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中国近代史,绕不过曾国藩。他以一介书生,组建湘军而扑灭太平天国起义,维清朝统治于不倒;他面临外侮,兴办近代洋务,寻求富国强兵之道。后人评价他在立功、立德、立言上的功夫可与明朝的王守仁齐名。
对今天的公司管理者来说,曾国藩最值得借鉴的要数他的人才观了。曾国藩从手无寸铁的文人能建立诸多功业,靠的是其过人的识人术、踏实的育人术与客观的用人术。掌握了识人术就好比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能挑出那些看起来有前途、值得培养的人才;有一整套的育人术,才能保证初次拣选的人才苗子能得到悉心培养,真正成为栋梁之材;仅仅培养出人才,不能恰当使用,关键时刻合不得放权或者赏赐,人才也会投奔他人,成为竞争对手的人才培养基地。
冰鉴识人术
曾国藩在长期的带兵打仗过程中自是阅人无数,热衷功名利禄前来投靠效力者、胸有才学意图一展宏图者、乱世之际企求混水摸鱼者,各色人等不一而足。身为统军之将,那时候又没有什么人力资源部门提供选择人才的标准,怎样才能挑选到心仪的人才苗子呢?这时候传统文化的一套手段就起了大作用。
曾国藩的知人之能,来自于《冰鉴》一书。此书并非曾国藩所作,但能运用其中原理大致化境者,则曾国藩一人而已。传说蒋介石有重要人事安排,必先招榜上有名者,观察其相貌气色,然后再做选用与否的决定。其相人之法得自曾国藩之处甚多。
“冰鉴”就是取冰为镜,明察秋毫的意思。曾国藩观人口诀,最重要者有两句:端庄厚重是贵相,谦卑含容是贵相,心存济物是福相,事有归著是福相;邪正看眼鼻,聪明看嘴唇,功名看气宇,事业看精神,寿夭看指爪,风波看脚跟,若要问条理,全在语言中。这些话在这个新名词满天飞的年代似乎有些迂腐,但其评判人才从精气神、形态举止、外观等综合观察人物却也十分全面,而且非常本土化,贴合中国企业管理者吸取其中精华。
曾国藩认为,观人首看其神骨。“一身精神,具乎两目,一身骨相,具乎面部。”他这句话主要是从读书人中选取人才而言,在当时读书人也就是当时的精英人才,选取人才苗子一般不出这个阶层。在曾国藩看来,神有余的人目光清莹流转,神不斜视,容色澄澈如冰泉,清泓如秋水。平时沉默静养,气定神闲。而神不足的人则是似醉非醉,头脑混浊不清;不愁似愁,神色昏乱不定,言语瑟缩寒滞,闪烁隐藏不定。1844年,湘军五大系统的创始人之一江忠源去北京赶考,经人介绍第一次拜见了曾国藩,等江忠源走了,曾国藩回头对人说:“京师没有这等人才啊,这个人会立名天下,也会悲壮节烈而死。”曾国藩看得一点没错,江忠源是个侠义之士,有朋友曾经跟江忠源一同赶路,朋友死在路上,江忠源不辞劳苦,必诚必信,亲自护送灵柩回家。后来在安徽被太平军包围,投水而死。可见曾国藩识人之准。
仅辨别神有余与不足还不够,还要能从神看出人之邪正,这就需要很高的功夫了。曾国藩认为,有的大奸之人也是神有余,但这种人目光像萤火虫,有点柔弱却又闪烁不定;还有点眼睛似睡非睡,似醒非醒。这两种人在平常显得端庄厚重,一身正气,如历史上的王莽,如果其不曾篡位的话,后人根本看不出其奸诈之态。
识人对于企业家来说自是非常重要,如果是家族企业,招来的职业经理人是个包藏祸心的人,他可能会把企业搞垮,临走前偷走企业机密,再挖走几个得力干将,那企业主就亏大了。曾国藩还总结出这么几类人:一类是粗人,这种人喜怒形于色,敢于为不平之事挺身而出,但凡事过目即忘,做事漫不经心,或者性情耿直,不识进退。这种人的缺点是不堪大任,但也没有城府,在许多方面可以放心使用,历史上的海瑞就是这种人;一类人是蠢人,对周遭的喜忧感应不强烈,缺少昂扬之气,行为举止呈弱态,不与人争胜负是非,这种人是好好先生,缺乏开拓精神,做销售或市场推广肯定不合适;还有种人,纯奸能豁达者,主要是心机内藏,城府渊深,喜怒不形于色,为人行事处处保留三分,这种人在生意场上可以说颇不少见。与耿直如海瑞等人相比,这种人有其特有的优势,因为他们能打圆场,其执行力强,往往能博得主子的欢心。
