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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纪泽散佚家书辑考
作者:孙海洋
【摘要】经过一年多的努力,《曾氏三代家书》终于整理完成,并于2002年由岳麓书社出版。此书是据台湾学生书局1965年和1975年先后影印出版的《湘乡曾氏文献》与《湘乡曾氏文献补》整理而成的。然而曾氏家族文献资料当年辗转迁运,散失很严重,在整理此书时发现缺失颇多,如曾国荃为两广、两江总督时的家书就一件也没有,但因时间紧迫,没来得及充分搜寻。
  经过一年多的努力,《曾氏三代家书》终于整理完成,并于2002年由岳麓书社出版。此书是据台湾学生书局1965年和1975年先后影印出版的《湘乡曾氏文献》与《湘乡曾氏文献补》整理而成的。然而曾氏家族文献资料当年辗转迁运,散失很严重,在整理此书时发现缺失颇多,如曾国荃为两广、两江总督时的家书就一件也没有,但因时间紧迫,没来得及充分搜寻。是书出版后,又做了一些搜寻工作。在湖南图书馆古籍部寻霖主任的帮助下,又找到了曾纪泽的十多封家书原件。这些资料非常珍贵,因而须及时公之于众,并顺便做一些必要的整理和考证工作。

侄纪泽敬禀叔父叔母大人侍下:

随侍数月,颇得天伦之乐,倏忽远离,依恋无已。侄奉母在途,自知加意谨慎,求释慈廑。

侄窃见叔父治鄂,一切举措兴废之际,皆允衷至当。愚侄无能仰赞豪末,私意顺斋一案,叔父正谊而已,初不计其利害,则胜之不以为快,不胜亦无所悔,此古大臣事君之道也。但求叔父放能弥于六合,卷则退藏于密,于雷霆奋击之后,而不使同僚有忌恶之心,属吏有股栗之态,则仁至义尽,千秋万世之人自能谅此苦衷。至于军事,侄意天下痈疽方多,但贵稍尽其职,不令大致决裂而已。  方今内外诸公,知音见谅者稀,媢病怀私者众,父亲、叔父诚不宜复有赫赫之功,此非道义之言,然骨肉私计……(原件有缺失)

按:此书是写给曾国荃的。书中有“叔父治鄂”语,当作于曾国荃为湖北巡抚时。国荃为鄂抚到任在同治五年三月,在任一年七个月,于次年十月开缺回籍养病。因曾国藩奉旨北上山东剿捻,纪泽则奉母于同治五年三月乘船西上返湘,四月二十日到武昌,住曾国荃抚署,至九月二十四日始又登舟诣湘。此书作于返湘途中,观“倏忽远离,依恋无已”语,当离鄂已达数日,故是书当作于十月初。纪泽十月初一还有书寄其父,可能同时作寄二书,故此书当亦作于十月初一日。

侄纪泽敬禀叔父大人侍下:

侄于初九日自家起程,十二上午到省,身体甚好,可慰慈怀。近想福体安康,至深念企。

侄动身时,家中各宅平安,至县后接四叔信,中有牧云舅氏家书,云英人传教恣行奸淫,士民忿怒欲齐心拒绝。侄谓来传教者大半是无赖诈称,自可放心驱逐。即非诈称者,和议上幸无准其奸淫一条,即犯法,那得不究办?亦可解送官长,但不遽伤其人,自可无虑后患也。

侄十七日拜生后,十八九即当动身归去,路过湘潭,尚须至袁宅一行。在外一切,自知谨慎,伏求叔父不必挂念。即敬请二叔父、九叔父大人福安。  三月十四日,侄谨禀。

按:此书作于省城长沙,是写给曾国荃的 。纪泽此行,是从老家荷叶塘出发前往长沙祝寿的。考纪泽同治六年二月二十八日与其父书,言“男因三月十七系贺太太生日,须往祝寿,即亦于初三动身送纪渠之行,兼以便道一视黄、袁、陈、郭诸妹,过十七乃归耳”。(《曾氏三代家书》第576页,岳麓书社2002年版)与此书中所言祝寿之事、行程,以及时间均吻合,故可断此书作于同治六年。此时曾国荃在武昌,而二叔父是谁,尚待查考。                                 

侄纪泽敬禀叔父大人侍下:

廿一写成安禀,廿三寄省,驿递鄂署转呈,计能速到。

侄妇于廿六日寅刻免身,得生一女,大小平安。孩儿头面粗大,声音清亮,当易养成。侄年未满三十,若准古礼,则尚未娶妇,今得二女,甚佳,断不至因得子稍迟,遽怀郁抑。侄母昨夜宿修善堂,外祖母在此照料,接生诸事,极为顺畅。家中各宅平安,求叔父不必挂怀。  正月廿六日卯刻,侄谨呈。    

此女名曰宝秀,又呈。

按:此书是写给曾国荃的。纪泽次女宝秀生于同治六年正月二十六日。时纪泽二十九岁,故书中言“未满三十”。

纪泽敬禀叔父大人侍下:

初七日安禀计能如时呈览。纪鸿、纪瑞昨日未刻出头场,身体皆好,场中格式亦无违误。惕来、劭卿出场稍迟,均平安也。今日午刻入二场。侄湿毒,手足并剧,髀间疼痛稍减,然亦不能久座。头场送迎,皆力疾而行,今日足肿,恐挤加伤,故未送矣。题尚容易,诗题误书“ 鴈”为“雁”,场中作鸿雁用者极多,不仅鸿、瑞然也。

今年录遗,见摈者甚多,然场中有空号数百,此方伯之过也。即敬请叔父、叔母大人福安。   八月十一日,侄谨呈。

“曰:赐也可使从政也与”至“求也艺于从政乎何有”,“譬如登高,必自卑,以德服人者”至“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

“多稼连云鴈鹜肥”得“多”字,题纸误书鹅鴈之“鴈”字为鸿雁之“雁”。

按:此书也是写与曾国荃的。曾国荃同治六年九月初十与曾国潢信中说:“科四初八日乃到鄂,幸托平安,具道筱澄送考之殷勤劳。栗諴场稿稳妥,劼刚疮疾已将全愈……,闻湖南初八日放榜,此时信已到乡矣。”(《曾氏三代家书》第301页,岳麓书社2000版)是知此信作于同治六年八月。

侄纪泽敬禀叔父大人侍下:

连续手谕,得知精神康胜,为庆。惟臂痛久而不愈,未知近日用药敷治否?悬揣当是湿毒隐伏及感受风寒,因而作痛。若用药治之,宜以清风热、祛湿气为宗。

捻逆因我无劲旅以击之,故盘旋于数百里之间,肆其劫掠,亦犹疮毒布于肢体,未得良药以治之耳。知叔近旬未能悉遣烦闷,侄但求叔善自调护,使神王气固,百病不生。至人力所不能强为者,亦惟有尽人事以听天而已。

会匪之事,吾湘终不免一劫,发速则祸小,迟则祸大,理势然也。闻湖北沿江各处不甚安静,信否?家中各宅平安,四叔父尚在省未归。即此,敬请福安。   四月廿五日酉刻,侄谨呈。

按:此书亦为写给正在湖北剿捻的曾国荃的。书中提到捻军盘旋于数百里之间和其叔手疼事。国荃同治六年三月初六与国藩书中说:“捻与鄂为仇,已由陂、孝上窜云梦,大约由应城、京天以趋臼口。”(《曾氏三代家书》第293页)。又四月十五日与国藩书中说:“弟手疼如常,殊少欢愉。”六月五日与国藩书中再次说:“弟以手疼不能写字也。”(同上书第295页)则知纪泽此书亦作于同治六年。

三妹、四妹、季妹左右:

季妹腊八日手书,二月二日即抵伦敦,复由伦敦寄来巴黎,兄于初三上午收览矣。道途虽远而音问易通,聊以为慰。惟四妹病患太多,愈病则体气愈弱矣,深以为念。总以节饮食、远药耳为第一要义,切不可轻信庸医也。

兄于新正初四日赶往伦敦接印,十四日自英回法,十八日谒见新伯理玺天德格勒斐,应酬各部新官,渐已周遍。闻英国君主已由阿思本行宫回驻温则行宫,兄定于本月初八日挈眷赴英,秋后乃复回法。眷属长幼清吉,松生正随兄一往英,即住彼处。兄初八动身时,仲妹母女亦同往也。手此,即问各宅近佳,甥辈均好。   兄纪泽,二月初五酉刻于巴黎。

