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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战略思想简论
作者:徐子宏;李国兴
【摘要】曾国藩战略思想简论。曾国藩是中国近代史上有着多方面影响的人物,他的个人思想作风、尤其是作战风格、战略思想同样对后世产生了深刻影响。本文拟从曾国藩与太平军作战的历史中,探讨其军事战略思想。
  曾国藩是中国近代史上有着多方面影响的人物,他的个人思想作风、尤其是作战风格、战略思想同样对后世产生了深刻影响。本文拟从曾国藩与太平军作战的历史中,探讨其军事战略思想。



太平军兴起,不到两年时间,据永安,入湖南,克武昌,下江宁,横扫东南,荡决无前。一时清廷出现了心中无策、四顾无人的危急局面。咸丰气急败坏地接连查办督兵大帅,连檄各省调兵协饷,迭命在籍官员帮办团练。其时,时势的变异把久蓄大志的曾国藩推向了政治舞台的前列。

出于地主阶级立场及封建伦理观念,曾国藩不可能认识到太平天国革命这一“开辟以来名教之奇变”的社会原因,但他从军事形势上对官兵屡战屡败的原因进行了分析。他认为其失败的原因:一在兵伍技艺不精,“自军兴以来二年有余,为时不为不久,糜饷不为不多,调集大兵不为不众,而往往见贼逃溃,未闻有与之鏖战一场者;往往从后尾追,未闻有与之拦头一战者;其所用兵器,皆以大炮、鸟枪远远轰击,未闻有短兵相接以枪靶与之交锋者,其故何哉?皆由所用之兵未经训练,无胆无艺,故所向退怯也。”二在绿营调遣之法不善,“当其调兵之时,东抽一百,西拨五十,或此兵而管以彼弁,或楚弁而辖以黔镇”,“卒与卒不习,将与将不和”,“虽此军大败奔北,血流成渊,彼军袖手旁观,哆口而微笑”。

与这种调遣之法相适应的军事指挥系统则是:“军机之权,独峙于其上,国家兴大兵役,特简经略大臣、参赞大臣、亲寄军要”,而作为封疆大吏的“督抚仪品虽与相埒,然不过承号令、备策应而已”。这种武备制度,自清初以来,相沿已久,积久弊生。由此而形成了各省分防,军政脱节、防剿隔绝的状态。

很显然,就清廷而言,客观上需要一支服从统一指挥的军队,改变简任重臣督师的制度,以督抚董戎,建立起跨越数省的军政统一指挥中心,构成攻防结合的战略态势。

曾国藩认识到了这一客观形势。决心藉办团练之机,另创湘军,以取代绿营,并根据湘军的特点,酝酿其战略计划。值此,太平军大举西征,咸丰连连谕令湘军援鄂援皖,以济燃眉,曾国藩却按兵不动,上奏表明自己的战略意图:“各省分防糜饷多而兵力薄,不如数省合防,糜饷少而力较厚。即与张芾,江忠源函商,亦言四省合防之道,兼筹以剿为堵之策。”其意在于以湘军为主力,以督抚为帅,建立跨越数省的军政统一的指挥中心。然而这于清廷的初衷大相径庭.奏章上达,立即遭到咸丰的严旨切责:“今观汝奏,直以数省军务,一身克当,试问汝之才力能乎?否乎?”

从形式上看咸丰与曾国藩的分歧是应急与蓄势之争,其实质是清皇族对汉族地主的猜忌和防范。因而咸丰帝不顾旗营溃不成军的现实,恪守祖训,不肯轻假事权,否定了曾国藩“四省合防,防剿兼施”的战略计划。唯视湘军为救急之师,至于其后调湘军援浙、援闽、援川都是这种政治意识的表现。终咸丰一朝,清廷既想利用地方湘军扑灭太平军的外线主力,又预思压制之计,以国家经制之师坐制金陵,收揽全功。

二

曾国藩在这一政治原则冲突中,只得屈于朝命,于咸丰四年奏报出师。湘军与太平军在湘岳地区展开了激烈的争斗。湘军于8月27日攻陷武汉两镇。屡胜之余,咸丰竟命湘军孤军深入以直捣金陵为任,“楚省大局已定,亟应分路进剿,……断不能株守省垣”。同时责令沿江巡抚护卫地方。这一战略布置仍是各省分防,单师进剿思想的进一步体现。

曾国藩对咸丰帝的指示心存隐忧。他向咸丰陈述了对于单师进剿的三点疑虑,不肯贸然进师。但咸丰对此不以为然,坚令湘军迅速东下。曾国藩不得已率军兵分三路,沿江东下。其间虽取得了田家镇、半壁山等役的胜科,兵锋及至九江,但各省防军龟缩于本境,全局隔阂,致使湘军“北渡不能顾南岸,南渡不能顾北岸”。咸丰的战略调度使湘军陷入进退维谷之中。太平军抓住有利战机,发起湖口战役,重创湘军。

