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航、李炳寰父子其人

莲航名昭慈，字树芳，慈利县江垭镇九溪村人。老籍湖北安陆，随清绿营兵调到九溪卫。当时有48户落户于此，称48家半(因其中有一单身)李家属一家之一。父兄皆为九溪卫营武弁。

莲航以文学得名，为廪贡生，学业突出，当地人齐赞祖宗有德，开一乡之先声。迫于家计，出外友教。后改习刑名，先入黔阳县幕，结识黄忠浩。(黄系县武贡生，后至内阁中书，统领威字营，我在黔阳时，列过黄家、黄的孙女是我同学的爱人)黄倾心维新继到辰州府幕，结识熊希龄。(熊系凤凰人，字秉三、当时尚系一举人)李在长沙县幕时，与其长子桂寰书中，有熊希龄得嗣林之语，熊也倾心新政。其后，李由辰州府幕入长沙按察使幕为历任按察使所敬重。但李倾向革新，不敢暴露。光绪23年，巡抚陈宝箴开办时务学堂，聘梁启超为教习，鼓吹维新。当时按察使为黄道宪。黄亲见日本维新而强盛又痛心台湾割给日本，其主张维新，更为激烈。李莲航认黄是同志，始开诚相见，李在按察使幕，声望极高，人皆敬之。慈利李师爷名满全国，清末全国刑名列爷，多系浙江绍兴人，而当时绍兴师爷，无一人能出莲航之上者，故为绍兴师爷所忌。戊戌变法后，湖南巡抚陈宝箴按察使黄遵宪均被革职，时务学堂，学生解散。莲航居县幕如故，但深受同僚忌视。巳亥年，莲航以子炳寰习过英语，命他赴上海南洋公学(即今上海交通大学)就读，适逢梁启超在日本作书召炳寰去日。炳寰到日本后，寄书给父，莲航称赞“其文章得江山之助，不下于太史公周游天下。”(见莲航家书)并希望炳寰承家学，举中国律书与万国通律一一比次，而成新律，即比较法学，如比较民法，比较宪法之类。庚子年炳寰回国准备在汉口起义。起义之前，炳寰作书禀告莲航劝他离开长沙，回归故里，不然炮不生眼睛，无法辩认也。莲航不从。汉口事败，莲航为群僚所指。巡抚俞庶三派人在按察使署莲航寓内，搜出未经散发的富有票数篓，指名莲航与子炳寰同谋造反。清军将莲航捕捉入狱。莲航傲骨铮铮，令清军用桥抬进刑堂。庚子年9月18日，莲航就义于长沙浏阳门外。当时大清律规定造反未成，不连累妻室，况父母乎海内外称为曲论杀之。在日本发行的清议报，有李莲航先生冤死的标题，李所生4子。长子桂寰字石村，亦加入自立会，投案自首，判永久禁锢押在靖州狱，后解长沙释放，生一子名字岱，早卒。二子镜寰，字容村，充军云南，后释归。三子海寰，无嗣继镜寰三子季升为子。四子炳寰字虎村。五子熙寰，字树芳。 

炳寰宇，生于清光绪2年(丁丑)，少时读书不慧，及年十二、三，下笔千言立成，且语必惊人，其业师吴恭亨有“不识天下士，应抉去双目”之语。光绪23年(丁酉)，湖南办时务学堂，教习为梁启超。炳寰以第一名入学。解散后，赴上海南洋公学。又奉梁召，遂去日本进大同学校，在大同学校时，梁启超常说：“孔子曰：‘吾门有由(子路)恶言不入于耳’。吾于虎村亦犹是也”。梁常令诸生日作扎记4则，为之评定甲乙。炳寰必苦心经营至于废寝忘食，必争在前列而后已，其好胜之心有如此者，炳寰善记，历久不忘，湘之少年学英文者，炳寰实第一人。常欲合公法及万国律例比例，中国之风习，取大清近于世界公理者仍之，其不善者，以文明律例更之。奔走频年，未及卒业，仅对回避，漏注诈索，无舞文诸弊律，加以更改。大同同学中，有存其稿者，后亦未见公布。已亥秋，炳寰激梁启超曰：“相从至今，欲救于国，乃终日泄泄，即学成安所用之。”

庚子年春，蔡锷等人回国准备起义。炳寰入黄忠诰威字营，及住汉阳龟山，乃迁入溪口英租界李顺德堂(即汉口起义之总机关)勇于任事自立军一切文檄皆出其手，世人称其器识宏伟，文思敏捷，飞书草檄，翩翩记室才也。张之洞奏“唐等欲将东南各省成为新造自立之国。”李炳寰主自立军文事其答友人见问说：“吾辈举事，惟在福国利民而已，新旧更换，能成事实，似应以东南各省为试行新政之重点，而后推及于全国，则革命之目的可达统一之大业立成，一切政治举措，由国会决议交政府执行，非吾辈职责所在，不必预为参订也。”庚子7月自立军事败被执。8月6日，就义于武昌滋阳湖，年24岁。临刑呼吏语曰：“张之洞今月为那拉氏私恩而杀吾党，他日吾党必为天下人公义杀张之洞。”从容就义。有说虎村被捕时，有侠能作瓦上行者，呼曰虎村随我来，吾负若趋，虎村佯若未闻，呜呼，虎村不亦义烈乎哉!(以上回忆主要根据冯自由民国开国前革命史及杨树达教授对我讲述)。炳寰生一子，名字嵩，为湖大教授。

