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是太平天国进行革命斗争最激烈地区之一。自公元一八五三年(清咸丰三年)春至一八六四年(清同治三年)冬,太平军在江西地区先后转战十二年,铁骑遍及全省各地,留下了大批珍贵的遗物和遗迹。但由于清王朝反动统治阶级的破坏、销毁,以致今日得以保存下来的遗物已是寥寥无几了。建国以来,江西地区发现的太平天国文物共有十件,其中除三件“告谕”已经披露外,尚有火炮七件未曾发表。另外,为了镇压太平天国革命,清王朝调兵遣将,四处围剿堵击太平军。当年的清军头目,在行军作战中互相密商、部署指挥,又留下了许多信札。建国以来,江西收集有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等人的信札十六封,也是未经刊布的原件。今统加整理,并附注释,以供研究太平天国史的参考。
一、太平天国的火炮
太平天国丙辰六年殿右拾四检点魏监造火炮
该炮全长74、内口径5.8厘米。铁铸。炮上铸有“太平天国丙辰六年立,殿右拾四检点魏督造,铅码十二、红粉六两”铭文。该炮于一九五七年在修水县发现。
按:据罗尔纲《太平天国史稿》卷六·王侯分表记:“循王魏超成,广西,太平天国甲寅四年十月任殿右十四检点。”又《荡平发逆图记》卷十九·贼名记载:“魏超成,……扰兴国、武宁、义宁诸州县,俱以残暴冠其群。”由此可见,循王魏超成,曾任殿右十四检点,并曾转战江西武宁、义宁(即今修水)等州县。故今见炮铭有谓“殿右十四检点魏”者,应即循王魏超成其人。
太平天国丙辰六年翼贵丈提督军务黄监造火炮
该炮全长78、内口径5.2匣米。铁铸。炮上铸有“太平天国丙辰六年驻扎临江翼贵丈提督军务黄,奉翼王贵谕,转饬土拾副将军易自能监铸炮一百斤,粉六、码十两”铭文。该炮于一九五八年在南昌市发现。
按:临江即今清江县临江镇,清代称临江府。临江是当年太平军在江西的一个重要军事战略据点。咸丰五年冬,翼王石达开率太平军自湖北通城入江西,主力即驻扎在临江。后石达开奉调回天京,江西前线的军事指挥权则交由其岳丈黄玉崑执掌。据罗尔纲《太平天国史稿》卷二十三·黄玉崑传载:“黄玉崑,广西桂平县大湟江人,……翼王石达开娶他的女儿做王娘,封翼贵丈。”又曾国藩《曾文正公奏议》卷三•江西近日军情疏称:“窃臣等伏查贼首之在江西主持军务者,……三、四、五月以伪翼贵丈黄玉崑为主。”故今见炮铭有谓“驻扎临江翼贵丈提督军务黄”者,应即翼王石达开的岳丈黄玉崑其人。
太平天国丙辰六年江西省胜炮
该炮全长110、内口径10厘米。铁铸。炮上铸有太平天国丙辰六年江西省胜炮,镇守官同造。食红粉一斤二两铭文。该炮于一九六二年在九江市出土。
按:九江是当年太平军上图武汉,下保天京的一个军事战略要地。以林启荣为首的太平军,长期镇守少江,与清兵展开了激烈的斗争。据张宿煌《备志纪年》记:“(咸丰)四年三月,……贼改湖口县为九江郡,以九江府为江西省。”当年太平军转战江西时,省城南昌有清兵重兵固守,太平军久攻未下,故改以九江为江西省城。今见炮铭迳称“江西省胜炮,镇守官同造”,应即林启荣等驻守九江时所铸造。这即是太平军改九江为江西省城的实物证据,对了解太平天国行政区划建置提供了实物资料。
太平天国丙辰六年殿左贰拾玖检点传监造火炮
