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连载之二)
京都响名
京都的7月本来就是火辣辣的,加上数日干旱,整个紫禁城如火笼一般闷热。一匹枣红大马,驮上一位身着红袍,腰挎佩剑的威武老将,从西北沙场赶回紫禁城,一路上紧鞭催马,昼夜兼程,要抢在明日早朝之前面奏皇帝。他就是收复新疆的大臣兼大将左宗棠。一路上他想起许多要讲的话,可是最紧要的是台湾己失在法寇之手,若不再派人助刘铭传抗御,中国将有做亡国奴的危险。自《天津条约》以后,法人肆意在中国台湾及沿海边境橫行霸道,难道眼睁睁让中华民族,炎黄后代做法人奴隶?一个堂堂的中国人还怕洋人吗?沙俄猖狂一时,不也就是那么乖乖地退回老家吗?外国佬倒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怕外国佬甚至勾结外国佬的人,可恨的是朝政腐败无能。难道中国就再也没有郑成功了?有。
京城钟敲7点,皇宫开始早朝。
年幼的光绪皇帝坐朝,慈禧照旧垂帘听政。满朝文武分两班站定,御林军今日显得特别神奇,个个都是一副森严的面孔,手中紧握着亮闪闪的大刀,就象今日非有人头落地不可之势。
山呼万岁,早朝己毕,慈禧开始阴阳怪气地问大家:“谁有本奏?”
左宗棠跪奏,呈上本章。
慈禧看后,放下本章,对左宗棠说:“左大人请起!”
左宗棠在一旁坐定。
慈禧指着本章,问道:“这是你偶尔之见,还是早有此意?”
左宗棠站身答曰:“启禀太后,这是卑职的一贯主张。外患不除,难以定国安邦。”他慷慨陈词:“据我所知,法人和沙俄一样,大有侵略中华之势,若不及时守住台湾,其后果不堪设想呀。”他扫了李鸿章一眼,又说:“法人侵略台湾,实际上是想借台湾作为跳板,再蚕蚀大陆,到那时……”
“依你之见。”慈禧不大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依卑职之见,派一能将率兵东征。”
慈禧眼皮一翻:“你还有什么话说?”
“暂奏这一本吧!”
“李大人你的意思呢?”慈禧把眼睛转向李鸿章。
李鸿章跪拜奏曰:“我看法人是不惹的好,依左大人之意,只怕以小失大。”
曾国藩不请自奏道:“卑职也有此意,即使丢台湾,中国照样还是地大物博。”
左宗棠按耐不住心头之火,马上回击道:“台湾自古是中国领土,中国是一个人的整体,割一只手,或丢一条腿行吗?中国这样大的国家还怕小小的法寇吗?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国土让法寇入侵吗?”
李鸿章插言:“不是有意送给别人,那是权宜之计,缓和矛盾,忍让为上。”
曾国藩欲言又止。
“我反对,我愤慨,对付外患只能抗,不能和,历史教训我们不是已尝够了吗?几次求和讨个好?”左宗棠面带怒色。
“嗯!”慈禧哼了一声,两眼射向左宗棠以凶残的目光。但她转念一想:左宗棠是平西的功臣,要不是他沙俄说不定打进了紫禁城,我不如再出一道难题:“左大人,依你之意,硬是要抗拒外患!”
“主意已定,无法改变。”左宗棠堂堂正正站在李的面前,显出一副高傲的样子。
光绪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脸色铁青,但内心同意左宗棠之意,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
慈禧又问:“不知是大人亲征,还是心中另有良将?”
左宗棠见局势有所缓和,立即跪拜曰:“若是太后信任于我,我可推荐一员虎将,定能抗敌取胜。”
“不知是何人?”
“他就是一炮扬国威的孙开华。再加上原有的刘铭传就够了。”
李鸿章摇摇头:“他是一介武夫,只怕……话未说完,想到是曾国藩的女婿,不好再侮辱他了,吞了进去。
曾国藩左右为难,准吧!有言在先,不合本意,不准吧!是自己爱婿,只好说:“李大人你把话说完。”
“我……我说完了”李鸿章嘴里象含了一个什么东西。
慈禧双目紧紧逼着左宗棠:“左大人,你能立下军令状?”
