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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与章士钊交往纪实
作者:李琬
【摘要】毛泽东与章士钊的交往可以追溯到20年代初。那时,毛泽东是杨开慧的父亲杨怀中先生的得意门生,章士钊又是杨怀中先生的至交,通过杨怀中先生,毛泽东在1919年就认识了章士钊。1920年。毛泽东为筹备建立党的组织,开展湖南的革命活动以及组织大批新民学会会员赴法勤工俭学,急需一笔数量较大的经费。为此,他在上海找到章士钊.请章先生帮忙。当然他没有讲要建立党组织的事,只是说为一批有志青年赴欧洲勤工俭学筹集旅费。章十钊对毛泽东的要求慨然答应。随即向上海工商界名流募捐两万银元,全部交给毛泽东。这是毛泽东早年与章士钊的一次重要交往,也为数十年后毛泽东“还债”埋下了生动的伏笔。
  统一战线是我党夺取革命和建设事业胜利的重要法宝。善待民主人士、团结民主人士共同奋斗,是统一战线的一项重要工作。毛泽东在这方面为全党作出了榜样,通过他与章士钊的交往,我们可以窥其一斑。

章士钊,字行严,湖南善化(今长沙)人。早在1903年,他即参加了蔡元培在上海组织的军国民教育会,投身于反清爱国斗争行列。在同年清政府制造的轰动全国的“《苏报》案”中,他以该报主编身份与著名革命志士邹容、章太炎等同遭清政府逮捕,并被判刑三年。1911年武昌起义后,他毅然由英返国,主持同盟会机关报《民立报》。1913年加入反袁行列,为二次革命起草宣言书。失败后亡命日本,与陈独秀等人创办《甲寅》月刊,继续进行反袁斗争。段祺瑞就任北洋政府临时执政,任命他为司法总长,继兼任教育总长。1926年离职去天津。其后任东北大学文学院主任、上海法政学院院长、冀察政务委员会法制委员会主任等职,并作为社会贤达担任过国民政府参政会参政员。1949年任南京政府和平代表团成员,谈判破裂后,他与邵力子联名写信给李宗仁,揭露国民党真战备假求和的骗局,并以个人名义发表声明,谴责国民党的内战政策,而后留居北京。章士钊是著名的爱国民主人士。

毛泽东与章士钊的交往可以追溯到20年代初。那时,毛泽东是杨开慧的父亲杨怀中先生的得意门生,章士钊又是杨怀中先生的至交,通过杨怀中先生,毛泽东在1919年就认识了章士钊。1920年。毛泽东为筹备建立党的组织,开展湖南的革命活动以及组织大批新民学会会员赴法勤工俭学,急需一笔数量较大的经费。为此,他在上海找到章士钊.请章先生帮忙。当然他没有讲要建立党组织的事,只是说为一批有志青年赴欧洲勤工俭学筹集旅费。章十钊对毛泽东的要求慨然答应。随即向上海工商界名流募捐两万银元,全部交给毛泽东。这是毛泽东早年与章士钊的一次重要交往,也为数十年后毛泽东“还债”埋下了生动的伏笔。

在此后漫长的岁月里,虽然章士钊和毛泽东由于走着完全不同的道路而不通信息,但彼此都未曾忘却早年的交情。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蒋介石伪装谋求和平,电邀毛泽东到重庆谈判。毛泽东抵达重庆后,章士钊不顾蒋介石耳目,前往毛泽东的住处看望。叙谈中,毛泽东提起1920年为解决留法勤工俭学学生旅费向他求援的事,并表示感谢。谈判后期,有一天毛泽东约见章士钊。当毛泽东征询章士钊对局势的分析和对中共代表团行动的意见时,章士钊沉思片刻,然后在纸上写了一个“走”字,并小声地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果然,重庆谈判不久,蒋介石就撕毁了谈判达成的《双十协定》,开始大举进攻解放区。章士钊的一个“走”字,反映了他对蒋介石本质的认识,更表现了他对毛泽东安危的关心。

1949年1月,在人民解放军的强大攻势压力下,蒋介石宣布下野,李宗仁出任代总统。李上台后,特派邵力子到上海找章士钊,希望利用他与毛泽东的特殊关系,打开和谈局面。章表示愿为和平事业从中斡旋。2月13日,章士钊、颜惠庆、江庸三人组成“上海人民和平代表团”飞往北平,邵力子以个人身份随同前往。22日,代表团到西柏坡拜会中共中央领导人。毛泽东首先接见了章士钊,然后会见其他代表。经过会谈,和平之门打开,他们带着毛泽东写给李宗仁的信飞返南京。4月1日,章士钊又作为国民党代表团的正式成员再度飞抵北平,参加与中共的谈判。