该炮全长78.5、内口径6厘米。铜铸。炮上铸有“太平天国殿左贰拾玖检点传忠信,奉命铸炮一尊,重一百五十斤。监造后二十七军正铸刘启盛。丙辰六年吉安郡造。受红粉八、铅码十二两”铭文。该炮于一九五一年在永新县发现。
按:吉安是江西重镇之一,也是当年太平军的一个重要军事据点。据曾国藩《曾文正公奏议》卷三·江西近日军情疏中云:“以江西言之,瑞州、临江为根本,抚州、吉安为膏腴,亦该逆之所不肯轻弃也”。又《吉安县志》卷一·大事记云:“(咸丰)六年丙辰春正月,石达开军穿地道于城西。二十五黎明,轰坍城垣数丈,众蜂拥入。……秋,夏廷樾奉檄规复吉安,……太平军目传忠信迎拒大失利。”这说明当年镇守吉安的太平军将领是殿左贰拾玖检点传忠信,文献记载与火炮铭文相符合。且又从火炮铭文得知,太平军于镇守吉安期间,也曾建立地方政权,并改吉安府为吉安郡。
太平天国丁巳七年殿前垂相左肆拾叁检点黄监造火炮
该炮全长98、内口径6.2厘米。铁铸。炮上铸有“太平天国丁巳七年抚州郡,天命佐将殿前丞相左肆拾叁检点黄起造,金肆拾副将军何继口随征铸铅码子锦昆监造,重三百斤,红粉十二、铅码十八两”铭文。该炮于一九五七年在抚州市发现。
按:抚州是江西重镇之一,也是当年太平军转战江西时的一个重要军事据点。据《抚州府志》卷三十四·武备志记载:“咸丰六年二月,贼由永丰犯境,陷乐安。……二十三日,贼遂踞郡城,属邑皆陷。”又云:“自丙辰六年二月至戊午四月,郡属县胥沦于贼。”当年太平军转战抚州各属县,坚守两年有余。今见火炮铭文谓“天命佐将殿前丞相左肆拾叁检点黄起造”,此“黄起造”可有两种解释:一是姓黄名起,盖指入名;一是起造,即发起铸造,与督造、监造同义。据《抚州府志》卷三十四•武备志记载:“咸丰六年二月二十三日,贼入踞郡城。……三月二十五日,官军进剿,伪检点黄添用、伪军略余子安,……婴城固守。”查太平军坚守抚州城两年有余,文献记载驻城检点只黄添用一人,故该署为“黄”者,疑即黄添用其人。
太平天国丁巳七年殿前丞相左肆拾叁检点黄监造火炮
该炮全长126、内口径9厘米。铁铸。炮上所铸铭文,除炮重六百斤,装填火药(即红粉)、炮子(即铅码)不同外,其余铭文均与前述⑤号火炮同。该炮亦于一九五七年在抚州市发现。
按:据《临川县志》卷三十·武备志记载,清兵在抚州抢获的许多太平军物资中,有“共计夺获大小炮位二百余尊”之记。今在抚州发现的两尊太平军在抚州郡所铸造的火炮,一重三百斤;一重六百斤。这就证明当年太平军确曾在镇守期间自行开炉铸造了数量不少的各种口径的火炮。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据《荡平发逆图记》卷二十•邪说记云:“伪检点兰十,指挥三十六,均以殿前左某、右某名之。伪将军、总制,随事分派之。”而罗尔纲《太平天国史稿》卷十三·官制又称:“检点三十六员,……其系衔都称殿前左一、殿前右二编排,自十一以后,去前字,以殿左十一、殿右十二以次相承。……将军分炎、水、木、金、土,正副俱一至十,共一百员。”今发现的火炮铭文,通有称“金肆拾副将军”的,这说明“正副俱一至十,共一百员”的说法可疑。因已知有排至四十的,故总计决不止是一百员。且火炮铭文中还有 “殿前丞相左肆拾叁检点”之例,又说明所谓“伪检点三十”或“检点三十六员”之说也不确切。