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戊戌变法运动中,陈宝箴是非维新党中人而又积极推行新政的高级官员之一。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九月,陈宝箴就任湖南巡抚。以湘俗固塞守旧,遏绝西法,更以外患侵逼,思以一省致富强为天下倡,故一到任,便“迭与湘省绅士,互商提倡振兴之法”,积极推行湖南新政,倡办电信、内河小轮船、矿务局、湘粤铁路等实业,设保卫局以维持治安,又创办南学会、时务学堂、武备学堂以变士习开民智。“次第而毕行,行之两年,湖南风气盛开,吏治亦称最”。本文将就陈宝箴在湖南办新学,特别就其创办时务学堂一段历史,进行讨论。
一、办学渊源
本节讨论两点:创办时务学堂之前陈宝箴改造旧学创办新学的思想,时务学堂创办前的湖南新学。
《上沈中丞书》议书院一节,是我们所见到的陈宝箴表达自己对办学看法的最早材料。在这封信中他指出:“国家造制科以遴才,意非不善,然教官之权太轻,又不知所以为教,而科制之弊,则务为帖括剿袭,以赀弋猎,虽日读四子五经,满纸道德经济,其实于已无与也。……其可以就成法之中,富化栽之意者,莫如书院一事。”
沈中丞即沈宝桢。是书作于同治三年(1869),沈宝桢任江西巡抚,擒洪福瑱、洪仁玕等于赣。太平天国覆灭,沈氏始能整顿地方政治,时陈宝箴在席宝田军幕中,上书沈氏提出自己对整治地方之见解,议书院即其中一条。此时,陈宝箴已尽知科举旧制与官办学校之弊,其彰扬书院之教育,以书院的传统,较为注意自身体会与知行一致。至于书院教学之内容,书中尚未论及。
光绪六年(1880),陈宝箴任河北道台。任上,陈氏创办致用精舍,并亲定《河北精舍学规》。他以为,清代书院之设,始于阮元。但阮氏办浙江之诂经精舍、广东之学海堂,“考据辞章之士,多出其中,而能以道德经纶世变者渺焉”。而苏鄂川陕诸省精舍“俱不出学海堂之制”。故他在致用精舍中,多置经济实用诸书,并在《学规》中指出,“读书总期明体达用”,要求“诸生诵书经史而外,或旁及诗文、天文、算学,各从所好,期于不荒正课而止。至盐、漕,地舆,水利,农田,兵法,河工,屯、牧,船、炮,尤用世之士所宜急讲。所置诸项书籍,宜以次恣览。”
从这个材料看,陈宝箴所强调的书院教学的内容,虽比学海堂一类书院更注重培养实用人才,也有了一些西学的因素(如船炮之类),但步子还不及洋务派倡办“洋学局”迈得大。
在倡西学的洋务派人士中,湘人为数不少,如曾国藩、左宗棠、曾纪泽、郭蒿焘等,皆能开创风气,为当时所推重。但整个湖南民风犟顽,对西法新学鄙夷不屑,甚至悉力拒之,“不愿师他人之长,与异族为伍”。不过,到陈宝箴莅任之时,新学风气已渐开,光绪二十一年(1895)八月湖南学政江标批准将浏阳南台书院改为算学馆,并在当年湖南乡试中,“搜取试卷中之言时务者,拨为前列,以为之招”。光绪二十二年(1896)六月《万国公报》第90卷有“三湘喜报”新闻,谓其时因湖南督学使者江标“命题课士,博古之外,兼取通今,三湘人士,遂取广学会译著各书,视为枕中鸿宝。(原注:去年所译之《泰西新史揽要》,总百年来欧美诸国振兴之大成,今年所著之《中东战纪本末》,示天下万国安危成败之明准,谈新学者,皆不得不备之书。)一倡百和,寝成风气。”湖南时务学堂兴办之先,湘省士子以应举试之需而读新学之书,然风气也自是变易,江标改变士习之功,不可谓不巨。
