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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工业教育的先驱
作者:伍大希
【摘要】从清末废科举兴学校,到新中国成立间,湖南涌现出一大批以教育为终身职业的有识之士,他们争相办学。如胡子靖办明德,朱剑凡办周南,何炳麟办岳云,彭国钧办长郡……这些私立学校为国家培养了数以万计的建设人才和革命骨干。
  从清末废科举兴学校,到新中国成立间,湖南涌现出一大批以教育为终身职业的有识之士,他们争相办学。如胡子靖办明德,朱剑凡办周南,何炳麟办岳云,彭国钧办长郡……这些私立学校为国家培养了数以万计的建设人才和革命骨干。这些人当中,有一人独具慧眼,别树一帜,在信奉教育救国的同时,又着眼于工业救国,并在长沙创办了第一所高级工业学校。这便是著名教育家陈润霖。

陈润霖,字夙荒,号立园,1879年10月 24日出生于新化一个书香门第的家庭。他在废科举的前夕考上秀才,1901年作为湖南省官府选派的第一批赴日留学生到东京弘文师范学教育。他从封建营垒中走出来,又受到资本主义文明的洗礼。然而,这两重身份并没有决定他的人生道路。他既不因早登科场而守旧,也没有为资本主义文明所倾倒而崇洋。他立足于拥有五千年文明史的祖国大地,摄取了日本明治维新精华,在爱国、民主浪潮的推动下,走完了他近半个世纪的“以兴办教育为己任”的历程。

1904年陈润霖由日本回国之初,被任命为常德府学堂总监。经过一段时期,他深感学风不振,课程陈旧,非进行改革不可。而这种改革在当时的官办学校中是很难实现的。于是他毅然辞职,到长沙私人办学。当时湖南私人办学的很多,但大都以中学成才快、收费多、经费问题好解决而创办中学,对小学教育少有问津。陈润霖则认为培养人才必须从基础教育入手。于是他于1906年在长沙储英源租得劳氏大屋,创办了楚冶小学。“楚怡”者,“惟楚有材,怡然乐育”之谓也。

辛亥革命推翻了清王朝,但国弱民贫,亟需振兴实业,陈润霖工业救国的思想油然而生。为了培养工业人才,乃于1914年在长沙稻谷仓收买了几幢破旧民房,又创办了楚怡工业学校。几年之后,经他奔走筹措,为楚工兴建了一栋西式三层教学大楼,陆续设置了机械、矿冶、土木三科和应化、印染及职工班,另外还建造了一个机械工场和一个翻砂、铸造厂房。至此,作为相当于高等专业程度的楚怡工业学校规模初步奠定。

楚小、楚工创办后,陈润霖全力以赴地对这两所学校进行校舍改造和教育改革。从1918年开始,将老式的劳氏大屋改建为带大厅的两进两层楼房,将花厅改为教室,以适应教学需要。接着,从楚怡小学开始,他以大胆革新的精神,从教育体制、教育内容到教学方法,都进行了全面系统的改革。

早在1919年以前,陈润霖就翻译过《比利时之新学校》和《葛雷式教育》两书,书中提倡学生学习要自动、自学、自治。“五四”运动以后,东南大学回来一批留美学生,其中有陶行知、陈鹤琴等人,他们提倡“从做中学”的设计教学法,先在南京、苏州小学试验。陈润霖求新若渴,立即派人前往研究学习,回来后主持改革。这种新教学法根据学生年龄年级特征分三种:一、二年级采用混合设计教学法,三、四年级采用分科设计教学法,五、六年级采用道尔顿制,即由学生“按照学习进度,自己规划,自己学”。这些方法大大调动了学生学习的积极性和自觉性。

在教学内容上,陈润霖停止使用封建陈旧的老教材,聘请了北师大毕业的高材生匡互生来校任教,编了一套充满爱国主义精神,合乎新文化运动的新教材。他非常重视学生的思想品德教育,亲自讲授修身学,以反帝反封建、振兴中华的爱国主义思想,用历史上英雄人物的光辉事迹教育学生。为了使学生将来学习外国的先进科学技术,楚怡小学从三年级起开设英语课,开湖南小学设英语课的先河。

在教学方法上,陈润霖改填鸭式、满堂灌为启发式,引导学生独立思考,培养学生发现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在这方面,特别值得称道的是强调实践出真知,要求学生动脑动手,从实践中获得知识。为此,楚怡设置了各种专科教室,并备有各种图像、模型、标本、仪器、工具,还有动植物园地。