因至少已知道有排至“四十三”的。当然,也应该注意到太平军中还有一种恩赏的虚衔问题。据《太平天国制度初探》中说:“恩赏是虚衔,在抵湖北以前,将士有功的,不论何职,都给恩检点、恩指挥虚衔。出外则改称殿前检点、殿前指挥。……恩赏丞相、恩赏检点等无定额,‘尝一日封赏丞相、检点至数百人’”。同时,太平天国后期还有一种所谓“滥封”的问题。据于立夫《太平天国的官级》一文(载《中华文史论丛》第四辑)引曾国藩抄存的《太平天国伪官执照及伪印清册》中有“汪宝贤,殿右一千一百四十二检点”、“刘甘瓦,队内炎二百十一正将军”之记。该文从而据以论定:“可见太平天国后期,检点一官,也有些滥封”、“可知太平天国后期,将军也是滥增了许多”。只是这几条资料都没有系年,无确切时间可据,故所谓太平天国“后期”的滥封,仍不知其始于何年。然而今发现的炮铭中的“左四十三检点”和“金四十副将军”,则已确切记明其绝对年代是太平天国七年。由此可见,所谓的“滥封”并不只是出现于“后期”,至少已知在太平天国七年时,就已开始“滥封”了。因此,这有两种可能:一是或属恩赏虚衔;一是或属攻占南京后,随着队伍的扩编而受封的检点、将军的人数也随之而增加了。今发现的炮铭资料,可供研究之参考。
太平天国戊午八年无为州造火炮
该炮全长93、内口径7匣米。铜铸。炮上铸有“太平天国戊午捌年无为州造,粉十二两”铭文。该炮于一九五六年在九江市发现。
按:无为州隶属于安徽安庆府,当年太平军在安庆、九江驻有重兵。该炮则是太平军与清兵在安庆、九江间争战时所遗留下来的。
二、曾国藩等致鲍超等信札
这批信札计十六封,写于咸丰五年至同治三年间。信札的内容集中反映了当年清兵在湖北、江西、安徽、江苏等地与太平军作战的情况,是研究太平天国史的原始资料。信札中有十三封是曾国藩、胡林翼、左宗棠、李鸿章、彭玉麟等人写给鲍超的。鲍超字春霆,四川奉节人,行伍出身。由川勇投湘军,累升至副将,后更晋升为提督,是镇压太平天国的一名凶狠悍将。这批信札均系未经刊布的原件,除一封注明收藏于庐山博物馆外,其余均由江西省博物馆所入藏。今略加整理,并附说明;标题也是整理时新增的。
曾国藩致官秀峰札
秀峰仁兄大人阁下:
烽烟攘阻,笺敬久疏。月前接奉惠书,欣悉我师于十月四日攻克德安。近闻大旗将抵汉阳,敬惟胜算默操,巍勋捷奏,酬庸五等栻目俟之。国藩久驻南康,毫无善状。下钟岩、梅家洲两边贼垒过坚,水师前曾出江,因旱营不能飞越,仍须退回湖内。塔军门沦逝,长城顿失。幸接办之周副戎能统其众,屡获胜仗。正计增兵并攻,忽石达开大股由通城来,攻陷瑞州。另起股匪由茶陵来,攻陷临江。两郡同日失守,省城震动。不得已撤周副戎九江全军,并分水师中营回省会剿,先清腹地,未知能否速了。窃览大江全局,俨分三段:瓜镇、金陵、芜湖为下一段;向、托二帅及红单船主之。稍上则安庆、湖口、九江为中段;和、福两帅庐州得胜全军及敝军水营主之。上游岳州、武汉诸军为一段,此则雄师主之,而督饬外江水师共之者也。皖军已专函商订合并,未审布置何似。但得贵军早复武汉,水陆并下,敝处水师即可冲出鄱湖,与外江舟师复聚矣。智珠朗抱亮有同心。用特专差布询,务请将现在军情详缕示悉,俾获遵循,毋任感祷。手函奉复,恭贺捷喜,敬请勋安,立候回玉。不宣。
愚弟曾国藩顿首
