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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林翼整军措施论
作者:纪振奇
【摘要】胡林翼任湖北巡抚期间,正是太平天国和清王朝在长江中下游地区争夺最激烈的时期。胡林翼竭尽全力攻陷武昌,立即东下攻陷九江,又会合曾国荃部全力攻占安庆,贯彻“保楚谋吴”的战略。
  胡林翼任湖北巡抚期间,正是太平天国和清王朝在长江中下游地区争夺最激烈的时期。胡林翼竭尽全力攻陷武昌,立即东下攻陷九江,又会合曾国荃部全力攻占安庆,贯彻“保楚谋吴”的战略。在后方整饬吏治,部署边境防御,把湖北建成湘军第二大根据地。这一切都与胡林翼整军扩军密切相关。《湘军志》记载:“湖北三陷,死三巡抚,故胡林翼倾身以结士,倡勇敢,务权略,而鄂军兴。”下面简要地分析胡林翼的整军措施。

  (一)

1.裁汰冗杂。湖北是军事重地。荆州、襄阳为交通要道,且为中原门户,素有“九省通衢”之称,襄樊还有驻防的八旗兵。但是,面对太平军的进攻,绿营和旗兵不仅兵力不敷调用,军事素质又差,太平军大军过处如摧枯拉朽。所以,后来的湖北巡抚张亮基,湖广总督吴文镕、杨霈与官文不得不招募勇丁。张亮基上奏:“兵丁多因阵亡出缺。臣军现饬中军及各营员于曾经战阵遣散乡勇内陆续拣选募补,以实营伍”。滥招兵勇的结果是败得更惨。曾国藩说:“湖北兵勇三年中,覆败大溃者五次,其中小溃小败不计胜数”,根本起不到防御作用。胡林翼也论道:“湖北绿营兵丁怯懦成性,闻风先逃,恬不为怪。”至于以前招募的“外省勇目之黠桀者,纠合无赖,随营投效,以一报百,交绥即溃,所投不合,又顾之他,遣散乖方,相聚为盗”,认为“此募勇之大患也”。湖北兵勇的腐败状况,促使胡林翼另谋良策。另外,败兵、溃勇不仅不能战斗,而且糜费饷银。胡林翼说:“饷少勇多,冗杂不治,不戢自焚,后患方大。急应裁汰浮伪,简练精锐。”为改变这一局面,只有裁汰一个手段。

一八五六年胡林翼攻陷武汉后,会合湖广总督官文将其部队大加整顿,除了“都兴阿马队千余人,孔广顺、王国才、石清吉、方映川等部兵勇四千余”外,将其余兵勇全部裁汰,以后也基本不再召募勇丁。胡林翼说此举目的是“裁通省浮勇,以节糜费”。

2.扩充湘军水、陆师。胡林翼自己力量薄弱,仅有贵州部众六百多人,随湘军东下时,“以湖北按察使领千人从攻湖口,比于湘军为最弱”。署理湖北巡抚时,“江、汉上下两岸寇充斥,巡抚号令不出三十里,屯金口倚水师自保,增募二千六百人,合王国才等军号六千”。进退两难,饷项不继,致有奓山之败,胡林翼哀叹:“惜乎以苦心挑练之勇,一溃于金口,再溃于奓山,十去其三,又从而汰之,近日不能如前此之强矣。”只好依靠湘军水陆师。湘军水师彭玉麟、李孟群、杨载福部先后到达湖北,胡林翼又奏调在江西的罗泽南部支援湖北,湘军水陆师在胡林翼的支持下得到很大扩充。

胡林翼重视水师。他认为:“天下兵事,北以骑兵为要,南以舟师为要”,而“鄂省素称泽国,非舟师不能得力,不能力遏贼锋”。从水陆军的配合作战上,胡林翼认为:“平寇之要,必得水师肃清江面,而后陆师无牵掣之虞”。提出要“以水道为纲”的对策,湘军水师在这样的条件下,增长与扩大可以想见。

西上援鄂的湘军水师李孟群部,与从九江回师的外江水师彭玉麟部,共计战船百余只,可供作战者仅有四、五十号,残破之余,本不可恃。胡林翼即令杨载福、彭玉麟、李孟群由湖南招募千余人,新造战船百余只,经过训练,“水军之气象已振”,“合旧水军为三千人”。在此基础上,胡林翼根据战争进程,大力加强水军力量,一八五五年八月,水军勇丁已达六千九百余人,船二百五十余只,九月又添募水师六营,水师护军四营,将近八千人。而随着攻战船只人员均有损失,胡林翼于一八五六年十二月“大治战船,增军至七千余人”。

水师装备除土炮外,还有西洋火炮,胡林翼屡次奏请皇帝谕令两广总督叶后琛购买洋炮,加强火力。又在湖北建立船厂,随时修理毁损船只,《湘军记》也记载:“设船厂于新堤,湖北水军始盛”。