妹纪芬求代买黄□芽二斤,恕未另作函,并请近安。

按:从所写内容看,此书作于巴黎,是写给二妹纪琛、三妹纪纯、满妹纪芬的。信中提到新正初四往伦敦接印事,显然是在抵欧洲之初,刚接任英、法两国公使,是则为光绪五年。又《曾纪泽日记》光绪五年正月初四日条(岳麓书社2002年版第834页):“卯正三刻,抵伦敦维多利亚车栈,筠仙丈率僚属来迎同至使馆……午正,筠丈派随员李荆门赍送关防,衣冠拜印。”又同月十八日条(837页):“未正,偕兰亭、仁山、春卿诣勒立色宫,谒(法)新伯理玺天德格类斐。”则是书作于光绪五年二月初五日无疑。

三妹、四妹、季妹左右:

四月十六日写一函寄季妹,厥后以应酬太忙,久未作书,筠丈姻叔回湘,面述此间景况必甚详明,无须兄之赘陈也。文报局寄来陈宅函件,中有诸妹来函及兼寄各物,阖宅酬谢,敬审诸妹宅中佳善,长幼清吉,至以为慰。

此间亦各如常,前闻福秀女儿四五月间患病危笃,余夫妇极为悬之。近接电报,言女儿大致已算复元,乃释系念,知前后得皖中信息,与此间情景略同也。

伦敦上下议政院既散,官绅居四乡城市,绝无应酬。兄本可趁兹暇日游观山水,考阅制造,只因内人免身伊迩,未便远离,是以静居使馆,键门未出。内人体气甚佳,此间亦有女医照料一切,诸事可以放心。梁姨太太所用之医,兄将照旧请之耳。手此,即问近佳,并问三宅外甥、外甥女安善。   兄纪泽具,七月初十。

按:此书是从伦敦写给纪琛、纪纯、纪芬的。筠丈姻叔,即郭嵩焘,纪纯之公爹,清国首任驻英法公使,于光绪五年正月离任回国,闰三月返湘。又书中提及其妻刘氏即将分娩事,查张立真《曾纪泽本传》所附《生平大事年表》(辽宁古籍出版社1997、11月),知刘氏于光绪五年八月十二生子广鍚。《曾纪泽日记》光绪五年七月初十日条亦言:饭后,“写一禀呈九叔父,一函寄女儿广璇,一函致栗弟暨思臣、岳松两弟,一函致三妹、四妹、季妹”。(岳麓书社1998年版第905页)故此书作于光绪五年。

侄纪泽敬禀叔父大人侍下:

近接李傅相电音,知叔父已入都门,未审朝廷位置老臣又迁何地。

越事愈久愈坏,法人已破山西而逐刘□,若再因循不与决议,恐北宁亦将难守,而译署办理此事之步骤,侄至今不能窥测。复侄之函电甚稀甚简,军事如何调度,和战如何决计,疆界如何划分,机密已甚,遂并瞒出使之臣。侄于东京情形仅于英法新报略闻已往之陈迹而已。吾华前于宝海议事时允法以退兵,固足以示朝廷之宽大,然未约定彼此退兵之期日,而遽自鸣金,以致法人复进而不肯收手。又诛其首以激众怒,遂致势成骑虎,不能复下。维时若遂责以失信,不接脱使,实力备战,彼族尚不敢深入如此。至目下情形又大异于从前,战有把握,自须破面与争,若以为兵不我恃而欲议和,亦宜稍示刚劲,趁早定界,则目下各据所有以立言,尚不致大损国体。俟法人全定越地而后争之,将并瓯脱之说而不能行,求如宝海之议而不可得矣。

叔父在都,亲闻士大夫议论,何如侄孤立海外,一无所闻,譬诸盲人骑瞎马,半夜临深池,诚哉其危!然自问仍无丝豪怯畏之心,惜职司仅在口舌,坐视外强中干之敌居然填其欲壑而无□以阻之,兹为怅怅耳。敬叩万福。   十一月廿六日,侄谨呈。

按:“法军已破山西”,中法战争爆发于光绪九年,是年十一月十二日,法军突袭驻越南山西之清军和黑旗军,清军不战而逃,黑旗军寡不敌众,被迫辙离,法军遂占山西。书中又言及“叔父已入都门”事,考清人王定初《曾国荃年谱》(《湘军人物年谱》第524页,岳麓书社1997年版),知曾国荃奉谕于光绪九年七月二十九日卸粤督篆,随即起程赴京,于十一月十三日到京。是知此书作于光绪九年十一月。

侄纪泽谨禀叔父大人侍下:

客腊初十一禀,计呈慈鉴。顷接十一月初九来谕,敬审福躬康吉,公务顺成,至深庆慰。

此间公事,略见于侄与译署往来各电,及侄近日致译署两函中,谨钞稿呈览。洋药税、厘并征一案,去腊竹筠钞寄,与译署往来电报,知巴西使因吾华许以多购德国枪械,遂欣然应允,电告德外部,照行洋药新章。侄意购办枪械系吾华军国自主之权,不宜令人包揽承办,尤不宜因洋药事许以此等利益。此案当时若全不知照他国,专俟英约互换,即饬税关开办,德廷实无坚阻新章之权。开办而他国有不允者,则姑令仍照旧章,而我渐加内地之厘,使之倍蓰于百一十两,各国终当就我范围。此侄所拟办法,曾于摺稿中微露者也。先行知照各国,固为尽礼,然未免启各国牟利之心,此德国前此所以发难也。吾华办理交涉之事,往往有不应商而商,以致易事变成难事者,此类是也。英人不问我而遽灭缅甸,与法人之占越南实无区别,所异者英人措词稍委婉,似尚无藉缅事以与吾华开衅之心。

旬日之前,英廷与侄商议,允另立缅甸王,管教而不管政,照旧按期进献中国,政事则概归英国主持。业已奉旨照办,因缅使粉饰自夸,书入贡及中国赏赐皆为赠遗礼物。又书中朝敕谕及缅甸国王表文谓之彼此通函,以致英廷前称中国、缅甸为平行之交。此次又不愿我之文牍中有册封及入贡等字样,反复驳议。在侄观之,此等处争之尚非甚难,缘并非册封英人及英人入贡也。然侄意不欲于此等处强争,但期得拓地安边之实际,不在留属国字面之虚文也。划分边界一层,英廷允将潞江即萨尔温江以东之地,南抵暹罗,北界东至湄江右,均以归我。查该处北有南掌,本系一国;南有掸人,亦皆土番。得之徒有其名,并无实惠。且渡湄即有与法人议界之事,不足贵也。

侄欲争得八募城——即新街,以为通商之埠,以便中国在彼立关收税,英廷尚未应允,辩论方殷,英政府忽遭朋党之攻,藉贫富均田之议,倾而斥之。沙力斯伯里侯之党既被驳摘,辞职退位,腊月廿六以前即不肯再议缅甸事务。刻下新举伯爵罗斯伯里为外部尚书,侄今日午后当往晤之。前与沙相议事,尚非十分棘手,忽遭此番更换,缅甸事作何归宿,又难预定。侄惟盼芝田早到,便可释此重负也。敬敂万福。    侄纪泽谨呈, 丙戌年正月初七日。

……(此前有缺页)殆将变为画饼,奈何!然求放宽慈怀,侄断不致急发背心痛之症。当时曲突徙薪之谋,为张月卿所驳,此时一人背痛,有稗补。

甲午、戊戌 、壬子、乙卯四科同年齿录及年兄弟、年世兄名单,侄处无之,到京搜访,恐赶不及,可否求叔父访寻钞录成册,俟侄到沪时专人妥交侄手?如蒙将叔父从前到京时送礼之单饬钞付侄,尤为有益。侄出使外洋,回京时馈遗不能尽免,礼节尤不可忽,称谓尊卑是礼节之一端也。

李丹崖未复命之前,在津耽阁过久,闻都中彼有闲话,亦曾列入参款。侄回京复命,金陵非应经之路,握督篆者既系胞叔,是否避嫌不往,俟乞假后再到金陵,乞叔酌示。果尔,则瞻望慈颜又须迟数月矣。手叩万福,并贺新禧节喜。  侄纪泽又禀,丙戌人日夜。

按:此书原为二书。丙戌 ,光绪十二年。《日记》光绪十二年正月初七条有:“申初,偕清臣公服往外部,候半时许,见新尚书罗伯斯里,一谈。归,茶食后……写一禀加致九叔父,二百余字。”所写即此信,是则此书作于光绪十二年正月初七日,正文先写就,又附加后书,故现将二书合在一起。

侄纪泽谨禀叔父大人侍下:

二月十一一函,计呈慈鉴,顷接客腊二十五日来谕,敬审福体康和,公私平顺,至深庆慰。

缅甸一案,朝旨饬令力争存祀,侄屡向外部争辨,迄无头绪。以英之局势揣之,此层必难办到,芝田三月杪可抵伦敦,侄俟交卸使篆后相机再行请旨,以定归计。昨读腊月杪上谕,蒙转补兵部左侍郎,受恩愈重,报称愈难,抚己审时,曷胜惶悚。