按:此信是咸丰五年十一月下旬曾国藩驻军于南康(今江西星子县)时所写。受信人秀峰,即官文,字秀峰,满洲正白旗人,时官湖广总督。信内的“下钟岩、梅家洲”,在江西湖口县境。“塔军门”,即塔齐布,任湖南提督,死于九江。“周副戎”,即周凤山;塔齐布死后,由周凤山代统其军。“向、托二帅”,这是指向荣、托明阿。“和、福二帅”,则指安徽巡抚福济和提督称春。
曾国藩致官秀峰札
秀峰宫保中堂阁下:
鄂垣奉教,饫德铭心。别后依依,溯洄靡罄。伏审荩躬康祉,台候多绥,至为颂仰。国藩行抵黄州,晤咏芝中丞,商筹大略,次日即移驻下巴河营中。石牌攻克,此入皖要路,暂须严防,以待进兵。敝部殊嫌单薄,已檄调肖道一军来鄂助剿。该道赴援桂省,未卜能否前来。顷于复奏,回驻下流,摺内附请饬催。除抄呈冰鉴外,专肃布谢,祗请勋安。不具。愚弟曾国藩顿首十二日
按:据李滨《中兴别记》载:“(咸丰九年)九月己已,曾国藩由武昌回驻黄洲下游四十里巴河,咨湖南调肖启江一军来鄂,会各军入皖。”此信札内容正与此记相同,故知是咸丰九年九月十二日曾国藩驻军下巴河时所写。受信人亦为湖广总督官文。信内的“鄂垣”,指武昌。“肖道”,即肖启江,时在广西桂林对抗太平军。“咏芝中丞,即湖北巡抚胡林翼。
胡林翼致鲍超札
春霆弟台大人足下:
前言鸟枪兵一节,近日已挑郧阳兵二百作为亲兵矣。尊处如近日好手果多,可于足下亲兵中再广二百名,则足下出队更得力,酌之。多添则我无饷,无饷之弊与无兵同,故不敢多也。此询,即颂升安。兄胡林翼顿首廿二日
按:此信是咸丰十年二月二十二日胡林翼所写。胡林翼,字润之,湖南益阳人,时任湖北巡抚。
胡林翼致鲍超札
春霆老弟大人人阁下:
得初一日书,敬悉一切,援贼未来,各营均不解围,亦不必先图潜山,以困死城贼为主。如有遁走,望即夜即时飞之多都护。援贼果至,则即遵照多都护前议,以霆营训营专管太湖,以顾楚疆西北。而以之纯八营随同多都护剿办援贼。其时日之迟早,以援贼之缓急为定。此时正可不急于更动。手此奉颂,台安。
制兄胡林翼顿首二月廿七日
按:此信是咸丰十年二月二十七日所写。时鲍超出小池驿为东路军,多隆阿攻罗山冲为两路军,正图进窥安徽潜山、太湖。信内的“多都护”,即指多隆阿。“之纯”,即蒋凝学,号之纯。
胡林翼致鲍超札
春霆弟台大人阁下:
目前迭得来书,以领到诰轴及督帅处颂送部颁劄付,备荷来函言谢,且慰且愧。老弟诸事忠心,受宠是其分内之事。所望益厉谋猷,勤思智略,以期早建大功,实为至嘱。至刻下情形,只可操演训练,静以待之,不可过于忿急也。此致,即颂升安。
制兄胡林翼顿首初二日
按:鲍超于咸丰十年十月以援黟县功,使曾国藩的祁门大营转危为安,因而受到嘉奖。这封信是胡林翼在鲍超受奖后写于十一月初二日。信内的“督帅”,即指曾国藩。
曾国藩致鲍超札
春霆仁弟阁下:
顷接来信,具悉一切。敝处十四早发一公文,调老湘营赴务源协助左军,盖闻左部下八营在甲路挫败也。今日接探报,甲路八营因子药缺乏而退,尚不甚败。若归并左公自带之四营,或尚站得住。而阁下已于十五日移札张家滩,势亦不可遽动。请阁下暂驻张家滩,歇息数日,再听的音。如左公在景镇十五、六、七等站得住,则陈余庵四千人,十九后可往助之,娄副将四营亦可发往助之。台旗可不必前往景镇、乐平。贵军为贼所惮,目下望援者三处:一、太湖胡宫保处有急须援;一、景镇左帅处有急须援,一、安庆舍弟有急须援。而鄙意总不欲贵军轻动,专留待援九江、瑞、临之用。三日内再有确音,请暂勿拔动。即问台安。
