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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松坡的童年
作者:刘再生
【摘要】蔡松坡,湖南邵阳人。父亲蔡正陵,母亲王氏。松坡六岁时,随父母迁居武冈山门大坝上(今洞口县水东乡扬湾村)。
  蔡松坡,湖南邵阳人。父亲蔡正陵,母亲王氏。松坡六岁时,随父母迁居武冈山门大坝上(今洞口县水东乡扬湾村)。

松坡生于清光绪八年(1882)农历十一月初九,取名艮寅,字松坡。取这名字有个来历:王氏分娩之前,梦在一个长有翠松的山坡上,遇见一只白虎,温驯地跑到自己身边。一觉醒来,小孩呱呱堕地。因取名艮寅,艮为山,寅属虎,虎出松林之坡,故字松坡。父母则常是叫他虎儿。松坡十九岁,因随唐才常汉口起事失败,再去日本,改名蔡锷,其字松坡未改。

松坡七岁始在我家读书,受我祖父刘辉阁公知爱,以我姑母刘侠贞(原名森英)许配,侠贞小松坡三岁。

原先,蔡正陵也曾教过几年私塾,到山门后改作小贩。我家地当通山门镇和石下江大路,故称作路边刘家院子。正陵时常来刘家院子卖货。我祖父是个秀才,见正陵为人忠实,作生意公道,当他来时,常与叙谈,语言投分,心情契合,渐渐成为好友。松坡也随父亲同来,我祖父见他年纪很小,器宇非凡,抱他坐膝上,问长问短,松坡对答明白,很有意思,我祖父极为喜爱。我家设有私塾,请有一位品学很好的张介寿老师,专教我刘家子弟。我祖父见松坡年到七岁尚未就学,主动向正陵提出,松坡来我家读书,学费、书籍、食宿,概归我家供应。读过一年之后,松坡聪明活泼,博得我祖父祖母和全家人喜爱,遂成为刘家快婿。

松坡读书,记性强,悟性强,进取心更强。蒙童读书,首先是读《三字经》、《论语》,然后《孟子》、《大学》、《中庸》顺序读上去.这些书都要读得纯熟,背诵如流,一字不错。照规矩每天由老师点念,学生随念,老师点念二三遍后即由学生自念,念熟便背。一般是上午背书二回,余时写字;下午背书一回,余时认字(认每日生字)。松坡念书极易念熟,每日别人背书一回二回,他常是背四回五回,或者更多。写字认字,都是写的好,认的多。把个张老师欢喜得眉开眼笑,坐在椅子上总是眯着眼望着松坡暗暗地微微点头.他心里饱贪着《孟子》“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一乐也。”的无限快意。

松坡最喜与我的父亲肇泮在一起,肇泮大松坡三岁。一天,两人在溪边沙滩上,肇泮顺手捡一颗小石子,望上空一掷,约三、四丈高、笑着说:“松坡,你试试看!”松坡即捡一小石子,也仰头扬手一掷,却还不到两丈高,肇泮哈哈大笑,说道:“背书熟,我不如你,掷石高,你不如我。”松坡默不做声。从此每在放晚学后,便悄悄去沙滩练习掷石子。过不多久,松坡拉肇泮去掷石了。两人连掷三次,肇泮使尽力气,耍尽手法,都没有松坡掷的高。肇泮有点害羞,脸儿红了,少刻,肇泮叫道:“来!看我这石子在水上跳舞吧!”使侧着身子,摆开手势。顺手一甩,史见甩出的石子在水面跳了又跳,连续五、六跳,约有一丈多远,石跳一下,水起一圈,圈儿微微动荡,由小而大,再大,又再大,直到无边无际才不见了。阳光照耀水面,那圈儿像是闪金黄闪银,层层发光,涟漪荡漾,煞是好看。松坡看得出神,也拾颗石子照样甩去,可石到水面一跳也不跳,就沉下去了。引得肇泮摇头晃脑,哈哈大笑。松坡从此也和从前练习掷石子一样,一有空时便去溪边练习。后不久,与肇泮比赛,不但比肇泮甩的石子跳得多而且跳得远,有时直跳过溪那边去了。他两人或投石子,或摔筋头,或跨牛背,同出同进,形影不离。松坡初到,晚间同我祖母一个铺睡,后来肇泮请求母亲,要松坡与他一个铺睡。

有一天,正陵去山门镇,路过刘家院子,松坡与肇泮乘老师外出做客,便随正陵同往.正陵常带他二人在街上看戏,演的是《三国演义》中的“草船借箭”。台上扮演的周瑜,头戴束发冠,插上长长的雉尾,身裹银甲,外披白袍,胸前左右吊两条豹尾,背扦令旗,舞手跳脚,甚是威武。松坡问父亲:“这是什么人?”父亲答:“三国周瑜,才十三岁就做了东吴水军都督,都称他小周郎。这曲戏演的是孙权与刘备合兵破曹。因为缺箭,周瑜请孔明造箭,孔明设了草船借箭之计。在一个大雾迷江的清晨,孔明领了几十只草船,擂鼓呐喊,杀声震天,泊向曹营。曹操误认为周瑜进兵来袭,便下令放箭,一刹那十万枝狼牙利箭尽扦在草船之上。等到天明雾散,孔明已回船走了。这就叫‘草船借箭’。”

