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兴为革命巨子,初在湖北两湖书院肄业,名轸,黄仲弢学士绍箕为书院监督,轸乃首选,称为高才生,保送出洋留学。南皮张之洞允而未遣,仲弢不敢请,属余催之。南皮笑曰,仲弢肯出全家保结乎?余深讶之。仲弢爱才如命,商具保结,始得派遣。初,不知南皮之意何在。未久,京师拳乱作,轸自日本上书曰:
“自违师教,未及两月即开战端。以一团匪之变,竟致掣动全局,此诚所不能解所不及料者也!近外人谓为端、刚之阴谋假攘夷之说,纵匪生事。二人之迹,殆亦近是,今虽戳之,岂足以谢万国哉。
大沽要塞已失,长江节次难防,联合军队日见增派,豆剖瓜分之说恐见施于今日。回首西瞻,欲东南半壁之持,其惟张师帅与刘岘帅二人乎!刘之精力恐不及师帅。近在钱先生处,略闻师帅电音急召回吴、张各武弁,一面添集兵械,老成深算,已见一斑。
窍谓长江一带,久为匪徒潜踪之所,平日既任其优游,此时必群相响应,非严惩其巨魁,解散其胁从,其为患有不可胜言者。联络各省督抚,肃清内匪,力保外商,使各国之师不入长江一步,则时事庶有可为。师帅与吾师想早见及此,毋庸刍议者也。
昨又频得警报,安徽匪徒窃发,九江、芜湖亦扰乱频闻,广西、云南均有闹教揭竿之事,想荆湘间不日亦有乱耗。干戈满地,风鹤惊天,受业瘴海遥闻,惟有徒挥血涕而已。吾师忠义素著,闻警之下,当不知如何忧愤。近日正学堂功课,讲堂想专倡明大义,以揭发其志气;操场想专练习枪法,以资其胆识(当习打靶之法,日人所谓射的也。初习时不在远,或15米突、20米突、45米突。的有大小隐现活动之分,射有立、膝、伏之势,近能射的,即远亦不甚差谬。受业入日本射的会,三日即将卒业射完,只余大生处二门未射,因此处距30里,往返须一日,未有暇便,故未去射,亦未得卒业证书)。书生余习,一切扫除,常存此亡国亡种之心,则气自愤,天下之事皆可任也。昔罗忠节公讲学罗山,时粤匪未发。忠节常揭厥乱萌,倡明大义,又时率门人王、李、江辈,周罗山修筑营垒之式,指点兵法,后卒统弟子军转战东南,赖以剿平巨寇。古人虽远,吾师其有意乎?
受业身陷海外,不克效力行间,手除贼寇,愧愤交集。又各学校只得小中数区之梗概,于陆军各学校均未得闻,徒凭书籍考查,尤有负吾师之厚意。现同友聘请东人西忒氏教授译文,并寻常酬应语,颇有解悟,差慰慈注。如天之福,少得所学以归国,亦稍慰私愿也。
临颖惶惧,不尽欲白。肃此敬请道安,伏惟垂鉴。受业黄轸谨拜。席地作书,不成字体。五月二十三日。”
按此书词意,固犹是忠君爱国之忱,颇与后来言行不相一贯。江陵黄芷涧中垲与兴友谊颇笃,兴为留守,黄芷涧为其秘书,知兴逸事甚多。据言,渠在日本与轸同学,出入必俱,兴不肯去辫子,有革命党招之,亦不赴。一日,与一同学打球,屡次胜之,同学为驻防旗人,愤曰吾必有一日杀尽汉人。轸受此言后,渐改初衷。转捩之机,或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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