国藩顿首十五夜
按:据李滨《中兴别记》卷五十一载:(咸丰十一年)“二月间,……乐平危急,不得已,调鲍超先救景德镇”。此信即写干咸丰十一年二月十五日鲍超进窥景德镇之前夕。信内的“左军”、“左公”、“左帅”,指的均是左宗棠,“甲路”,在江西务源县境。“胡宫保”指胡林翼,时驻军于太湖。“娄副将”,即娄云庆。“舍弟”,这里指曾国荃,时驻军安庆。“瑞、临”,即江西瑞州府、临江府。“张家滩”,在安徽东流县东北。
曾国藩致鲍超札
春霆仁弟大人阁下:
二十六日酉刻接二十四日申刻复函,知即日渡河,二十五日拨营前进。仆亦于二十六日自祁拔行,三十日可至下隅坂与阁下会面,即不由建德经过。俟会商后,阁下渡江至红店,国藩驻东流也。顺问台安。
国藩顿首三月廿六夜历口
按:此信写于咸丰十一年三月二十六日。时曾国藩驻军于安徽祁门。信内的“祁”,即指祁门。“历口”,在祁门县西。“下隅坂”,在安徽县东流西南。
曾国藩致鲍超札
春霆仁弟大人阁下:
二十八日接二十五、二十六日复函二件。阁下督率全军,今夜可宿羊子港,可谓神速之至,极慰极欣。敝处接舍弟二十六日信,知安庆极为稳妥。杨军门抬船入菱湖,二十二、三夺贼船十四号。多都护二十三日在练潭获大胜仗,杀贼近万,北岸之事大有起色。而伪忠王股匪,连陷吉安、临江、瑞州三府,有近日即窜九江之信,南岸又十分紧急,且恐其由兴国以犯武汉。应请贵军暂不渡江,且在下隅坂歇息二、三日,与国藩面商一切。如北岸果松,即请阁下先援九江也。贵部五正营三付一新合之河溪仁字马队约七千余人,其三新营截留黄州,须赶紧调回。待会晤后,即咨官帅调之。复候台安。
国藩顿首三月二十八日桃树店
正封函间,尊处戈什哈来,知明日可在利步口相会,喜慰喜慰。兹有寄九舍弟信一件,寄粮台张小山太守秉钧信一件,请阁下专人飞送。为感。
国藩再行
按:此信写于咸丰十一年三月二十八日,时曾国藩驻桃树店。信内的“杨军门”,即杨载福。“练潭”,在安庆城北。“官帅”,即湖广总督官文。“桃树店”,即桃墅店,在江西浮梁县北。“利步口”,在浙江建德县南。
曾国藩致鲍超札
春霆仁弟大人阁下:
十九日尊处派二人随戈什哈、刘传愈来东流,国藩比即批明,贵军由得进剿建昌,想已入览。日内连接胡宫保十四、十二、十五日三次来信,并抄寄尊处。十二、十四之信,皆力止贵军不必上援。言或援集贤,或援江西,听敝处主持之。今日接舍弟二十日信,安庆、桐城铸无援贼,即潜、太亦无贼踨。请阁下专意援剿江西,由建昌、安义,直祷奉、靖、瑞州,不必惦念安庆。严禁军士骚扰,退还所掳之船,保全声名,至嘱。即问台安。
国藩顿首六月二十一日
按:此信写于咸丰十一年六月二十一日,时曾国藩驻东流。信内反映了鲍超军纪律之败坏。信内的“建昌”,即今江西永修。“奉、靖”,即江西奉新、靖安。
“潜、太”即安徽潜力、太湖县。
左宗棠致鲍超札
春霆军门大兄大人麾下:
昨接初九日来椷,知桐城、池郡均于初七、八日先后收复,大局顿有转机,而雄师亦可免奔驰之苦矣。李逆秀成与弋、贵股匪合并,人数约十余万。屡据探报,贵溪、弋阳、兴安、广信府、广丰一带,贼踨遍布,蔓延至数百里之宽。兴安既为贼踞,弋阳、广信、广丰三城均有贼围,扑势甚披猖。台旗既蒞抚州,是否由贵溪、弋阳一带节节援剿前进。现在行抵何处,未知其详,伏希备悉见示为要。敝军行抵德、乐交界之段村,而勇夫病者未愈,愈者复病,实深焦烦之至。企望雄师会合,得以共扫凶氛耳。专此即大颂安。不具。
