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们的古典文学作家作品研究,往往注重于“大家”。这固然无可非议,因为“大家”在文学史上具有典型意义,必须深入研究。但是,不太为人所知的“小家”也须兼顾。特别是作为具有地方色彩的湘籍作家作品研究,更应将视野放宽一些,否则偌大一个湖南,仅就是王夫之等几位知名人物,多少显得单调了点。要了解湖南文学的发展和全貌,应该研究大量的“小家”。但这并非易事,首先资料缺乏,一般正史不载,前人也很少有专门研究成果可供参考,有时为一个小问题要翻不少书,还得进行鉴别,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我想,正因为是别人没有探讨过的问题(或有争议的问题),我们今天来认真研究,才更有意义。正是为了引起各位同行对“小家”的注意,也为了使湖南作家作品研究得到更广泛更深入的发展,故本文选择了张岳龄及其诗歌这个目前还无人论及的课题。
二、在距今一百年前的光绪九年(1883) ,湖南省平江县小田杜公祠的左侧,建有一座当时当地文人聚会之所——“铁瓶一诗社”。这个诗社的主办者就是著有九卷六百多首诗的《铁瓶诗钞》的作者张岳龄。
关于张岳龄,今天知道的人可能不多,而在当时应该说他是颇为有名的,这可从《中国人名大辞典》938页有关于他的记载看出来。可惜记载太简略了,总共才二十三字,既无生卒年月,又无事迹介绍,仅说他是“清,平江人,字子衡,官至甘肃按察使,有《铁瓶诗文钞》。”
现将我所掌握的有关他的情况作一综述。
张岳龄,生于清嘉庆二十三年,即公元一八一八年(根据有三条:①据张岳龄曾在一八八○年写有一首《六十三初度自述》的诗推算得知;②李元度在张岳龄《铁瓶杂存》作的序中说:“公长元度三岁”;查李元度生于一八二一年,张比李大三岁,即一八一八年生;③据薛时雨给《铁瓶诗钞》作的一篇序文中有“子衡按察与予同戊寅生”,查戊寅即一八一八年,因此确定张岳龄生于是年),卒于光绪十一年,即公元一八八五年,享年六十八岁。其一字子衡,又字南瞻,自号铁瓶道人。父张瓒昭,字绚珊,晚号斗峰先生,由优贡官东安县训导,精于经学。同乡李元度(字次青,道光举人。官浙江盐运使、贵州布政使,精于掌故地理,其著作(《名贤遗事录》、《四书广义》、《南岳志》等为学人所知,清史有传)曾为张瓒昭写过一篇墓志铭,称赞其才学。张岳龄师承家学,少年就刻苦攻读,据传他“鸡鸣而寝,辨色而兴,冬夜读书,尝以木棉实巨瓮纳两足其中,不以严寒辍,遂博通典籍。”李元度屡称他“弱冠即以诗鸣”。两人早年常“互出所作相质。”另据张岳龄的旧友李寿蓉在《序<铁瓶杂存〉》中记载:“道光戊申(1848年)同君读协长沙城南,君年不过三十,长余殆六七岁,皆年少,喜纵谈,暇辄挈余登妙高峰,访朱、张两夫子遗躅,及寻马伏波将军、陶桓公驻兵之地,流连低回,往往形诸咏歌,其音泠然以清。”
咸丰二年(1852)张岳龄以诸生投笔从戎,被委任为平江浏阳二县团练事。张岳龄由于出身在封建知识份子家庭,从小受正统的封建思想熏陶,为保护“圣道”、“伦常”,毅然投笔从戎,成了封建统治阶级的卫道士,帮助统治阶级训练乡勇和镇压太平军等农民起义,这是应该批判的,这也是那个时代和阶级的局限在他身上的表现。