谈判期间,有一天章士钊在与毛泽东叙谈时,谈到毛泽东在重庆谈判时发表的那首著名的词《沁园春·雪》。章士钊盛赞这首词气势宏大,魄力非凡,同时坦率地说:“不过,那里面有王者之气啊!”毛泽东幽默地答道:“当时是有一股气,蒋介石说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我就是要出两个太阳给他看看。可我说的‘风流人物’,并不是毛某,而是人民。”他进而问道:“人民就要胜利了,章先生不愿作风流人物之一吗?”章士钊自嘲地说:“我鼓吹过孙先生的革命,却拒绝参加同盟会;赞成代议制,又鼓吹基尔特;接济过袁世凯,又参加反袁斗争;主张复古,又营救过李大钊;还当过北洋军阀的教育总长,受到过鲁迅先生的讨伐;反对白话文,跟胡适打过笔仗,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毛泽东说:“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视你为国宝啊!”

国共双方代表团经过唇枪舌战,终于形成国内和平协议草案,但这个协议不合蒋介石的旨意,故南京方面电其代表拒绝签字,使谈判陷于破裂。章士钊愤而谴责国民党当局,宣布脱离国民政府,从此留居北平,加入到“风流人物”的行列。

新中国成立后,章士钊历任全国人大常务委员会委员、政协常委、政务院法制委员会委员、中共文史研究馆馆长等职。毛泽东敬重章士钊的为人和学识,对这位虽走过弯路,但始终追求光明、经历非凡的“国宝”从政治上、生活上关心颇多。

1957年整风运动开始时,中共中央在全国政协召开座谈会,征求民主党派、民主人士对整风的意见。章士钊在会上诚恳地表示,希望中国共产党永远保持廉洁奉公、不谋私利的优良传统。他引用“物必自腐而后虫生”这句古语,阐释道:譬如一个水果,表皮坏一些不甚要紧,削去一些并无损果子味道。唯果子核心处腐烂生虫,虽表面光泽尚存,但从里往外逐渐腐蚀,最终此果不可食。他说共产党乃国家兴旺之柱石,犹如果实之核心。社会其它的方面有些毛病较易纠正,唯共产党核心之健全最重要。本来,这是一位民主人士对共产党充满期望和善意的肺腑之言,没想到竟引起轩然大波。“反右”开始后,一些人猛烈批判章士钊,说他的那番话是攻击党和社会主义的反动言论。章士钊被迫写检讨,但怎么检讨总是通不过,且批判的调子越来越高。章也愈来愈感到这么搞不对头,于是不顾家人劝阻,挥笔疾书,写信给毛泽东,陈述他给党提意见的初衷及如此批判他之不恭。毛泽东收信后立即批示政协,说:行严虽在座谈会上用了一些过激言词,然用意是好的,不要批评他了。有了这个批示,章士钊很快就“过关”了。

1961年,我国经济由于前几年的盲目冒进而出现严重困难局面,毛泽东有意在生活上接济一下章士钊。一日,他对章士钊的女儿章含之(当时她在教毛泽东学英文)说:“我还欠了你父亲一笔债没有还呢!”然后向她介绍了当年他向章先生求援和章先生慷慨相助的情形。毛泽东说:“行老哪里晓得他募捐来的这笔钱帮了共产党的大忙,当时,一部分钱确实供一批同志去欧洲。另一部分我们回湖南用来造反闹革命了!”他说:“你回去告诉行老,我从现在开始要还他这笔欠了近50年的债,一年还两干元,十年还完两万元。”几天之后,毛泽东果然派秘书送去两千元,并说今后每年春节送上两千元。

毛泽东的举动使章士钊十分不安,他让女儿转告毛泽东,说不能收此厚赠,当时的银元是向社会名流募集来的,他不过尽了一份力量罢了。自己拿不出这笔巨款。毛泽东听了章含之的传话后微笑着说:“你也不懂我这是用我的稿费给行老一点生活补助啊?他给我们共产党的帮助哪里是我能用人民币偿还得了的呢?你们那位老人家我知道一生无钱,又爱管闲事,散钱去帮助那许多人。”