愚弟左宗棠顿首八月十六日乐平段村行营
按:此信写于咸丰十一年八月十六日。致函人左宗棠,字季高,湖南湘阴人,时驻军乐平。信内的“弋、贵”、“德、乐”,指江西弋阳、贵溪、德兴、乐平。“兴安”,即今横峰县。
左宗棠致×××札
……
……可力挽要津。惟段观察无远名,亦少定识,同事多其旧日侪偶,势不相下,深为可虑。克庵克黟后,禀留王沐守黟,拟自率所部七千余赴饶、景。乃王沐即日发禀迳回浮、景,黟防空虚,克庵自难即赴浮、景。且旌德、太平、石埭口有贼踞,而大股屯集建德,在江皖夹缝之中。克军过浮、景,则皖境空虚;守黟县梅林老营,则浮、景可虑,所处亦大难耳。弟见饬其勿急拔营,而令钤峰分营桃墅店者,以此就目前局势言之,上游制贼,仍是不易之局。尊意请希庵驻军黄州,最为得之。如嫌兵力过单,旧部不能遽合,宜檄味根所部六千与之合队,暂资敷衍。前接席研香来牍,已由醴入江,计此时已行过章门,宜令其由乐平赴景镇,出浮梁,与王德榜、王沐(计六千八百人)合军,出现田攻石门,挠其后路。景镇、浮梁稳固,克庵一军当出岭由太平、石埭,节节扫荡而前,与席、王之军会剿,或南路一大股可望肃清。其要著尤水师节节驶巡,断其勾结,则大局必可无虞耳。高明以为何如?伪文谓尊军守有余而战不足,亦未尝无所见。其所以然者,麾下喜综覈遥制,而所尚多庸材,故外似整齐驯谨,而于机局每次圆活。兵静如山,而动如水,未可稍涉执著。其机宜瞬息千变,不但数百里之地,数日之局未可悬揣;即一日之间,数十里之战,亦在统领营官见仗打仗,未可预为成画。授之文札,一切有宜斩截者,亦有宜参用活笔者,未容一律。如责唐义训以守徽、休,而以两城付之是也。至谓不准出城浪战,则殊可不必。贼在数十里外,闭目不理可也。至逼城二三十里、十数里,仍不出战可乎?守徽、休两城,而潜口、岩寺遍布贼踨,贼且扰至屯溪,两城文驿且梗绝不通,而守者仍熟视无所睹可乎?援兵未到,主兵势单不敢出战固也。王沐由草市救屯溪,刘克庵由屯溪打岩寺,而守者仍闭目不理,并无一营数哨为之策应可乎?所贵乎徽、休两城者,原以其屏蔽务、乐、德兴,联络黟、祁耳。今一城之外,贼过不问,来不剿,去不追,是数百里之地仅守数里城圈,而各要隘皆成坦途,任贼来往各要地,均置之不顾,维孤城岿然仅存,于事何益?且近时贼计愈狡,知攻城之难,每避实击虚,待其自困。将领更事久而趍檞,熟知守城之易,每舍难就易,任贼纵横。若再予以可藉之词,其弊何可胜道。傅曰:不能战莫如守险。今不守险而守城,已为知之。又只守城垛,而不分兵出击,是束手缚足,听人之拳脚交加也。恶乎!宜乎!弟恶唐镇之庸懦误事,严词诘责,欲以戒其将来,并非欲责其已往。然渠之所藉口者,则仍以有听受之也。乞后此于文札之间,少为留意。大帅调度节制,宜只责大指,不必过求精密;愈精则粗,愈密则疏,一定之理也。钧意谓何?闽浙总督重任也,乃菲材承其乏,亦可见时局之乏才矣。事寄愈重,图择愈难,如何!九峰用心纤琐,好占便宜,然犹胜庆端之昏黷,近与弟颇有隙,正思设法倾轧,而新命遽下,未竟厥施。闽省绅幕相结,罔利行私;郭柏荫父子尤为可恶。徐树翁近虽衰惫,然于吏治颇肯留心。惟台湾事难速了,而土匪强盗遍地皆是,殊费整理耳。耆部尚有一万数千人,粤勇、南康勇野性难驯,不能不陆续撤之。又是去年雨季局面。手此敬复,并请钧安。唯照不宣。
