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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的再起与胡林翼
作者:陶海洋
【摘要】1854年初,湘军从衡阳誓师东征后,迅速发展壮大。清廷昧于满汉畛域,对曾国藩百般猜疑,有军机大臣向咸丰帝进谗:“曾国藩以侍郎在籍,犹匹夫居闾间一呼,蹶起从之者万余人,恐非国家福也”。成丰帝“默然变色久之”,收回了曾国藩署理湖北巡抚的成命。湖口战役惨败,曾国藩坐困江西,一直郁郁不得志。
  1854年初,湘军从衡阳誓师东征后,迅速发展壮大。清廷昧于满汉畛域,对曾国藩百般猜疑,有军机大臣向咸丰帝进谗:“曾国藩以侍郎在籍,犹匹夫居闾间一呼,蹶起从之者万余人,恐非国家福也”。成丰帝“默然变色久之”,收回了曾国藩署理湖北巡抚的成命。湖口战役惨败,曾国藩坐困江西,一直郁郁不得志。清廷同时迅速提拔湘军别将胡林翼,使其“由贵州道员,一岁间擢巡抚,湖北所请无不从者”,与曾国藩分庭抗礼。但是,胡林冀经营湖北数年后。却能主动与曾国藩悉心合作,特别是1859年后,随着江南、江北大营的覆亡,胡林翼通过多方活动,重振湘军。对曾国藩的东山再起,有关键作用。本文就从政治、军事等方面进行论述。

第一,政治上全力支持曾国藩。

清廷在镇压太平天国的战略设想上,一直摇摆不定,胡林翼对此深表不满:“本无定见,随外间之议论为转移也”。清廷对江南大营一直寄予很高的幻想,所以胜保于1859年3月初上奏“通筹剿贼大局宜合力并举并绘图呈览”一折,企图吞并已受挫折的湘军。胡林翼则与官文会衔上奏:“胜保前奏,尚未熟悉湖南近月情形,而不知鄂省南路空虚。长江天险,势若建瓴”,对胜保存的狂妄要求予以驳斥。1860年初,太平军进攻江南大营,清廷调都兴阿马队入扬州支援,胡林翼很不乐意。坚决不让都兴阿带走多隆阿等主力马队、步兵。

1859年初,湖北、江西肃清。胡林翼进驻黄州。他于同年2月向清廷陈明形势,“是安庆、庐州、六安未复以前,宜于黄州设立重镇,不仅目前形势当以黄州为根本也。”“必保鄂,然后能谋皖;必谋皖,然后能平吴”。并提议:“窃谓征皖之师。必须求统将才略过人者。分为三路,期以岁月,责其成功。臣宜暂驻黄州,贤致民,慎固不失,庶收得寸得尺之效”。从战略上向清廷暗示:要继续“下剿”,必须起用曾国藩。

胡林翼认为,“以上制下,步步进逼上梁山”的战略实施。必须有稳固的后方,并有统带前方作战的大帅,这是他“深望涤公之合”的原因。但是,1859年6月。清延命曾国藩防守四川,胡林翼“乃说官文公密奏,请诏曾公援川。冀朝年界以总督”。如果曾国藩能总督四川,不仅可在石达开之前到达四川,稳固两湖上游。而且“蜀中财赋可以自赡,以涤帅前往而兼总督,则士民输将,争先恐后,不至即虞缺之饷”。胡林翼是十分希望曾国藩被重用,以利于湘军,“以上制下”、扑来太平天国。在清廷未予曾氏督符之权时,胡林翼又“议留曾公并力谋皖,怂官文复言之”。

胡林翼保荐曾国藩,除联合官文外,还多方求援。他不断给户部、兵部、刑部等军机大臣写信,一方面揭露江南大营胜保等人拥兵糜饷的无能。“骄帅之流,专以信盗为事,除盗不敢必,而纵盗之贻误,又将及于中原腹心之地。必至牵掣,龃齬而未有已”。另一方面,又为曾氏求情诉苦,“涤帅将入安庆,而前敌统率无人……频年作客,倾食于人。金石孤忠,可敬可念”。由于胡林翼的多方活动,所以在1860年3月,江南大营全线崩溃之时,清廷再无讨价还价的筹码,只得任命曾国藩为两江总督。“匡肃始谋帅,关防落东流”,在大势已去之时。清廷不再考虑远逃上海的何桂清等庸流之辈,只能把注意力转向湘军。