张岳龄之后的仕途履历并不复杂:咸丰四年(1854)为知县加五品衔。同治五年(1866 )署理南赣兵备道,次年升任甘肃按察使。光绪元年(1875)授荣禄大夫、福建按察使。不久因病乞归,回平江老家养疴作绅士,直至病逝。
以往我们评价历史人物,常因某种原因或需要有意拔高或贬低,要么肯定,要么否定,搞绝对化,我认为这是不可取的,应该实事求是,全面考察,具体分析。例如张岳龄办乡勇这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应该否定,但是他又与同时在湖南代办乡勇残酷迫害人民的罗泽南等人不相同,他曾颁行《平江营训勇简明八条》,摘录如下:一守营规;二听号令;三同伴和睦;四武艺勤操;五要队伍整齐;六不骚扰百姓;七打仗奋勇;八公事坚心(每条后略有说明)。他把“不骚扰百姓”作为一条营规,而且严格执行,这与一般反动武装是有所不同的。从他整个一生的表现来看,除参加过镇压农民起义,应该否定和批判外,不少方面还是值得肯定的。
对于张岳龄的治军、为政、作诗和品德情况时人评价颇高。清两江总督刘坤一评曰:“张君子衡,具见远之识,解纷之才,驭吏行师,纪纲整肃。……儒雅风流于戎马倥惚之间,不废吟咏。”道光进士、同治广东巡抚黄赞汤认为:“子衡观察以汉昌名士仗剑从军,功尤著于江右。……好为诗,宜有幽燕老将气。……莅南赣未匝月兴利除弊,懋绩丕昭,……予于诗又以信观察之为政矣。”近代新田县长李先恕称他:“治军严纪律,……军行所至,赤子其民,民亦父母。其去也,相率攀留,不得,则环护肩舆,……引退,廉俸所入,尽充义举。至今邑人屈指利济事,必曰张公张公。表章前哲,如恐不及。所经之地,……修葺名贤祠宇,以申景仰,其襟韵可想。”
张岳龄对唐代大诗人杜甫十分敬佩,不仅熟读杜诗,常用杜韵作诗,而且亲自到过巩县、偃师、襄阳等处实地考察杜墓真伪,写有《杜工部墓辨》一文。他还是第一个捐款倡修平江杜墓、杜公祠的人。晚年回乡后,他创办、兴建了“铁瓶诗社”,常与文人学士作诗唱 和,为发展我省文化作出了贡献。
三、张岳龄以诗鸣,其诗结集为《铁瓶诗钞》,我所见到的最完备的是光绪五年(1879)九卷本,收其诗六百多首。另有三卷本、五卷本刊行于世,我均找来进行了对比,这两个版本即是九卷本前三卷、前五卷的内容。在光绪四年(1878)他还出过一本《铁瓶东游草》,收其东游诗四十余首。
通读张岳龄的诗,给人总的印象是诗语平淡自然,不假雕饰,不作凌厉之态,而情意隽永。往往是“乍读不见其佳,久而味之,骨干开张,意趣洋溢。”其中不少诗颇得王(维)孟(浩然)之所长,描写自然景物就象一幅幅优美的山水画,给人以艺术享受。如下二首:
《野 店》
十里山深唤画眉,小桥流水碧漪漪。梅花树里一茅屋,日暮东风飐酒旗。
《晚 归》
瞑色苍然来,溪西断樵唱。归路沿沙行,烟岚郁相向。微风出林间,寒水流月上。遥闻犬吠声,柴扉有人望。
这些诗乍一读来,并不觉得妙,但只要我们细心玩味,便会体验到它的佳处。《野店》描绘的是一幅深山酒家图。这家酒店是幽静的,但作者没有写它如何幽静,而是采用“寓静于动”的手法进行反衬。“唤”、“流”、“飐”这几个词在每句中都显得生动,而组合成全诗却反映了环境的静谧。诗人正是通过平常不被人注意的画眉、流水、酒旗的动来创造独特的意境,给人以自然美和艺术美的享受。
