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家父沈道衡(少卿)在郴州林修梅将军幕下任书记官,主管案牍。次年冬,林公去广东,家父回临澧凉水井西五里之周家冲。春之朝,夏之夕,秋日田野,冬夜炉边,家父常为子孙乡人辈乐道林公事,述赞林公忧国爱民之深,劳瘁军旅之甚,治事之密,治军之严,言之娓娓,诲之谆谆,我亦略有与闻焉。
家父从郴州带回林公军中布告,六言韵语,其意一以整军,一以安民,有云:
方今军阀横行 生灵遭他茶毒
我军革命之师 理合脱民桎梏
此事天下至公 切莫溺于私欲
民间生活艰难 常叹桂薪珠粟
朱门酒肉有余 白屋藜篙不足
我军一本爱民 扶困之心当笃
下文多讲军法,语句不复记忆。
家父常谓:浴凡允文允武,克刚克柔,集诸葛亮、吕端之长于一身,晶程不识、李广之术为一道,上马杀贼,下马赋诗。家父归来时,除上述布告外,还有名家书法一联,乌、兽、虫、鱼水墨画条幅四帧。书、画系家父同史范宇(亦在林公军中工作)等在林公赞许下邀高手写成,写成后林公又特加赏识,所以带回,以志不忘。惜后来几经兵燹,概遭毁弃,一爱一憎,善恶以判。
林公义师不到临澧,但乡间盛传其军纪军威,凤发泉涌,高歌捷报,漫宇干云。兹忆介一例如下:
北军作乱乱湖南,闹得鸡飞狗不安。
百姓遭殃真可怜。年年给他出捐款。
拉了夫,挑了担,几十百里不给钱。
压断腰脊杆,杀人不眨眼。
林祖堃,真好汉。
赶走北军万万千,拨开云雾见青天。
据闻歌为一裁缝所作,乡人作山歌唱开,牧童常据峰对唱,山鸣谷应,四野飞声。
据儿时所闻,林公病齿,初甚轻微,后遭日本人在医疗中下毒,病情才日趋恶化,终至不救。以后不闻其说,但蛛丝马迹,似可一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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