左宗棠大步走上去,立下军令状:“若是孙开华不能胜敌,愿以老命担保。”
慈禧说:“你再思考一下行吗?”
左宗棠不假思索地回话:“启禀太后,一言为定。”
慈禧无奈,她又想:只要能战胜法寇,不惹出祸来,让我多坐几个太平位,又何乐而不为?只好说:“准奏。封孙开华为东征大将军,帮办台湾军务。”并立刻由光绪皇帝下了圣旨。时间是光绪二年(1876年)七月十日。
左宗棠跪拜:“谢主龙恩。”
慈禧宣布:“退朝!”
李鸿章垂头丧气地瞪了左宗棠一眼,曾国藩怀着矛盾的心理,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对左宗棠说:“还望左大人关照爱婿!”
“曾大人放心就是。”左宗棠带上圣旨,扬鞭催马离开京都,马后扬起一阵飞尘。
跨海东征
福建自孙开华坐镇以来,连续两年丰收,今年又是一样,金风送来一个遍地金黄、渔仓银白、桂花飘香的秋天。转眼已是中秋佳节将至,百姓都沉浸在这个富有传统性的节日气氛中。
孙开华眼看这太平盛世的景象,乐在心中,笑在眉梢。但一想到,对岸台湾人民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法寇的魔爪正伸进台湾,这是多么可恨的国仇,朝廷为何还不派将东征呢?
他正在思忧之际,一乘快骑送来了圣旨,孙开华跪接圣旨,又接了左宗棠的亲笔信。不由大喜,心中说:驱逐法寇的愿望可实现了。
这时法国公使派人书告,约他最近在海上一会。孙开华眉头一皱,对公使说:“八月十八中午。”公使说:“一言为定?”开华说:“不必多言。”
公使一退,孙开华当即与刘铭传书信商量决定东渡日期。
“每逢佳节倍思亲,”曾莺携着儿子道元和道仁等来到军营。夫妻父子久别重逢,说不尽的欢乐,道不完的离愁。
晚上,人们都已入梦,曾莺却无睡意,依偎丈夫怀中,深切地对他说:“我们全家今年算团圓过了一个中秋节了。”
孙开华未答她的话,只是抚摸她的满头秀发,抚摸那姣好的脸蛋,妻子虽然生育孩子劳累过重,但仍不失年轻时的美貌。对她说:“自古佳人多命薄,你为我确太辛苦了。”
“不,我很乐意,也许是高兴过度之故吧!”
“那我们就好好地聊聊吧!”
“平日我很少为你敬酒、劝酒,今年中秋之夜,我要让你一醉方休。”
“我要是不喝呢?”
“我就要用杯子灌你。”
“干么要把我灌醉?”
“我爱你呗。”
“要是我因故不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看不会吗!因为只有3天了,何况约期末到,决不可能。”她说:“孩子们都有这个意愿,只怕他们不依啊!”
“夫人,你是明智之人,你想想军营中能全家团聚一起赏月的有几人?”
曾莺说:“这一点我也想过了,是我的私心超过了公心,不怪孩子,全是我的不是。”她称赞他:“你这着棋下得对,有利于治军,可是苦了孩子,凉了他们的心,更是……。”
“更是凉了你的心是不是?”
“不,道仁自生下来就未见过这样的一天,可是……”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的爱妻,我的夫人,我的好妹妹,请你代我同孩子同度佳节吧!”
天快亮了,曾莺还未睡着,明白了丈夫之意,答应了丈夫的要求,清早起床,为丈夫收拾行李,又亲自作饭,备上酒菜,为丈夫饯行。曾莺只顾为开华劝酒。道仁不解其意,问:“妈妈你干么要这样让爹爹多喝酒?”
曾莺说:“今天不是中秋佳节吗?”
