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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阳富商李向荣
作者:衡阳市民建;工商联文史办
【摘要】李向荣,字才严,衡南县大水江人,生于一八七七年。早在鸦片战争前,其先祖李先栋即已定居衡阳桑园街北壕,以掏粪、种菜为生。父名李贤益,经营淤行,兼做清茶馆生意,后又在北门石狮街摆设小钱摊,贩卖私钱。旋因私钱声誉狼藉,为群众所拒用,乃改业与他人合伙开设泰昌仕油盐店。是时李向荣已年十八岁,随父进店学徒。
  李向荣,字才严,衡南县大水江人,生于一八七七年。早在鸦片战争前,其先祖李先栋即已定居衡阳桑园街北壕,以掏粪、种菜为生。父名李贤益,经营淤行,兼做清茶馆生意,后又在北门石狮街摆设小钱摊,贩卖私钱。旋因私钱声誉狼藉,为群众所拒用,乃改业与他人合伙开设泰昌仕油盐店。是时李向荣已年十八岁,随父进店学徒。一九○八年,泰昌仕折伙,改牌名泰昌顺,由李贤益独资经营,以薄利多销,招引顾客。售出油盐,不短斤少两,甚至还有加一的出头。生意越做越活,不数年,一跃而为油盐业首屈一指的大盐店。一九一八年,李贤益病死,李向荣与其弟李相庭各分得遗产一万银元(一说五万元),北郊曾家町田产数十亩。

李向荣自其父死后,独当一面,开拓经营。旋将泰昌顺油盐店,交其弟经营,自己则在大河街另开设一家泰昌荣油盐店,以经营有方,业务蒸蒸日上,资财成倍增长,奠定致富基础。一九一九年,长沙美孚煤油洋行,欲在衡阳觅一殷实商户为代销点,以代替原煤油经销商曾安记,李因夙有家业殷实之名,经郭神父推介,交付五千美元保证金,并另觅一家铺保,得任美孚煤油衡阳经销处经理。李接任后,大展鸿图,利用广告宣传,扩大影响,又租用彭佑卿福记石油公司建于耒河口的三座油池储油罐桶,节约了开支。同时还采取散销与赊销的经营方式,迅速将业务扩展至衡阳四乡和湘南二十四县。销量由曾安记的年销三千对,猛增至二十多万对,深得美商信任与赞赏。李经销煤油,每对收佣金弍角,收入达四万银元以上。除正常利润外,又与长沙美孚洋行翻译朱景行(长沙光复后,朱任长沙美孚洋行买办,现在美国)深相结识,互相利用,由朱预告行情,暗通信息,李则采取涨价多报销量,跌价多报库存的手段,获取超额利润。尤以民国十二年(一九二四年),衡阳大水,正大油库淹没水中,李乘机制造假象,拍摄油库空桶滚滚于洪流之中的照片,谎报被洪水冲走煤油万余对,骗过美商,骤得横财近十万元。民国十六年(一九二七年)初,反帝口号高唱入云,李巧为应付,得免损失。美孚洋行以李保存煤油有功,乃将库存煤油,每对削价两元,以示酬谢。仅此两项,使李获暴利达二十万银元以上。

李既拥有大量资财,多财善贾,遂扩大经营范围,广泛涉及商业金融和房地产等业务,由他独资经营的公司、行号和钱庄,增至八、九家之多。设在本市的有正大洋油公司、荣和昌烟草公司、南新颜料行、合记油行、泰昌荣盐油店、荣华新绸布店、荣华新百货店和正大钱庄。设在长沙大西门正街的还有一家怡和油行。其与他人的合资企业,尚未计及,每年纯利收入,数以万计。抗战前的一段时期,李所经营的企业,对市场物价的升降,行情起落、进销趋向,均有一定影响,与之同业者,咸以李之马首是瞻。