第二,调动各内部关系,重振湘军。

1859年3月,胡林翼派兵援助湖南,击退石达开,稳固了两湖后方基地。9月,上奏四路进兵之策,专心经营皖北,但是,曾国藩由于受压抑多年,退守自保的心理严重,湘军将士也多“暮气相陈”。湘军将领鲍超、李续宜等,因战功而威望日隆,他人很难调拨,胡林翼深感“大抵为人谋事,是世间苦境。谋人之军,尤难之难者也”。在湘军将领与多隆阿等旗将有矛盾时,胡林翼毅然决定从大局出发,“申多抑鲍”,同时开始培养湖北将领金国琛等,为湘军注入新血液。

四路进兵皖北,一路以曾国藩及守石牌的粮道唐训方1500人,会师杨载福水师6000人,沿江进取安庆,为南路一路以副都统多隆阿、总兵鲍超、道员蒋凝学1500人,力攻太湖、潜山。以取桐城,为中路;胡林翼合余际昌部出英山、霍山,以取舒城,为北路;李续宜由松子关北顾商、固,南保黄、麻,确保鄂东安全,为后路。四路中,以中路为关键,这是夺取安庆的艰苦外围战,而以北路为最艰难,要承受太平军的攻击而坚定不摇。显然。“申多抑鲍”是胡林翼确保夺取安庆的安排,也是重振湘军的举措,原因有三。

首先,胡林翼认为,多隆阿“临阵机智过人,且是天子之使,以副都统奉旨总统前敌,再四以权分势均为言,不可不专牍委任”(按,清廷因都共阿养病。1852年12月10日即有旨,要求胡林翼“责成记名副都统多隆统带前敌”。虽然曾国藩不愿湘军将领鲍超等归多隆阿指挥,但胡林翼看到:“春霆(鲍超字春霆)酷好攻坚,仍恐不足以当一路耳”。胡林翼所以苦口婆心向曾国藩解释,因为湘军的私人归属关系极重,尤其“涤与多亦不甚洽”,为防权多力分,临阵必须有统一指挥。胡林翼决定,“舍已从人”,并以朝廷之命使曾国藩无法拒绝。

其次,申多抑鲍,可调动曾国藩大军。曾国藩压抑多年,不愿让湘军轻易试锋,更不愿让这一政治资本落入他人之手。他明确对李榕说:此次四路出兵,“恐仍当从胡、李、多、鲍诸公之后,共图皖中,更事日多,斯不敢为天下先耳”。公开对胡林翼说:“无统领不敢当此大敌”。他表面上不干涉多、鲍矛盾,“侍只得用老僧不闻不见之法,”事实上,军情紧急,他处处祖护鲍超等人,“侍意未免涉于私”。所以,他借口“无统领,难以前往”,不给第二路太湖以支援,一旦多隆阿令鲍超全驰太湖之围,进驻小池驿而处背腹受敌之时,曾国藩立即“尽发宿松九千人围太湖”,抽换唐训方支援小池驿。不但如此,曾国藩一直驻守后路,以中朝不准饷不准萧、张奏,言兵力仅可强自支撑,可守不可战,请兵一节“往复十至,终不可得”。他让萧启江、张运兰滞留湖南,这种拥兵自重、讨价还价的做法,胡林冀十分担心。胡林翼因此安慰多隆阿:“兄意不望萧军接应,此志甚壮,可密存心,不必宣布”。而胡林冀在鲍超背腹受敌之时,又密许鲍超:“万一到紧急无可无何之时,则新仓、荆桥均是退步。有过兄一人任之。”其中虽不无激将之意,但也可见胡林翼之深思。他既不愿湘军受损,也不愿湘军一意退缩,不愿鲍超因有勇无谋走向灭亡。这种维持大局、调整内部关系的举措,可谓用心良苦。

再次,申多抑鲍,这亦是地势所定,胡林翼以为,占领天堂后,由于天堂万山丛薄,出东南水吼岭则为潜山,出东龙井冈则为桐城,出东稍北则为舒城,又北则为霍山,这几个战略要地是休戚相关的。“以地势论,扼潜山之山外与天堂之山内,则援贼绝迹,万不能过潜山一步。亦不能从天堂山僻绕至太湖,此中二百余里,以天堂为要,太湖乃釜中游魂耳。舍大围不谋而小围是好,智者不为也”。既然占有利地形,就必须有统一指挥,“至多公之为人,其临阵料贼,明决如神,骁果冠伦……若不假以事权,则事终决裂,事后销除一纸文书耳”。可见,胡林翼申多抑鲍,固然由地势而定,其中不乏权宜之计。