陈宝箴在赴任途中,经湖北,听说江标改书院为算学馆一事,深加赞许,兴办时务学堂的想法,或即于此时萌发。唐才常在当时给唐才中的信里提到:“陈佑民(宝箴)中丞到鄂时,即闻浏阳有改书院之举,深以为然,且云省中亦当照办。”陈氏莅湘后,即命将谭嗣同《兴算学议》印一千本,遍发全省各书院,表明自己对兴新学的态度。
时务学堂,便是在这种情势之下兴办起来的。
二、时务学堂始末
如上节所述,陈宝箴入湘前,已有兴办新学的主张与行动。即抚湘省,时务学堂之创建,也便在陈氏筹虑之中。光绪二十二年(1896)底,此事先由省绅王先谦提出。陈氏向湘省人士披布,谓自奉命抚湘,“惟念大雅之士无待转移,后起之贤有资造就。从前各书院均为成材而设,其于学业基始之士,无由别辟径途。若无龆龀之年,预储远大之器,必使兼备通中外,勿坏厥基,方足以期振兴而求精进。事繁费重,创造为艰。上年十二月间,正在筹摅之际,适据前国子监酒王绅先谦等呈请设立时务学堂前来,当经本院批准先行立案。”
从这段极得体的文字中可看出,原先湘省各书院,惟讲旧学,陈氏不满足于此种状况,故欲创办兼通中外的新学堂。然顾及湘省守旧势力之强大,而办新学之经费筹措,又非得到本省绅衿支持不能充足,故思虑再三。适好旧派领袖王先谦提出建议,便立即将此事委熊希龄总理执行。至光绪二十三年(1897)六月,“每年常款已集有二万余金,规模可以大开,现已分门聘请明师,并广购仪器图籍”。学堂教师“聘新会梁卓如(启超)任总教习,吴县李择琴(维格)教西学。分教则有浏阳唐绂丞(才常),石棣杨葵园(自超),番禺韩树生(文举),归善欧云樵(榘甲),东莞叶仲远(觉迈)”。八月,各府士人以乡试萃集省城,陈宝箴出《时务学堂招生示》。湘中反应热烈,学堂拟招学生120名,而投考者多至4000余人。招考结果,取录学生仅40人。冬十月,梁启超至长沙,学堂开讲。
时务学堂开设课程,据陈氏光绪二十三年十二月十八日奏折讲,“讲授经史掌故,公法有格致测算等实学”。而实际上,课程设置内容全由总教习梁启超拟定,熊希龄《上陈右铭中丞书》云,“学规课程应读何书,应习何学,卓如初到湘时,即定有条目,送交各官各绅,互相传观,群以为可行,卓如仍照此教法”。于是梁启超用《公羊》、《孟子》做教材,开列康有为《长兴学记》等书供学生阅读,宣扬其师康有为之维新革命思想。并教学生以札记形式,写下听讲阅读心得,以祈有自身体会。此后数月,梁氏以全付心血投向学堂教习之务,“每日在讲堂四小时,夜则批答诸生札记,每条或至千言,往往彻夜不寐。所言皆当时一派之民权论,又多言清代故实,胪举失败”。
陈宝箴虽未预学堂教务,然陈氏既视学堂为培育人材之要区,对其兴办情况,也极关心。观其为时务学堂筹措经费事,于光绪二十三年十二月与二十四年闰三月,两次上奏,要求在本省藩库、粮库、厘金局三处公款及盐厘加价银中,拨出款项,作为办学经费,使时务学堂得顺利开办,即可知其一斑。