“妈妈你喜糊涂了,今天才八月十二呢?”道元记得清楚。
“孩子,你们不知爹爹身为朝廷命官,统率三军,表率作用之重呀!”
“因为全军将士能全家过中秋佳节的不多是不是?”道仁说。
“孩子真聪明,你们不愧是我孙九的好儿子。”开华将两个孩子的头紧紧抱在怀中。
“只怕又是将才。”曾莺取笑道。
“全赖夫人栽培。”开华反敬她一杯酒:“夫人辛苦了,丈夫为你敬酒一杯,以示谢意。”
这天,海上陡起大风,一时天变,雨雷大作。孙开华哈哈一声大笑:“天护我也!”曾莺心痛地望着丈夫:“今日东渡,只怕……”孙开华抓住妻子的手说:“放心吧,死不了的,我已是九死一生(孙)的人了。”曾莺为了不使她的情绪低落,强抑心中之忧,说:“郎君是一员福将,我自放心就是。”
“你也相信神灵了么?”
“人家都这么说,与其信其无,不如信其有。”
全家在热闹、深情,依依难舍的氛围中,开华带上道元离开了亲人。并托道仁为他准备后勤工作。道仁遵照父意,表示圆满完成。开华大步来到军营,对早已作好准备的水手们说:“抓紧时间,准备起航!”
大海茫茫一片。
无数只战艇,象飞箭一般地沖开南柱浪峰,向台湾方向急驰。
孙开华东渡之所以提前,又如此之急,除了曾莺之外,其他人是不理解、也不知道的,可说是别有用心啊!近日来,他整夜做梦,心如火燎,台湾方面一再告急,法寇已接近台湾领土,形成了剑拔弩张的紧张局势。法寇派兵舰到福建台湾海域不时游弋、挑衅,战争已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而驻台的清朝官吏、清军、人员既少且素质极差,装备落后,战斗力弱,急需孙开华、刘铭传合力出兵。此外孙开华早与刘铭传有约,有计谋在心。敌人信已为真,自以为得计,坚信八月十八日于海上相遇,决定趁相会之时开炮击沉孙开华的乘舰,毙孙于海中。这一阴谋用心极毒,他们根本未曾想到孙、刘两将早已在意料之中了。
法寇自以为得逞,他们正在周密计划,如何将孙开华消灭在海上。这一险恶用心,是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全在孤拔与利士比心中。他们认为,孙开华是他们要击倒的主要目标,只要成功,台湾是唾手可得了。得知孙开华于八月十八日起航,孤拔大喜,对利士比说:“孙九这个放牛娃出身的武官,有什么心计,又懂什么兵法,他们中国的孙子兵法,可惜他不懂,哈哈。”利士比应了一声:“是呀!”他想再说什么,没有说出来,只是嘴唇动了两下。孤拔问他:“你还有何想法?”利士比冷冷一笑:“没什么,没什么。”他抿抿嘴唇又说:“此计甚妙。”法寇做梦也未想到孙九会舍弃与妻儿团聚过节之乐,在中秋节前夕起航,加上又是大风大浪,他们断定孙九不会在中秋前过台湾。
然而,就在法寇正做美梦之时,孙开华率兵乘坐快艇,沖破风雨过了海峡,到达台湾广澳。
老天爷是故意找孙开华的麻烦?还是有意为他掩护?等他一登陆,雨住天睛,风停海静,一轮红日从海中升起,整个大海变得分外壮丽多姿,海鸥自由地在海上飞翔,游鱼欢乐地在海中追逐。回航向曾莺报告:“九大人和所有将士,已平安登陆,请夫人放心。”
曾莺说:“算我心中的石头落地了。”她连忙告诉道仁说:“你的爸爸安全过海了。”
孩子喜得跳了起来:“爸爸命真大。”
曾莺纠正说:“不是命大,而是计大。”
孤拔举起长筒望远镜:怎么不见孙九的战舰?难道有诈?