事实上,鉴于多隆阿意忮好胜的性格,胡林翼也早有预防,以免“尾大不掉”之势。他在1859年初,要求“都公若须暂假,应以马队之大半隶多公,而以五、六百人隶舒公”(舒兴阿、旗将)。后来有黑龙江西丹马队来援(按西丹,即剩余劳动力);多隆阿要求拔归自己,胡林冀回信说:“因下游马队太少,而六霍之贼,乘虚渐逼,恐各路分警,不得不留为预备;且数千里远道迢迢,未免征无况瘁,急令骤临前敌,又加数百里之奔驰,亦殊可念”。这显然是搪塞之词,多隆阿要求仅是“以备援贼”,未说让他们立即投入战斗,何况西丹马里千里而来,何在乎“又加百里之奔驰”呢?胡林翼还要求粮台努力说服官文,必须限制多隆阿,“若迟疑不行,则有尾大不掉之势,且于军事有碍”。在扩编多隆阿马步部队时,胡林翼把自己原带黔勇亲兵及湘军旧部给多隆阿,这样既满足多隆阿之虚荣心,又有釜底抽薪之效,牢牢控制了多隆阿,一箭双雕。

胡林翼在调和湘军与旗将关系同时,还着意培植湖北将领,为湘军注入新的血液。胡林翼认为湘军暮气相陈,表现在:“军兴九年,每苦于逼城而垒,士卒摧残,壮志暗销,而主将不觉”。在继续利用湘军宿将时,着意培养金国琛、余际昌等人。“弟以确切战功为凭,故不能不用湘人耳;勇丁则决计用鄂人”。并建立金国琛等人为首领的楚军,他要求金等人:“湘营中好学处须学之,兄望弟台开湖北风气者也”。显然,胡林翼培养湖北将领,希望出现江、塔、罗、李式的人物,以充实湘军。所以,在多、鲍矛盾激化之时,李续宜久不归营、鲍超请病假求去,胡林翼决定“以金代李,”如因此鲍请退,“则留之兵与多”。这就使曾国藩不得不抛弃拥兵自重的短视念头。胡林翼同时又以自己去影响鲍超等湘将,告诫他们:“不患兵力之不勇,而患兵心之不齐;不患军势之不盛,而患军令之不一”。在调处好各方关系后,胡林翼最后才给多隆阿任命:“弟既以军务重大,奉托阁下,断不掣时,亦不无改移”。并处处告诫多:“为大将之道,以肯救人、固大局为主,不宜炫耀己之长处,尤不宜指贵人之短处”,对多隆多贪得无厌的要求,斥之为“泼皮撒刁”,相对于曾国藩不满多隆阿马队骄横的做法,胡林翼可谓有“大贤之量”的。

胡林翼调和各方关系,调动湘军各部全力投人战斗,这就克服了曾国藩的短视行为,客观上壮大了湘军,为曾国藩复出增加了政治筹码。他的这种做法。显然比曾国藩技高一筹,尤其能兼顾清廷的猜忌心态,重用多隆阿等旗将,这种顾大局而又不损湘系实力的良苦用心,曾国藩是望尘莫及的。同时,胡林翼还在各方面大力充实湘军。1859年,曾国藩手下万余人,胡氏要求粮台:“涤公忠义冠时,斧柯未具,专恃鄂省之饷,无论无何亏欠,此三万者,必不可丝毫欠缺”。曾国藩奉命防蜀,滞留黄州间,胡林冀“密询支就各员。始知其详……已另外加送三万两矣”。胡林翼所以不展在湖北敲骨吸髓,以全力支持湘军,他认为:“须知涤军助我月费八九万。而我楚只费三万,若涤去而另募他军,楚中所费多矣”。完全从大局出发挽救湘军不为朝廷重视的破落命运,胡林翼还奉荐左宗棠、沈葆桢等人才,充实湘军。

第三,定战略,克安庆,为曾国藩再起奠定了最后基础。

1860年闰三月,江南大营师溃,四月,曾国藩受任两江总督,胡林翼“气息为之一壮,眼神为之一明”,希望曾氏“放胆放手”,“倾湘中之农夫以为兵”。但是,此时的曾国藩,“谨官守,和众心,以惩补前失,不能用其议”。