在此期间,湖南新旧两派在办学问题上的冲突日渐激烈。梁启超入湘月余,便上书陈宝箴论湖南应办之事,首论举新学以启民智,其建议有两项:先使全省书院官课师课,皆改课时务,一新学生耳目。次则使时务学堂广设外课,各州县咸调人来学。此项学生除习古经子史外,又授以东西史志,内外公法,使其知维新有功,公理可贵。半年或一年为期遣回乡,有学成者,择为各县小学堂教习。待风气稍成,则饬令州县,改书院为学堂,使新学深入人心。此两项动议,对当时把持书院教育权的旧派,显然有较大的触动。再加上梁启超等人在学生课艺、日记上的批语,颇多倡民权反君统、甚至反满之言论,引起旧派激烈的对抗。
光绪二十四年(1898)春正月,梁启超因患疟病不出,二月,病愈离湘。两派对抗愈演愈烈。五月岳麓书院学生宾凤阳等上书山长王先谦,诬时务学堂之作为,欲以成就无父无君之乱党,祈请王氏致函陈宝箴,整顿学堂,辞退梁启超等人。七月,时务学堂学生具呈控告宾风阳等将此信以揭贴形式张贴于衢路,学使徐仁铸因此传讯宾凤阳等,严加斥责,而王先谦则为宾等辩护。此期间,湘省两派绅衿都上公禀于陈宝箴。以王先谦为首的旧派,直訾梁启超等为“康门谬种”要求学堂另聘教习;以熊希龄为首的新派则针锋相对,指责通省书院山长多守旧不通时务之人,多种积弊甚深,要求严加整顿。在此种情势下,陈宝箴顾及湖南新政其它方面,为维护大局的稳定,在时务学堂的管理人事上,采取了折衷的办法。他让原来总理学堂的熊希龄送学生赴日留学,委任革新派的黄遵宪为学堂总理官,汪诒书为总理绅,以缓和双方矛盾。
但是,由于此时梁启超已在京被任命大学堂译书局事务,粤籍叶、韩两中文教习也愤然辞职,学堂的维新派色彩也减去了许多。
湘中旧党之反时新政,并未因陈宝箴采取折衷立场而有所收敛。他们一方面联名函告京中湖南同乡官,谓陈宝箴、黄遵宪“紊乱旧章,不守祖宗成法,恐将来有不轨情事,不能不先事豫防”,于是湖南京官左都御史徐树铭、御史黄均隆相继入奏弹劾;另一方面又在本省滋事,哄散南学会,殴打《湘报》主笔,谋毁时务学堂,对陈宝箴和新党施加压力。结果,陈宝箴只好让时务学堂暂放假日,至七月中旬方续聘教习,再次复学。
光绪二十四年八月,戊戌政变后,黄均隆又就时务学堂等事参劾陈宝箴。是日陈宝箴父子即被革职。时务学堂《学约》等书的版片印本也一律销毁。之后,时务学堂“改名求是书院,复课旧学,而文明日新之学尽废,旧生徒悉去”。至此,陈宝箴所创办的时务学堂,名实俱亡了。
三、陈宝箴与时务学堂总教习梁启超
梁启超于光绪二十三年(1897)十月就任时务学堂总教习,三数月即遽去。其间与陈宝箴关系如何?值得单独探讨。
梁启超之来任学堂总教习,王森然谓是“谭嗣同言于湖南巡抚陈宝箴,徐仁铸乃聘之主长沙时务学堂”,胡思敬则谓熊希龄“初与梁启超交,即引之入湖南,推为时务学堂教习”,皆非。梁氏之任时务学堂总教习,实由黄遵宪推荐,而得湖南官绅有力者(包括旧派之王先谦张祖同)赞成而后受聘,熊希龄述其事云:“去年初立学堂,延聘梁卓如为教习,发端于公度观察,江建霞、邹沅帆及龄与伯岩皆赞成之,继则张雨珊、王益吾师亦称美焉。”陈宝箴则因其子三立说动而同意,陈寅恪先生《寒柳堂集》说,黄遵宪原荐康有为,陈三立认为梁氏“所论说,似胜于其师,不如舍康而聘梁”,陈宝箴以为然,因而聘梁到长沙。给梁启超发出邀请信的是陈三立与熊希龄联名,故梁启超有给二氏之复函。
