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池老人自叙》一卷,湘阴郭嵩焘撰,清光绪十九年(公元一八九三年)养知书屋刻本。
按:郭嵩焘,号伯琛,字筠仙,晚号玉池老人。筑室长沙城内,曰养知书屋,当时学者又称养知先生。所写自叙,成于光绪已丑辛卯之闻(一八九一年——一八九三年)。时年逾七十,疾病颠连,自忧其无长视久生之理,乃将平生志事,逐一条举,以当作遗言,诏示子孙。刻本正文凡四十三页,每版十行,每行二十一字。卷首有郭氏小像及自题七绝诗二首,又合肥李鸿章胪陈事实奏疏一篇,南海洗宝干记平汪海洋事一则,李鸿章撰墓表一篇,长沙王先谦撰神道碑铭一篇,汉阳黄嗣东撰墓志铭一篇,卷尾有其子焯莹后述一篇。
一九五六年,湖南省文物管理委员会征集地方文献。有人持来郭氏所书册页一大本,经细加检阅,即系《玉池老人自叙》原稿,欣赏久之,已由公家收购。原稿装潢成册,是用白宣纸、通行乌丝栏格,作行楷甚精,凡五十开,每开十六行。焯莹后述所谓“捐馆前八十日手自写定者”就是此册。兹取刻本与原稿相校,始知刻本中隐讳字和删节处甚多,为之一一校正于后。
“自少奔走衣食”一条,第四页、第一版、第三、四行:“略就经乱以来四十年事,稍掇其大要”。原稿。四十年”下有一“中”字。
“吾自通籍后,连丁父母忧”一条,第五页、第二版、第四行:“陆营粗有把握,水师不能逆计也”。原稿无“逆计也”三字。
“在天津防次奉命清查山东沿海税务”一条,第九页、第二版、第一行:“而派章邱李某会办,某深结僧王左右”;同页同版第八行:“而李某已飞报僧王”。原稿三“某”字均作“湘棻”。
“在粤处置洋务,无不迎机立解”一条,第十八页、第二版、第五行:“于是,丁禹生乃举已革臬司李某往办”。原稿“李某”作“李星衢”。同条第十九页、第一版、第六行:“岂不能攻潮州一城乎!”原稿此处(句下)有:“吾来此两年,苦口劝告,亦稍竭力矣。而彼直言:假令当时不议入潮州城,无不可者;既入而被殴击以出,则是为所制也。通商十余口,一经受制,后患必多。地方官不能处办,惟能调兵船击破其城,以兵驻守而已。其言如此,君等相持数年之久,果何术以善其后?吾与诸君约:必不令入城者,须各坚持其说,竭力捍御之。彼如攻城,省城决不派一兵、给一饷,请诸君自任之。或遂避兵以去,必与参办。攻城之后,索取兵费,多或数百万,少或数十万,亦请诸君自任之,省城决不给一钱。”同条、同页、同版、第十行:“李某至潮”;和同页、第二版、第一行:“李某”,原稿均作“李星衢”。同条第二十页、第二版、第八行夹行内:“即此亦见国家人才之乏耳”。原稿无“耳”字。
第二十三页、第二版、第九行:“在伦敦时,接某日本书。”原稿“某”字作“何子峨”。此句刻本将“伦敦”两字颠倒,须更正。同页、同版、第十行:“因为诸随员言某议论见量如此”,及第二十四页、第一版、第六行两“某”字,原稿均作“子峨”。第七行:“某之使俄”。原稿“某”字作“崇地山”。第九行:“茫然莫知所处”。原稿作“枢府诸公茫茫莫知所处”。
“通籍仕宦本非高尚者”一条,第二十七页、第二版、第八行:“陈俪秋使美利坚、某使日本,相随出洋。某君行径,鄙心未敢谓然也”。原稿上“某”字作“何子峨”,下“某君”作“二君”。
“一生读书行己及稍涉仕宦,多受友朋之益”一条,第二十八页、第一版、第十行:“与某公至交三十年”;同页、第二版、第一行:“某公来书”。原稿“某公”均作“左文襄”。同版第四行:“意城在湖南寓书,告言某公力相倾轧”。原稿“某公”作“左相”。第二十九页、第一版、第七行:“以言因缘,固无有也”。原稿句下,有“其由运司擢权粤抚,由闽臬超迁部堂,诚为越分。而初至粤遂绝夫妇之伦,其去粤,又绝朋友之伦,所得亦良酷矣”。