在胡林翼的支持下,湘军水师迅速增加,远远超过曾国藩建立湘军时的规模。胡林翼吹嘘:“水师一军,建议于江忠源,创造于曾国藩,而整顿、扩充至近年始大”,以功臣自居。胡林翼对陆军也如法炮制。罗泽南部湘军从江西到湖北时,所部“募丁不过五千人”,逐渐增兵至八千余人。一八五六年,又让鲍超到湖南募勇三千人,号“霆营”。一八五八年,李续宾部被歼于三河,其弟李续宜与胡林翼收集残部,“抚辑流亡”,增募至八千余人,合唐训方、鲍超共万余人。胡林翼又“立蒋凝学为大将”,统四千余人。一八五九年,湘军陆师在湖北已达到一万八千余人。一八六0年以后,在湖北湘军增加曾国荃部后达二万余人。在胡林翼策划下,在湖北湘军水陆师,由原来的几千人至二万人,出现了成倍的增长。

3.建立马队。胡林翼的军事力量,除湘军水陆师外,还有马队。马队有着比步兵行动迅速,战斗更凶猛的特点。胡林翼对马队的战斗力评价很高,前期,胡林翼在长江南岸时,就知悉北岸官文部马队的重要价值。他曾经想象:“武汉恢复即当会同商议,以步队之坚定不摇者分隶马队,而以步队战于阵前,使贼众败溃即以马队乘势掩杀,盖步兵追贼每以十余里而辄止,多亦不过二十余里而力已竭,若得马队乘势追剿,贼可尽杀也”。所以,他在湖北原有马队的基础上加以扩充,成为一支强悍的武装力量。湖北原有马队属于来湖北作战的黑龙江马队以及荆州驻防旗兵,战斗力自然不弱。湖广总督官文“受事以来,收其兵勇,力加整顿,得力尤在马队之忠勇,能使三军之风气为之一变”。但缺点是人数较少,整体作战能力不强,胡林翼采取措施,增加人力。他强调:“马队若得人统带,千人之饷不过步兵二千人之饷数,而兵力可抵三、四千人之用”,因之“募勇一万不如马队一千,以贼气先怯,贼心先寒”。既然如此,胡林翼采用了两个办法达到充实人数的目的:一是奏调马队来湖北作战。僧格林沁在天津驻防时,手下多骑兵部队,胡林翼写信给都兴阿,要他向僧王请兵,“异时撤防时,以一千拨入湖北实为便”。后来只有二百余人到达湖北。一八五九年,又调黑龙江骑兵千人购马二千匹,不过为河南捻军所阻截而不能到达湖北。二是自己召募,有郧阳马队三百八十人。

一八五九年,曾国藩也开始组建马队。曾国藩致书胡林翼“请其奏调察哈尔牧厂马三千匹,由上驷院押解来鄂。毫州一带,有善骋之勇可募,名曰马勇。但胡林翼觉难以实现而中止调拨。召募勇丁则不习战法,难期练成,曾国藩说:“新立马队,如村童入学,但闻喧争之声……未知何日稍得集事?”胡林翼则认为,要南方人骑马作战无异痴人说梦,定将一事无成,因为“南不善骑”,既使“骁骑校十人来湘教习也实无用处”,曾国藩也“未必能胜任之”。所以,可以说曾国藩所练马队难有成绩。马队只有湖北最强,《湘军志》记载:“湘军成马队,至湖北有之。恒用北将,束以湘军营制,而多隆阿以此显”。湖北马队将领舒保统千余人,多隆阿统一千二百多人,还有其他零散部队,共约三千余人,形成一支强有力的能冲击、能快速增援的机动部队。胡林翼称赞舒保说:“(舒保)忠勇朴实……围剿武汉经年,其马队最为出力”,又调至襄阳镇压兵变,“忍饥冒雪,无战不胜,实属劲旅”。又说多隆阿“马队尤为得力”。曾国藩也说多隆阿”马队精悍异常”。

4.重建鄂军。胡林翼将原有绿营和召募勇丁大量裁减以后,湖北地方军队仅有少许存留,鄂军仍是一个空架子。胡林翼认为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湖北读书人,不能如江(指江忠源)、如罗(指罗泽南)、如李(指李续宾),而带勇者皆嗜利诈伪之士,未能如岷樵、罗山、迪庵三先生贞固干事,力开风气。”即不如江忠源、罗泽南、李续宾等勇于任事,出于至诚。攻陷武昌之初,胡林翼深为忧虑,他认为:“湖北兵将文武,无一堪战守之才,刻下幸而得此,可虑方长。”同时,“湖北亦有勇士”,他企图通过重建鄂军,“将湖北士民,教成敢战之风”,“开湖北之风气为自强计,为不甘人下之谋”,以适应镇压太平天国的需要。