《晚归》记叙诗人晚归沿途所见所闻。“苍然”而来的暮色,“郁相向”的烟雾,“出林间”的微风以及映在水中的明月,使作者流连忘返;突然远处传来几声狗叫,才使他惊醒:快到家了,再一看,才发现家人在柴门前等望。诗中“寒水流月上”我觉得十分新颖,又富于想象;诗人不说月映水中,而要说水流月上,这可算是独具匠心。由于诗人具有高度的艺术敏感,善于捕捉表现自然、生活情趣的形象,因此这类诗歌往往给人以赏心悦目、情意隽永之感。难怪政治思想反动而文学修养颇高的曾国藩在阅读其诗后评赞曰:“五律往往近孟襄阳,余体亦气清味永,脱去凡畦。”
张岳龄的诗另一特点是多感怀之作,常通过诗歌抒发自己的真情实感。他曾有首《旅卧感怀》:“作客偏多病,艰难独夜身。藜床和影卧,药鼎唤奴频。以我感羁旅,替人思苦辛。恫瘝方满目,何术起斯民。”在旅途卧病,还“替人思苦辛”,想到的乃是“何术起斯民”。即使在酒筵欢乐时也不忘西征将士的辛苦:“千家灯火接山村,待月筵开酒正温。远怀西征诸将士,不辞辛苦夺昆仑。”(《元夕饮客》)
在题名为《剑》的小诗中,他决心用剑来主持公道,为人间打抱不平:“白气如虹马上横,阴风捲袖血花生,十年磨尽南山石,要与人间断不平。”这最后一句是全诗的主旨所在,确实气慨不凡。诗人颇以“平生自有梅花骨”为是,满腔热情主持正义,要强国富民;但是在腐败无能的清政府统治下,最多只是“立身容易济时难。”(《志感》)因此他常常怀念历史上正气凛然的人物,如在《岳王坟》诗中,记述他“衔悲拜古邱”,为岳飞的冤死鸣不平。到汨罗悼念屈原:“浮云翳白日,踯躅向江浔。美人不可见,湘水一何深。此地恨终古,我来泪满襟。停桡伫渔父,烟雨黯枫林。”(《汨罗吊三闾大夫》)“泪满襟”,可见情之深;“浮云翳(遮)白日”、“烟雨黯枫林”,是写景,但我们理解成大自然也为之黯转悲伤,将更能体会诗的意境,因为在这里诗人是寓情于景的。
张岳龄对农事很关心,并能喜百姓之所喜,忧百姓之所忧。我们仅从三首‘“雨”诗就可窥见一斑。当看到下了一场及时雨,他无限喜悦地写到:“一雨郊原足,洴阳始有年。去年那可说,斗麦六千钱。”(《喜雨》)当他看到连续不断的下雨,使稻谷受损,难以得到丰收时,竟痛哭流涕:“一雨连旬日,皇天不放晴。垣苔滋蔓上,陇稻怒芽生。哀雁正盈野,长蛇方斗争。丰年未可卜,使我涕纵横。”(《苦雨》)特别是在《久雨》中,诗人十分愤怒地质问护野的山神,你们是干什么的,连旱涝都不能主持(“山灵尔何司,旱潦不能权”),竟让“黍苗空芃芃,沃壤成流泉”。同时诗人还想象奇特地说:我要告诉主宰一切的玉皇大帝,鞭打造成水灾的痴龙(“吾欲诉真宰,亟将痴龙鞭”)。这种敢为民请命,镇恶压邪的精神,是很可贵的,尽管这在当时只是一种幻想。