　　父子被害经过

清代末期，中国政治上守旧和维新两派斗争非常激烈，守旧派以那拉氏慈禧太后为代表，维新派则拥护光绪皇帝之举。孙中山是在两派之外，夹缝中成长的革命派同盟会会员。入会时，两手以4指相握。孙中山严肃告之曰：“从今天起，断绝与满清的一切关系。”清光绪23年(丁酉)湖南巡抚陈宝箴，按察使黄遵宪在长沙创办时务学堂，聘广东新会人梁启超为教习，梁系康有为万木草堂学生，主张维新时务，学堂考录学生时，李炳寰名列榜首，蔡锷、蔡钟浩、秦力山、桂圭、田邦璇(慈利人)等10人次之。丁酉冬，梁启超赴上海，改聘浏阳人唐才常为教习。次年(戊戌年)慈禧太后还政光绪、光绪锐意改革，想学日本明治维新之法治国。是年康有为联合全国同仁上书，请施行新政，深得光绪信任，康举谭嗣同、杨锐、刘光第、康广仁等4人为军机章京(清朝一切机要政事，均由军机处发出，军机章京实主办军机处一切庶政)改革学制，废科举，兴办学校。戊戌8月，秋操阅兵，梁启超往说袁世凯(袁在天津小站练兵)，请他在阅兵时，趁机杀军机大臣荣禄。袁世凯慨然答曰：“我杀荣禄，如杀一狗耳。”梁大喜，回报康有为。梁一去，袁即向荣禄告密，次日清晨，慈禧即从颐和园回宫，复垂帘听政，囚光绪于瀛台废除新政，杀谭嗣同、杨锐、刘光第、康广仁等6人，(称为六君子之难)康有为由英人保护逃到香港，梁启超等人逃入日本使馆，(后由孙中山请宫奇寅藏将康有为从香港接到日本)，这就是有名的戊戌变法。变法以后，湖南巡抚陈宝箴，接察使黄遵宪均被革职，湖南时务学堂解散，唐才常与谭嗣同系浏阳人，悲嗣同之死立志清君侧报友仇。据说唐作此决定时，熊希龄、黄忠浩均在座，熊还一再劝唐从长计议。已亥春，梁启超在东京创高等大同学校，招收时务学堂学生，秦力山、蔡锷、蔡钟浩、范谦廉、田邦璇、林圭、李炳寰、唐才质及粤人冯自由等20余人从之，大家高谈革命，留学生表同情的有傅慈祥、吴录贞、吴念慈等。庚子春月，唐才常到东京约林圭、秦力山、李炳寰、田邦璇、蔡锷、蔡钟浩、付慈祥、吴录贞等回国大举。林圭又拜见孙中山，约闽粤与长江沿岸同时并举。是年兴中会在惠州起义也失败，郑士良被害。孙中山为介绍兴中会会员客星桥相助(客用俄国商行买办掩护其身份)出发之日梁启超设宴于东京红叶馆，孙中山、陈少白、平山周、宫奇寅藏均在座，共举杯予祝胜利。大有“凤潇潇兮易水寒”之感。唐等至上海，并在上海张园，成立中国国会，举客宏为会长(美国耶鲁大学毕业生，)严复为副会长(英国海军大学毕业)唐自为总干事，后改中国国会为自立会，继创立自立军，唐才常为全军督办，林圭为中军统领，李炳寰主全军文事兼中军协统，秦力山、吴录贞为前军统领，田邦璇为后军统领，陈犹龙统左军，沈荩统右军。原定庚子7月15日同时并举，互为支援，因外援延迟误军无粮饷，一再延期，秦力山、吴录贞未得通知按期举事，其他各地未动，虽个别占领芜湖一带，以势孤而败，秦、吴支身逃亡日本。唐才常最后改为7月29日举事，不料7月27日，被湖广总督张之洞破获，唐才常、林圭、李炳寰，田邦璇、傅慈辉等17名就义于武昌滋阳湖。张之洞杀唐才常后大兴党狱，前后被杀者约1000人之多，李莲航受子炳寰牵连，被湖南巡抚俞庶三杀害。一代有志之士，浩气冲天，国内外舆论大加评论，纷纷赞志士之精神，斥满清之腐败，李莲航父子同赴于难，更受社会各界所推重。戊戌变法以后，康有为为中国维薪派之首领，声望极高，庚子年恰当北方义和团起事，八国联军进入北京慈禧太后挟光绪帝逃窜西安，正是举事的大好机会。可是因外援延误，致使汉口起义一再延期而遭遇失败。秦力山在东京向梁启超算帐，梁有披发入山之誓。康有为声誉一落干丈，日本党领袖犬养毅也对康疏远，而敬重孙中山。秦力山遂与孙中山联合而臻致力于革命，秦谋在云南起义，病死于云南千崖，驻滇第8师师长李根源为立墓碑。时务学堂学生回国参加汉口起义的，仅剩秦力山、唐才质、蔡锷3人幸免于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