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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荃致李鸿章函》探析
作者:程红
【摘要】《曾国荃致李鸿章函》是反映李鸿章、曾国荃与“常胜军”关系的未刊资料。此函的写作时间是同治元年(1862年)九月二十日。此函反映了曾国荃并不信任常胜军。湘、淮军作为中国新兴的军事力量,保持了自己的尊严。透过此函,还可以看到李鸿章同治元年初率淮军入上海,在军事指挥上“力求自强”的态度。
  《曾国荃致李鸿章函》是未刊资料,内容如下:

少泉中丞大人麾下:

前迭肃函报此间军情贼情及稳守战胜各事状,未知都邀钧盼否?倾安庆送来我公十三日寄长公书并筠仙亲家信,知程学启三营不能派来;业已会商定妥,令吴、杨二公率白齐文领华部四千人来打九洑洲下关一带。此举若真能制胜,原于上游大局有益,但不知吴、杨二公能号令白齐文听令否?渠军额饷贵而充裕,我勇额粮贱而支绌;相形之下,恐军心难堪,势不宜并札一方。且在守濠人员已足,无须更添兵入濠。如蒙我公以吴、杨、白四千人来助金陵官军,务先与之约定:第一,不入濠合并。第二,各任各段战守之责成,力能相助者,则彼此相助,原无不可,若强我兵以难行之着,则我不允从,幸勿见怪!第三,语言举动,不准凌辱我兵勇。如我兵勇以无礼相遇,我必重办;如渠军之人以无礼辱我士卒,渠亦应重办,庶几公道。凡此三层,论公与筱叟及及吴、杨二公均须先与白约法三章,方不致后来稍伤和气也。

该军若第任打九洑洲下关一带,从燕子矶东北打来,以分援贼之势,则仍可倚彼之轮船以为固,较为稳着。如易得手,则渠军攻城池,我军打援贼。虽系同办一事,究系各管一方,两相裨益而无妨碍,亦是一法。渠军如欲打忠、侍二逆大股,或从江宁镇、板桥镇登陆,兜贼营之后打来,则由渠自度其力量能否而后行之。敝处不能分兵随渠军同打,此层亦须先为说明。又渠军只四千人,若登陆离轮船太远,恐亦不甚相宜。如渠不能从后路击援贼,敝处专守稳固,亦不甚指望他解我之围,静候自己添招新勇到营补足额数,再行从濠内打出,亦有却敌退贼之一日也。

总之,敝军与渠军各成风气,各有号令,不能合并同札,不宜合打一路。统祈我公预饬吴、杨二公先与白将说明。是为至恳!

至于渠军到后,先打九洑洲下关,俟克复后,或从燕子矶打上,或从板桥镇打至方山下,均听白齐文相机剿办,敝处亦不敢预为条陈。我但求不自乱其例,不贻误我守之一隅,少尽夙昔区区报国之微忱。虽今日在重围之中,处颠沛之际,犹守此初志而不渝耳!尚祈公与筠叟、吴、杨诸公曲亮之。为叩!

七日蒙批之协饷,求惠解四万两应急!代购之二百两洋枪,今尚未到,求惠添大小铜帽各三四十万,洋药二百桶,均盼速到。百叩,百叩!敬请勋安!国荃谨呈。九月二十夜

此函是反映中国近代史重大事件第一手资料,言事具体生动,对于研究湘、淮军和“常胜军”的关系,具有重要史料价值。现结合其他资料,就此函的写作时间、历史背景,并李鸿章、曾国荃与“常胜军”的关系略作探讨。

一、写作时间和历史背景

同治元年(1862年)5月,江苏布政使曾国荃率湘军主力约两万人进驻雨花台,围攻“天京”,开始了太平天国史上著名的“天京保卫战”。洪秀全多次严诏拥重兵驻苏州的忠王李秀成回救。李秀成于1862年9月集结三十万大军分三路救援天京,10月13日起进攻雨花台。湘军伤亡惨重,加之疫病流行,处境不利。曾国荃这时通过驻扎在安庆的两江总督曾国藩向李鸿章调兵,而李鸿章在上海外围同太平军的战事亦正吃紧,如调兵援助,所谓“未必遂有救于金陵,先恐自撤上海之藩篱”,“不得已,商令吴、杨二道督带松江常胜军四千人”赴援。曾氏此函署明写于“九月二十夜”,是为何年?根据李鸿章此间给曾国荃的几次复函——如同治元年十月初六《复曾沅帅》中,“白齐文常胜军进援,公与约法三章,正大公平。已令吴晓帆照办”等语句可知:《曾国荃致李鸿章函》的写作时间是同治元年(1862年)九月二十日。

