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源(1794-1857年),字汉土、默深,湖南邵阳人,清末学者。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进士。历任江苏东台、兴化知县、盐运使公司通判、高邮知州等职,晚年入钦差大臣周天爵幕府。著作有:《圣武记》、《海国图志》、《古微堂集》、《元史新编》等,后人为他编辑《魏源集》。他是近代最先主张向西方学习的人,提出“以夷攻夷”,“以师夷长技以制夷”。学习西方技艺,制造枪炮、轮船,加强海防,抵抗外国侵略,提倡发展有益民用的机器工业。他认为农业是立国之本,因而积极探索改善农业(粮食)经济理论和措施。
一、以农为本,但不“诬今”
从《魏源集》中涉及到农业时,他对以农为本是持基本赞同的态度。他说:“语金生粟死之训,重本抑末之谊,则食先于货。”他认为,“自古有不王道之富强,无不富强之王道。……《洪范》八政,如食货而终宾师,无非以足食足兵为治天下之具。”他以美国和秘鲁为例,前者产谷棉为富,后者产金银为贫,来说明“稼穑为宝”,即“美利坚产谷棉而富称,秘鲁诸国产金银而贫闻。金玉非宝,稼穑为宝,古训昭然,荒裔其能或异哉!”但要看到时代的变迁,人们决不能照搬以往发展农业的模式。他说:“语今缓本急标之法,则货又先于食。”因为“三代以上,天皆不同今日之天,地皆不同今日之地,人皆不同今日之人,物皆不同今日之物。”以农作物和食品为例,“黍稷五谷之长,数麻菽而数稻;亨葵五菜之主,芼蓼藿而不及菘;枌榆养老之珍,今荒馑始食其皮;荇藻宾蘩,以共祭祀;堇荼荁薇,恒佐饔餮;蜉蝣蚧螬,古实甘美之羹;蚳蜗蜩★,礼则燕食之醢;今畴登鼎俎荐齿牙?……是物迁于古矣。”既然如此,就不能“执古以绳今”,即魏源把“执古以绳今”称作“诬今”,并断言“诬今不可以为治。”
二、减轻赋税,“富有之民”
魏源的富民观是民富则国强,民困则国亡。“土无富户则国贫,土无中户则国危,至下户流亡,而国非其国矣。”他的富民策略就是保护“富有之民”的利益。他认为富民是上“足君”而下“养民”的重要社会力量,是“一方之元气”是国家财力之来源,经济之依靠。如果国家想要获得源源不断的财政收入,就应征收富民收入的一部分,使他们“敢顾家业”,并帮助他们增加财富。魏源以植柳和剪韭为例,指出:“善赋民者,譬植柳乎,薪其枝叶而培其本根;不善赋民者,譬则剪韭乎,日剪一畦,不罄不止。”同时,魏源强调国家对富民不能过度地征发,否则就会导致民困国衰。他说:“彼贪人为政也,专朘富民,富民渐罄,复朘中户,中户复燃,遂致邑井成墟。”魏源将富民分为有田之富民和无田之富民,他更同情有田之富民,所受的朘削。“天下有本富有末富,其别在有田无田。……是以有田之富民可悯更甚于无田。”他也曾有感于贫民之苦,指出:“官免赋而佃不免租,则利于富民,而不利于贫民。”
三、兴修水利,屯田救荒
在农业(粮食)政策方面,魏源论述较为集中的是水利、屯垦和荒政问题:
(一)水利:
1.治理黄河:魏源批评当时治理黄河缺乏全盘计划,“但言防河,不言治河,故河成今日之患。”为了整治黄河,必须派驻河道官员,总管黄河水利,坚持常年维修,此举的好处:一是“岁修及倒塘济运,至多以数十万计,如国初旧额,岁可省五百万。”二是黄河流经地区,北岸“皆历年河决正溜所冲之地,非沙压,即斥卤,皆土旷人稀,无辐辏★阓,而南(岸)自开封,下自淮海,旧河涸出淤地千余里,以迁河北失业之民,舍硗瘠,得膏腴,不烦给价买地。”三是“洪泽湖畅出入海,高堰可不蓄水,涸出淮河上游民田数万顷。”四是“五坝不启,下河不灾,淮、扬化为乐国。”五是“河不常患,帑不虚糜,而后国家得以全力饬边防,兴水利。”六是“其新河岁修数十万金,但取诸旧河、旧湖涸出淤地升科之项而有余,国家更不费一钱以治河。”
