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锡藩,字少岳,又名少乐,一八七三年(同治十二年)七月二十二日生于湖南省常宁县城关镇。父名何岳亭,曾任清湖南省沅陵都司(清代绿营军官,正四品分领营兵)。
何锡藩虽出生官僚家庭,但家境并不宽裕,只是几亩祖坟田,故生活比较贫困。他七岁时,便入一个设在庙宇里的私塾读书,每天得来回走六里路。由于他生性聪明,父母又只生他一个儿子,当然十分喜爱,指望他把书读好,将来能官运亨通,光宗耀祖。但因家庭拮据,有时一天只能给他一个盐蛋佐餐,就这样,在私塾读了十多年的《四书》、《五经》。他勤奋好学,曾得到过私塾老师的好评。
当时科举制度已经废除,一些靠科举找出路的人和青年知识分子,首先就是进学堂,其次便是投笔从戎。常宁县里当时还没有办立学堂,何想出外求学,又无奈家境贫困,所以选择了第二条出路。
光绪年间,湖广总督张之洞为了巩固清朝的反动统治,曾先后在武汉一带设立了很多新式学堂,如两湖总师范学校、陆军小学堂……。同时,由于新军需要配备新式武器和采用新式战术,他们又不得不招收一些粗识文字的新兵。何锡藩在这样的情况下便毅然投笔从戎,于一八九七年去武汉。
他开始投江南建胜军当司书,不久,该军被遣散,便改投武防左营当兵,并由副兵提升为副哨长。以后,又考入陆军将弁学堂,并在武昌高等学堂毕业。毕业后,就任陆军特别小学堂队长、教员,后又肄业于参谋班,被分配在第八镇当参谋,辛亥革命前夕,提升为第八步兵第十五协第二十九标第一营管带(统管一营的长官)。
一九一一以前,由于清王朝的压榨和帝国主义的侵略,人民普遍地燃起了愤怒的火焰。湖北各地为了推翻清王朝的统治,成立不少革命团体。一九○八年(一说一九○九年)孙武从日本回国,联络军界同志,成立“共进会”,这个组织是孙中山组织的同盟会分化出来的,直属同盟会东京本部领导。在何锡藩统率下的二十九标就有四十余人参加了这个组织。与此同时,他们又联合第三十标成立一个“将校研究团”,何锡藩也转进了这股洪流之中,参加了将校团,后进入共进会。这些革命组织的基干队伍主要是新军士兵,湖北革命党人几乎是用全副精力在新军中活动。这样,便为武昌首义打下了雄厚的基础。
一九一一年十月十日,震惊中外的武昌首义爆发了。领导这次起义的是同盟会员组织的两个革命组织“文学社”和“共进会”。秘密布署是:当晚七时许,工程第八营首先发动,紧接着是军械库的革命党人鸣枪响应(这里,容笔者插叙几句:当时何锡藩年方三十八岁,面对这样的伟大革命运动,思想上是犹豫的,考虑到个人与全家老少的安危,如果事一败露,则犯有“背叛朝庭”之罪,必遭满门抄斩。因而在早几天就把他第三个儿子送回故乡常宁躲避去了)。当天晚上,何锡藩在听到工程营的枪声以后,还强令士兵入营后马号暂避,借以观察动静,而营中革命同志当然跃跃欲试,其中就有人单独离开该营驻地奔往楚望台的。不久,南湖炮队登上中和门城楼,向右方发射一炮,弹中何所管辖的第一营楼顶,瓦片纷飞,于是,该营队伍在革命同志策动下一哄而出,何也就莫可如何,只得与士兵一道反正起义。只见各标营革命党人奋起响应,一时火光烛天,枪声大起,经过一夜激战,革命党人攻下了武昌城。接着,起义军又于十一日攻下了汉阳,十二日攻下汉口。武汉三镇全部光复。
首义第三天(十月十三日),军政府成立,黎元洪被迫担任都督,他立即着手扩编革命武装力量,准备迎击前来镇压的清军,于是以首义部队为基干,收编陆续归顺的约五六千人,并任命何锡藩为陆军步兵第二协统领。 (一协的长官,相当于旅长)。
正在这时,清庭派陆军部大臣荫昌督师南下,先头部队已经到达武胜关一带。原驻大智门刘家庙一带的张彪等残部约有一标兵力,正积极接应清军南下,妄图反扑。
十月十五日(农历八月二十四日),黎元洪又加命何锡藩为第二协统领兼临时指挥官,指挥进攻汉口方面刘家庙之敌,命令汉口林翼支,胡效骞等部归何指挥。何锡藩奉命后,即督队出征。十月十六日,何率所部到达汉口铁路刘家花园,设指挥部。是日,胡效骞、赵承武各率所部先与清军接触两次,未分胜负,各退守原地,何锡藩以已方胡、赵两部兵力不足两营,而清军有两标之众,反而不敢前进,可以判定敌人毫无斗志,乃于十月十六日下令攻击。
当时,第二协前方部队不到两标人,加上林翼支、胡效骞的队伍奋勇冲杀,曾经一度占领刘家庙。可是敌方军舰突然从侧面猛烈轰击,我方遭受损失,不得不退后三千米,利用沟堤作为掩护。当天下午,武昌方面再派步兵一标和炮队前来增援,在炮火的掩护下,合力发动反攻,再度占领刘家庙。