    关于这段历史,范文澜《中国近代史》载:“1862年10月(闰八月),李秀成亲率大军三十万号称六十万进攻围城军,大战四十六日,曾国荃死力抵御,曾国藩飞调常胜军应援,常胜军不敢前来,反革命军形势确极危急。”我们通过此函和一些其他材料来看,曾国藩首先调动的是淮军程学启部,李鸿章以“不能自撤上海之藩篱”为由,改派常胜军。正如曾国荃函中所言,“知程学启三营不能派来”。曾国藩先调程学启并非偶然。程学启,安徽桐城人。原是太平军陈玉成部下,1861年叛降湘军。同治元年春,曾国藩把程部从湘军划拨给李鸿章带往上海。程作战勇猛,深得李鸿章赏识。当李秀成和曾国荃在金陵城外相持不下时,李鸿章率程学启、刘铭传、郭松林三路约四五千人,与太平军慕王谭绍光所率听王、朝王约十万人在嘉定黄渡作战,结果,谭绍光战败。李鸿章向曾国藩报告说:李秀成“失听王一枝劲旅,苏、嘉老巢必震动,必抽队回救。是程学启虽不往金陵,亦所以遥为援应牵制”。黄渡之战发生在1862年11月13日,李秀成于11月26日撤军金陵。可见李秀成撤退除衣、粮缺乏外,程学启等在嘉定一带的牵制也起了一定作用。

曾国荃函中几次提到的“筠仙”者,是为郭崧焘,湖南湘阴人。郭崧焘于1862年授苏松粮储道,迁两淮盐运使。李鸿章刚到上海时孤立无助,力求曾国藩派郭嵩焘往上海取代挟洋人以自重的吴熙。李鸿章称,“当世所识英豪于洋务相近而知政体者,以筠仙为最”。郭崧焘主张学习西方科学技术,办铁路、开矿务,整顿内务,“以立富强之基,成为洋务派的重要成员”。

二、李鸿章、曾国荃与常胜军的关系

李鸿章调遣白齐文率常胜军赴援金陵,从1862年底动议,到1863年1月4日白齐文带领士兵在上海抢劫闹事,未能成行。曾国荃在函中明言,“不甚指望他解我围”,对常胜军很不信任。当李秀成撤退之后,曾国荃“两次函止常胜军不必西行”。李鸿章为之惋惜,说“十数万已送入洋人之手,无法收回,无词报销”。

常胜军攻打金陵,白齐文的前任华尔曾主动要求过,并向李鸿章夸下海口:“三日到,三日扎炮台,三日攻打,定可克城。克城后城中财物与官兵均分”。李鸿章婉言以拒,说:曾国藩来信告知,金陵“兵力已敷,可勿添调”。李鸿章没有得到曾国藩的首肯是不会擅调华尔的。因为曾国荃攻打太平天国首都,若成,则居攻至大,曾氏难容外人分享此殊荣。对此,李鸿章心领神会。

李鸿章对白齐文也极不满意,认为“常胜一军,月饷太钜,既欲赴金陵立功,究胜于坐守松江,虚糜无用也。俟金陵回来,在议处之之法。”当白齐文在松江拒不遵命,李鸿章即命吴熙“驰赴松城分别整顿,裁留枪炮勇三千名”,并将白齐文革职。

对于洋人军队的态度,曾国藩的原则是“平日则言必忠信,行必笃敬,临阵则胜必相让,败必相救,但有谦退之义,更无防范之方。”其后又反复强调:“无论彼之或顺或逆,我当常常守此而勿失。”曾国藩这样对待外来势力是有伤中国军队尊严的。实际上“清官兵”就是这样一些在外国军队面前毫无尊严者。李秀成叙述说:“打入城者,鬼把城门,凡见清官兵,不准自取一物。……若尔清官兵多言者,不计尔官职大小,乱打不饶。”湘、淮军是不能忍受洋兵如此欺侮的。同治元年春,李鸿章率淮军先头部队三千人到上海,英国提督“今日调剿,明日调防”,李鸿章明确表示:“只知有廷旨、帅令,不能尽洋人高度。”“所带水陆各军,专防一处,专剿一路,力求自强,不与外国人掺杂。”李鸿章对待外国势力的态度和曾国荃与白齐文的“不合并”,“不准凌辱我兵勇”是一致的。湘、淮军作为中国新兴的军事力量,保持了自己的尊严。

在保持自己军队的独立性方面,李鸿章和曾国荃有着相同之处。但在处理“洋务”方面的能力,曾国荃无疑较李鸿章逊色。当曾国藩准备派兵进驻上海,所拟的第一人选是曾国荃。曾国荃“深恐贻误上海之局面,是以未敢冒昧允诺”。曾国荃不愿去上海,而是选择了攻打金陵,这固然有攻下金陵功劳大的原因,但对驾驭上海之局面缺乏自信也决非谦词。

通过对《曾国荃致李鸿章函》的初步探讨,我们认识到,李鸿章、曾国荃在与外国势力的合作过程中,保持了自己军队的独立和尊严。在当时历史条件下的上海,李鸿章在“练兵制器”之前,首先在军事指挥上“力求自强”,是其后来能够开展“洋务”的先决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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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学术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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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09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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