苦心育人
曾国藩培养人才,主要有几种途径:一种是写信勉励,如他的几个弟弟、儿女等;一种是随他在幕府中行军打仗,其身边幕僚众多,在战争实践中带出了众多军事人才。
曾国藩认为,培养有四个内容,谆谆教诲,鉴别区分,保护举荐,破格提拔。人才就像庄稼,堂官的教诲就像种植耕耘,甄别就像去除莠草,保举就像灌溉,皇上的任命就像及时雨降落,禾苗肯定会长得旺盛。
拿曾国藩培养李鸿章来说。李鸿章的父亲本来是曾国藩的同学,从小就有交情,1845年李鸿章22岁时就跟着曾国藩学习诗文。李鸿章从1853年回安徽办团练,多次败给太平军,还差点丢了性命。1859年他投到曾国藩帐下。来了以后曾国藩让他专掌给皇帝写奏折。照湘军的规矩,黎明以前就起来吃早饭操练,幕僚必须一块吃早饭。李鸿章刚来湘军,他懒散惯了,有天就借口头痛,不想吃早饭。曾国藩知道他是装的,三番五次派人去催,李鸿章没办法只好过来。吃饭时,曾国藩一言不发,吃完后曾国藩板着脸说:“少荃,既然你来这里了,我实话相告,这里没有别的,只讲究一个诚字。”说完转身就走。从此以后,李鸿章再也不敢懒散了。
李鸿章还回忆说:“在营中时,我老师总要我们同时吃饭,吃完了,还围坐交谈,经史子集,样样都讲,吃一顿饭,胜上一堂课。”
后来有好几次,李鸿章都离开曾国藩,想自己闯荡。但他在外面基本一事无成,有人劝他说,这个世道,要想崛起,必须有所依靠,当今天下,除了曾公,还有谁可以依靠?虽然有矛盾,还得靠他建立功名。曾国藩也不计前嫌,在1861年李鸿章再次来投奔后,派他去救援上海,李鸿章也由此创办淮军,有了发家的资本。
在培养李鸿章的过程中,可以看到曾国藩爱才与豁达并重的特点。他既看重李鸿章的才干,才用心培养他、提携他;因为豁达,才没有计较他的种种过失。
今天的企业用人,大致也有空降与培养内部人两种途径。有的企业家总想着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三天两头地换中高级管理人才,这种急功近利的做法,或可救一时之弊,但对于打造百年老店的企业来说,却并不是上策。只有下苦功夫提带,才能培养出熟悉自己企业的情况、又忠心耿耿的人才来。否则,老是从外面空降,内部人才的升迁之路就堵塞了,搞不好自己人也投奔他人而去了。
用人重在礼仁
曾国藩说,用恩不如用仁,用威不如用礼。他不是靠赐给别人恩惠来笼络别人,重要的还是自立立人,自达达人。成就别人的时候,也成就了自己。用威不如用礼,对待一帮武夫最有用处。一味地用权威来压服别人,对方可能表面服从,但内心并不服气。而待人以礼,效果却好得多。
这点比现在的很多企业家要强得多。有的企业家本身素质不高,以为只要老子有钱,什么人才请不来。其实这些人不明白,高素质的人才虽然也求所学有所用,但更重视工作本身所能获得的人胜尊严,如果老板对职业经理人没有起码的尊重与礼遇,是肯定招徕不到什么诚心做事的人才的。
还有的企业老总把一切大权都抓在手里,在下属面前总是高高在上的架子,这种人只讲究表面威风,不曾想过下属成天跟自己待在一个公司里,没有什么神秘性可言,你的嗜好被下属了解得清清楚楚,想装神秘也神秘不起来。“神居深庙方显威”,领导总搞神秘那一套,迟早会把自己的企业玩完。我们可以想想,如华为这种企业,完全系于任正非一个人的权威在运作,他刻意保持一种神秘感。但问题是,一旦没有了任正非,华为向何处去?在处理权力这点上,曾国藩做得很到位。如他感觉自己带兵,行动迟缓,而且败仗很多,就把打仗之权都交给手下将领;打下南京后,很多将领劝他做皇帝,他对此认识得很清楚,他认为古来位高权重者全身而退的没有几人,在巨大的权力诱惑面前保持了清醒的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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