古人和学习西方的认识来看,他敢于面对现实,强调实用,是同他在认识论中强调实践的观点分不开的。

调查研究是认识论中的又一个重要问题。魏源认识到要在行中取得知,达到行和知的一致,就必须经常不断地进行调查研究。他说:“夫士而欲任天下之重,必自其勤访问始,勤访问。必自其无事之日始。”(《治篇一》)他认为有些人“历山川但壮游览而不考其形势,阅井疆但观市肆而不察其风俗,揽人才但取文采而不审其才德”。象这种人,“一旦身预天下之事,利不知孰兴,害不知孰革,荐黜委任不知孰贤不肖”。(《治篇一》)这样,就好比拿着方榫往园凿眼里塞,那有不失败的呢?魏源还指出,在处理社会的改革、法典的废立、政务的措施等问题时,都必须事先进行调查研究,才有可能处置得当。他说:“选举、考察、职掌之必悉,而后可以审立官;赋榷、俸饱、出入之周知,而后可以制国用。”“堤坊疏濬,各有情形,必左图而右史。”如果“度律、等威、服制、不明其别,何以辨五礼之仪文?山川、关塞、邮驿,不审其方,何以筹九州之控驭?”(《皇朝经世文编五例》)虽然这些都是为封建统治服务的说教,但这里却说明了一个认识论的道理:对待这些政务问题,办事人只有从实际出发,调查研究,弄清情况,才能处置得当。

鸦片战争爆发后,反对英国侵略者的民族斗争,使魏源对调查研究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清朝统治者的昏庸无知,可谓到了荒谬绝伦的地步。魏源在《圣武记》中指出:“徒知侈张中华,未睹寰瀛之大。”在《都中吟》的诗篇中写道:“岛夷通市二百载,茫茫昧昧竟安在?”对清朝统治者的愚昧无知,进行了无情的嘲讽。魏源指出在反侵略斗争中,了解不了解实际情况,能不能做到知己知彼,斗争的结局是大不一样的。他说:“欲制外夷者,必先悉夷情始。”(《海国图志》)“同一御敌,而知其形与不知其形,利害相百焉;同一款敌,而知其情与不知其情,利害相百焉。”(《海国图志序》)因而,魏源认为对敌人的情况,必须通过调查研究,做到了如指掌,“诹以敌形,形同几席;诹以敌情,情同寝馈。”(《海国图志序》)只有“识夷情,洞敌势”,才能“使敌失其所长”(《圣武记》)。

怎样进行调查研究呢?魏源指出,要访间了解政务的人(“周爰咨度”),要访问能解决疑难问题的人(“周爰咨谋”),要访问懂得礼仪的人(“周爰咨度”),要访问和你亲近的人(“周爰咨询”)。访问的面宽了,调查的情况才会比较周全。魏源自幼喜爱到处游历,自称“芒鞋踏九州”,“我行半天下”(《粤江舟行》)。他不是单纯为了游山观水,而是专志于考察祖国山河形势和水利资源。他曾写道:“人知游山乐,不知游山学。”(《游山吟》)他在游历过程中,认真考察了祖国山河地理、风土民俗,用以增长知识,为变法革新提供事实根据。在修河治水中,他到过永定河、淮河、汉水、洞庭湖等地作实地调查研究,写出了《湖北堤防议》、《湖广水利论》、《筹河篇》等许多著作。在编辑《海国图志》的过程中,更是收集和研究了大量的西方各国资料,仅引用的参考书就达百种之多。1847年,魏源游历了大半个南中国,“半年往返八千里”,沿途调查考察,搜集资料,还到香港购买外国的地图、书籍。就在这一年,他把《海国图志》从六十卷增补为一百卷。从上述事例可以看出,魏源所作的调查研究工作,是在他的面向实际、注重实践的思想指导下,为了变法革新和抵抗外国侵略者的斗争实践的需要而进行的。