孙开华提前飘海登陆,法寇大为震惊,法国舰长对暮后指挥的孤拔说:“不要轻看孙九是一介武夫,他怕是……”孤拔有些不耐烦地瞪一眼:“怕他的不是法兰西人。”他蓦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说:“咱们再在台湾较量较量吧,看是孙九胜还是我孤拔胜。”
孙开华先到广澳,这里的百姓听说孙九大人来到,象海水翻腾起来,人们都纷纷前来欢迎,送来台湾的椰子、凤梨、糯米糕、糯米酒。许多百姓及一些地方官,向他诉说了法寇的侵略暴行,孙开华一一安慰他们,并说:“放心吧,我们一同来驱逐法寇。”
这是孙开华及全体将士到台湾过第一个中秋佳节,一切都感到新鲜,一切感到陌生,他吩咐全体将士与当地百姓一道欢度节日,一切安排妥当,他携上伍魁,覃进,胡德3位兄弟,便衣便帽,走访乡村,一路上呈现欢乐之景,他们自然乐在其中。忽然一曲悲凉的牧笛伴歌由远而近沖耳而来。
“转眼北风次,雁群汉关飞,白发老娘盼儿归,红床守空纬。三更同入梦,两地谁梦谁?……”
覃进问:“九哥,这歌儿多好听,是什么歌儿?”孙开华说:“我听曾莺唱过,叫《苏武牧羊歌》。她说,汉朝苏武流放边塞牧羊,每到北雁南飞时,加倍思念亲人,唱起这支牧歌,表达其内心。”
“这里人为什么唱这只歌儿?”
孙开华说:“你还不懂吗?这里的人大多是从大陆迁来的,他们怎不思念亲人呢?”
孙开华说,我听曾莺讲过,她又给我找了许多资料看了。铁的事实证明,台湾自古就是中国领土,这是毫无疑问的。早在秦始皇时,秦始皇便派了500童男童女,飘洋过海来到这里,他们呢?有的被毒蛇野兽吃了,有的活下来了,三国东吴的孙权派海军到过这里,并驻军一段时间,当时叫夷州,隋唐叫琉球。秦始皇派来的人死了不少,多成了冤鬼,到处是埋冤处,所以又叫埋冤。埋冤2字与大员相近,又叫大员,后才叫台湾,埋冤与台湾二字谐音,至今人们还流行一道歌谣:“埋冤,埋冤,莫忘祖先,祖宗种果,后人尝鲜。”
台湾物产丰富,风景如画,也有人叫他蓬莱仙岛,引得外国朝思暮想,因而几次被外国人侵夺。明朝中期日本的倭寇贼子入侵,后被荷兰的红毛鬼子霸夺,民族英雄郑成功赶走了荷兰人,收复了台湾。郑成功一死,又被丢失。康熙爷才统一台湾,现在又将落入法寇之手,我们都是炎黄的子孙,岂能看到我们的同胞受欺挨辱?
孙开华一番历史叙说,使3位老弟精神一振,耳目一新。
覃进说:“如此看来,台湾就象我们人的手指一般,缺一不可。”
胡德说:“我看就正象人的一个巴掌。”
孙开华激动地说:“台湾的人与大陆的人是心心相印的,尤其是今宵之夜,同在一个圆月之下,怎不思念亲人呢?”他遥望对岸,如见到妻儿们团聚一起,同赏明月,共饮美酒。他暗下决定,一定要尽快地赶走法国鬼子,让台湾百姓过上安静日子,让大陆百姓与台湾百姓往来如常,终于大叫一声:“台湾自古是中国的领土!”
“你怎么啦!”3人同惊。
孙开华说:“也许是我多喝了点吧!”
4人正在兴起,忽有人报告:
“刘铭传将军有书信相请!”
天空几朵白云飘去,碧海一片金光,与日辉映。
八月十六日中午。孙开华约覃进、胡德来至刘铭传府里。刘铭传及部将章高元、牛焕明等人早以候在门外。两位英雄虎将相见,亲热异常,尤其二人所约,出其敌人意料之外,同时安全登陆,互相都暗自钦佩。刘铭传早已为他准备好了接风美酒,二人痛快欢饮。饮过之后,刘说:“孙大人善棋么?”
