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年,我在小学二年级读书,有一天,放学回家,我的哥哥(周为群)喜形于色地对我讲:“匡先生来了,快快去叫他一声。”当我向他敬礼叫一声的同时,看到他满脸堆笑站立起来,伸手象要抱我的样子。这种多么慈祥和蔼可亲的印象,我记忆犹新,永远忘不了。
匡先生和我的哥哥,是在报考北高师时,途中相遇互通姓名,就此认识,一同考取数理科,成了同班同学。
据我哥哥讲:“去讨伐卖国贼曹汝霖的北高师学生共计三十二名,匡先生拎首,我是第二个。匡先生义愤填膺高呼口号,纵身跃上曹汝霖住宅旁有小窗的矮屋上,握紧拳头击碎窗户玻璃,他的手虽然被划破,流着鲜血,但他满不在乎,反而勇气百倍更加激昂了。他迅速地从窗口跳下,守门警察看到匡先生如此勇猛,都纷纷退避;匡先生很快地把铁门打开,我们一起冲入内室,到处搜寻曹汝霖,谁知此时曹、陆两个卖国贼早已逃匿在外,只有章宗祥不及逃出,被学生认出了,打得半死。之后,军警把我们逮捕了关禁起来,女高师的学生把面包、馒头从窗口送给我们充饥。后经过学生和群众的强烈抗议逼得当局把我们释放出来。
匡先生和我的哥哥,在我家(江苏宜兴扶风桥、凌家塘)近旁合造了三间房子,办了小学,给予我家近处的儿童走读很多方便,许多家长满怀着敬佩的心情,异口同声地以好评给予匡先生。
据我哥哥讲:长沙一师的易校长,衷心敬佩着匡先生,于是,匡先生被聘请去当教务主任,我的哥哥也去教课。匡先生善识人才,这时,毛泽东同志已经毕业离校,匡先生又把毛泽东同志请回一师当附小的主事,同时担任一师的国文教师。
匡先生和我的哥哥,在吴淞中国公学教课期间,只因该校校长贿选曹琨做总统,他两个极力反对,就此辞职离校了。登程上车时,许多学生依依不舍,含泪送别,匡先生深受感动,咽泣着讲:“你们不要难过,在不久的将来,我们有决心另办一所学堂,你们来读书好了。”于是匡先生苦心孤诣,在江湾创办了立达学园。就这些含泪送别的学生中,有两位女同学——张志渊、文质彬,都来我校——立达读书了。之后,对我讲:“匡先生和你的哥哥,这两位威武不屈、富贵不淫、诲人不倦、循循善诱的好先生,忽然辞职离校去了,我们别无法想,难过得只有含泪送别了。”这时,看她们高兴得不得了。
匡先生热爱生产教育(养蜂、养鸡、种田、上课),于是,在南翔西南方向约四公里处——柴塘,创办了农村教育科——立达分校,兼办农民夜校,教他们识字读报。我是第一班(初中毕业的直升生)。匡先生和我的哥哥,经常来到分校关心我们学生的生活情况,每次他两个都精神振奋,怀着满意的心情返回江湾本校去。故此,同学们都兴奋地经常高声唱着校歌:“立己立人,达己达人,吾校之训,眷之服膺。好学力行,知耻日新又日新。”唱完了大家都拍手,有如响雷。近旁的农友听到了,都争先恐后地跑来看我们。此刻,我又回忆到,来投考立达的学生广达二十余省,还有朝鲜和南洋同学共计六名,其中有个女同学,姓曾名义妹,我还记得的。
匡先生一贯公正无私,克勤克俭,艰苦朴素,节衣省食,分文不舍得浪费。每次因公出外,乘的四等车,吃的是大饼。总的讲不能否认这些都是学生等衷心敬佩的大因素。
匡先生和我的哥哥,志同道合,前行后跟,教育办校,形影不离相处一起,直至匡先生病(肠癌)故为止,为数二十余年。友谊情深,不言而喻。
匡先生始终坚持权利推诿,义务争奇。这一真理,怀着尽善尽美的理想,甘为孺子牛而奋斗终生。毕竟是一个文武兼全,真、善、美的化身,匡先生啊!您实在太伟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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