张岳龄的诗歌,还表现了中国人民的优良传统道德,如不忘父母的养育之恩,对明友始终不渝的真诚相待,《念母》以游子不能在老人身旁服事敬孝为憾:“乡路日以远,梦中何处寻。自憐游子意,弥识老亲心。含哺爰犹昔,倚闾望至今。无能事归养,孤负白华吟。”李元度是他的同乡好友,李比张小三岁,但两人真诚相待,几十年交往如故,直到晚年同归故里,共办社会福利,修建名贤祠宇,编纂地方志。《铁瓶诗钞》中有不少赠李诗篇,兹录一首,以见二人友谊之深:“一别动经岁,相思不相见。昨夜梦见君,遇君城西院。握手忽一笑,切切认颜面,君言武陵源,旅食幸平善。渔唱起门前,春水流花片。恨不偕故人,青山屐齿偏。作客无他苦,只苦思乡县。次即论我诗,深心题黄绢。欲以独赏衷,回此游目眩。我意殊未然,叉手对渴砚。荒鸡一声鸣,梦觉欢会变。川原千里隔,枕席孤灯瞑。展转复思君,起坐泪如霰,裁书劝加餐,寄之西飞燕。”(《寄李次青元度孝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思念至梦中握手言欢,游山论诗,真可谓情同手足。
张岳龄壬子(1852年)以后,长期在外任职,走南闯北,遍览名山大川,名胜古迹,诗集中颇多记述。这些诗往往使事贴切,既写景又寓情,更富有生活气息。例如诗人有一首《避暑庐山住瞻云寺旧名归宗晋王右军宅也修梅觉善上人导观玉帘泉有作》:
六月入庐山,人闲山更闲。琳宫兵火后,蜡屐水云间。拾宅池犹墨,磨崖石已斑。泉流悬百尺,聊为洗尘颜。
诗起语就有情致,通过“人闲山更闲”一下就把自己难得有闲、而今得闲的高兴心情透露出来。本来山无所谓闲不闲,这里是用的拟人手法。这样写更显得亲切,变无情为有情。“捨宅池犹墨,磨崖石以斑”写得妙:它既是眼前景物,又是对书法家王羲之的怀念。它是通过景物来怀念人物的,王当时用的洗笔池仍在,而且池水还是黑色,但磨石已斑。诗以高悬的玉帘泉水聊作洗脸去尘之用来结束,生活气息浓而有乐趣。
张岳龄对名山胜景似乎有一种特别的感情,常常是专程游览并长篇歌咏,如《游衡阳六首》、《玉泉观》以及长篇歌行体诗《华山歌》、《庐山歌》、《登太白酒楼作歌》、《岳阳楼中秋看月醉歌》等。我想这主要是因为他早年受历代诗人强调壮游的影响,常常为歌咏名胜的佳作所感染,并产生了非一睹不可的想法。到了目的地之后有了亲身体验,感慨良多,于是不吐不快,这样便出现了大量歌咏名胜的长篇。
张岳龄除对名胜有特别感情外,对大诗家杜甫也特别有感情。他多次用杜诗原韵记杜甫曾游之地,如《空灵岸用杜韵》描写空灵岸“山负悬瓮偏,峡摄空舲妙。弥漫波光回,谽谺石骨峭。”生动传神,颇得杜诗遗风。
《铁瓶诗钞》中题图画诗占有相当大的比重,由于张岳龄对图画的欣赏能力强,善于用诗来概括和再现画面,经他题咏,图画为之生色不少,因此很多人将所存名画拿来请他题诗。当然这集中题画诗也有些是他自己看画时的感受,或被画所陶醉,欣然命笔而成。他的题画诗,短者仅二十余字,长者达数百字,但大多出语晓畅平易,能道出画的特色和再现鲜明的形象,使人不看画也能在脑中浮现画面。现录一短一长,以见一斑。巨先看:
《题 画》
碧山如黛晚晴新,流水桃花古洞春。一叶扁舟好垂钓,不知人世有风尘。
这是一幅怎样的画?我们从诗句的描绘里就能看出来:黛绿色的山峦由霞光灿烂的晚晴相衬,清清的流水映着盛开的桃花,千年的古洞前呈现出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远处的江面上浮着一只小船,有一位悠闲的钓鱼人正在垂钓,仿佛不知人世间有风尘。这简直是陶渊明的世外桃源图!
