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孙中山誉为“开国元勋”的蒋翊武,近年来已为学术界所注重,陆续出现了一些研究和评介的文章,诚为可喜。但有的文章,将蒋翊武说成是湖南时务学堂的学生,如《辛亥革命史丛刊》1986年第六辑所刊漫征《蒋翊武烈士传稿》一文即谓:“维新思潮在湖南蓬勃发展时,蒋翊武深感振奋,于1898年春游学长沙,就读于谭嗣同协助陈宝箴、黄遵宪、江标主办的时务学堂……”。还有一些已刊和未刊的文章亦持同样说法。探究这种说法的依据,多源于《湖南文史资料选辑》1978年第十辑所刊上海文史研究馆馆员万武所撰《记蒋翊武之死》一文后面的口述补充材料。在该口述材料中,万武自称:“我认识蒋翊武,是在湖南时务学堂,当时我是校外生,蒋是正式学生”。所述如此逼真,很难不让人相信并当作新的资料发现去加以引用和论证。其实,万武所述是不实的。质诸史料,爱作订正如下:
其一,查时务学堂的全部学生名册,未有蒋翊武之名。时务学堂开办于1897年10月(当时蒋翊武年已十二岁),11月20日(十一月初六日)正式开学,前后共招考三批学生。第一批于1897年9月24日(八月二十八日)开考,报考者凡四千人,取录学生四十名。《湖南时务学堂题名》一书记录了全部学生的姓名、年龄、籍贯和等次。第二批招考原定1898年2月中旬(正月下旬),而实际考试则在3月22日(三月初一日),取内课生三十名,外课生十八名,附课生七名,名单刊载于《湘报》1898年4月18日第37号,《湖南时务学堂题名》仅共收录内课生三十人名次。第三次报考原定了3月中句,结果顺延到5月(闰三月),《湘报》1898年5月21日第66号刊载取录名单,计取录内课生四十六名,外课生五十二名,备送北洋学生十名(《湖南时务学堂五十二名,备送洋学生十名(《湖南时务学堂题名》未录此次招考名单)。时务学堂总共只招考了这三批学生,合计内、外、附课诸生共计二百零三名。而查遍所有这三批学生名单,未见有蒋翊武之名。再查时务学堂后来演变为求实书院,复改为高等学堂,而这三校于1913年刊布的《湖南时务、求实、高等学校校友录》,亦未见蒋翊武列名。是蒋翊武非时务学堂学生,此为一证。
其二,查有关当事人的记载,亦多未有蒋翊武为时务学堂学生之说。如时务学堂原第一批学生中的唐才质,在他后来所写的回忆有关时务学堂的文章中,就未提及,而收录在《湖北革命知之录》中的王建中所写《蒋翊武事略》、收录在《武昌起义档案资料选编》中的杨载雄所撰《陆军上将蒋公翊武事略》,以及贺觉非据有关档案和查访所得所作《蒋翊武传》等等,均未有此说法。倘若蒋翊武果真入了时务学堂,以时务学堂之影响,以蒋翊武本人之影响,所有这些重要资料是不能不记的。此为二证。
其三,其实,杨载雄所撰《陆军上将蒋公翊武事略》已对此事作了明显的注脚。其文云:“蒋翊武……惟年幼应世,学养惟恐不济,尚希深造,欲考时务学堂。不意戊戌政变,保皇党失败,德宗破囚,六君子流血,康、梁出走,封闭时务学堂,毁禁革新书报,复八股,试经义,凡论政冶学术革新者搜索逮捕,网罗殆尽。公因言论维新,恐遭世忌;又为师友规劝,避世幽居,年余未出门户,诗酒为乐,意效金人三缄其口矣。会常德西路师范招考,于是考入该校深造。”这就清楚地表明,蒋翊武欲考时务学堂,而因形势逆转,学堂封闭未遂,故在家居数年之后,乃考入常德西路师范学堂就读,此记足资征信,其为三证。
有此三证,蒋翊武是否时务学堂学生,万武所述是否可信,答案当明。还要指出的是,万武也并非是时务学堂的“校外生”。因为时务学堂当时并没有“校外生”名目,只有内课生、外课生、附课生之称谓。而查遍所有内课、外课、附课诸生名单,也没有万武的名字,甚至连姓万的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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