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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未吞胡恢汉业,君先悬首看吴荒”
作者:饶怀民
【摘要】刘道一是辛亥革命时期杰出的革命活动家,他具有卓越的宣传、组织才能,曾在日本留学时接受黄兴的派遣,回国发动和领导了震惊中外的萍浏醴起义,事败,慷慨捐躯。他是同盟会会员中为中国革命而牺牲的第一人,也是我国近代留学界为中国革命而牺牲的第一人。他牺牲后,黄兴曾写过一首七律挽诗。
  刘道一是辛亥革命时期杰出的革命活动家,他具有卓越的宣传、组织才能,曾在日本留学时接受黄兴的派遣,回国发动和领导了震惊中外的萍浏醴起义,事败,慷慨捐躯。他是同盟会会员中为中国革命而牺牲的第一人,也是我国近代留学界为中国革命而牺牲的第一人。他牺牲后,黄兴曾写过一首七律挽诗。诗云:

英雄无命哭刘郎,惨澹中原侠骨香;

我未吞胡恢汉业,君先悬首看吴荒;

啾啾赤子天何意?猎猎黄旗日有光;

眼底人才思国士,万方多难立苍茫!

从这首诗中可以看出黄兴和刘道一之间战斗的友谊和深厚的感情。

刘道一,字炳生,祖籍湖南衡山,后其父迁居湘潭,1884年生于湘潭,他是刘揆一的胞弟。在黄兴和刘揆一的早期革命活动中,刘道一不仅与闻其事,而且是积极的支持者和参与者。他与黄兴相识始自华兴会正式成立之时。1904年2月15日(阴历癸卯年除夕),黄兴与刘揆一等以除夕聚宴为名,在明德学堂校董龙璋寓所举行成立大会,黄兴被举为会长,刘揆一任副会长,刘道一随兄加入。黄兴在会上首先提议云:“本会皆实行革命之同志,自当讨论发难之地点与方法,以何为适宜。”道一曾献策曰:“此时举事,在利用不交通之地点,我党欲得根据地,不如先据湖南,前瞰洞庭,背负五岭,有险可恃,不至动辄失败。”他的想法与黄兴的“吾人发难,只宜采取雄据一省,与各省纷起之法”,“取湘省为根据地”的说法是完全一致的,因此,深得党人的赞同。

华兴会成立后,黄兴考虑到会众多属学界人士,恐与洪会接洽,多有隔阂,乃与揆一别创同仇会,专为联络会党;设黄汉会以联络军界。两相比较,华兴会的工作重点显然是放在会党方面,而关键又是联络著名会党首领马福益。黄兴与马福益会晤之前,曾委派刘道一偕会党成员万武前往湘潭,敦劝马福益与革命党人携手合作。当初次见面时,刘道一与马福益彼此并不相识,其时,马福益拥众逾万,雄据一方,刘道一将黄兴写给马的信交给他,那时马根本不知道革命道理,也并不认识黄兴,马对刘、万2人“深表轻慢”,道一不亢不卑,充分发挥他能言善辩的口才,便打起行话的调子说道:“马大哥!我今天是奉黄先生之命而来,除了信上的话以外,我尚有几句言语,要在大哥台前领教,请你容许说完,如果不以为然,我们马上就走。我今天要请教的是,马大哥究竟是遵照洪门遗训,担起灭清复明的责任呢?还是开开山,拜拜台,收点党徒,弄点金钱,头上插个草标,出卖人头呢?还是收集力量,使官兵疲于奔命,莫奈我何,然后再受官厅招抚,别开生面去做满清的奴才呢?”这样一问,马福益不仅没有发怒,反而对这位年轻的使者肃然起敬,当即表示,将来“如果有用得着我的时候,无不唯命是听。”说罢抱拳一拱,吩咐手下人摆饭。接着,道一侃侃而谈,详尽地阐述了革命宗旨:“第一是图强,请看我们今日之中国,还成国家吗?推其原故,都是满洲人弄成的,所以非革他的命不可;第二是满洲人的心中,认为我辈是他的家奴,情愿将国家送给外国人,不愿还给原有的主人。古人有一句话说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因此,又非实行种族革命不可。”经此一番谈话,马福益为之折服,慨然相许加入革命,从而完成了黄兴交给他联络马福益的使命,为黄兴、刘揆一与马福益在湘潭会晤、共拟甲辰长沙起义的计划创造了条件。