十月十九日上午七点多钟,争夺刘家庙之战再度展开。何锡藩命步兵队与炮兵队在刘家庙西北端高地,向敌散兵开始射击,继换母子炮猛攻,并派机关枪队进占头道桥,彼此火力猛烈,清军接连两次冲锋,都被我军炮火击退。清军用火车运兵增援,刚开到二道桥,就被我方炮火击中,车头粉碎,车厢倾倒,已无法开行,我军闻讯齐声呐喊冲锋,附近居民纷纷拿来刀斧锄头参战,杀得清军无力招架,一直退到滠口。这次战役,击毙清军四百余人,受伤者更多。并缴获一列车军用物资,约可供应一标以上军队的需要。前线战士从早到晚血战一天,粒米未沾,可是情绪仍然很高。汉口商会和居民连忙购卖馒头酒肉前来慰劳,并且,全市张灯结彩,欢庆大捷。这一仗,对于革命军士气起了莫大的鼓舞作用。同时,也吸引了汉口的许多外国新闻记者,前往刘家庙访问战地情形,都说清军作战近于儿戏,民军布置有条不紊,深得民心,确比清军文明。因此,驻汉领事团在同日晚上召开特别会议,讨论应否严守中立的问题,决定次日备文送武昌军政府,承认民国为交战团体,领事团严守中立。这一表示,确与民车战胜清军一举大有关系。
何锡藩在大捷之后,没有继续急进,认为正面三道桥有一里多长,路面狭窄,左翼是湖泊,右翼是停泊在汉口下游三十里阳逻地方的清海军军舰,民军不宜进攻,如对敌人右翼采取攻势,又非大迂回不可,而且所带的都是新兵,能否指挥如意,还成问题,不如暂在三道桥南端固守,做好防御工事,再图进攻不迟。何锡藩将上列情况报告都督黎元洪。黎是老军官中的谨慎派,当然赞成何的主张,而年青的革命党人都是主张激进的,以为何锡藩胆小如鼠,应乘清军败退之机,向前进军,乘胜占领武胜关。这种看法,黎心中不以为然,可是黎此时也会看风使舵,不敢过于固执己见,只好暂时听从革命党人的主张。这时,敢死队长徐少斌自告奋勇,进攻滠口之敌。何锡藩只得转守为攻,接受徐少斌的请求,并发布进攻命令:
“敢死队的准备工作完成之后,即以谢元恺为司令,以徐少斌为前卫司令,其余第二协所辖各部,均在造纸厂待令,如进攻滠口得手,立即跟踪出击”。
徐少斌率队行到三道桥以北,即命他的队伍开始射击,清军并未还手,徐错认为无敌防守,贸然率敢死队猛进,不料敌方机关枪齐发,徐少斌当即落水阵亡,同时牺牲士兵十人,部队不能继续前进,即退回原阵地。清军也未反击。当晚,我军仍在原阵地防守,军政府以敢死队长徐少斌阵亡,影响很大,特开会讨论,大家对何锡藩极表不满。
十月二十四日(农历九月初三),军政府调第二协步九标标武库部加入前线作战,何锡藩即于初三日命令部队于拂晓进攻清军三道桥阵地,相持竟日,敌方增加生力军数千,用德国大炮向我军猛击,我军不支,伤亡较重。何锡藩左臂受伤,因此部队撤至刘家庙东北方面,设防抵御。军政府特准何锡藩请假治疗,另以参议官张景良继任指挥职务。
十月二十八日,何锡藩伤愈以后,军政府授以第二协统领原职,兼任武昌守备总司令,防守武昌城厢。他接令后,率该协防御武昌城,派炮兵一队骑兵排防御东湖门附近,并加强武胜门经平湖门至望山门的防御。
一九一二年二月,第二镇统制出缺,黎元洪原拟以何锡藩升任,因有人反对未果,后改任水师统制。因水师改称水上警察后,他又就任湖北省警察厅厅长,达十三年之久。
民国元年,革命政府论功行赏,授予何锡藩陆军中将军衔,职任将军府将军。
何虽在军界二十余年,对功名二字很淡薄,特别是晚年,十分厌恶官场交际的陈腐习气。一九二四年,他与当时湖北省的部分上级军官意见分歧,愤而辞职。还亲笔书写孟子的话“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的条幅,挂在卧室墙上。辞职以后,便隐居武昌,信仰佛教,念经吃素。
何又不置田产。有人劝他:“你应该买点田将来防老。”他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还说:“田产多了,会腐蚀儿孙自强意志,使之过寄生虫生活,不求长进,反害了他们。”“将来子女卖田了,还说我何少岳吃了冤枉钱。”所以,县城的人都说他是个清官。
何虽不置田产,但乐善好施,对公益事业却十分热心。当时,常宁北门正街的街道坎坷不平,泥泞满布,行人极不方便,于是他以独资用青石板修缮一新。北门城有一座长五米的草桥,原系木桥,是人们进出县城的必经之地,每遇大水,就会冲断,人们来往,常被阻塞。他在修路时,将此桥改修成石板桥,将草桥改名为“步云桥”,还在桥边立有石碑。
何锡藩于一九二五年二月在武昌病逝,终年五十二岁,当时,安葬在湖北武昌金口镇,一九二八年迁回常宁,葬于北门城外樟木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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