孙开华答道:“棋倒爱玩,只是不善。”
侍卫给他们拿来了棋盘棋子,两人边下边谈国事,与其说下棋,不如说是在制定作战方案,更为确切。
两人一盘棋下了半天,未分胜负,刘铭传要走的子,正是孙开华所动之着。一盘棋未完,而他们心中已有了一个驱逐法寇的完整方案。你望我,我望你,孙开华敬佩刘铭传是一员少见将领,他那饱经风霜的云盘大脸消瘦多了,并布满刀刻般的皱纹,短须里已夹杂不少灰白的丝儿。他忧心重重地告诉开华说:“法国人的天主教毒害百姓非浅,看来他们……”
“必有政治预谋。”开华插上一句。
“我看来个……”铭传欲言又止。
“先除掉教堂。”
“我们怎么老想到一块儿。”
“如果说,我孙开华也算英雄的话。”
“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啊!”
“哈哈”两人大笑。
“是呀,他们到处设教堂,那个叫什么孤拔的,到处绘图,他干什么?”
“这完全是政治野心。”
“大雨欲来……”
“不能等到风满楼罗,要不就迟了。”
“来个彻底废除。”
“决不能妥协,让步。”
刘铭传告诉他:“最可恨的是3个家伙,一是孤拔,一个是罗安当,一个是台湾的民族败类庄清风。他们互相勾结,干尽了坏事。”
“刘大人所见甚妙,我再查几日,亲自领兵打教堂。”
“好”。
“一言为定。”二人同语。
两人还谈了对往后战争的估计。
刘铭传说:“无疑是要大打一场的。”
孙开华说:“我早已作好了大打的准备。”
“你孙大人有如此决心,我拚老命也甘愿,只是……”
“我看我俩考虑是第二步方案了。”
“是呀,我以为他们无非是进淡水、攻基隆。”他说:“这基隆的守军素质很差,战力不强,装备也不好。”他告诉开华:“淡水是台北府地偏西北的一座重镇,距台北仅30里,有淡水河相通,可称台北的锁钥,基隆的主要交通是靠淡水水路。”“我看依你所讲,照地图位置来看,一时既守淡水,又保基隆只怕有难,如果两者同时相顾……”
“那叫做扁担无扎,两头失甩。”
“到必要时,丢车保帅是否可以?”
“丢马会象都行。”
二人相视而笑。
他俩又沉思于作战方案之中。
这时章高元与覃进进来,一进帐就说:“我俩合设了一个作战方案,请二位大人看看如何?”
孙开华看后,先是双眉紧锁,立即笑逐颤开。对刘铭传说:“章兄自到贵部以后成了全才呀!”
“要夸我是全才,那末就叫强将手下无弱兵嘛!”
“夸奖了,夸奖了。”
他俩一退身,胡德与朱焕明也献出一图。
孙开华很高兴:“我就主张群策群力,主意大家出,仗靠大家打。”
“不过,船装千斤,以舵为主,指挥官尤为重要,下一仗全赖你这位炮打法寇扬国威的将军!”刘铭传拍拍孙开华的左肩。
“要我指挥,也少不了你这个鹅毛扇。”孙开华立即回话。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二人谈得很久,正准备退堂,又有探子报告:“天主教徒以传教为名,盗卖黄金、鸦片、樟油等贵重物品,祸害不浅。”
孙开华猛一拍桌:“狗日的天主教徒,老子要你统统见阎王。”他们告别了刘铭传,回到自己营里。一路上盘算如何惩治天主教主,决定亲访阿里山。他又想:“这阿里山不知好进么?”