再看,《题余丈月潭士镜刺史骑牛入关图》
黄沙白草霜粘天,画角声咽旗影翩。征雁南翔堕关前,有一老兮跨乌犍。白云玉貌人中仙,出塞入塞经几年。飞凫欲拍王乔肩,伊谁写作图画传。令我把卷情婵嫣,先生旧讯孝廉船。乡校雒诵青衿篇,定王台畔安一氈。何知楚粤横烽烟,狼奔豕突临城边。登陴拒守吾门焉,羽檄忽飞十八盘。飚驰力为乡里先,大府荐牍称其贤。朝端除书徵入燕,铜章墨缓宰邑偏。度陇始鸣单父纟玄 ,首阳山下空廉泉。嘉峪关外一再迁,劳心抚守膺拳拳。阮孚看囊不名钱,西望战尘闇祁连。花门◇面何喧闻阗,关辅千里污腥羶。宦兴倦矣容归田,及瓜而代宁迁延。戒途乃与风鹤缘,圉人不及效右牵。先生日嘻废中权,九十其犉值万千。此行草地假道便,翘足岂待华鞍鞯。生入玉门不其然,吁嗟扣角干齐桓。商歌夜半苦自憐,曷若函谷遗真诠。东来紫气相盘旋,先生今归放胆眠。漉酒酷爱黄花妍,笑看牧童嬉晴川。牛背吹笛行蹁跹,有车辚辚马自颠。不如骑牛得自全,我歌且谣心所宣。此画此诗如鱼签,碧鸡金马姑舍旃。(解组后部推云南昆阳知州)
这一韵到底的长篇,自然流畅,既再现了画中一位骑黑牛的白头玉貌老翁的形象,是题画诗;同时又是传记,它记述了先生的动人事迹。读此题咏,倘若我们再看这幅骑牛入关图,一定会感受更深的。
张岳龄偶尔也写一点渔歌、闺词之类的诗,大多情景相生,语言通俗而含蓄。例如《洞庭渔歌》:“白沙洲外芦花飞,洞庭水满白鱼肥。一竿老去秋风里,流水青山无是非。”写出了洞庭芦花飞舞、水满鱼肥的景象和渔翁纯朴自在的劳动生活,含蓄地表达了诗人的归隐思想。
总而言之,张岳龄的诗歌数量多,内容相当广泛,举凡山水游览、行旅感怀、农事民生、思念父母,赠送友朋、为画题诗、渔歌闺词,林林总总。从中可窥见当时的社会情况和作者所代表的知识份子这个阶层的思想风貌、处世为人以及兴致情趣等方面,它对我们研究湖南近代历史、文学等都具有一定的认识价值。张岳龄的诗歌在质量上也是不低的,正如黄赞汤所说:“今备兵南赣出大集见示读之,如松间风,如石上泉,如古寺闻钟,空山听琴,远神逸韵,得王孟韦柳家法。”以及李元度所评价的那样:“综百氏则又集长弃類,不名一家,尤妙在选辞新句必与其事其人切合,一字不肯轻下。”在艺术上具有一定的借鉴作用。当然诗集中也有一些为清朝统治阶级歌功颂德的空泛之作和宣扬封建道德思想的糟粕,则是应当抛弃的。
张岳龄还比较谦虚,他曾在三卷本的《铁瓶诗钞•后记》中说自己的诗“东涂西抹,弗能工也”,是“偶一为之,趁韵而已”。不以时人的较高评价,而自鸣得意,这点看来也是可取的。
我以为,张岳龄在湘籍作家中不算名家,但根据其作品的数量和质量,也应在我省占一席地位。在编辑《湖南省志•艺文志•人物志》或《湘籍作家作品选》时,应考虑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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