湘军是曾国藩私属性很强的军队,胡林翼虽说是湘人,但也只是借湘军自保,杨载福、李续宾等人均是暂归胡林翼指挥的曾国藩的旧部,所以,当曾国藩坐困江西与湖南紧急之时,胡林翼都要派大军支援,在湖北自己的力量顿形削弱不说,军心也不能稳固,“将士反顾之忧心如悬旗,摇摇未定”。为自己长远打算,胡林翼感到必须筹建鄂军,以备急需。湘军这时也颓象渐露,胡林翼筹建鄂军是想改变这种局面,建立一支新的力量。与此同时,曾国藩也因湘军“暮气”较重而想改弦易辙,组淮以代湘。湘军历年转战江西、安徽、湖南、湖北数省,不仅连失大将,如塔齐布、罗泽南、李续宾、刘腾鸿等,勇丁也是伤亡相继,战斗力大不如前。胡林翼说:“湘军起义数年,撑持数年,近则有暮气相乘矣。”胡林翼恰好于此时重建鄂军,是想给军队输入新鲜血液,重振军威。

一八五九年,胡林翼改订《鄂军章程》。认为前订章程,如长夫太少,勇和长夫薪饷太低等是不切实际的。于是,参照湘军制度,优给饷需,以“招徕猛士”。至于召募方法,曾国藩在一八五四年署理湖北巡抚时建议:“欲募湖北额兵,宜在襄、郧等处深山穷谷之中,挑选寒苦之民,择其英鸷者,假以时日而训练之,然后可得一旅劲兵。目前之收复鄂垣在此,异日之保守楚疆亦在此”。胡林翼可以说深受曾国藩的影响,于偏僻、贫穷的蕲州、麻城、黄安各募千人,于襄郧募一千五百人。成军的有大约七、八千人。成为一支可观的武装力量。但在整个胡部中的比例还是较小的。

  (二)

胡林翼整顿军队,加强湘军水陆师,扩充马队,建设鄂军,在当时产生了重大影响。首先,胡林翼指挥下的湘军水陆师,不仅人数大量增加,其战斗力也是最强的。胡林翼说:“得迪庵(指李续宾)而兵乃强,得厚庵(指杨载福)而水路以通。”一八六0年,胡林翼指挥下的各种部队达六万人,而且战将较多,如李续宜、多隆阿,鲍超等,胡林翼的地位也得到巩固,不仅成为湘军大帅,与曾国藩齐名,而且得到大多数封建官僚的认同,被誉为“知兵之人”。胡林翼丁忧去位后,一时竟无替人,从而保证了湘系集团对湖北的控制。第二,湖北军事力量的强大,一改战即欲溃的局面,湖北成为军事据点,湘、鄂军成为凶悍的武装。而此时的曾国藩,“塔死罗走”,无兵无将,不能施展。江南、北大营“将骄兵惰,终日酣嬉”,旋起旋灭,只能起到监视作用。皖北胜保与袁甲三、翁同书部矛盾重重,每战必败,称为“败保”,在太平军打击之下,岌岌不保。胡林翼在湖北异军突起,在当时是一个比较突出的现象。胡林翼攻下武汉后,从战略防御一变而为战略进攻,攻皖,救湘,保鄂,援赣,有人说:“东南数万里被贼之区,喁喁相告,皆曰:‘胡公救我’!”这样,胡林翼集团成为湘系势力的别动队,这也是胡林翼集团的特色之一。第三,胡林翼发展了多兵种合成作战的战术思想。胡林翼指挥的军队是陆军、水军、马队等兵种的有机结合。太平军基本无骑兵,水师屡战屡败,这是造成太平军失利湖北战场的原因之一。马队担负着护卫、冲击包抄的任务,胡林翼依靠都兴阿、舒保、多隆阿等旗人将领,运用甚为得力。早期,“都兴阿将马队、护水师。水师夜烧寇船未还,都兴阿露立达旦。”《湘军志》也论道:“自是水陆马步相辅,军势日盛。”后来马队人数增加,其力量也更强大,石达开从湖北战场撤退时,受到很大损失,胡林翼曾说:“石达开最畏湖北马队,于鲁家港、洪山之役几乎就擒也。”马队的强大对战术也发生了影响,胡林翼说:“贼步步为营,以御马队冲突。”胡林翼也往往以马队的冲击来取胜,他说:“马队在后,贼无包抄之计,俟贼锋已挫,贼阵已乱,乃纵马队乘之”,太平军几无御敌之策。湘军水师的发展壮大,给太平军带来的损失更大。武汉被攻陷时,太平军的水师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其剩余战船,逐一烧毁,片帆不存。”湘军水师东下,在九江战败太平军水师,胡林翼上奏,九江以上南岸“肃清”。其后,湘军水师控制了长江的水路交通。而且参与了九江、湖口、安庆的攻城战,有人说:“湘军起南方,与贼争长江之险,其战也,以水师胜。”充分肯定了水师的作用。

著名学者庄练这样写道:胡林翼初到湖北之时,所带的兵少而素质差,屡经挫衄,在湘军各部中称为最弱。但在经过一番战火的历炼及参用湘军营制加上训练之后,居然壁垒一新,屡有胜捷。自此之后,湖北之军,遂以善战著称。这自然都是胡林翼的收拾整顿之功。此论是颇为精当和公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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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西北第二民族学院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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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09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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