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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训学思想探微
作者:曹正善
【摘要】《曾国藩家书》包含了十分丰富的训导其子弟读书的真实思想:读书之遁要有志、有识、有恒、读书之道贵在专,读书之遗当谦恭,他还提出一些具体的读书方法,这些训学思想对我们进行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都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鉴意义。
  《曾国藩家书》曾对中国近代学人产生过很大的影响。从1879年至1949年的70年间。《曾国藩家书》》(原名《曾文正公家书》)一直是读书人必读的书。毛泽东1917年说过“吾于近人独服曾文正”。《曾国藩家书》包含了仰事父母、下教子弟、治军为政之道等方面的真实思想,而其训导子弟之法尤为学人所仰慕和效法。在《曾国藩家书》中,无论是与祖父、父、叔父书,与弟书,还是与妻、子书均深含督导子弟学习的内容,“子弟之贤否,六分本于天性,四分由于家教。”其教之细、其爱之深溢于纸上,他在与父母书中称“(男)自忆连年教弟之信,不下数万字,或明责,或婉劝,或博称,或约指,知无不言,总之尽心竭力而已。”曾国藩竭尽心力训导子弟读书学习,认为只有读书才是家盛之本,才是长久之计。“吾不望代代得富贵,但愿代代有秀才。秀才者,读书之种子也,世家之招牌也,礼义之旗帜也。”曾国藩以书信方式阐述了他随时随地督导子弟刻苦读书的训学思想,本文将以《曾国藩家书》为蓝本探究他的训学之道。

一、读书之道要有志、有识、有恒

曾国藩认为“盖士人读书,第一要有志,第二要有识,第三要有恒。有志则断不甘下流。有识则知学间无尽。……有恒则断无不成之事。此三者缺一不可”。一个人要有识需要较长的时间来磨炼,因些读书之道应先立志和有恒。“惟有识不可以骤几,至于有志有恒,则诸弟勉之而已。“所望于诸弟者,如是而己,然总不出乎立志有恒四字之外也。”概言之,一个人要学有所成,当从立志有恒四字始。

立志并立大志、立远志为读书者必须首先解决的间题。他在与其六弟、九弟的信中附《五箴》,其《立志箴》中说道:“煌煌先哲,彼不犹人?藐焉小子,亦父母之身。聪明福禄,予我者厚哉,弃天而佚,是及凶灾。积悔累千,其终也已,往者不可追,请从今始。荷道以躬,舆之以言,一息尚活,永矢弗援。”所谓先哲与凡人之别就在于是否立志、更在于立志之大小,读书人要立志,要立圣人之志,因而他对其六弟因屈于小试而发牢骚之不可取,而“笑其志小而所忧之不在”,进而指出“君子之立志也,有民胞物与之量,有内圣外王之业,而后不吞忝于父母之生,不愧为天地之完人。故其所忧也,以不如舜不如周公为忧也,以德不修学不讲为忧也。是故顽民梗化则忧之,蛮夷猾夏则忧之,小人在位贤才否闭则忧之,匹夫匹妇不被己泽则忧之,所谓悲天命而悯人穷,此君子之所忧也。若夫一身之屈伸,一家之饥饱,世俗之荣辱得失贵贱毁誉,君子固不睱优及此也。”他认为读书要立这样的君子之志。立志当讲究自立志,盲目地仿效他人也不足取,他认为“人苟能自立志,则圣贤豪杰,何事不可为?何必借助他人?‘我欲仁,斯仁至矣’。我砍为孔孟,则日夜孜孜,惟孔孟之是学,人谁得而御我哉?若自己不立志,则虽日与尧舜禹汤同住,亦彼自彼我自我矣,何与于我故哉?”人能自立志,则能自强。“从古帝王将相,无人不由自立自强做出,即为圣贤者,亦各有自立自强之道,故能独立不惧,确乎不拔。他对其四弟虽考试不第仍能发愤自立表示赞赏,但又对其必欲找馆外求学不解,认为“若出外读书,其耽搁更甚于家塾矣。且苟能发奋自立,则家塾可读书,即旷野之地热闹之场亦可读书,负薪牧豕皆可读书;苟不能发奋自立,则家塾不宜读书,即清净之乡神仙之境皆不能读书。何必择地?何必择时?但自问立志之真不真耳。”他对两个弟弟考试情况极为关注,但始终把握正确的态度,在其与父母书中说到考试“得不足喜,失不足忧。”而真正所期望的是希望他们“以发愤读书为主。”“若弟果能自立,当务其大者远者,毋徒汲汲于进学也。”曾国藩最为独特之处还在于他极善以自身的表率来救导子弟,在书信中常常反省自己,常常以自身的得失启喻子弟,“吾有志学为圣贤,少时欠居敬功夫,至今犹不免偶有戏言戏动。”“余自十月初一日立志,自新以来,虽懒情如故,而每日楷书写日记,每日读史十页,每日记茶馀偶谈一则,……此三事者誓终身不间断也。诸弟每人自立课程,必须有日日不断之功,虽行船走路,须带在身边。”概而言之,曾国藩劝喻子弟立志读书之道有三个基本特点:一是读书人应立圣贤之志,有这样的志向则能进取不止,不甘下流,才能不为暂时的得失而斤斤计较;二是读书人应讲究自立自强,而不可盲目的仿效、倚仗他人,失却根本;三是读书人要善于保其专,善始善终,才能日有进功,终有成就。曾国藩为学有成,治军有道、自称“学问各途,皆略涉其涯诶”,不能不归功于其立志之远大。他说:“古称‘金丹换骨’,余谓立志即丹也。”