胡林翼希望曾国藩“放胆放手”,主要是不拘泥于皖北这一小块。三路进军皖北,只能作为三小枝,“须另筹二大枝,一出杭州,一出扬州”,这样,把浙江作为“平吴根本,保越人之命,取越人之财,事才有济,拘泥广信,无当也”。但曾氏主张,“仍以水师及安庆陆军为根本,以润帅及鄂中为根本”。通过三省联治,以江西作为粮食供应地,打通徽、宁,进军金陵。所以,在江西,他竭泽而渔拼命搜刮,引起普遍不满。郭嵩焘写信给胡林冀说:“江西兵事方殷,无可恃以自立,非势不便,力不足,无人故也。……未闻奖擢一人,甄拨一士”。曾氏自己也承认:“侍于吏治全无工夫,而天下万事,莫大于是。”无怪乎为曾氏筹过饷的张集磐痛责曾氏“是欲弃江省于不顾也”。事实上,曾国藩把夺取安庆作为巩固地位的筹码,他在家书中说:“此次安庆之得失关系吾家之气运,即关系天下之安危”。在太平军大举西征时,他竟丝毫不顾昔日“事事相顾、彼此一家”的胡林翼,更弃湖北于不顾,轻描淡写的认为“郡贼分路上犯,其意无非援救安庆”,似乎只有他高明,只有他能看破太平军围魏救赵的战略。他不仅不能兼顾大局,连起码的道义也没。

不仅如此,曾氏还要求胡林翼扩充鲍超部队,使之能与多隆阿抗衡,“多公添至万人,而渠仅六千,仍有大国小国之分”。相对曾氏,胡林翼是很顾大局的,他不仅屈从要求,还把鲍超拔归曾氏。但他对曾氏从小处着眼的做法不同意,以致一天一信地劝解,希望曾氏“江怪兼钦篆,则江西为专贵,非仅宣歙使者”。胡林翼认为,太平军西征只能从皖北,绕路从南昌进入两湖是不能成功的,认为“惟两江之督,断非徽、宁一路所能成功”。

事实上,1860年6月,太平军第二次西征时,李秀成从南路配合北路陈玉成进攻武汉,但李秀成仅是虚晃一枪,正如胡林冀所料,湘军与太平军的主要战场在皖北。曾国藩“本欲倚江西粮台景德镇转运,水军炮船护饷,以为万全,至是前计尽虚”。只能于1861年正月从祁门退驻东流,胡林冀在太平军冲击下,既要固守住皖北险地,又要兼顾湖北,加之李续宜、鲍超、金国琛等贻误战机,急得连连呕血,但他仍表示坚守太湖不摇。李续宜于1860年8月曾带兵跨江救祁门,胡林翼提醒他:“沅军、多军之情形兄知审矣,弟无足惜,湖北是罗忠节、李忠武血战得来,不可不为保守”。坚决不让李部卷入徽、宁争夺战中。曾国藩不能攻克徽、宁,犹恬不知耻:“天下事尚有十倍于徽、宁之失”。

胡林翼在坚守太湖同时,要求加紧进攻安庆。1861年5月,鲍超部破陈玉成在集贤关外的赤冈岭四垒,陈玉成西援遂告失败。8月,曾国荃攻克安庆。胡林翼也因忧劳过度,他原患肺病,至此因大量呕血而病死武昌。但攻克安庆,胡林冀为曾国藩的再起奠定了最后的基础、曾氏自己承认,“谋皖之奉,亦自胡帅出谋发虑”,并把夺取安庆的首功推为胡林翼。

由于胡林冀在1859年后的系列活动,使湘军进军金陵的政治、军事屏障及自身困难大为减除,从而影响了湘军最后扑灭太平天国的一切活动。因此,曾国藩高度评价了胡林翼:“(胡林翼)赤心以忧国家,小心以事反生,苦心护诸将,天下宁复有似斯人哉”!郭嵩焘说:“胡文忠规模雄伟,鄂人至今讴歌不息。然文忠披草菜,蒙荆棘,艰难任之一身,事业创之一手”。等等,清廷更是将胡林翼列为“中兴名臣”之冠。当然,胡林翼也清楚认识到湘军“暮气相陈”,虽全力支撑,却无法自始至终施加影响,这是历史注定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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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益阳师专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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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09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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