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群英不仅是辛亥女革命家,著名女报人、女子教育家,而且是南社早期女诗人,以其清俊旷逸、豪放雄健的诗风和爱国爱民、忠于革命的诗情,饮誉辛亥革命前后。掌故学家郑逸梅曾在《南社丛谈》中评价唐群英是“南社女社友之杰出者”。
唐群英自幼有浓厚的爱国思想和强烈的女权意识,受民主思潮、维新思想的影响,两次东渡日本,寻求救国之道,胸怀改天换地,扭转乾坤的宏伟志向,早在第一次出国之前,就写下“斗室自温酒,钧天谁换风?犹居沧浪里,誓作踏波雄。”的五言诗,成为传诵不衰的名句,几乎凡是记述、评说唐群英的文章,都喜欢引用这首诗。
早年的唐群英,虽有“钧天”、“换风”壮志,但缺乏系统的革命理论。自从在东京结识黄兴、宋教仁、刘揆一、陈天华等一班革命志士,并加入华兴会后,便如饥似渴地吸收革命理论知识。尤其是1905年7月28日,她由黄兴引见,拜会仰慕已久的孙中山,亲聆教诲,尔后,又作为唯一的女性,参加了7月30日由孙中山、黄兴主持召开的中国同盟会的筹备会议以后,唐群英深受鼓舞,更明确了革命目标,坚定了革命信念。
同盟会成立之初,创办了《洞庭波》杂志,唐群英在创刊号上发表《七绝八首》,革命党人传诵一时。这些诗使她在同盟会中更为引人注目。八首绝句中孙中山特别赏识的有:
霾云瘴雾苦经年 侠气豪情鼓大千
欲展平均新世界 安排先自把躯捐
这首诗表明唐群英献身革命的决心。革命必然会有牺牲,怕牺牲就不能革命。孙中山对其这种为实现“平均新世界”而准备牺牲的精神,非常赞许。
仇雠未复子孙忧 况复新仇益旧仇
四万万人沉梦觉 早将遗恨雪千秋
“新仇旧仇”指鸦片战争以来帝国主义蚕食鲸吞欠下的血债。孙中山说“四万万同胞还没有完全觉醒,革命党人要努力宣传,唤起民众,先推翻帝制,建立民国,接着打倒列强,洗雪国耻,使我中华民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熟煮黄梁梦未醒 九重恩重许朝廷
愿身化作丰城剑 斩尽奴根死也瞑
前两句痛骂那些还在做黄梁美梦,为清廷效犬马之劳的奴才,后两句表示愿化作剑中之精,尽斩奴根,虽死也心甘情愿。孙中山说:“凡我同盟会会员,都应该是丰城剑,都应该有‘斩尽奴根死也瞑’的壮志雄心!”
出于对唐群英其人其诗的赏识,孙中山也曾以诗相赠,诗曰:
此去浪滔天 应知身在船
若返潇湘日 为我问陈癫
孙中山很少写诗,可见其对唐群英的厚爱之深。革命史诗,极为珍贵。此诗是五十年代初土改中发现于《孙中山文集》编辑、衡阳籍同盟会会员王棋的手抄本。三十年间,一直没有公开,后被收入《孙中山集外集》。王棋的手抄本没有注明此诗作于何时何地。关于何时赠诗,目前有着两种说法:一种认为是唐群英1908年2月,第一次从日本回国时,孙中山为其送别的“壮行诗”;一种认为是1907年2月的某日,当孙中山又一次被日本政府驱逐出境前,在与唐群英话别时相赠的。月份相同,竟时差一年。
认为是1908年的,是八十年代初凌霄九先生在《衡山文史资料》第一辑发表的《巾帼英雄唐群英》一文中,说唐群英“在东京辞别孙中山时,孙中山曾赠她五言绝句一首”,此后一段时间,在许多文章中,“为我问陈癫”都以孙中山为唐群英送别的“壮行诗”而广为引用。
日本与中国一水之隔,同盟会总部设在东京,孙中山凭藉日本策划革命,最为合适。奈何欲求寄人篱下而不可得,屡遭驱逐,感慨之深,可想而知。“浪滔天”、“身在船”正是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心情的写照,细味诗意,似也寓有在惊涛骇浪中要同舟共济的意思。“问陈癫”显然是孙中山赠诗时部署了唐群英回国后的任务。
“陈癫”即陈荆,字树人,湖南湘乡人(今双峰),日本士官学校骑兵科毕业,早期回国的同盟会会员,一位坚强的革命斗士。因不修边幅又好骂坐,人称陈九癫子,陈癫是他的混号。唐群英视“问陈癫”为令旗、羽檄,回国后,迅与陈荆取得联系,奔走于长江中下游,联络革命党人,宣传同盟会的革命主张,先后策划了三次武装起义,都未成功。
唐群英在日本学成回国是1908年2月。武装起义失败后,1910年夏天,奉黄兴指示,再次东渡日本,开展学生运动,担任留日女学生会会长,主编《留日女学会杂志》,广泛动员女界投身革命。1911年武昌起义前夕,唐群英于9月奉命回国。据中山大学编《孙中山年谱》所载:1907年3月4日,日本政府应清政府的要求,驱逐孙中山出境;1910年6月15日,孙中山由擅香山抵达日本横滨甫登岸即被当地警察署着令出境,次日化装潜入东京,6月25日又被迫离日去南洋。然而唐群英两次回国时,孙中山均已离日一年多,所以,是无法“在东京辞别孙中山”的,当然,也就不可能是送别时的“壮行诗”了。笔者认为,也不可能在一年多以前,孙中山就为唐群英写下送别的“壮行诗”。因此,孙中山“为我问陈癫”这首五言诗,应是1907年3月4日在他被日本当局驱逐离境前,在2月的某一日约见唐群英时所赋的话别诗,无疑是有根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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