湖口战役是曾国藩战略思想的转折点。此次失败使他进一步认识到咸丰指挥的错误和自己主张的正确。首先他以自我检讨的口吻,反讥咸丰,指出了孤军单进的失误:“细思臣等办理错谬之处,盖有二端:武汉当留重兵驻守,并当留战船数十号以为后路声援,兹因江汉无战船致该匪乘虚上窜,其失一;九江未破,遽攻湖口,冀通江西饷道,弁勇冒险轻进,致轻舟百余号陷入内河,一军分为两截,外江无小舟,内湖无大船,顿形薄弱,其失二。”随后他静观战局变化,吸取以往教训,明确提出了“与其千里驰逐,卒以饷匮而至意外之虞,又不如坚扼中段,保全此军”的战略主张。在这一思想指导下,曾国藩一面分军回救武汉以巩固战略后方,一面死守南昌,以保持战略反攻的前沿阵地,死死苦撑。在紧张的相持阶段,太平军发生内讧,湘军乘机展开战略反攻。水陆主力麕集江西,外江水师由原来“仅存一百四十余号驶至武昌,今重来九江,陆续添至四百余号”,陆军“罗泽南、李续宾所带湘、宝各营仅存五千人,今重来九江,添至八千余人,……至于江西各府,尚有分驻兵勇五万余人”。这支庞大的军队,唯曾国藩马首是瞻,他省督抚指挥不动,甚至朝命也奈何不得。湘军头目胡林翼握篆湖北,左宗棠主政湖南,湘军苦战江西,把持全赣,湘鄂赣数省联成一气,实际上形成了地方军政结合的新局面和长江中段战区统一指挥中心,所缺仅名号而已。如果说湘军的创立仅仅为改变战略态势创造了条件,那么这一局面的出现,则为他独立自主地实现自己的战略计划,提供了基础。

湘军攻陷江西列县,战场重心北移,双方进入了一个决定性时期。曾国藩对此时战局的看法是:“臣等窃以为欲廓清诸路,必先攻破金陵”,“欲攻破金陵,必先驻重兵于滁、和,而后可去江宁之外屏,断芜湖之粮路,欲驻兵滁、和,必先围安庆,以破陈逆之老巢,兼捣庐州,以攻陈逆之所必救”。此折是曾国藩后期战略思想的主要表叙:以陈玉成为主要进攻对象,以安庆为主要进攻区域,以攻其必救为战略重点。曾国藩入皖后,立即组织了太湖战役,将太平军由鄂皖边境压至皖中,并着手进围安庆。

安庆是金陵门户,此地的得失对双方至关重要。在曾国藩进围安庆之际,太平军再破江南江北大营,先则向苏常发展,继而陈玉成、李秀成两军夹江而上,会攻武汉,意在迫湘军分兵增援,解安庆之围。慌乱中的咸丰不得已任命曾国藩为两江总督,急令其弛安庆之围,火速增援苏常,在清廷看来“曾国藩规取安庆,顿兵坚城,即使安庆得手,而苏常有失亦属得不偿失”。但曾国藩认为,“群贼分路上犯,其意无非援救安庆”,是行“围魏救赵”之计,“照抄前文”。他一面率鲍超等南渡祁门,摆出进军苏常的架势,以敷衍咸丰,另一方而却“任凭各处糜烂,仍不分安庆兵力”。最终克制了太平军“围魏救赵”的战略突击,争取了有利战机,迫使太平军求战于安庆城下,从而实现了他围城打援的战役计划。“围城打援”则是“攻其必救”思想的自然延伸。

安庆失守,曾国荃领兵东下,直薄金陵,以围攻金陵牵制外线太平军。这仍是围攻安庆以制下游的战略计划的翻版。太平军诸王放弃外线突击机会回救天京。援军与湘军激战60余日不胜,只得入城助守。至此苏杭已失,金陵城围四合,太平军败局已定。

                           

当然战略分析从来就与作战双方的政治、经济、军事、攻防形势密切相关。太平军都城甫定,没能及时解除江南江北大营对天京的威胁,而是把攻防重点放在外线,先则北伐,继则两征,意在更大范围内造成清王朝的全面危机。战略计划是宏大的,但已有力小任大之嫌。北伐失败,西征受挫,湘军紧逼而来,太平军来不及调整整个战略烙局,就形成了天京不稳,外线危急的不平衡局面。太平军的战略态势自然就被动地分裂为:守其所占与救其所攻两部分。在这种态势下,太平军唯一可行的战略行动就是“围魏救赵”。交战双方的军事活动就围绕着攻其必救这一轴心展开。但太平军由于拖累太重,局而太散,战略规模的突击力不够,而攻击对方又不能无后顾之忧,因而执行起来就不能全力以赴,从而达到牵制湘军的战略目的。