在金融方面,李亦独辟门径。他的正大钱庄,资财雄厚,信誉日隆,常有国民党军政官员的公私款项十余万元,存放该庄生息。一般中小商户,也多仰仗财势,乐与往来。同时,他又与当地权绅,互相利用,不断扩大财源。例如在民初军阀混战时期,地方军差浩繁,筹款派捐,多由衡阳财产保管处和商会经手办理,李长期任商会财委,与处长蒋丙玉,会长黄寿和,系拜把兄弟。平时,商会经费和财保处收入多存放生息,一旦遇有过往军阀需索甚急时,该庄则允予高利息借贷,藉资应付,免滋事端。因此,李既获得月息三分的厚利,又博得商会好评,真是名利双收,左右逢源。

李除主要从事商业和金融业外,经营房地产,亦其致富之路。在房地产经营上,他常稳操胜算,以贱价和抵债方式,大批收购。如北正街一连二十四栋房屋,他仅用五千银元,即取得其所有权。他还善于利用信息,扩充房产,如衡阳火车站即将修建之前,他即在湘江东岸至车站一带,预先购置地皮,新建大片铺房出租。一九二五年,衡阳折毁城墙时,他探知权绅议将地皮公卖,又以低价购买城壕西北各段大量地皮。在李氏房产中,有购进成栋铺面者,有自购地皮建造出租者,也有他人需在其地皮上建房,规定三至五年后,佃修东得者,其房产之多,竟遍布市东西两岸。尤以李向荣自己命名的向阳街一带,较为集中。该街东起河街正大公司,西接中山南路,尽为李氏所有。高楼大厦的“李公馆”,也建在向阳街内。李在出租铺屋时将收租期定为季租、半年租和全年租三种。但不论哪种租期,租金均须一次付清,如有中途搬迁者,房租照付不退。在租期内,他亦不另加租金,即使房租稍低于时价,也无其他苛索。故一般用户,都乐于向他承租。每年房租收入,相当可观。总之,从一九一九年至一九四九年的三十年中,李向荣通过各种致富途径,拥资达百万,购置房屋三百零八栋,田产三干七百担,成为衡阳赫赫有名的首富。所以有人称之为“李员外”“李财神”。

人谓李向荣,才不出众,貌不惊人,何以能成为百万富翁?有的认为是“财神高照,八字好”。有的则相传是其先人在清末衡州教案烧毁教堂时,其先人从黄沙湾天主堂厕所内,掏出大批金银而发财的。李的绰号叫“大淤贼”,这便是绰号的来由。其实,熟知李向荣其人其事者,都不以斯论为然。他们认为李之发财,根源来自于对工人农民的重重剥削,也出自他确有致富之术。其主要决窍是:

一、讲究信誉,不扯麻纱。如他与美孚行多年交往,一直信守合同,从未拖欠贷款。二、利用信息,大胆经营,当机立断,不失时机。三、注重效益,把企业所有权与经营权适当分开,争取最佳效益。如他独资经营的九家企业,除正大公司外,其余均委托他人独立经营,本人不加干预。四、资金统一调度,运用灵活。如本市各店营业收入,均须于每日下午四时前,集中交正大总店,以便统一调度使用。五、知人善任,推心置腹。他除自任正大公司经理外,其余各店均放手使用能者为其代理人。如在他店长期供职的管账王成康,翻译刘忠镇以及为他经管房地产的黄春生等,都是精通业务的好手,精明能干的长才。感其知遇,无不尽心歇力,为他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此外,他对店员和学徒,也有一套管理办法,一般待遇从优,要求从严,并定下四不准的店规,以资共同遵守。即不准赌博,不准酗酒,不准腐化,不准滋事生非。若有违犯,不分亲疏,一律辞退,如其妻弟夏某,因触犯店规而被开除,虽经多人说情,终不复用。

李除蜚声商界外,在政治生活中,活动较少。因他志在致富,意在保产,生怕达官显宦向他捐款借钱,故常深居简出,不喜四出钻营,虽曾一度被选为省、市参议员,也是“财神上轿”,点缀场面而巳。正因他深明“和气生财,逞强惹祸”之道。个人很少发表政治主张,每逢开会时,只是附合或赞成别人的意见,被人称为“附议参议员”。万骊竞选省参议落选,而李向荣、周福生当选,万解嘲曰:“去了一个穷鬼,来了两个财神”。在国民党党团倾轧中,他也避免介入,常采取“两边不扎被”的办法,以免得罪别人。

