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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自箴联赏析
作者:俞木雄
【摘要】自箴联属格言类对联,作者通常以富有教育意义和言简意赅的哲理语言撰对,作为自己的行为准则,以自勉自警。通过自箴联,我们可以欣赏领略联作者的博大胸怀,凌云壮志,品行节操,以及志趣爱好。
  自箴联属格言类对联,作者通常以富有教育意义和言简意赅的哲理语言撰对,作为自己的行为准则,以自勉自警。通过自箴联,我们可以欣赏领略联作者的博大胸怀,凌云壮志,品行节操,以及志趣爱好。如周恩来在南开读书时作的“与有肝胆人共事,从无字句处读书”,范文澜先生的“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字空”,即是此类自箴联的佳作。

一般人做自箴联大多以一二副对联做一生座右铭,而曾国藩的自箴联却有与众不同的特点。其一是多,曾国藩在《求阙斋随笔》咸丰七年(一八五七)的日记中就自叙“余生平作自箴联句颇多”,共有十余幅。其二是严,严于律己,严于自省。我们从曾国藩这些不同年龄阶段创作的琳琅满目的自箴联中,可以看出他思想品行发展的一些轨迹,也可以悟出他为什么能成为晚清重臣的部分答案。下面我们选取部分自箴联赏析,以供借鉴。

禽里还人,静由敬出;

死中求活,淡极乐生。

此联意为禽兽里还人的本善之心,静穆的心境是由庄敬生出的;在死寂中求助勃勃生机,淡极就会乐趣自生。曾国藩自言上联取意于《孟子•告子》夜气章,下联取意于《论语•述而》疏水曲肱章,他以此联来杜绝自己贪图富贵功名等私心俗念,求得静穆善纯的赤子之心和淡泊恬适的人生乐趣。在曾国藩眼中,不为圣贤,不存善念,人就会沦为禽兽。而要修身养性,“‘静’字功夫最为要紧,‘敬’字是吃紧下手处”。内则专静纯一,静虚涵泳,可以养大体(心);外则整齐严肃,不论是独居还是对待亲朋都如此,可以养小体(身)。“不敬不静,常致劳乏”,故他认为“敬、恕、诚、静、勤、润六字是课心课身之法,实为至要至该。”为人名心太切,俗见太重,心绪郁闷,毫无生机,何以疗之?曾氏的药方是“今欲去此二病,须在一淡字上着意,淡泊明志,至淡以消忮心。这是寻乐三法之一,富贵功名及身家之顺逆,学问之成立与子姓之旺否,“于我如浮云”,一概淡而忘之,“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我们今日要破那名缰利锁,消除浮躁心态,此联不失为一良方。

不怨不尤,但反身争个一壁净;

勿忘勿助,看平地长得万丈高。

此联意为不怨天尤人,只求常反省自身,争得个一壁清静;不要忘记自身的愆尤,勿需别人的援助(指明自己的过失),请看平地长得万丈山高。人的修德养性主要在于自己的内察自省,如能贵有自知,常反躬自省,严于律己,就有如平地为山,万丈之高也成矣,诚哉此言!

养活一团春意思;

撑起两根穷骨头。

此联意为心中要养活一团如春天那样勃勃生机的思想,为人要直撑起两根穷硬的骨头。此联作于咸丰九年,曾国藩有感于与友人论及时事,“三更不眠”,因作此联以自警。联语道出了他在多事之秋的晚清政坛,欲竭尽全力支撑维持风雨飘摇的局面,挽大厦于将倾的活思想。此时的曾氏,骨头显然是不穷了,但论其气概应属不凡。若推陈出新,借用到我辈诸多穷书生联友身上,当不失大丈夫本色。

取人为善,与人为善;

乐以终身,忧以终身。

天下断无易处之境遇;

人生哪有空闲的光阴。

此二联作于同时。在第一联上联中,曾氏认为“人有善,则取以益我。我有善,则予以益人”,取人之长,补己之短,此则君子修身养性之道;而真君子者,不只独善其身,更应推己及人,与人为善,以改善社会风气。一取一予,“连环相生,故善端无穷;彼此挹注,故善源不断”,由此可以“鼓荡斯世之善机”,“挽回天地之生机”。当我们在叹息今天人心不古、世风式微的时候,联语不是给了我们很好的启示么?第二联上联着一“断”字,更显人生境遇之艰难,面对不易处之境,大丈夫当如何?自强自信,奋力拼搏,闻鸡起舞,秉烛夜读,不教一日虚度;上马击狂贼,下笔扬浊清,干一番轰轰烈烈事业,不枉到世上走一遭,岂非人生一大快事?

强勉行道;

庄敬日强。

此联作于同治三年,曾氏自述家中多故,儿病未愈,天气阴雨作寒,恐伤麦收,又兼不知与太平天国农民起义军战事发展如何,心中焦虑至极,忧惶不可终日,“因集古人成语一联以自箴”。上句箴己“近有郁抑不平之怀,不能强勉以安命”,下句箴己“近有懒散不振之气,不能庄敬自奋”。世事纷繁,人生多艰,古今如此,心生郁抑不平之怀,懒散不振之气自是难免。已达知天命之年的曾氏却仍能时时警戒自己要强勉行道,庄敬自奋,而不要被人生路上的坎坷绊倒,因此而一蹶不振,萎靡消沉。

战战兢兢,即生时不忘地狱;

坦坦荡荡,虽逆境亦畅天怀。

此联是曾氏晚年所作。此时的曾国藩已官至上品,回首平生,他自觉“错谬甚多”,“愆尤丛集”,“德行学问一无可取”,“悔不胜悔”,且兼年高力衰精力疲惫,双目生疾,因作联以自慰自警。也许是被人称“曾剃头”的曾国藩一生杀人如麻,以太平天国农民起义军的鲜血染红自己的顶戴花翎,自知罪孽深重,既忧“后世讥议交加”,又怕死后在地狱成千上万冤鬼不放过他,故作“但求此日行为无惭神鬼”,“畏天之鉴,畏神之格”,“生时不忘地狱”之豪语,真不知他是欺世,还是慰己。不管曾氏当时的心境如何,作为今人借鉴上联还是较有意义的。人非圣贤,犯过一些愆尤过失总是难免的。往者不可谏,苦悔无用,最要紧的还是把握好今日行为,吸取人生教训,抱一种时时如履薄冰,处处如临深渊的敬畏人生态度,谨慎处事,坦荡做人,以无惭于天地神灵。若能如此,我们即使身处逆境,即使年届垂暮,也能畅发天怀,心境平和地等闲视之,如沐日月,胸生春风,从而避祸消灾,化凶为吉,这才是人生的大智慧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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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对联.民间对联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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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09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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