侄体如常,眷属长幼清吉,求释慈念。敬敂万福。  纪泽谨呈,二月二十七日。

侄孙广鍚前病已愈,因住伦敦太久,近复渐发,侄妇率之往海滨小住,余子女均随去。侄送到海滨,复回伦敦,交卸在即,颇忙。  又禀。

按:此书作于光绪十二年二月新任公使到来之前不久。刘芝田是三月二十五日到伦敦的。纪泽简任兵部左侍郎是光绪十二年十二月二十六日,谕旨传至伦敦两月有余。 

侄纪泽谨禀叔父大人侍下:

本月初六一禀,计呈慈鉴。顷接正月满日来谕,敬审福躬康豫,公务顺成,至深庆慰。

芝田于本月十九行抵马赛,因法船有查疫之例,须停泊三日方能登岸,闻于二十六日可至伦敦。此间于廿日接译署個电,云:“本日奉旨刘瑞芬已到马赛,先赴英国接任,曾纪泽将经手事宜详晰告知,即行回华。存缅英既未允,所商分界各节,关系綦重,俟曾纪泽到京后面加垂询,再行定议,钦此。”侄前虑缅事未了,朝廷不允,芝田接任,在渠既太难为情,而缅事又无论如何总办不到好处,甚形焦灼,兹幸释此重负。而侄于缅事始终未轻许英廷一言,虽补苴愧无成功,亦差足免于罪戾耳。

月内交卸英篆,仍拟历游英国有名各厂局,然后偕芝田赴俄交卸俄事,归过德、法,小有耽阁,大约五月中旬可以附轮内渡。八年远役,安稳回华,不禁心神先驰矣。敬敂万福。

侄纪泽谨呈,三月二十四日。

本日芝田来英,酉正可到。此两旬内办理交卸之事、束装游历之事,大有眼珠鼻嘴做一撮之势,当以惊涛骇浪之舟次为休息之地耳。

按:“八年远役,安稳回华。”知是书当作于卸任归国之前,即光绪十二年。又《日记》光绪十二年三月二十五条(1494页)记云:“酉初,往车栈迎刘芝田星使,闻车有延阁,到栈不能如时,余乃归署加衣,复往车栈。戌初芝田到栈,陪之乘马车,于戌初二十分入署。”则此书写成后当日未发,次日又补写芝田到英一事。

侄纪泽谨禀叔父大人侍下:

四月下旬一禀,计呈慈鉴,顷奉三月廿五日来谕,敬审福躬康吉,公务顺成,至深庆慰。

醇邸初次赴津阅视水师,叔父命吴镇带领快船三艘前往会操,定能确遵指授,以增南洋之色。礼闱早经揭晓,此间未接电音,侄孙广钧亮未中式。科名迟早有定,但求其诸事平安,即足矣。百恕堂一房全眷计已安抵金陵,式穀堂一房留湘办理侄女福贵喜事,自是两便之法。

此间侄孙广鍚患肠痈,西医于五月初一日刺胁试脓,出脓杯许。初三日割胁放脓,出脓碗许。未割之先熏以迷药,令其不省人事,乃动鍼刀。数岁小孩,乃历兹险,现幸平稳,若不另出险症,当可渐次全愈。

侄游历英厂再半月可以毕事,拟六月下(间)旬赴德,由德赴俄交卸俄篆,再旋伦敦挈眷内渡。启程总在七月矣。侄游历虽辛苦,尚能耐劳,日来感冒风寒,头晕不能治事,然亦渐愈矣。眷属长幼除广鍚尚须调理之外,余均平安,求释慈念。敬敂万福。  侄纪泽谨呈,六月初四日。

侄交卸两月,尚未离英,可愧孰甚!然游观厂局系禀明之事,未便中止。日来养病,不能迅速出游,徒自焦耳。  侄又禀。

按:据此书中所言,书作于交卸驻英公使两个月之后,其交卸英使在光绪十二年四月初三日,至此恰两个月多一日。

纪泽侄谨禀叔父大人侍下:

六月初旬一禀,计呈慈鉴。顷奉四月十三日来谕,敬审福体康和,公务平顺,至深庆慰。

昨见《申报》,醇邸阅操回京,奏请奖赏各将帅,吴镇安康,亦赏给四品衔。是此番会操,尚足为南阳增色,不负叔父之委任。懿旨命将中兴功臣之像绘图进呈,图形紫光阁,具见朝廷不忘忠荩之厚意。我朝武功,本超轶前代,此事办成,丹青焜耀,麐阁云台,视兹蔑如也。