是否承认人们认识中存在着正确与错误的差别,如何判断认识中的正确与错误,也是认识论中的一个重要问题。魏源承认人们认识中存在“是”、“非”、“对”、“错”的可能性。怎样辨别认识中的“是”、“非”、“对”、“错”呢?魏源提出了“验诸实事”、“质诸人人”的观点。他说:“以匡居之虚理,验诸实事,其效者十不三四;以一己之意见,质诸人人,其合者十不五六。”(《治篇一》)这就是说:经过事实的检验,证明坐在房子里想出来的空洞道理,是没有什么实际效用的;经过众人的商量,证明一个人的意见是不能那么全面的。因而,一个认识是否正确,一件事是否确有成效,要经过实际事物的检验,要听取众人的反映。魏源在《皇朝经世文编序》中提出“善言心者,必有验于事矣”,是指思想的东西必须经受客观事物的检验,看它是否符合客观事物的实际;“善言古者,必有验于今矣”,是指古代的东西必须用今天的事实来检验,看它是否适合于当前的实际。魏源认为,古今的情况不一样,不能用同一个标准去要求它们。“执古以绳今,是为诬今;执今以律古,是为诬古;诬今不可以为治,诬古不可以语学。”(《治篇五》)他主张“履不必同,期于适足;治不必同,期于利民。”(《治篇五》)“变古愈尽,便民愈甚。”(《治篇五》)在魏源看来,社会国家制度的变革是否妥善,是否可行,要以是否“利民”、“便民”作为衡量的尺度,而不是以某人或某种主观意志的东西作标准。在改革社会弊病方面,他提出要“以实事程实功,以实功程实事”,主张“毋冯河,毋画饼,”(《海国图志序》)。就是说要用实际行动来达到实际效果,要用实际效果来权衡实际行动。诚然,他的“利民”的效果,不是利于劳动人民,而是利于封建地主阶级。但是,他重实际,讲实效,用行动的效果作为辨别是非、好坏的尺度,这在认识论上不能不说是唯物主义的。这种明显的唯物主义倾向,正是他的“及之而后知”的观点在检验是非标准问题上的体现。

从以上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魏源的认识论是具有比较丰富的唯物主义思想,特别是,他所讲的“行”,已具有实践的意义。魏源所讲的“行”,是人们生活中客观存在着的各种实际活动,而不属于纯粹主观观念性的东西。魏源把这种“行”看作是人们认识的来源和基础。从魏源所举的事例来看,如“樵夫之一足”、“估客之一瞥“疱丁之一啜”,以及弹琴、下棋、相马、政务等活动,特别是亲自参加社会革新和抵抗侵略的活动,都表明魏源所讲的“行”的方式和内容,基本上不属于个人修身养性的东西,它同以往的“践履笃行”有原则的差别。它已是同社会生活息息相关的实践活动,并且具有变革的意义。由此可以看出,魏源已经初步看到了实践在人们认识过程中的地位和作用。

在中国哲学史上,知和行的关系问题,曾经进行长期的争论。魏源的认识论是继承了王夫之、颜元的“行先知后”的唯物主义认识论。王夫之批判朱熹的“知先行后论”和王阳明的“知行合一论”,提出以“行”为基础的唯物主义认识论。王夫之是强调知行相统一,而行是基础。他说:“行焉可以得知之效也,知焉未可得行之效也。”“行可兼知,而知不可兼行。”又说:“故以在人之知行言之,闻见之知,不如心之所喻,心之所喻,不如身之所亲行焉。”(《周易内传》卷五上)王夫之强调了行对知的重要作用,把行看作是知的来源和基础。王夫之的“行先知后”的唯物主义认识论,超过了以往唯物主义者的水平。颜元在批判程、朱、陆、王的唯心主义先验论的斗争中,继承了王夫之的“行先知后论”。颜元提倡以“习行”为基础的认识论。他通过对“格物致知”的解释,说明了知行的关系。颜元所谓“格物”,要求“犯手实做其事”(《言行录•刚峰第七》)和具有实际的效果。这样的“格物”,他也称为“习行”。他特别强调“习行”对于人们认识的重要作用。他认为要获得关于客观事物的知识,必须“犯手实做其事”,“亲手下一番”,亲自取得直接经验。值得注意的是,颜元所讲的“习行”,在某些方面已具有实践的意义。王夫之、颜元在认识论上唯物地解决了知行谁先谁后这个根本问题。他们所强调的行,以及对行的理解,比以前的唯物论者有所前进。但是,从总的来说,他们所讲的行,主要还是个人修身养性的东西,尚未超出他们前辈所谓的“践履笃行”的范畴。而魏源批判了清末方东树继续宣扬的朱熹的“知先后行论”,坚持了王夫之、颜元的‘“行先知后”的唯物主义认识论。但是对“行”的理解方面,与他的前辈相比,在更深、更广的程度上赋予了实践的意义。这是魏源在认识论上作出的一点贡献。