1920年,陈润霖在改革小学教育获得成功的基础上,又把重点转向楚工,使楚怡工业学校独具特色,闻名全国。

陈润霖改革工业教育的第一条就是教育要为生产建设服务,要与生产实际相结合。因此要求学生走出教室,走向工厂矿山,把课堂学到的知识应用到生产实践中去。为了贯彻这一方针,在教学计划中特别加强了实习、实验课,实习不及格者不能毕业。为了配合教学改革计划的实施,他竭尽全力增加教学设备、开辟了各科专门教室和实习工场,如机械科的实习工场有木模、翻砂、铸造、锻造等工序,有车床、刨床、铣床等机床20多台,有德国制造的40马力的煤 气发动机。土木科的测量仪器,除一般的平板仪、水准仪外,还有3台进口的精密经纬测量仪器。矿冶科的分析化验室有精密天平秤多架,做分析试验的各种化学器具和化学药品,矿石标本,一应俱全。这些设备,在科学还很不发达、社会又还很不重视科学技术的30年代,殊属不易。

楚工在整个教学过程中,都贯彻了陈润霖所倡导的“自动”、“自学”、“自治”精神,充分发挥学生主观能动性,培养学生独立思考、独立操作的自学能力,要求学生自己管理自己,自觉遵守校规。尽管学习任务繁重,学生都学得扎实而又轻松愉快。

在实行教改的同时,陈润霖还聚集了一支优秀精干的师资队伍。他任人唯贤,知人善任,坚持“五不”,即不用私人,不拘私情,不拉关系,不管派系,不受礼物。慎选于始,优礼于后。所以楚怡教师不乏品学兼优的名流。

陈润霖在创办楚小、楚工之后,还于1923年开办楚怡中学,使小学与高工相衔接,又增设了幼稚园,形成“三校一园”连贯一气之整体。

抗日战争爆发时,楚怡正进入它的鼎盛时期。然而,1938年冬天的“文夕大火”把陈润霖惨淡经营了20余年的“三校一园”化为灰烬。但陈润霖办教育的决心并没有被摧垮,他把学校的主体楚工迁往他的家乡新化,在当地人民的帮助下,用政府的部分赔偿,又在新化白沙洲购置土地,兴建校舍,于1939年春正式复课,学生达四五百人。抗战胜利后,陈润霖以带病之躯,满怀信心来长沙筹划复校大计。万万没有想到,竟以积劳成疾,在返回新化途中与世长辞。

陈润霖不仅是一位热心教育改革、兴办工业教育的先驱,而且积极赞助支持了民主革命。早在赴日留学期间,他即与同盟会、华兴会的革命志士交往频繁。回国以后,又支持他们的革命活动。辛亥武昌起义,湖南首先响应,也有他一分劳绩。所以湖南光复后,陈润霖即被任命为教育司长。不久袁世凯篡夺革命果实,他同蔡愕等革命志士联系,发起倒袁。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北京学生代表邓中夏等来湘开展学运,即住楚怡小学何叔衡处,与毛泽东在此接头。陈润霖时任省教育会会长,积极支持了学生的罢课、请愿等爱国行动。为了推进新思想、新教育和加强学界本身的团结,他又出面同徐特立、朱剑凡、胡子靖等发起成立“健学会”。因此被统治湖南的反动头子张敬尧视为眼中钉。他被迫出走北京,与湖南人民一道发起驱张运动。毛泽东等发起组织赴法勤工俭学时,陈润霖与蔡元培书信往返,共商此事,还代表教育部到上海发放勤工俭学的旅费。1920年7月,毛泽东回湘开展革命活动,为了传播新思想,发起创办“文化书社”。陈润霖对此积极赞助和支持。毛泽东主持的书社发起人会议就是在楚怡学校召开的,楚怡学校的贩卖部还代销其所经销的进步书刊。

陈润霖还被推为湘雅医学院董事会董事长,负责从美国人手里收回湘雅医学院及附设的湘雅医院的办学、行医主权。

陈润霖一生一心办学,无意入仕途。他曾先后被任命为江苏、浙江省教育厅长,都婉辞不就。惟有为培植楚怡这朵中国近现代教育史上的奇葩,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名师出高徒,楚怡建校90年,学生遍全国。楚工机械科办了41班,矿冶科办了30班,土木科办了22班,抗战期间即有“八百技师”之称。以办班最少的土木科来说,湖南科技界就有这样的赞誉:“没有楚工学生,就没有湖南的公路。”散布在祖国各条战线的楚工学生,很多成为工业建设的栋梁之才。

建国后,人民政府接管了楚工。机械、土木两科后来辗转并入华中工学院,矿冶科并入长沙冶金工业学校。楚工这个名字虽然不存在了,但它播下的种子仍在祖国大地闪闪发光。楚怡小学到今天已有80多年历史,它被誉为“体育摇篮”。早在60多年以前,它的体育教学就不止于徒手走步,而有19个项目出现。解放后先后培养出了50多名优秀运动员,在各种国际国内比赛中多次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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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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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09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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