有恒是曾国藩最为提倡并坚持劝喻的为学之道。他认为“有恒则断无不成之事”,“学问之道无穷,而总以有恒为主。”他为其子弟立《有恒箴》“自吾识字,百历洎滋,二十有八载,则无一知。曩之所忻,阅时而鄙,故者既抛,新者旋徙。德业之不常,曰为物牵,尔之再食,曾未闻或愆。黍垂之增,久乃盈斗,天君司命,敢告马走。”凡做一事,不论大小难易,皆宜有始有终。“凡人作一事,便须全副精神注在此一事;不可见异思迁,做这样想那样,坐这山望那山。人而无恒,终身一无所成。”读书要做到有恒,先不必求数多,亦不必求记,但每日有常,自有进境,万不可厌常喜新,此书未完,忽换彼书耳。”如习字,“每日临帖一百字,万万无间断,则数年必成书家也。”读书有恒,不可惑于熟字,也不必惑于在精不在多之说。如果今天半页,明天几页,再后来耽搁间断,那数年也不能读完一本书。读书“如煮饭然,歇火则冷,小火则不熟,须用大柴大火乃易成矣。”他很赞赏朱子的“为学譬如熬肉”之说,即“先须用猛火煮,然后用漫火温”,如果不用猛火先煮过则“如未沸之汤”,这时就“用漫火温之,将愈煮愈不熟矣。”读书有恒除了有正确的观点有坚强的投力外,“还须有情韵趣味,养得生机盎然,乃可历久不衰,若拘若疲困,则不能真有恒也。”要读书有恒关键要做“喜读书者”,所谓喜读书者,“须视书如水,而视心如花,如稻,如鱼,如濯足”,作鱼水之快。读书有恒,要心无旁鹜,既然不要以家事而间断读书,也不要因考试在即而抛下所读之书,必须从头至尾,句句看完,这样才能守有恒之道。曾国藩在反省自己一生之得失时,认为平生坐无恒之弊,以至德无成,业不就,因而把无恒作为“深趾”,并请其子“雪”之,对做事之无恒真是深恶痛绝。曾国藩极力倡导的读书有恒之道有其章法:首先有恒是学成之途,无恒则万事无成。其次要有恒则不必惑于精熟之说,读书就象煮饭熬肉,宜用大柴大火。再次读书有恒要讲究涵泳体察,做喜读书者。最后,读书要真有恒还须情韵趣味,养得生机盎然。说得十分透彻。人有志于学,而又有恒,则终有成,这是不分老幼的,“行之有恒,自如种树养畜,日见其大而不觉耳。”曾国藩最难能可贵的还在于他的身教,即使在作战之期,也不忘督促子弟读书,“兄弟论文于三千里外,不减对床风雨之乐。”可说是极为洒脱的了。

