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字季高,湖南湘阻县人,生于公元1812年(清嘉庆17年),殁于公元1885年(清光绪11年),终年74岁。曾做过醴陵渌江书院山长,安化小淹陶澍的家庭教师。出仕后,历任浙江巡抚,闽浙总督,陕甘总督,两江总督,晚年以钦差大臣督办福建军务。卒谥文囊, 赠太傅。他半生戎马,勤于政治,在收复新疆,建设西北,整顿陆军,加强海防以及兴修水利,改革吏治等方面的成绩斐然可观。表现了极为卓越的政治、军事才能,堪称中国近代史上的爱国主义者和哉略家。
公元1836年(清道光16年)9月,陶澍因阅兵江西,乞假省墓,道出醴陵。知县为了安排好陶澍驻节之所,清当时任渌江书院山长的左宗棠做一副楹联以示欢迎。联云:“春殿语从容廿载家山印心石在;大江流日夜八州子弟翘首公归。”上联说的是道光皇帝召见陶澍询及家世,题赠“印心石屋”四字匾额的故事,下联则引用晋陶侃曾督八州军事的典故,表达对陶澍的颂扬和企仰之情。
陶澍一见此联,“即询访姓名,敦促延见,目为奇才。纵论古今,至于达旦,竟订忘年之交”。这次会见对左宗棠一生影响颇大。
公元1863年春,左宗棠第三次赴京会试又不第,于是迂道南京,看望陶澍。他在致妻子周夫人的信中说:“榜发,又落孙山。从此款段出都,不复再踏软红,与群儿争道旁苦李矣。拟迂道金陵,一谒云汀督部(陶澍字云汀),即便回家” 。陶澍一见面,便把左宗棠扶坐在公案上说:“他日君当坐此,名位尚在吾右”。
公元1839年(道光19年),陶澍逝世。翌年,澍的姻亲、左宗棠的业师兼亲家贺熙龄推荐他作陶澍小淹公馆的家庭教师,教陶澍的儿子陶桄读书。左宗棠感陶澍知遇之恩,欣然接受,来到万山环绕的安化小淹。他在上业师贺熙龄的信中说:“念文毅与宗棠有一日之雅故,又重以吾师谆谆之命,其曷敢辞”。
左宗棠对陶桄的教学是尽心竭力的,他说:“既受重托,保此遗孤,惟凭我一腔热血,尽力维持”。故对陶桄循循善诱,因材施教。他说:“今陶公子方当就之年,私识未开,新知乍启,正谚所谓‘素系无常,惟其所染’者也” 。他拿定主意,“先以义理正其心,继以经济廓其志,至文章之工拙,科名之得失,非所急也”。
左宗棠在小淹陶府任教八年之久,既当教师,又当管家,竭尽全力。因为陶澍死后,儿子陶桄年幼,陶氏族人觊觎遗产,常有欺凌孤寡之事出现。左宗棠在“群阴构难之中,众口铄金之际,不屈不挠,决不因无足轻重之毁滂而动摇”。既使胡林翼推荐他到林则徐门上当幕僚贺熙龄的胞弟贺丹麓(名桂龄)以优厚的条件请他去教书,也都婉言谢绝了。在复丹麓书中说:“来命虽殷,成言敢食?且辞少就多,避寒就燠,寸心可念,十啄难辞!”他为履行诺言与道义,辅教陶孤,真是铁肩担道义,矢志不稍移,做到始终如一。八年之后,陶桄已长大成人,学有所成,左宗棠的长女也与陶桄成婚了。他在致妻子周夫人的信中说:“惟吾八年保傅,心本无他,今乃成此一段公案,未免为世俗浅见所讥,然吾绝不介渚胸也” 。
左宗棠一生学识,最得力的是舆地学、农学和有关国计民生的经世之学。陶澍爱好收集图书资料,是有名的藏书家。藏书中有极珍贵的《古今图书集成》以及其他经史、子集舆地等书。左宗棠到陶府作家庭教师的时候,就利用其康熙时的全国地图,乾隆时的全国地图结合《续史方舆纪要》等书将自己所绘制的地图加以校正。使之更加准确无讹,同时他自己也增长了丰富的地理知识。后来左宗棠对西北地貌、风物等知识之所以精熟淹贯,亦基于此。有一年夏天,左宗棠翻晒陶府图书,随意翻到一本书中有这样几句话:“骆驼能识水脉,行沙漠,缺水时,可以纵骆驼视其前蹄所蹴处,即便开井,可以得水。”左宗棠默记在心。后来,督师甘肃,攻金积堡,分兵一营赴河套,攻其侧面。不二日,全营返回,原因是沙漠地带找不到水喝,无法前进。这时他忽然想起那本书上“骆驼能识水脉”的话,即令征集骆驼,携铁锄等工具,准备开井,并加派一营前往。数月之后得来报说:“中堂(指左)真神人,营中如命纵骆驼,掘井,无不获水者,今直抵金积堡下矣” 。由于陶府这本书的作用,导致攻取金积堡的重大胜利。
中国自古是一个农业国,百姓的生命线在水,同时又在天,靠水靠天吃饭。官家的财政收入主要是靠田赋和盐,而田赋的盈绌又要看年成的丰歉。于是水利、荒政、田赋、盐政四门,就构成了旧中国政治上国计民生的重要环节,也就是构成左宗棠的经世之学的基础。陶澍家收藏这类图书最多。左宗棠在陶府做家庭教师的八年中,饱读了这类图书,精通了这方面的学问,以后显赫的政绩,就是运用了这方面的学问。他在致妻子周夫人的信中说过:“吾在此最快意者,以第中藏书至富,因得饱读国朝宪章掌故有用之书,自海上事起,凡唐宋以来史传,别录、说部,及本朝志乘记载、官私各书,凡有关海国故事者,无不涉历及之,颇能知其梗概,道其原委,此亦有益之大者”。左宗棠还常向人家说:“余书系在陶府读得”。这是由衷之言。
茶是西北少数民族“不可一日无此君的”,而西北不产茶叶,所以茶叶便成为内地向西北输出的一项重要特产。湖南安化的黑茶,运抵陕西的经阳,压制成砖,叫做砖茶,再转运甘肃新疆。但咸丰同治年间因战争频繁的影响,湖茶北运、交通有时中断,茶离裹足,整个甘肃茶叶贸易陷入困境。
左宗棠早岁在安化小淹陶澍家教书,那地方恰是甘肃引商采购湖茶的中心,所以左宗棠对于茶市情形,很是熟悉。于是对解决上述茶叶贸易问题,提出了整理方案。
一、改引为票,听商贩自由认领;除东西原有两柜外,增设南柜,招致湖南商贩参加。
二、为了便于招徕起见,左宗棠又定了一个减轻商贩负担的办法。要求湖南省对于领有甘肃票茶运茶过境者,只征厘金两成,其余八成由甘肃贴补,便在湖南应解甘肃协饷内划抵。
这样湖南安化茶叶畅销两北,西北民族对于茶叶的需求也有了保障。
左宗棠是中国近代史上一位很有影响的人物。他一生事业的成功,固由于他有“身无半亩,心忧天下”,建功立业的大志,但他在小淹陶府任教之时,饱读藏书,潜心经世之学,却为他后来的建功立业奠定了良好的基础,诚如他所说的那样,“士君子立身行己,出而任事,但求无愧此心,不负所学” ,所以左宗棠之在小淹,小淹之与左宗棠,是有特殊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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