又,原稿另有一条为:“官苏松粮道,随傅相驻扎上海。江苏士绅在营当差数十人,惟心契钱调甫俭约质直,能效忠言,来往独勤。一日,与孙竹堂观察谈乱后情事。竹堂言,浙江仕宦之家,避乱上海,子女沦落,历数至数人。时,陈夫人早逝,因告以有相安者,幸一为媒说。竹堂因言同郡徐氏大族也,有女美而才,择配至逾二十,亦挈其家避乱上海,顷以宁波克复归矣。为君求配,或当见允。逾月,出示回信,并催取庚帖。余笑曰,当时亦戏言耳。事端繁重,心更惮之。时,冯景亭在坐,顾曰,将谋续娶乎?钱调甫有妹可求也。余闻为钱调甫之妹,自觉称心。随告冯景亭,不求美、然不可有破相;不求才、然不可有劣性。景亭极言其佳,言与钱氏姻亲,不闻有异议也。未数日,擢两淮运司,其议遂寝。至泰州,旋奉署理粤抚之命。友人罗麓山忽力请一赴上海。方谕止之,而已戛然行矣。比至,假黄鹤汀银千两为余订庚,余不知也。回至上海,举行亲迎。甫入门,则多言狂躁,终日叫呶,有类疯颠。貌更凶戾,眉目皆笠。又以月事姅变,逾日即归。濒行,乃从上船,勃然一怒,即将庚帖掷还(庚帖在女手,未满五日,由女手掷还,岂非怪事)。嗣是抵粤,就官舍。及回上海,不及一月,昼夜狂呼,未尝绝声。吾自至粤东,出宿外舍,谨避之不与相见而已。未满月而归,乃罄其嫁装及所有衣服,寄还其家,以书告绝,始终未成婚也。曾文正责言,何不一查考而急遽成事?吾谓钱调甫之妹,冯景亭为之媒说,尚何查考乎!然调甫与其庶母避乱崇明,皆异居。及来上海,调甫亦迎致其家眷,亦与其庶母异居。冯景亭所谓未闻有异议者,大涉欺诬。景亭乎此,殆亦难以自解矣。其后,托左癸叟、姚彦嘉两次探访,以三事相约:一曰、有无隐慝。大归后,于义可以另嫁;但无隐慝,则是我守义,我不可竟以无处之。二曰,其母是否尚存。此女之顽悖,多自其母,必其母死,或少失所凭恃。三曰,其脾气是否能改?两人皆不敢加保。此为前生孽障,无可言者,而成之罗麓山、冯景亭两公之手。一月之中,如醉如梦,如逢鬼祟,神魂为之沮丧。至今子孙仆妾,皆无知其详者。稍述其略,以明区区内咎之心。反复自讼,终莫知其为何孽,何以成之冯景亭、罗麓山,百思莫测其故也。所谓至粤,先绝夫妇之伦者是也。”
第二十九页、第一版、第八行:“某公四摺奏参”;及同页第二版第八行夹注内:“仅资某公一搏噬而已”;第三十页、第一版、第五行:“某公知潮州釐捐之少,而不知潮州开办之独迟”;同版第七、八行:“某公不察事理”等句;原稿“某公”均作“左文襄。”同条第三十页、第二版、第一行:“而后朋友之义以绝”句下,原稿有“所谓去粤又绝朋友之伦是也”。
“故事粮通,库无储款”一条,第三十页、第二版、第十行:“每举以告某公”,又“某公于嵩焘在粤筹饷情形,亦能知其节要”。原稿“某公”均作“左文襄”。同条第三十一页、第一版、第九、十行:“甫奉旨即日畔异”句下,原稿有“遍语同人,枢府属渠首摺先参正使,吾不能不以自任”。同页、第二版、第七行:“使无以自明”句下,原稿有“闻其语人,谓出自高阳相国指授,其在京师,初谒高阳相国,即与嵩焘畔异,知其智术必有契合。然必下嵩焘陷阱之中,加之畔逆之名,正恐高阳未必尽忍出此。”
“李玉生告言,闻诸杨商农,始出洋设立新嘉坡领事,极有关系”一条,原稿用夹行附写于“死生变幻,本难把捉”一条之后,刻本移刊于卷尾。
书中涉及的有李星沅、劳崇光、曾国藩、左宗棠、罗泽南、江忠源、李元度、陈士杰、刘蓉、蒋益澧等人,都是湖南籍贯,为一般所熟悉,无须注释。其他列举的人,仅写别号、或称官职者,就书中先后所见,择要注释如下:
黄南坡:名冕,长沙人,由盐大使擢至道员。
僧王:清僧格林沁亲王,英法联军攻大沽,力战失利,革爵位,后以战功复王爵。
朱石翘:名诒孙,江西清江人,湘乡知县。
崇地山:名崇厚,完颜氏,清内务府镶黄旗人。咸丰时,以侍郎驻天津,办理三口通商事。光绪四年派为俄国使臣,议收回伊犁立约事,失职治罪,寻获释。
许滇生:名乃普,又字季鸿,钱塘人,进士、吏部尚书。
毛寄云:名鸿宾,山东历城人,进士、曾官湖南巡抚、两广总督。
汉阳叶相:名名琛,字崑臣,进士,两广总督,大学士。英人攻广州,被执,徙印度,居之镇海楼,死于印度。
李星衢:名福泰,进士,以知县发广东,官至广东巡抚。
宝佩蘅:名鋆,满人,进士,武英殿大学士。
丁禹生:名日冒、字雨生,丰顺人,以牧令起家,官至江苏巡抚。
李子和:名鹤年,奉天义州人,进士,累官闽浙总督、河道总督。
何子峨:名如璋,进士,翰林院侍讲。光绪间,琉球国王密咨闽督,谓日本阻贡物,始派如璋为日本使臣。
刘锡鸿:字云生,广东番禺人。光绪初,副郭氏出使英国。
陈俪秋:名兰彬,光绪元年,由郎中赏四品京堂,派为美国使臣。
高阳相国:李鸿藻,字兰孙,高阳人,进士、协办大学士。光绪间,中日事起,主战甚力。
王少鹤:名拯、原名锡振,字定甫。马平人,进士,官通致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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