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6年3月18日,在北京段祺瑞执政府门前发生的三一八惨案,是谁下令开枪而酿成此难的?在惨案发生之时及其以后很长时间,人们都认为是段执政府秘书长章士钊。
三一八惨案当夫,北京《世界晚报》报道:“国务院门前惨剧中有此事,主谋出于执政府秘书长章士钊,及国务院之卫队电执政府请示,当由执政府秘书长章士钊答复:‘如有必要即可开枪’等语。”当时政府组织是执政府和国务院合署办公,国务院卫队即执政府卫队。此消息一出,北京舆论哗然,群情激愤。虽然章士钊曾郑重声明,此事与己无关,他自己于事后“见招会议,始得知之”。但是,《世界晚报》却答复章士钊说:“本报所载,足下令警卫枪杀群众一事,绝非捏造。”。言之凿凿,不由不信。于是全国民众同仇敌忾,群起而攻之。湖南青年发表致章士钊的公开信,痛斥章士钊说:“我们方期我们湖南将成为中国各省之模范,万不料竟产生像你这样的败类!丢尽湖南人的脸,失尽湖南人的格!”长沙群众集会一致决定开除章士钊省籍,查封其财产。在北京大学悼念死难者大会上,有人撰写挽联曰:“段混蛋,章混蛋,混账王八蛋,何时滚蛋?胡杀人,乱杀人,杀死多少人,还要抓人!”章士钊的仇敌鲁迅先生更是出于义愤,口诛笔伐,以章士钊为落水狗而痛打之,并且认为3月18日是“民国以来最黑暗的一天”。章士钊在群情汹汹、众口一词的情况下,有口难辩,只好忍气吞声,辞职南下。
此后,章士钊是三一八惨案的罪魁祸首,遂成为历史定论,历时60余年。
但是,章士钊至死也不承认他在三一八惨案中有下令枪杀学生的事。章在晚年特意对他的女儿章含之讲:“有一件事,你大概至今还不清楚这段历史,那就是1926年发生的三一八惨案与我并无直接关系。”章士钊在介绍了事情经过后,再次申明“并不是他授意镇压学生,更不是他下令开枪杀害学生。”饱经沧桑,处于耄耋之年的章士钊的肺腑之言,似乎可以证明他当年的无辜。
那么,人们要问,三一八惨案中卞令开枪者究系何人?我们查阅史料,发现了当年在段执政府卫队旅担任上校参谋长的楚溪春写的《三一八惨案亲历记》一文,其中说,惨案发生后,执政府处理这一问题,要求卫队旅派人去对质作证。“我当时因为另有一个重要会议,打算找少校参谋王子江去出庭对质,因为他当时正是负责在执政府门口指挥警卫的人。当我面告王子江时,他神色不定,连声说:‘我不能去,我不能去,还是请参谋长去吧!’我当时莫名其妙,不知他为什么这么害怕胆小。稍后,上尉军械员邱霖(现是北京市民革成员)偷偷告诉我:‘寿图(王子江号)不能去,您知道开枪时的实在情形吧?’我说:‘我不知道当时实在情形。’他说:‘当学生向执政府门口拥挤时,学生拿着带铁头的木棒打士兵的头,骂士兵是卫队狗、军阀走狗,当时士兵曾被迫后退。学生快要冲进执政府门口时,寿图就命令附近的士兵:开枪吧!他原来的意思是想叫士兵向天鸣枪,把学生吓跑了就算了,不料东西辕门的守卫士兵就真的平射起学生队伍来了,以致酿成当天的惨案。’”
这就给我们提供了有力的佐证材料,即三一八惨案中下令开枪镇压学生,是卫队自行决定的,与章士钊并无直接关系。当时在场的日本记者龟谷生在震惊于惨案的残酷时也说,“卫队即朝天放十余枪”后,始向人群开枪射击。如果章士钊早已向卫队下令开枪,那么朝天鸣枪就多此一举了,卫队一开始即可平射。实际上,卫队的自行决定,在惨案发生后,卫队旅旅长宋玉珍的报告中亦可得到印证。宋玉珍向段执政府呈文说:“卫兵等职责攸关……不得不略示抗拒,遂至双方均有伤亡。”如果卫队早已奉有开枪镇压的密令,宋玉珍的报告可能会是另一番文字。
以上材料和分析,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1926年3月18日段执政府卫队旅枪杀学生一案,完全是卫队旅自行决定的,并非章士钊下令开枪镇压学生。虽然有人从当时的态势分析,认为三一八惨案是段执政府布下的一个阴谋,“向天鸣枪”不过是一种逃脱罪责的借口。这种分析确有一定的道理。三一八惨案说到底是由于段祺瑞执政府的反动性质决定的,章士钊作为其中一员,自然难逃其咎。但是,就直接意义来讲,章士钊并没有下令开枪,也是明白无误的事实。所以,章士钊并非三一八惨案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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