微服私访
“天下风光哪儿美?阿里山的山,日月潭的水。”可见山川之秀丽堪称天下第一了。阿里地处台湾的制高点,站在山巅可俯视整个台湾全貌,平日里总是云淡风轻,风光旖丽,那绿茵如盖的成片的古樟,红叶翠枝的红松,苍翠欲滴的扁柏和台湾杉,布满山中,尤其是相思树更为突出,惹人注目,成双成对生在路旁。还有那许多异花奇草,名贵药材。山里矿藏也不少,有煤、铜、硫黄、还有黄金。农作物有甘蔗、香蕉、菠萝、水稻等,应有尽有。
人们敬重孔子,到处修有孔庙。人们极敬仰郑成功,称他为国姓爷,为他造金身、建庙宇,奉为圣人与孔子相提并论。
孙开华未上山之前,当地老人给他作了一些简要的介绍。好心劝他道:“大人,我看还是不去为好,听说,近年来山上狂风整日整夜大作,乌云遣日,许多屋宇倒塌,大树拔根,飞沙走石,人们无法劳作,也无法行走。加上那里人野蛮,他们全是“土蟠”,男人都配有猎刀,好酒好斗。”
孙开华挥挥手打断了老人的话,笑了笑,斩钉截铁地说:“百姓既有如此大灾,我岂能袖手旁观!”
覃进、胡德闻讯也来相劝。仍不能动摇他上山之意。他叮嘱他们一句:“坚守阵地,不用为我担心是了。”
孙开华带上一名侍卫,各乘一骑,直奔阿里山。
阿里山的人多是高山族,迷信思想甚为严重,不知是哪个煽动力强的人,早作了一首歌谣曰:“阿里山,地势轻,需要铁生(孙)镇,若得生(孙)能来,山里定安宁。”
人们天天盼,夜夜想,这“生”只怕是孙九大人?他们又回忆起老祖宗讲过:那时荷兰的“红毛鬼子”入侵时,也是整天刮大风,后来有了“生”(他们将郑读成“生”)给镇住了,过了好些年太平日子。听说孙九大人是郑成功大人再世,他能来吗?何时来?
事情就是那么凑巧。阿里山自孙开华去前的半夜时分,陡然风住了,沙也不走了。人们半夜起床开宙望天空,只见乌云散尽,月明生亮。山里的老人们悄声说:“可能要来能人了。”他们相互安慰着。后半夜,人们再也无法入睡了。都静坐等到天明,有的到孔庙和国姓爷那儿烧纸敬香,感谢神灵降福。好不容易等到天明,许久未见到的五彩霞光,随着报晓的公鸡声,慢慢地以崭新的面貌涂染在阿里山上。整个山寨的男女老少都手持武器站在门口,那些青壮年人,手持弓箭,呆在樟树上的枝叶间,望着久违的太阳,望着通往阿里山的栈道上,由他们的酋长带领,布置了一个暗阵。他们约定若是福星,接上山寨,酒肉款待;若是灾星,驱赶下山,宰杀不留。草蓬里,树枝上,岩缝间射出无数双明亮的眼睛,注视栈道上的一切行动,搜索路上每一个可疑之点。
好一会,来了6个清兵模样的人,他们各骑一匹马,腰挂短刀,钻进一户人家大门,抓住户主要饭吃。户主说:“无米无菜,何以作饭?”领头的清兵二话没说就是拳打脚蹋,躲在房中的妇女想出来讨救,反而被他们抓住不放:“好,无饭吃,让老子吃餐野味!”正要动手。忽然又来两个骑马的便衣人,来到面前,领头的大个儿将他们喝住,6个清兵丢下妇女,持刀向他的头部砍来,那人只轻轻一挥刀,6人同时倒在地上了。那人大声骂道:“你们凭这点本事能打什么仗,全是废物,你们只晓得欺侮百姓。”
“你是什么人,敢教训我们?”领头的清兵质问。
“他就是孙九大人。”小个子警告清兵。
6人大惊失色,立即下跪叩头,请罪。
孙开华令侍卫将他们的名字写上,各打40刀背,并严斥了一顿:“以后再犯,定斩不饶。”孙开华那双灼灼逼人的眼睛盯得他们瑟瑟发抖,无地自容。
“是,小人不敢。”6人齐答,扭头便逃。
这一切都让无数眼目看清了。他俩是什么人?也许是好人。一高一低两人直往山寨而来,领前的虎娄熊熊,腰挂宝剑,必是大官,后面定是侍卫。
酋长柯龙声如洪钟叫道:“迎客。”
男女老少,从草蓬里、从树枝上,从岩缝间跃了出来,个个脸上刺有各种花纹,手臂、胸膛也刺了花纹,有龙、有虎、有凤,有各种禽兽形象,他们穿戴也与众不一,均穿右襟开口的大件衣,男的半边身子露在外面,一只袖口空着,勒进腰带中,有的持刀,有的持矛,有的持弓箭,将孙开华围在当中,那酋长的全身打扮跟寨王差不多,除了与众同样装扮外,头上还插独只野鸡毛,向孙开华欠身施礼,问:“你是何人?”