有识是读书的根本目的,“有识则知学向无尽,不敢以一得足;如河伯之观海,如井蛙之窥天,皆无识也。”曾国藩认为读书是使人有识的根本途径,《曾国藩家书》劝子弟读书之言俯拾即是,他要父辈们“万望家中勿以琐事耽搁”劝其弟“天不管,地不管,伏案用功而已”,劝自己的儿子“惟当一意读书,不可从军,亦不必作官。”持家“以耕读为本,乃是长久之计。”任何时候,他都把读书导学作为家训的主体。曾国藩认为“人的气质,由于天生,本难改变,惟读书则可变化气质。”因此他特为其子弟们作箴、立课程、造书本、指得失、思进境,并提出了一系列的读书方法,以增长见识。有识的第二条道路是求师交友,“凡人必有师,若无师则严惮之心不生。”一个人只有生“严惮之心”方能虚心求学,才能增长见识,“凡从师必久而后可以获益。”他认为乡居最大的弊病是“乡间无朋友,实是第一恨事,不惟无益,且大有损;习俗染人,所谓与鲍鱼处,亦与之俱化也。”一个人若长处乡间,则“孤陋寡闻,不足增其见识而坚其心志。”曾国藩于求师择友之道甚有心得,他认为一个人“若果威仪可则,淳实宏通,师之可也;若仅博雅能文,友之可也。或师或友,皆宜常有敬畏之心,不宜视为等类,惭至慢恶,则不复能受其益矣。”“凡事皆贵专,求师不专,则受益也不入;求友不专则博爱而不亲。心有所专宗,而博观他途,以扩其识,亦无不可;无所专宗,而见异思迁,此眩彼夺,则大不可。”“择交是第一要事,须择志趣远大者。”因为“一生之成败,皆关乎朋友之贤否,不可不慎也。”有识的第三条道路在于有悟而躬行。他认为自己读书“全未用猛火煮过,虽有见识,乃从悟境中来”,《曾国藩家书》蕴藏了他一生的家学之悟、读书之悟、为政之悟、治军之悟等许多训人训事之识。所谓见识源于悟,即是说“凡专一业之人,必有心得,亦必有疑义。”即是就悟源自疑,而有疑则须向,“若事事勤思善间,何患不一日千里?”读书人要对朱子“涵泳”、“体察二语悉心求之”。他细心地推究了“涵泳”之意味,“涵者,如春雨之润花,如清渠之溉稻。雨之润花,过小则难透,过大则离披,适中则涵濡而滋液。清渠之溉稻,过小则枯搞,过多则伤涝,适中则涵养而勃兴。泳者,如鱼之游水,如人之灌足。程子谓鱼跃于渊,活泼泼的;庄子言濠梁欢鱼,安知非乐乎?此鱼水之快也。左太冲有‘灌足万里流’之句,苏子瞻有夜卧濯足诗,亦人性乐水者之快也。”若读书仅停留于解说文义,不能深入,悟之颇浅,则要细就“涵泳”,“体察’,之义悉心求之。读书讲究体察躬行,“若读书不能体贴到身上去,谓此三项(明德、新民、止至善)与我身了不相涉,则读书何用?虽使能文能诗,博雅自诩,亦只算得识字之牧猪奴耳,岂得谓之明理有用之人也乎?”读书达识还要讲究慎独之严,以使“所读之书,句句皆切身之要药”,要讲究格物诚意之道,“每日所看之书,句句皆物也;切已体察,穷究其理,即格物也:此致知之事也。所谓诚意者,即其所知而力行之,是不欺也,知一句便行一句;此力行之事也。此二者并进,下学在此,上学亦在此。”一个人要学而达识必须体察躬行,因为“绝大学问即在家庭日用之间。”

二、读书之道贵在专

曾国藩认为读书若要有成必须在有恒的前提下讲究专而精。“求业之精,别无他法,曰专而已矣。谚曰:艺多不养身,谓不专也。”读书也一样,“读书之道,有必不可易者数端:穷经,不可旁鹜。读经以研寻义理为本,考据名物为末。”并进一步论述到:“读经、读史、读专集,讲义理之学,此有志者万不可易也,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而且还要做到“经则必守一经,史则专熟一代,读经史则专主义理。此皆字约之道,确乎不可易者也。”读书的守专一道,他论述得更为精辟,“若夫经史而外,诸子百家,汗牛充栋。或欲阅之,但当读一人之专集,不当东翻西阅。如读昌黎集,则目之所见耳之所闻无非昌黎,以为天地间除昌黎集而外更无别书也。此一集未读完,断断不换他集,亦专字诀也。”读书务专要守专字诀,还要守耐字诀。“读经有一耐字诀:一句不通,不看下句;今日不通,明日再读;今年不精,明年再读——此所谓耐也。”而“读史之法,莫妙于设身处地。每看一处,如我便与当时之人酬酢笑语于其间。不必人人皆能记也,但记一个,则恍如接其人;不必事事皆能记也,但记一事,则恍如亲其事。”而“学诗无别法,但须看一家之专集,不可读选本以汩没性灵。”学诗要“先学一体,不可各体同学,盖明一体而皆明也。”因此一个读书人“若志在穷经,则须专守一经;志在作文,则须专看一家文稿;志在作古文,则须专看一家文集;作各体诗亦然,作试帖亦然,万不可以兼营并鹜,兼营则必一无所成矣。读书务专还要作批注以求有得,“治经之时,无论看注疏,看朱传,总宜虚心求之。其惬意者,则以朱笔识出;其怀疑者,则以另册写一小条,或多为辩论,或仅着数字,将来疑者渐晰,又记于此条之下,久久渐成卷帙,则自然日进。”故“凡事皆贵专”。他还说到“用功譬如掘井,与其多掘数井而皆不及泉,何若老守一井,力求及泉而用之不竭乎?”曾国藩对专字强调如斯的道理恰如他所论的“古文、诗赋、四六无所不作,行之有常,将来百川分流,同归于海,则通一艺即通众艺,通于艺即通于道,初不分而二之也。”因而把专精之理点得十分透彻。“凡人为一事,以专而精,以纷而散。荀子称耳不两听而聪,目不两视而明,庄子称用志不分,乃凝于神,乃至言也。”