从一九一九年第八届到一九四九年衡阳第十三届商会中,他都被选为理事、常务理事和财务委员,长期成为商会的不倒翁。李亦乐而为之,并不推辞。因为这样,一可掌握商界信息,便于自己运筹。二可参预筹款派捐,为正大捞取存款。三可联合商界,笼络小商民,为自己确保家财。在一九二四年间,他与当时的财产保管处长蒋丙玉、警备队长黄海秋、商会会长黄寿和、粮业会董刘珍溪、钱业会董肖希远、布业会董朱少生、纸业会董刘荣卿、衣业会董刘兰田等九人结为一帮,时人讥为“九头鸟”互相利用。一九二七年三月,衡阳工商业户在中共湖南特委的领导部署下,改组商会,成大衡阳商民协会,驱逐了肖希远等部份豪绅,吸收加入中国共产党的青年店主颜端、肖远伦等人参加商协。李此时也被逐出商会。但到一九二八年改诜,李仍选任商会常务。据工商界老人记忆,在北伐战争工人农民运动中,李向荣尚识时务,仍在木市从事正当经营,并未逃匿外出。一九二六年四月,屈淼澄奉命组织衡阳农民运动时,曾找李向荣个别谈话,要他认清形势,晓以利害。李尚能顺从。李在商会活动中,如遇摊派,对他所经营的企业,同样承担捐款。因此之故,工商界对他的评价有誉有毁,与把持商会的那些政客党棍,殊不相同。光复后,他虽仍任商会常务,却不过只是挂名而已。

李致富后,对社会慈善事业,颇具热心,尚能慷慨解囊。每逢农历年关,照例为城市贫民捐送寒衣五百件,食米五百担。如遇饥荒年岁,则在北门石狮街设立施粥站,广济灾民。又还在桑园街设立棺材施送处,专为无依无靠的死者施送棺材。还在接龙山上,开办一所善化堂,自任堂长,以好善乐施相号召。对残废所,孤儿院,也曾乐于捐助。李搞慈善事业,也搞迷信活动,一九二九年一班好事之徒,发起做“万人缘”推李向荣为首,参加者每店五元,每人一元,在回雁峰寿佛殿做四十九天水陆道场。时警备司令段珩为诈李钱财,揭穿骗局,扬言要杀人。李惧,托人说情,并送段银洋一万元,才免予究办。在抗日战争时期,他对来自前方的难童极为关注,曾捐款建立可容纳五百人的难童收养所,并亲任院长。

李为人深沉、质朴、讷讷不善言词,虽读书不多,却以文墨自诩,曾以数百银元高价,购买万有文库一部,陈诸厅堂,以炫宾客。又还另购一部,赠送给当时的衡阳县图书馆。他还临仿曹全碑书法,自谓衡阳大书法家蒋克阜尚不如其书法苍劲,常仿曹全碑书写对联赠人。李生活俭朴,不尚豪华。平居常着兰布长衫,律己颇严,不吸烟,不饮酒,也不嫖赌,侍奉父母,颇尽孝道。一年,其父六十大寿,大宴宾客,邻里送寿匾一块,请蒋克阜先生大书“由一由”三字以表庆祝。李欣然将寿匾悬挂中堂。后数月为好事者所识破,谓“由一由”为两个粪桶一条扁担,乃粪桶一担也,盖讽其先人两世掏粪,起家不易,如此铺张,太不应该。李闻之大惭,立命将挂匾取下。

李晚年时,尚有爱国之心,据其翻译刘忠镇、管账王成康言,他在抗战时,曾为前方战士,捐送大批慰劳品,日寇侵犯衡阳,置产业不顾,率家逃往贵阳,一九四八年,他采纳刘忠镇意见,决定兴办化工厂,并请刘设计筹谋,因刘毕业于北大化工系,拟用其所长,旋以时局有变而未办成。一九四九年上半年,衡阳警备司令部向李向荣派捐六千银元,为城防之用,李则托词拒绝。当解放军大举南下时,他与家人计议,不去香港,不走外国,更不逃往台湾,决心携眷避居贵阳。一九五○年转赴上海治病,翌年迁往吉林,与在吉林化工学院任教授的二儿子李祚杰同住,一九五七年病死于吉林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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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衡阳文史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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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09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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