魏源所以有这一点贡献,是和他所处的社会历史条件分不开的。魏源是亲身经历了鸦片战争前后的历史。他深感清王朝统治的昏庸腐朽,外国侵略造成了深重的民族危机,决心面对现实,提倡变法革新,发愤图强。同时,魏源本人好学多思,长期活动在资本主义萌芽较早的江浙地区,充当幕僚,参与处理各种实际的社会政治经济问题,具有比较丰富的实际知识。他深受“经世致用”之学的影响,痛感汉学、宋学于国于民都是无用的,提倡注重实际的“实学”。这些,使他在两种认识论的斗争中,坚持了“行先知后”的唯物主义认识论,并且形成了自己的认识论的特点。

但是,魏源的认识论也包含有严重的缺陷。在他的认识论中,还夹有唯心主义的杂质。如存在神秘的内省方法。他说:“作伪之事千万端。皆从不自反而生乎!作德之事千万端,皆从自反而起乎!不自反,则终日见人之尤也;诚反己,则终日见己之尤也。”“愈内敛则愈无物我,而与天地同其大:愈外鹜则愈歧珍域,而与外物同其小”(《默觚•学篇三》)。按照这种内省直观方法,必然要离开客观事物,走向唯心主义的泥坑。魏源对于“行”的理解,从“行”的内容来看,也还包括有一些封建道德的践履笃行的色彩,魏源主张通经致用,指出“曾有以通经致用为诟厉者乎?”(《学篇九》)这有力地反对当时脱离社会现实的学风,但是他认为精通儒家经典也就可以解决实际问题,“以《周易》决疑,以《洪范》占变,以《春秋》断事,以《礼》、《乐》服制兴教化,以《周官》致太平,以《禹贡》行河,以《三百五篇》当谏书,以出使专对”,因而要求“以淑其身,以形为事业”(《学篇九》),也就是说,要以封建道德来修身养性。事业才能有成就。同时,他对实践的看法基本上还是直观的,不可能从理论上进行抽象的概括,对实践和认识的相互关系也没有作出系统的科学说明。总的说来,魏源的认识论,还算不上是一种科学的认识论。

在以“及之”、“履之”为基础的唯物主义认识论的指导下,魏源倡导放眼世界、学习西方,革新内政、富国强兵的思想和主张,这使他在中国近代思想史上产生过重要影响。他使当时具有改良主义思想的士大夫敢于面对现实,正视我国的落后,要求打破闭关自守的局面,学习西方先进经验,从而开拓了中国的先进分子向西方国家寻找真理的新风气,就是对于后来的资产阶级维新派也产生过直接的影响。维新派的领袖人物康有为曾不只一次地研读过魏源的著作。康有为的变法中的富国为先、废科举、兴学校等内容。都是受到魏源思想的影响。梁启超也曾说过:“数新思想之明蘖,其因缘固不得不远溯”龚自珍和“好言经世之术”的魏源。可见,魏源在中国近代哲学史上是一位有一定影响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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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哲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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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09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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