2.治理畿辅河渠:魏源认为,畿辅河渠的水患不治之因是在于违反了自然规律,他说:“漳流宜北不宜南,永定河宜南不宜北。南北之间,是为大壑。其性总归就下,其行必由地中。而近日治水者皆反之,逆水性,逆地势,何怪愈决裂。”故此,“治北河者,以不筑堤为上策;顺其性,作遥堤者次之;强之就高;愈防愈溃,是为无策。”
3.治理长江:魏源认为,长江水患归咎于人口的增加和农业的发展而导致的生态破坏。他说:“今则承平二百载,土满人满,湖北、湖南、江南各省,沿江沿河沿湖,向日受水之地,无不筑圩捍水,成阡陌治庐舍其中,于是平地无遗利;且湖广无业之民,多迁黔、粤、川、陕交界,刀耕火种,虽蚕丛峻岭,老林邃谷,无土不垦,无门不辟,于是山地无遗利。”他认为,自然生态有内在的平衡关系,“平地无遗利,则不受水,水必与人争地”;“山无余利,则凡箐谷之中,浮沙壅泥,败叶陈根,历年壅积者,至是皆铲掘疏浮,随大雨倾泻而下,……水去沙不去,遂为洲渚”,这些分析颇具科学眼光,是中国历史上最早分析长江水患成因的最为深刻之见解。为此,如何治理长江呢?魏源的决策是“两害相形,则取春轻;两利相形,则取其重。为今日计,不去水之碍而免水之溃,必不能也。欲导水性,必掘水障。”同时他要求加强水利管理力度,“苟徒听畏劳畏怨之州县,徇俗苟安之幕友,以姑息于行贿舞弊之胥役,垄断罔利之豪右,而望水利之行,无是理也”,所以“欲兴水利,先除水弊。除弊如何?曰:除去夺水夺利之人而己。”这种科学态度和严格管理以及反贿舞弊的主张,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是值得称赞的。
(二)屯垦
魏源在《圣武记•军储篇》中阐述了食源问题。他指出:“阜食莫大于屯垦,屯垦莫急于八旗生计。”八旗人数在顺治(1644-1661年)时只有8万,现在增加到数百万。“聚数百万不士、不农、不工、不商、不兵、不民之人于京师,而莫为之所,虽竭力海内之正供,不足于赡。”他主张因地因人而迁徙,满洲余丁去东三省,蒙古余丁去开平(今河北赤城)、兴和(今内蒙古),汉人则在驻防地安家。满人和蒙古人在屯垦时可以雇汉农助耕,同时京师附近的官田也可以安排无业旗民屯种。
(三)荒政
魏源强调:“救荒不如备荒,备荒莫如急农时。”因此,他非常重视抓紧农时以备荒。根据江南苏、常一带的自然特点,他建议借鉴江北低洼区域的成功经验,“仿湖圩春秋雨熟之稻,以防春汛开堰之患,其稍高地,亦种七月早获之稻,以免秋汛开堰之患”,认为这“颇能以人事补天时地利之穷。”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与粮食有关的漕运方面的管理,魏源提出了意见,针对当时漕运费用大,运输速度慢,而且运输过程中官吏勒索严重,百姓不堪负担的现象,他认为漕运必须改革——在运输组织上主张用商人组织取代官僚组织;在运输方式上则主张改河运为海运。在魏源的大力呼吁与策划下,海运得到实施,办法颁布之时,“海商翕然,子来恐后。”从而实现了“海运之事,其所利者有三:国计也,民生也,海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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