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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法战争中的曾纪泽是什么派
作者:关威
【摘要】曾纪泽是近代中国著名的外交家。他1878年出使英、法,1880年又兼驻俄大臣,到1885年回国,前后凡8年。在列强凯觎、中华屡遭磨难的年代,曾纪泽在自己的外交岗位上以超人的才智相卓有成效的努力,为维护中国的主权做出了重要贡献。
  曾纪泽是近代中国著名的外交家。他1878年出使英、法,1880年又兼驻俄大臣,到1885年回国,前后凡8年。在列强凯觎、中华屡遭磨难的年代,曾纪泽在自己的外交岗位上以超人的才智相卓有成效的努力,为维护中国的主权做出了重要贡献。尤其是在1880年为修改崇厚所订的《里瓦几亚条约》同沙俄代表的激烈辨论中,一身正气,据理力争,经过长达半年多的反复较量,终于使俄国被迫让出已经得到的部分权利,于1881年2月签订了《中俄伊犁条约》,为中国取得了“不流血的外交胜利”,受到国内外舆论的赞扬。

中法战争期间,作为驻英、法公使的曾纪泽对这场中外冲突的看法和主张,自然是研究者十分注意的。现关于中国近代史的论著,一般是把曾纪泽说成是当时清政府中主战派的代表。但是如果深入分析一下,就不难发现把曾纪泽看成主战派的观点是值得商榷的。

首先应该承认,对于中法争端曾纪泽确实发表了相当多的、公开的主战言论。曾纪泽清醒地看到,法国侵略越南是为了进一步实现其侵略中国西南边疆的目的,“法人夙志,非徒并越,而特欲以越为根脚耳!粤边之煤矿,滇中之金矿,无不垂涎”。因此中国决不能漠视越南的亡国,必须回击法国的侵略,要“坚持不让之心,一战不胜,则谋再战,再战不胜,则谋屡战,此彼之所甚畏也”。基于这种认识,在同法国外交部交涉过程中,曾纪泽反复申明中国反对侵略的立场,警告法国不要轻举妄动。1883年11月曾纪泽在致法国外交部照会中指出:如果法国“于中国兵丁所戍之国敢于相攻,是法国自欲失和也。盖中国既有兵戍守,法兵往攻,自必与之交战”,并告诫法国,“缘我两国设或交兵,于万国均育未便,请贵大巨细心察夺”。同时曾纪泽还多次向清政府指明中法争端的严重性,认为这是关系中国能否自强的大问题,决不可等闲视之,“且非一让即了也,各国之垂涎于他处者,势将接踵而起,何以御之?内乱如法,孤立如法,且不能制,况英、俄诸强国乎?此次不振,则吾华永无自强之日”。

那么,是不是根据上述言论就可以认为曾纪泽是主战派呢?我以为是不能的。

1884年3月曾纪泽在二封致友人的信中写道:“法越一案,弟虽屡进曲突徙薪之策,然内审国势,外度敌情,实未敢侥幸生事,存孤注一掷之心。传闻异词,乃有李主和、曾主战之说。夫纪泽所谓备战者,特欲吾华实筹战备,示以形势,令彼族知难而退;即使终归无济,而法人办理此事,尚有寸寸节节阻难之势,则他国之生心于吾华属国、属地者,不致接踵而起:此区区之苦衷也。至于不欲启衅之心,未始不与合肥(李鸿章)同也。”此外他在给李鸿章的信中写道:“或谓办理法越一事,钧意与鄙见不谐。为此言者,不独不足以仰窥贤哲,抑浅之乎量某突。中堂任重钧衡,智周全局,综计各省兵勇训练未成,骤遇劲敌,尚无把握,是以不欲轻启衅端。此老成持重之见,宗臣谋国,从古如此。某前欲实力备战以保和局,至于不欲启衅之心,未始不同。”还有给邵友濂的信中也说:“中人、西人多言李傅相为主和之党,纪泽为主战之党;弟深知我,必能辨其隐微。夫主战与主和,语虽不同,意岂有异?”

由此可见,曾纪泽并没有把自己说成是主战派。既然曾纪泽自认为是主和派,可为什么发表了那么多主战言论呢?

据拙见,曾纪泽持主和观点的基本出发点对当时世界局势的估计。他认为在中国积弱不振,西方各国恃强而逼的险恶国际环境中维护清朝的统治,一定要慎重处理对外纠纷,尽量避免与列强决裂,这将可以使中国有一个和平的环境,争取时间进行国防建设,以求将来逐步收回权利。这一点实际上同洋务派主张“隐图自强”的思想是一致的。曾纪泽反对某些士大夫不顾实际情况,不查利害关系而盲目对外主战的倾向。例如1878年出使英、法前,两宫太后召见时曾纪泽就说过:“中国臣民常恨洋人,不消说了,但须徐图自强,乃能为济,断非毁一教堂,杀一洋人,便算报仇雪耻。”正是这种思想的反映。但另一方面,虽然出发点是为了力保和局,可也不能无原则地退让,不能事事姑息迁就列强的无理要求,因为那样做不但不能达到息事宁人之目的,反而会助长列强的侵略气焰,养痈遗患,使中国遭受更大的损害。所以必须利用一切有效斗争方式,尽可能地维护中华的利益,挫败列强的阴谋。从这点看,人们不难发现曾纪泽的主战言论只是外交斗争的一种策略。他的真实思想是:“阴为主和,阳为备战”。主和是出发点,主战则是为了造成一种声势以迷惑敌人。