侄喉疾调理渐愈,惟侄孙广鍚沾染咳嗽、肠痈,犹未合口,历延名医诊视,皆谓尚须四五月方能复元。

侄亟欲还朝,何能久待英国,厂局尚有一二处必不能不观者,日内当往阅毕。本月杪驰赴柏邻,谒见德国君相,择其厂局之紧要者,略一游观,即往俄都交卸篆务。倘广鍚之疾七月尚不能痊,只好将眷口暂留英国寓次,侄一人于八月初旬附轮内渡,赶封河以前入都复命,眷口则俟冬间从容启程。在洋八年,濒行又以幼孩之疾牵挂稽延,可胜焦灼!霖生母子抵金陵后,计均安好。敬敂万福。  侄纪泽谨呈,六月廿日

西医谓侄不宜盛暑游厂,宜先赴俄卸篆,归途过德,天气稍凉,再观制造。侄至德见君相后,如体仍羸弱,当采医言。   侄纪泽。

按:观书意,此书作于卸俄、德公使任之前。纪泽离任回国在光绪十二年,考《生平大事年表》,知其于四月初三交卸英使事务,七月初六抵圣彼得堡交卸俄使事务,七月二十三谒见德皇威廉一世。是书正作于卸英使事务后,赴彼得堡之前。

侄纪泽敬禀叔父大人侍下:

侄于兵部,尚畏繁剧,今乃调补户部兼管钱法。入极繁之署,当极繁之时,何能胜任!

本日谢恩,皇上垂问越南界务、西洋情形、火车、船厂、水雷等事,甚为详要。英主在位,庸劣之臣更增惶悚,是以汗流浃背,归而手颤,如鸡爪风。恐慈怀廑念,谨勉作禀奉闻。

在朝房已画户部稿,到任则拟择廿八日,外省有正九五不到任之说,京城万不能□,而迟到一日,即多积一日之稿,徒自苦耳。侄体甚好,敬叩万福。   正月廿四日巳刻,侄谨呈。

按:考《生平大事年表》,纪泽调户部右侍郎兼管钱法堂事务在光绪十三年正月。又《日记》光绪十三年正月廿四条记:“辰初二刻皇上召见,皇太后未在座。纪泽碰头谢恩后,皇上垂问译署事务,并问火车、船厂、战船、水雷、及西洋英、俄、德、法各国情形,奏对甚详辰正退朝。……归,加写一禀呈叔父。”(1565页)所言加写之禀即为此书。

侄纪泽敬禀叔父大人侍下:

径禀者,彭稷初比部回湘省亲,拟于过金陵时谒见叔父,一伸倾仰之忱。此君近甚留心时事,如矿务、铁路等政,皆肯考求,与侄过从剧谈,议论有相合者。虽未必尽可见诸施行,要是有心之人,有志之士,无吾湘士大夫固执、崛强、迂酸习气。非以其有姻谊而阿之也,可否抽暇一赐延接?藉此可验其胸次。渠将先游扬州,少有耽阁,赍呈此禀,未必能速,他事另禀奉闻。

三月十九日赐谕已到,十六日赐谕交朱霆带来者未到。敬叩万福。  四月初二夜,侄谨呈。

按:此书似作于北京,是写给曾国荃的,时国荃在金陵。查国荃署两江总督在光绪十年,三月抵任。纪泽光绪十二年回国,十一月才至京师,那么此书当作于光绪十三年至十五年(纪泽病逝于十六年二月)。《日记》光绪十三年四月初二条:“茶食后,批日本约稿,鼓稷初来久谈……饭后与稷初、幕友一谈……酉初归……写一禀呈叔父。”(1585)其所作禀当是此书。

侄纪泽敬禀叔父大人侍下:

有法国人巴吕者(一作巴律),才学颇好。在中国江、粤一带多年,深明中国事务,在其本国巴黎时,亦曾在侄之使署效力。兹将前往金陵□觅差使,意欲求见叔父,以遂仰慕之忱,乞侄为写属书。谨作此禀,寄至天津,交巴吕赍呈。敬叩万福。  六月八日,侄谨呈。

按:此书当作于光绪十三年。《日记》光绪十三年六月八日条记:“茶食后,画宫扇,饭后复画良久,茶食后画成。写两禀呈叔父,均为巴马之事。”(第1608页)时曾国荃为两江总督。

(按:纪泽家书原件均存湖南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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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2006双峰国际曾国藩学术研讨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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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09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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