愚弟宗棠顿首四月十七日夜子刻(第六十八号 同治二年四月廿九日到)
按:此信札原件经收藏者装裱过,从背面编号得知原为十二页,今缺佚前二页,并佚受信人姓名。信尾有原受函人批字云:“第六十八号”、“同治二年四月廿九日到”。以此知为同治二年四月十七日所写。原件今存庐山博物馆。信内的“段观察”即段起,字培元。“克庵”,即刘典,字克庵。“希庵”,即李续宜,字克让,号希庵。“味根”,即江忠义,字味根。“席研香”,即席宝田,字研香。“唐镇”,即唐义训。“九峰”,即前闽浙总督耆龄,字九峰。“庆端”,亦前任闽浙总督。“郭柏荫”,福建侯官人,字弥广。“徐树翁”,即福建巡抚徐宗干,字树人。“耆部”,即耆龄统率之军,耆龄时奉命办理援浙军务。
彭玉麟致鲍超札
春霆犬兄大人阁下:
日昨在坝厚扰郇厨,谢谢。顷商厚帅,派水陆进攻溧水。闻该逆有投诚之意,或者官兵一去即可收复,则省兵力多多。惟遣散颇不易易耳。如溧水得手,则以升字五营守之,撤湘、祥、德三营回守高淳。弟同厚帅即日赴溧水去办理善后事宜去矣。不知尊处于溧阳亦有机可乘否?吾兄思蜀,敝处已极力函达中堂,特以奉闻。即鸣谢臫,并候勋安。
弟彭玉麟顿首十月十一日
按:此信所述太平军溧水守将“有投诚之意”,据李滨《中兴别记》卷六十载: (同治二年)”冬十月庚辰,彭玉麟、杨岳斌、鲍超以内应克东坝,遂纳降建平、溧水两城”。故此信应是同治二年十月十一日所写。彭玉麟,亦作彭玉麀,字雪琴,湖南衡阳人,时任兵部右侍郎。信内的“坝”,即东坝在江苏高淳县东南。“厚帅”,指杨岳斌,字厚庵,湖南善化人,时以福建水师提督掌长江水师。“闻该逆有投诚之意”,指太平军溧水叛将杨英清。“升字营”,即王可升所统率之军。“中堂”,指曾国藩。
彭玉麟致鲍超札
春霆大兄大人阁下:
顷在湮水接到还云,藉悉一是。溧水伪二百十一天将杨英清已投诚,约一万五六千人。所有财帛子女概准携带,领给路票回籍矣。该城坚固,濠深两道,木城一道,炮位亦多,有米谷数千担。即饬王可升五营守之,湘新、湘祥、德字三营,已于今日撤回仍守淳城。弟稍为料理善后事宜,亦即返棹裕溪去。若溧阳有好音,乞示知。草草即候,捷安。
愚弟彭玉麟顿首十月十三日溧水泐
按:此信为同治二年十月十三日写。时彭玉麟驻溧水。信内的“淳城”,即江苏高淳。
彭玉麟致鲍超札
春霆大兄大人阁下:
昨接来函,欣悉一定明春始行荣旋,慰甚。闻溧阳首逆有反正之意,不知近日尊处有消息否?常州贼目天将姚国亮,遣其侄姚敬臣携禀来敝处投诚,无如路远水师更难登陆,即获收复该城,亦无陆兵驻守。再四思维,批饬其于江苏大营就近乞降去矣。月前在芜湖面晤时,承索拙画。兹以军暇,画条幅一块、挂屏四幅,以亲兵营换防之便,特寄笑纳,补壁可也。草草即候。捷安。
愚弟彭玉麟顿首初十日
按:此信写于同治二年十一月初十日。彭玉麟工丹青,尤善画梅。
李鸿章致鲍超札
春霆仁弟大人麾下:
二十三日接二十日惠书,敬稔雄师连克句客、葆堰,分攻金坛,援剿丹阳,留守东坝,面面兼顾,破竹势成,胜算老谋,殊深佩慰。金坛盛逆全股,闻于十九日已刻冲出,二十日已至溧阳之南渡,是否合并广德侍逆,抑窥帘东溧?大旗亲往坛邑撤回队伍,该城若已收复,应否留守城之师?赴援丹阳,果于何日前往?望飞示一一,以释系怀。弟于初二日中省,亲督各军兜剿杨舍、江阴窜贼。初六、七日连获大捷,禽馘二万余众。内地肃清,即亲赴常州督剿。十六、一七、八等日,扫平西门外贼垒三十余座,杀贼极多。败贼半赴丹阳,半入常城。敝军即四面合围,城逆与丹阳水泄不通。二十二日督程、戈各军,炸炮三门轰打坍,城垣百余文,悍贼死拒,未得爬入。现拟休息旬日,再图大举。惟常城十万之贼,内多各城击败悍逆,聚集死守,窜路已断,困兽犹斗,恐尚难尅期成功。兄必筑长围以困之,不任他窜为害也。麾下抵丹后,战事若何?伪英王叔一股,初甚悍,多经敝军迭次击败,死党似不甚众;加以弟之生力军,当可得手。如丹城即克,常州更成孤注,即不连克,亦可互为牵制,使不能两相救应,早迟皆必克捷也。溧阳已派吴伯华观察毓芬水陆五营替守,当可支持。如有大股围朴,尊处能否设法援剿?敝处自亦分住救应也。复颂捷喜。诸惟心照不宣。
愚兄李鸿章顿首三月廿四日
按:此信写于同治三年三月二十四日。时李鸿章任江苏巡抚,于进陷苏州、无锡后,正进窥常州。鲍超时任提督,正进窥金坛。信内的“侍逆”,指侍王李世贤。“坛邑”,即金坛。“常城”,即常州。“程、戈各军”,指程学敏、戈登各军。“英王叔”,指英王陈玉成之叔父然王陈时泳,殉难于丹阳。
沈葆桢致鲍超札
春霆仁兄军门大人左右:
军报倥偬,久疏音敬,罪甚罪甚。迩惟威声远振,福德兼隆,至以为颂。弟力小任重,罔识戎机,饷绌兵单,早邀洞鉴。溧阳踞逆,春正即入江境。其第一股为伪幼沛王、伪天将林正扬等属,为数约五万余。第二股为伪王宗李逆,数约三万余。李逆自新城败后,遁入闽之建宁县,西趋汀属之武平,渐有入广之势。林正扬等股,在南丰河东被剿,亦遁入建宁,复折出广昌,为团练逼入石城地界。惟沛逆尚踞南丰。此头次入江股匪也。其汪海洋、陈炳文、李侍贤诸逆,数共十余万,三月由务源分两路入江。一从德兴窥乐平,勇练扼之于河,不得渡乃折而西;四月初四日陷弋阳,初六日攻贵溪。一从华埠攻玉山,不下,麕集沙溪。平江勇扼之于南岸,现曾否南渡,尚无确信;此二次入江股匪也。现驻南丰者,精毅营四千人,韩字营五千人,祥字营三千五百人。驻贵溪者,精捷营七千五百人,继果军三千人。其广信、抚州、建昌、玉山、广丰、乐平、景镇守兵一、二千不等。新募之王铃峰观察四千,方抵袁州。刘克庵廉访,尚未入境。此兵数大略也。贼多兵少,正切杞□,忽得节相来咨,移请大□西临,官民闻之,咸额手称庆。但未知少荃中丞何时派军接守?引领延跂,万众同声。务望俯念江右数十万生灵,俾其早出水火,而登衽席也。谨将兵数贼情略陈梗概。恭叩勋安。伏祈鉴察不备。
愚弟沈葆桢顿首四月初九
按:此信写于同治三年四月初九日。鲍超于当年三月攻陷金坛后,四月奉调移军援江西。时沈葆桢出任江西巡抚,在鲍超进兵江西前夕,沈葆桢特将当时江西军情告鲍超。沈葆桢,字幼丹,福建侯官人。信内的“江境”,指江西境内。“李侍贤”,即侍王李世贤。“王钤峰”,即王文瑞,字铃峰。“节相”,指曾国藩,时以两江总督节制浙、苏、皖、赣四省军务。“少荃中丞”,即江苏巡抚李鸿章,字少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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