旁边的卫士答曰:“他是炮打法寇的孙九大人。”
阿里山寨顿时一片沸腾。
孙开华拱手向大家说:“我叫孙开华,小名孙九,奉朝廷之命,前来台湾平法寇,光国邦,安民家,望各位父老兄弟姐妹,多多相助。”
“你果真是孙九大人?”
“我孙九别人要冒充也难扮象呀,放心吧!”
那酋长一声令下:“跪拜九大人!”声音响遍整个山寨。百姓伏地拜道:“欢迎九大人!”
孙九一挥手:“诸位请起,免礼!”
酋长将孙开华二人引进山寨客厅,将已备好台湾特产香蕉、菠萝、椰子、凤梨、糯米酒,高呼“请孙九大人入席!”
孙开华与侍卫坐定,众头目笑脸相对,酋长捧酒说:“九大人一路风尘仆仆,尝尝阿里山的特产略表薄意。”他自我介绍说:“我叫柯龙是柯金之后。”孙开华细视此人,确有几分锐气,脸上刺的花纹与众不同,全是刺的龙样,五官端正,一对眼睛深嵌,目光传神。他含笑道:“久闻你祖父大名,他不是反教堂的英雄吗?”
“是呀,他一腔热血全洒在阿里山麓了。”
柯龙还向他介绍了他们祖先反洋教堂的经过:早年,阿里山出了两个大能人,一个叫柯金,一个叫丘沧海,一武一文,都为保国兴邦,铲平洋寇,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柯金家中很穷,少时被天主教堂骗入地下室,他成天为教主作牛作马。幸好柯金自幼聪明过人,一进去就装成哑巴,从不露出破绽,教主信以为真,把他当作废人。柯金原以为他们真是上帝的儿子,拯救百姓,后来发现全是骗人鬼话,在地下室里,他们以传教为名,骗来不少民女,任其教主奸淫。这些民女小的不到14岁,大的也不过18岁,她们稍有不从,就被杀死或者打死于室内。柯金觉醒了,一天偷偷逃回山寨,带领乡亲们拿起武器;脸上刺上花纹,装成怪人,跟随郑成功大人大战“红毛鬼子”,杀得他们鬼哭狼嚎。教主是当时罪大恶极的首犯,被柯金乱箭射死。他徒弟是台湾百姓的败类庄仁,为效忠洋教,干尽了坏事,当柯金正要擒住他、活剥他的皮之时,他拔出手枪,杀死了柯金。柯龙对孙九大人说:“庄仁之后又效忠法寇,可恶之极!这笔帐我一定要报。”
“我支持你把这笔帐讨回来,血债自然血债还嘛!”孙开华趁机推波助澜为他鼓气。
柯龙说:“我知道你要来。”
“此话怎讲?”
“我们阿里山地势太轻,不能无生(孙)呀!”他神秘地告诉他:“近年来成天乌云满天,大风不止,你一来就是红日高照了,这难道不是事实?”
“不,这纯系巧合,我孙九,也不就是老百姓中的一员么?”
“不,你无意绊响大炮,打死百名法寇这不是天意?”
“那是我专门打的炮。”
“你别骗我,听说你是天上黑虎星下凡呢?”