湘军以私行招募成军,自成体系,呼吸相通,缓急相救,且始终以两湖为依托,前线部队得以源源补充,又凭上游形胜,“夹江而下,幸而得手,进占十里则贼蹙十里之势,进占百里,则贼减少百里之粮,既不甚得手,而上游之势既重,即下游之贼不得不以全力御我”。曾国藩正是深切分析了双方形势,来制定战略计划的。

综观曾国藩的东南作战史,大致以攻陷九江为标志分为前后两个阶段。前期,曾国藩为创立湘军,进而形成军政合一的数省余防局面,构成攻防结合的战略态势,作过困苦的努力。随着这一政治性战略计划的实现,后期,他成功地抵制了咸丰移缓救急的胡乱指挥,独立自主地实施自己的战略计划,克制了太平军“围魏救赵”的外线突击,以攻其必救为契机,以围城打援为目的,牵制全局,夺取了战略主动权。事实证明,曾国藩的战略计划是适合时宜的。

曾国藩的战略思想既根植于湘军这一武装集团的私属性质,又是在清廷的猜忌干扰和太平军的顽强抗争这一双重压力下的产物。既要排除清廷的干扰又不被太平军消灭,那么保存实力就成为曾国藩作战思考的出发点,稳扎稳打是其制定战略计划的基础。因此在曾国藩战略计划逐步实施的过程中,他的全部军事活动都蒙上了一层特殊的色彩,概括地讲可归纳为四个字:稳、忍、呆、拙。

曾国藩自咸丰四年,奏报出师,至攻陷金陵,虽战事纷繁,但其大势表现为顺流东下,节节推进,步步严防后路,处处突出一个“稳”字,至于具体战役的组织实施更是“稳”字当头。江西诸城、安庆、金陵等地的围城战,时机不成热不轻薄城下,既迫城下绝不轻言撤退,贯彻了“不轻进不轻退”的原则。

其次是“忍”。湘军自成军以来,屡遭大挫,他终能从危机中挣扎出来。他说:“本部堂办水师,一败于靖港,再败于湖口,将弁皆愿去水师而就陆,坚忍维系而后振。安庆未合围时,祁门危急,黄德糜烂,群议撤安庆之围援彼二处,坚忍力争而有济。至金陵,百里之城,群议皆恐蹈和、张之覆辙,即本部堂亦不以为然,厥后坚忍支撑,竟以地道成功。”这是他对江南作战史上几个关键问题的认识,其间不乏得意之词,但事实毕竟如此。

再次是“呆”。湘军与太平军的作战史,基本上是:两湖战场,江西战场,皖北战场,最后是江宁战场。战场的推进,战役的实施皆因势而成,无一机动灵活的奇谋异策。其大局如此,其行军扎营也是以持重为道。行军每日不过30里,扎营必须挖壕垒墙,壕栅不成决不开战。这就是所谓的“结硬打寨呆战”。

再次为“拙”。曾国藩与太平军作战的主要战役是武昌、九江、瑞州、吉安、安庆、江宁等。以上诸城都是滨江之地,湘军三面开掘长壕,以水师扼守临江一面,其壕为前后数道,前壕防守军之突出,后壕防援军之冲入,壕上遍设木栅垛。江面上架浮桥铁链,俨然守城。围城之战,动辄经年,迫守军反主为客,扑击壕墙,湘军则以逸待劳。曾国藩力诫诸将:“凭壕对击,坚忍不出,最为合法,凡扑人之墙,扑人之壕,扑者客也,应者主也,我不越壕,则谓致人而不致于人也。”主客之辨,是曾国藩战役组织时着重考虑的一个因素。他在总结这些战役时说:“前此武昌之围,瑞州吉安之围,其要在长壕,其妙在水师。”其说不为无见。

稳、忍、呆、拙,是曾国藩作战风格和战术作风的深层概括,与全局的战略部署相配合,构成了他的战略思想的基本内容。他说:“行军本非余之所长,兵贵奇而余太平,兵贵诈而余太直。”他以平、直两字表达他的战略思想,似乎把问题简单化了,然而却真实地反映本质性的东西。如果把他的这一思想与传统军事理论上占有突出地位的“奇诈”兵机联系起来加以考察,似乎令人觉得另有一番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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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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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09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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