三、读书之道当谦恭

“吾人为学,最要虚心。”《曾国藩家书》中有一书专论为学要谦恭之理。书中称“尝见朋友中有美材者,往往恃才慠物,动谓人不如己,见分墨则骂乡墨不通;见会墨则骂会墨不通;既骂房官,又骂主考,未入学者,则骂学院。平心而论,己之所为诗文,实亦无胜人之处;不特无胜人之处,而且有不堪对人之处。只为不肯反求诸己,便都见得人家不足,既骂考官,又骂同考而先得者。傲气既长,终不进功,所以潦倒一生,而 无寸进也。”“京城之中,亦多自满之人,识者见之,发一冷笑而己。又有当名士者,鄙科名为粪土,或好作诗古文,或好讲考据,或好谈理学,嚣嚣然自以为压倒一切矣。自识者观之,彼其所造曾无几何,亦足发一冷笑而已。故吾人用功,力除傲气,力戒自满,毋为人所冷笑,乃有进步也。”读书为学要懂得日中则昃,日盈则亏,所谓斗恕则人概之,人满则天概之,天之概无形,往往假手于人以概之。读书为学要谦恭,自以为是自滿自足待得他人来概而后悔那就晚了,因此学间丰盈之际,就不要等天来概、人来概,而要设法先自概。自概之道离不开清廉、慎谦、勤劳三者。“天地间惟谦谨是载福之道,骄则满,满则倾矣。”因此,“凡动口动笔,厌人之俗,嫌人之鄙,议人之短,发人之覆,皆骄也。”此外,“凡傲之凌物,不心定以言语加人,有以神气凌之者矣,有以面色凌之者矣。”他对傲的概括甚为精当“凡好识评人短者,骄傲者也,”“开口议人短长,即是极骄傲耳。”因此要戒骄,先以“不轻非笑人为第一义。”若神气英发,则“宜然自下,一味言忠行笃敬。”最重要的是对师友要常存敬畏之心,不能视他们为等夷。读书要以谦恭为本,力戒傲字,傲为凶德,若“中无所有,而夜郎自大,此最坏事。”要懂得天下之理,满则招损。

四、读书之道举要

曾国藩认为读书的自的在于进德、修业。“吾辈读书,只有两事:一者进德之事,讲求乎诚正修齐之道,以图无忝所生;一者修业之事,操习乎记诵词章之术,以图自卫其身。”他还用通俗的比喻说明读书的目的,“吾人只有进德、修业靠得住。进德则孝弟仁义也;修业则诗文作字是也。此二者由我作主,得尺则我之尺,得寸则我之寸也。今日进一分德,便算积了一升谷;明日修一分业,又算馀了一分钱。德业并增,则家私日起。”读书之要诀有四:“一曰看生书宜求速,不多阅则太陋,一曰温旧书宜求熟,不背诵则易忘;一曰习字宜有恒,不善写则如身之无衣、山之无木;一曰作文宜苦思,不善作则如人之哑不能言,马之跋不能行,四者缺一不可。”他还提出“读古书以训话为本,作诗文以声调为本”,学书,“临帖宜徐,摹帖宜疾”等一系列具体的读书方法,极富教育性。

曾国藩训学思想的内容相当丰富,其操作体例甚为精当,它对我国当前注重家庭教育讲究训导方法,尤其是如何加强对独生子女的教育具有深刻的指导意义和借鉴价值。当然,任何历史人物由于当时的社会历史条件的局限,其思想也深深烙着历史的印迹,正确的态度是剔其槽粕,取其精华,这恰是本文最后要着重加以提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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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郴州师专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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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09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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