至梁启招之去职离湘,胡思敬以为因其与陈宝箴意见不合而辞去,其《戊戌履霜录》云:“(梁启超)上书巡抚陈宝箴,请保境独立,如窦融河西故事,宝箴大骇,梁鼎芬至诋为会匪,乃辞归。”另一处又提及此事,则云:“梁启超初来主讲,著讲一千余言,请宝箴自立,如窦融河西故事,谓‘不幸乘舆播迁,而六飞有驻足之地,大统沦陷,而种类有倚恃之时’。宝箴初以才辩器重启超,至是始觉其奸,稍稍疏之。”细读梁氏此书,并无劝陈“保境独立”之语,其言“为今日计,必有腹地一二省可以自立,然后中国有一线之生路”,与盛赞窦融经营河西,“卒能捍卫一隅,佐复汉室”,只是忧虑中国之将为列强蚕食瓜分至尽,故劝陈宝箴以湖南之地自立自强,“以存中国”。此种思想,与陈氏之思以一省致富强为天下倡,大抵无异,陈氏必不致于大骇,不致于以梁氏为奸。可见胡思敬所提出的梁氏去职离湘之理由,并不充分。
另一说谓梁氏离湘,是因为光绪二十四年春正月,“大病几死,出就医上海”。此事梁氏《三十自述》已有明言,杨复礼、梁启勋也作如是说,本来应无可疑。但据皮锡瑞《师伏堂日记》说:“戊戌二月初十日,闻右帅(陈宝箴)已具奏,请殿试朝考概用糊名易书之法,梁卓如之策也。卓如将往粤,为乃翁五十祝寿,病已愈矣。”“十四日,梁卓如已往沪。乃翁在沪,待彼入都。秉三(熊希龄)云,恐其父迫之北上,请右帅打电报,告以保举特科,以安其心。可云爱才矣。”则梁氏是年正月病疟,至二月初十日已愈。离湘之原因,,一是为其父五十祝寿,一是在其父催促下赴京应春闱之试。结果,梁氏赴京而春闱下第。《三十自述》之说,恐是自讳。
如上所说,陈宝箴与任学堂总教习的梁启超在办新学行新政使湘省自强,以为天下倡,以存中国的思想方向上,大致是相同的。但在如何办好时务学堂,即办学的目标与具体手段方面,两人在思想上确实存在差异,兹略辨之。
陈氏撰《时务学堂招考示》,强调办学育才的紧要,故云:“国势之强弱,系乎人才;人才之消长,存乎学校。”育才的目的,是使国势强大;欲使国势强大,又必须取泰西之所长,辅我之短。故学堂育人,“必使兼通中外,勿坏厥基,方足以期振兴而求精进。……诸生入学三四年后,中学既明,西方习熟,即由本部院考选数十名,支发川资,或咨送京师大学堂练习专门学问,考取文凭;或咨送外洋各国,分住水师、武备、化学、农学、矿学、商学、制造等学堂肆业,俟确有专长,即分别擢用。”陈氏以为,“中国自强之基,诸生自立之道,举莫先于此”。可见,陈氏兴办时务学堂,是为了育人才以振国势。
而梁氏主讲时务学堂,撰《湖南时务学堂学约十章》,首倡“立志”,云:“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天下有道,丘不与易,孔子之志也。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不被其泽,若已推而纳之沟中,伊尹之志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孟子之志也。做秀才时,便以天下为己任,范文正之志也。天下兴亡,匹夫之贱,与有责焉,顾亭林之志也。学者苟无此志,则束身寡过,不过乡鄙自好之小儒,虽读书万卷,只成精义逃难之华士。”是欲学生先立以怀抱天下、开启民知为己任的大志。故《学约》又终之以“传道”,云:“今设学之意,以宗法孔子为主义。……宜取六经义理制度微言大义,一一证以近事新理以发明之,然后孔子垂法万世、范围六合之真乃见。……他日诸生学成,尚当共矢宏愿,传孔子太平大同之教于万国,斯则学之究竟也。”