此后,每年正月初二,毛泽东都要让秘书给章家送去两干元,一直到1972年,累计送满两万元。1973年春节过后不久,毛泽东问章含之今年给老人家送钱了没有?章说:“今年没有送。”毛泽东问为什么,章说:“主席忘了,当初说定十年分期偿还,还足两万。去年已是最后一笔,主席当年借的两万已还清了。”毛泽东笑道:“怪我没说清,这个钱是给你们那位老家的补助,哪里能真的十年就停!我告诉他们马上补送。”章含之说:父亲肯定不会收的,他当初说定只收十年。毛泽东说:“你回去告诉行老,从今后开始还利息。50年的利息我也算不清该多少。就这样还下去,行老只要健在,这个利息是要还下去的。这个钱一直要送到行老不在为止。他去世了,就停了。你们这一代要靠自己,不要靠父亲的遗产。”随后,又让秘书送去两千元,这是章士钊收到毛泽东的最后一笔“还款”,也是他渡过的最后一个春节。

毛泽东在学术研究上对章士钊鼓励、支持也很多,并表现出对不同学术观点的宽容精神。章士钊1943年曾在重庆出版过他在1917年的旧著《逻辑指要》,北京解放后的某一天,毛泽东见章,问曰:“闻子于逻辑有著述,得一阅乎?”章蹴躇答道:“此书印于重庆,与叛党有关,吾以此上呈一览,是侮公也,乌乎可?”毛泽东笑曰:“此学问事,庸何伤!”后来毛泽东看完《逻辑指要》,又对章士钊说:“吾意此足为今日参考资料,宜于印行。”1959年,章士钊修订此书,准备再版,付印前呈毛泽东阅。毛泽东阅后立即致信予以支持,信曰:“读悉,甚谢!实事求是,用力甚勤,读金著而增感,欲翻然而变计,垂老之年,有此心境,敬为公贺。”随后,他还亲自为此书写了出版说明。

1965年,章士钊完成他研究柳宗元的宏著《柳文指要》。全书上下部共百万字,前后费时7年,汇集了他六七十年研究柳宗元文集的心得。出成之后送毛泽东审阅,毛泽东看得非常仔细,所有誊写错误之处都一一予以改正。他一方面充分肯定此书“颇有新意”,“大抵扬柳抑韩,翻二五、八司马之冤案,这是不错的。又辟桐城而颂阳湖,讥帖括而尊古义,亦有可取之处。”另一方面指出:“惟作者不懂唯物史观,于文史哲诸方面仍止于以作者观点解柳(此书可谓解柳全书),他日可能引起历史学家用唯物史观对此书作批判。”尽管毛泽东对此书的某些学术观点有不同看法,但他仍然强调:“此事不能求之于世界观已经固定之老先生们,故不必改动。”这部在历史观方面存有“大问题”的巨著,由于毛泽东的首肯,1971年终于得以公开出版,时年91岁高龄的章士钊在兴奋之下,特仿陆放翁诗,题七言长句一首:

“人生修短本难必,伊谁八五(放翁生年八十五,自称:九十衰翁心尚孩)谁九一?两人相遇应同坐,少长僧儒堪指摘。九十一翁不识公,语胡自至吾岂怿?幅巾随处一悠哉,声闻自迩宁不忆?古寺茶毗一个僧,孤忠血化千年碧,忽然讲经忽坐化,存原可取去勿惜。诗虽不如寿过之,人意胜天齐损益,胜负也干马力见,辕下一鸣人已识。吁嗟呼!长途焉用咫尺为?久暂至今持一息,二十年间试回想,新生万木森森立,老夫蠡此事何事?徒抱雄心沸衷臆,诗成笑比坠驴人,遮莫夔龙纷满壁。”

1972年,周恩来总理将《柳文指要》作为纪念品送给来访的美国总统尼克松。这部巨著至今仍收藏在白宫国会图书馆。

从毛泽东身上,章士钊看到了共产党人与民主人士肝胆相照的赤诚胸襟。作为对共产党和新社会和回报,他在垂暮之年,仍辛勤工作,不遗余力。建国后他不仅致力于学术研究,新论迭出,硕果累累,而经常奔走于京港之间,为祖国统一大业出力。1973年春,章士钊已是92岁高龄,仍毅然决然地表示要前往香港探亲访友、寻求和平统一的途径。他的愿望得到了党和政府的支持。周总理十分关心他的健康,亲自为他作了安排。5月25日临行时,周总理又亲往机场送行。不幸的是他到港后因年龄太大、气候不适而病倒,并在那里辞世。他为祖国统一大业献出了他最后的一份力量,也为他的人生旅途划上了一个完满的句号。章士钊是民主人士与中国共产党精诚合作的典范,毛泽东是善待民主人士、团结爱国民主人士一道奋斗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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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党史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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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09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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