在对中法战争的看法上,曾纪泽首先认识到,在经受普法战争中失败的严重挫折后,法国谋求逞凶于远东之心由来已久,中国与之抗衡会有许多困难;再说其他列强难免要推波助澜、趁火打劫,所以不应轻言主战。1883年他给左宗棠的信中说:“吾华兵力不足御敌,既无把握,则虽欲不让而不得。”但另一方面曾纪泽也看到了法国的许多弱点,法国“国内而君、民两党交讧,外与德、意、奥三国不和,吋虞强邻之窥伺,……近乃存行险侥幸之心,希冀毋庸多费兵饷,可底于成”。“法人财力实非富裕,又与意、德两国不和,常怀内顾之优”,法国出兵越南确有“先张声势”,“恫喝以尝我”之意图。这就是说,曾纪泽已经看透了法国虽然表面上气势汹汹,实际上有许多破绽,法国的侵略野心是与中国抵抗的决心成反比的。因此曾纪泽坚决主张以强硬外交对付法国的挑衅,而决不能过于示弱。他说:“此时而出以含容,彼族必且益肆其志,……惟有经武整军,懔然有不可犯之势,彼或心怀震叠,潜遏乱萌。”又说:“我若姑容,彼今年必取东京,亦难长保和局”,“然彼若见我认真筹备,非讬空言,必仍缩手”。必须做到“外示和平,内存准备,使彼暗窥事势,相喻于不言,则不必血刃而其气自沮矣”。由此不难看出,在中法战争中曾纪泽的主战言论确是出于外交斗争策略的考虑,他思想的本质方画是主和的。因此他才说自己的主战与李鸿章的主和“语虽不同,意岂有异”。

在当时,持此种思想的并不只曾纪泽一人。如薛福成就认为:“为今之计,莫如以和为体,以作可战之势为用”,“此和战二事虚实相济之妙诀也”。

为了印证曾纪泽的“阴和阳战”的思想,我们还可以回顾一下伊犁交涉时的情况。当时的沙俄不但在陆上陈设重兵,也派出舰只游弋中国沿海,摆出以势压人的架式。曾纪泽对此十分清楚,“俄人之坚甲利兵,非西陲之回部乱民所可同日而语,大兵履险地以犯强邻,直可为之孤注一掷,不敢谓为能操必胜之权也”。因此他反对轻率言战。但他也认识到,“俄国自攻克土耳其后,财殚力竭,雅不欲再启衅端”,中国完全有可能在军事上进行一定准备的情况下,利用外交手段争取这场斗争的胜利。有了这样的认识,曾纪泽就能在谈判中针锋相对,据理力争,既坚持原则性,又适当运用灵活性,使俄国代表束手无策。例如当俄国代表索取兵费,并以战争相威胁时,曾纪泽有力地反击说:“胜负难知,中国获胜,则俄国亦须偿我兵费”,“波之言虽极恃强,臣之意未为稍屈”。这真称得起大智大勇。正是凭着这种特有的胆识,曾纪泽才能力挫强敌,折冲樽俎,取得收回伊犁的重大外交胜利。难怪曾纪泽的谈判对手、沙俄代理外交大臣格尔斯说他“不惟出众于中国,亦罕见于欧洲,诚不可多得之使才也”。

最后,再来看看曾纪泽对中法战争后期的“乘胜即收”是什么态度。“乘胜即收”是人们对请政府及李鸿章责难最多的问题,认为这是典型的妥协卖国行为。但是人们却不多注意曾纪泽也是赞成“乘胜即收”的。

1885年3月30日(谅山大捷的次日、茹费理内阁辞职的当天),曾纪泽致电清政府明确表示:“谅山克,茹相革。刻下若能和,中国极体面,虽稍让亦合算。似宜趁法新执政初升时速办。”当然尽管曾纪泽赞成“乘胜即收”,但他毕竟还有更深一层的思考。他告诫清政府表面上不能流露出急于求和的怯战心理,避免在外交上陷于被动。3月30日当夭,上面提到的电报刚刚发出,曾纪泽又致电清政府:“顷电请乘胜议和,到否?

未和之前,仍宜催进兵。……泽意法仅丢谅山,与多丢数处,其羞怒且怯同,我既得而酌让,则和较易。”这说明曾纪泽既赞成“乘胜即收”尤其希望在有利的条件下收,而避免在不利的条件下收。

综上所述,可知:中法战争中曾纪泽并不是主战派,他思想的根本方面是主和的,他发表的许多强硬主战的言论只不过出于外交斗争策略的需要。而恰恰是这后一点,便体现出了曾纪泽高于同侪的、杰出的政治家和外交家的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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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历史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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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09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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