从此,松坡脑子里时时浮现一个年少英雄小周郎,一天,松坡把同学都喊拢来,在堂屋中摆张方桌,桌上放个椅子,—松坡坐上椅子,手中扬着纸做的小红旗,昂头瞪眼,高声唱道:“威风凛凛镇长江,一片丹心保吴王,一战吓破曹军胆,水军都督小周郎。’他唱到“小周郎”三字,故意把声音抬得很高拖得很长。惹得同学们满堂哄笑.我祖父和张老师在楼上望见,都露出喜悦的笑容。

一次,我祖父骑马去山门镇,松坡请求同往,我祖父抱他坐在胸前。来回十多里路,马跑得越快他越高兴。从那以后,只要我祖父不在家,他就和肇泮去田野或山中跑马,常常从马上跌下来也不叫哭。我祖父知道后,便把马鞍藏起来。可他们没有马鞍,便骑毛马,一跃上马背便放肄驰骋。有时马跑急了,很危险,他便把身子紧贴马背,双脚紧夹马肚,两手紧紧抓住马鬃,坚持不摔下来。有时整个下午不下马,直到马跑疲倦了才罢休。

张老师常和我祖父谈论松坡,他说:“松坡聪明绝顶,只是顽皮一点!”我祖父道:“他虽然顽皮,却也挺逗人爱,我仔细观察,他一举一动,都与群儿不同,必然是个大器。”张老师道:“我也是这样看法。”

松坡才十三岁,正陵带他去宝庆府应考。松坡生长山村,未曾见过世面,初到宝庆府,看到府城热闹,耳目一新,非常高兴。走过一家商店,柜台上摆着一块画着福禄寿三星的镜屏。松松伫立观看,久久不去。老板见了,向正陵问道:“这童子是什么人?”答:“小儿。”问:“来此做甚?”答:“赴考。”老板大惊,怎么这小小年纪就来赴考?停了一会,向松坡问道:“小相公,这镜屏你喜欢吗?我出个对子,倘能对上,便把镜屏送你。”正陵代答:“请出个试试,”老板念道:“福禄寿三星拱照。”松坡应声对道:“公侯伯一品当朝。”老板听了。高声赞道:“对得好!对得好!好兆头,一定高中。”便双手捧起镜屏递与正陵,言道:“恭喜!恭喜!”正陵满心欢喜,端着镜屏回到伙店,伙店人闻知此事,无不同声称赞。

来府主考的官员是湖南学政江标,江苏元和县人,光绪进士,清末的维新派,松坡进考场,因为人小,正陵把他坐在肩上,松坡捧个考篮,挤进人丛中。江标一见,便问松坡“你坐的是你什么人?”答道:“学生的父亲。”江标道:“怎么,子将父作马呀?!”松坡对道:“父愿子成龙嘛!”江标大喜,把松坡叫到面前,给一张两寸见方的纸,问道:“你能在这纸上写一万个字吗?”松坡略一凝神,答道:“能写出”即在纸上写出“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十二个字呈上。江标见了,大喜道:“此神童也”。

三场试毕,松坡以神童补县学生员,(俗称秀才),松坡在试院中,时当三月,百花盛开,顺手摘一小枝,正在欣赏。人报学台来了,‘松披急将花枝藏在袖中。江标见了,一指松坡笑道:“小学生暗藏春每”,松坡躬身拱手谢道:“大主考明察秋毫”。江标喜极,叫松坡到他房中。教他“立志向上,要讲求经世之学,万不可用心八股,功名不必在科举,学问要切求实用。”此番言语,对松坡启发很大。

出榜之后,正陵领着松坡到纸店买红纸作回家写喜报之用。其时宝庆城内轰传院试取了一个十三岁的神童。纸店老闆见正陵领着童子买红纸写喜报,便问道:小相公是江学台特取的神童么?”正陵代答:“小儿便是。”老板大喜,奉茶让坐,似礼相符。老板道:“请小相公对个对子如何?”正陵代答:“请教。”老板随口念到:“小相公三元及第;”松坡微笑一声,答道:“大老板四季发财。”老板欢喜不尽,即取出两合上等红纸相赠(编者按:三次对对事传闻异词,请勿引用。)

其年秋,松坡拜宝庆名士樊锥为师,博闻强记,学业大进,遂通周秦诸子之学,尤好读《韩非子》、《老子》等书。

松坡十六岁,随樊锥赴秋闱(乡试)。后为督学徐仁铸推荐,考入长沙时务学堂肄业,深得总教习梁启超的器重。九月,戊戍政变发生。时务学堂解散。十二月、松坡回山门省亲。十七岁,由我祖辉阁公资助,松坡与范源濂等去上海,考入南洋公学。九月,应梁启超之召,东渡日本。后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第三期。二十二岁,再次回洞口山门省亲。时其父正陵公已死,松坡与我父肇泮同至正陵公坟前致哀。自后离湘赴桂,飞黄腾达,直上青云,为国为民,功业辉煌,信史昭然,无待我的赘言。

松坡诞灵于邵阳而毓秀在武冈(洞口)山门,故其童年佳话,我家先辈知之甚详。我生虽晚,而习闻于我先辈者甚多。此篇所述,仅举其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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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邵阳市文晚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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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09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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