“哈哈哈,一些人真会瞎编。”
“我们台湾有了生(孙)就会安宁,缺了生,就遭灾星。哎!台湾不可一日无生(孙)。”他越说越神秘。他说:“台湾什么都有,就是没生(孙),你这一来就要过太平日子啊!”
孙开华见说他不过,也只好顺水而流:“有我无我也得靠民众齐心合力呀!”
柯龙问他:“洋教堂又在兴起,害人不浅,怎么办?”
孙开华一拍宝剑:“以武力灭之,你看如何?”
柯龙抓住孙开华的手说:“合乎民意,顺乎天理,不愧为我民族大救星。”
孙开华还对他们说:“教堂一定要除,现在就只看你们肯出力不?”柯龙拍拍手中的弓箭说:“孙大人,请你相信,不除教堂,不灭法寇,誓不为人。”
“好,不愧是高山人的酋长。”
柯龙还引他走村串户,看望阿里山的风光。
阿里山不仅风光旖丽,那奇异的风俗也够醉人。一阵阵舂米谣,从茅屋里飞出来,不绝于耳:“那鲁湾,那鲁湾,舂米吃白饭,依呀那呀哟呀地哦,大家来舂米哟,得个好丰年……”
“这舂米谣真味儿。”孙开华赞不绝口。
柯龙还告诉他说,高山人非常勇敢慓悍,他的祖人柯金,恨红毛鬼子已到极点。一天,他一连取了9个红毛鬼子首级。当天夜里,大家围着跳舞,叫粟祭舞,越跳越起劲。这种舞蹈是专门杀了仇人、提首级才跳的。柯龙说:“现在看来又要跳了。”
“为什么?”孙开华假装不知地问。
“我们杀了洋教徒的脑壳,当然要跳嘛!”
“啊,对,该跳,该跳。”
柯龙将跳的动作学给他看,还唱了几个舞蹈的衬词:“撒卡兰,撒卡兰,吃撒依西那米。”他还告诉孙开华说:高山人不识字,但很聪明。柯金那次提了红毛鬼子的首级,便在一棵大椿树上刻了一个英雄,嘴里含一把刀,两只手各提一个红毛鬼子的头,红毛鬼子嘴里的舌头伸得很长,红头发、勾鼻子,龇牙咧齿,刻得真像。可惜被红毛鬼子看到了,将那棵大榕树砍了。如今发了新枝,又长成了大树。他对孙开华说:“九大人,我们看看那那棵树行吗?”
“行。”孙开华欣然答应。
3人来到榕树边,但见榕树果然又成了大树。孙开华拔出宝剑,在树上刻了两行字:“老树砍了犹再发,刻字自有后来人。”
柯龙不象祖人,有了文化,连说:“刻得好,刻得好,不愧是高山人的福星。”
孙开华见时间不早了,要下山回营去,柯龙送他上路走至山麓,见一口清泉,绿枝掩映,竖有一石碑,刻有“国姓井”3个大字。
孙开华问他:“你们知这井名来历吗?”
柯龙脱口而出:“这是郑大人挖的井。”
“对,他被皇上赐姓为郑,故叫国姓,人称国姓爷是不是?”
“我们这里有不少‘国姓井’,家家都供有他的雕像。”
“那我怎么不见呢?”
柯龙惭愧地说:“我们的雕像是不让外人看到的,更不让法国鬼子见到。”
“那你把我比成外人、法国鬼子了。”
“对不起,先不知你是孙大人,请莫见怪。”
二人依依难舍,话语难尽。
那孙开华上山,早已被法国教徒庄清风探知,这时他正躲在阳沟里准备对他行刺。见孙九已近身前,不知是出于胆怯,还是心慌意乱?连射几枪全都未响,只好连滚带爬速往回转,告诉主子。他边跑边想:这孙九不除,台湾哪有我庄清风的立足之地?只有投靠教主才是唯一出路。除掉孙九宜早不宜迟,不等孙九入营,将他杀死在途中。
孙九与侍卫只顾赶路,根本未考虑路途的安危,一催鞭,马蹄腾空,飞奔在一条狭窄的山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