梁氏所谓“孔子太平大同之教”,必指其师康有为私授的《大同书》,而康梁太平大同世之义,则在以民主平等的政体代替君主专制的政体,可见梁氏办学,首先是为了启民智而变政体,故养育人才诸措施,在《学约》中反居次要位置。
陈宝箴与梁启超在办学目的方面的差异,可见于上。因此,梁氏所论湖南兴新学应办之事,书院改课时务一条,陈氏则从之;学堂广设外课一条,则未见陈氏有何种态度与行动表示。因前者欲废帖括无用之学而育通达世务之才,与陈氏思想相合,后者则着眼于开启民智,与陈氏办学初衷不同。
梁启超为达到启民智而变政体的办学目的,在教学具体手段方面,则以《公羊》、《孟子》为教材,课生徒以札记。选用《孟子》,因为《孟子》是经书中宣扬民主民权内容最多的一部,选用《公羊》,则因为《公羊》是康有为推阐《孔子改制考》的依据。梁启超课生徒时大讲民权民主,已可从其在学生课艺、日记上所作批语见得。至于讲“孔子改制”之说,可以从《湘学报》所发文章得到证实。光绪二十四年闰三月,张之洞札令湖北善后局停发《湘学报》,并电致陈宝箴黄遵宪徐仁铸,抗议“近日由长沙寄来《湘学报》两次,其中奇怪议论,较去年更甚,或推尊摩西,或主张民权,或以公法比《春秋》”,并点名说“易鼐议论一篇,直是十分悖谬。易鼐是时务学堂学生,而所谓“以公法比《春秋》”,即以西方政体附会“三世”说的改制论。陈宝箴对康氏孔子改制之说,也很不赞成。光绪二十四年五月,康有为将被光绪帝起用,陈氏上《奏厘正学术造就人才折》,对康氏《孔子改制考》激烈批评,请焚此书版本。其中说到:“梁启超经臣上年聘为湖南学堂教习,以尝受学康有为之门,初亦间引师说,经其乡人盐法道黄遵宪规之,谓何奈以康之短自蔽,嗣是仍渐知去取。”可知梁氏确曾以康有为改制之说,传播于学堂而为陈黄所阻止。
也许是存在这种思想上的差异,梁启超在赴京之后,便不再返湘任职了。
四、结 语
由于陈宝箴在湖南实行改革,创办时务学堂,影响所及,新学大行。其时梁启超被聘为学堂总教习,南学会第一批新学结社纷纷成立,《湘学报》《湘报》相继创办,湖南成为维新思想传播最迅猛的省份之一。这固然同湖南领导层如黄遵宪、徐仁铸等思想之激进关系极大,而作为一省长官陈宝箴思想之开明,也是极重要的原因。
但陈宝箴始终未完全赞许维新派的思想行为,以为其过于“矫激”。在办学问题上,他强调新学育人才而振国势的作用,折衷新旧两派的对抗,以祈使新学能顺利推行。
总之,从湘省新学的兴办过程,我们看到,陈宝箴的思想没有像当时洋务派人物如李鸿章、张之洞那样僵硬,他允许维新思想在湖南传播;但是,他又没有激进到成为维新派中人,时时对康梁的维新思想严加批评。陈寅恪先生曾自谓“思想在同光之间”,汪荣祖先生认为寅恪先生这句话“表示在思想上与他的父、祖是一致的”。同治与光绪之间,从近代中国思想史的进程看,正是维新思想逐步代替洋务思想的阶段。如果从这个角度去理解,“思想在同光之间”用来评价陈宝箴是十分恰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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