1904年3月,刘道一怀着满腔的救国热忱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官费留日生,入清华学校就读(东亚商业学校的前身,亦即东京大同学校)。由于他待人热情,交游特广,又精通英语、日语和各地方言以及会党中人行话,成为东京留日学生中一个极为活跃的人物。曾与秋瑾、仇亮、王时泽、龚宝铨、刘复权等人组织秘密革命团体“十人团”;旋闻冯自由、梁慕光等组织“洪门天地会”于横滨,遂偕秋瑾、王时泽等加入,封为草鞋(将军)。黄兴和刘揆一在甲辰起义及鄂、宁起义相继失败辗转赴日时,刘道一正在日本求学,其“父以马福益事系狱”,而揆一甫逃至日京,不便回国省亲,“乃遣道一返,比至长沙,狱事解,道一侍亲凡数月,复东渡。”重返日本后,他在东京总结了甲辰长沙起义失败的教训,认为“事之不成,虽由专制之威毒,抑亦会党之力涣”,于是着重研究会党各派的不同特点及其联络的不同方法。他往来其间,沟通党派,加强了各派会党势力的联合,“不数月而大通”,“为游学界同声推许”。同盟会正式成立前,留学生对同盟会的革命宗旨不甚瞭然,“多却步不敢入,自道一昌言而董劝之,于是有一日千里之势。”由于他卓有成效的宣传和组织活动,深得黄兴的赏识,黄兴赞誉他是“将来外交绝好人物”。

1905年7月30日,孙中山邀集各省同志和留学生、旅日华侨70余人在东京赤坂区桧町黑龙会内田良平宅召开中国同盟会筹备会议,黄兴和刘道一均被邀约参加,并被吸收加盟,成为同盟会最早的一批会员。8月20日,中国同盟会在东京赤坂区灵南坂阪本金弥宅召开正式成立大会,黄兴被推举为执行部庶务,实居协理职;刘道一“被推担任书记、干事等职”,亦是同盟会的重要骨干。道一入盟后,曾以“锄非”的笔名,在《汉帜》第一期上发表《驱满酋必先杀汉奸论》的长文,阐述了他的政治观点,表现出他与清政府及其走狗势不两立的决心,同时,也与康、梁为首的保皇党人划清了界限,不失为一篇反对封建专制主义的檄文。同盟会成立不久,革命党人纷纷奉命潜行回国,着手准备在国内策动武装起义,加以刘道一因父亲年迈多病,遂自请回湘从事革命活动,他的要求得到黄兴的批准。

1906年,刘道一受黄兴的派遣,与蔡绍南、彭邦栋、覃振、成邦杰等人回国返湘,运动湘军,重整会党。临行前,“并告以今之倡义,为国民革命,而非古代之英雄革命。洪会中人,犹以推翻满清,为袭取汉高祖、明太祖、洪天王之故智,而有帝制自为之心,未悉共和真理,将来群雄争长,互相残杀,贻害匪浅,望时以民族主义、国民主义,多方指导为宜。”刘道一与蔡绍南等人回长沙途次,曾化装成“富商”,前往萍乡上栗市,“与龚春台联络,并邀约萍浏醴各地哥老会头目会晤”。他向会党反复说明:“这次的革命是国民革命,而非古代的英雄革命,所以革命的目的在求全民族之自由解放,而非为个人争王争帝。”“会党受其感化,益奋发鼓舞。”刘道一回长沙后便约集同志数十人,密议于水陆洲船中,他首先传达黄兴的指示说:“革命军发难,以军队与会党同时并举为上策,否则亦必会党发难,军队急为响应之,以会党缺乏饷械,且少军队训练,难于持久故也。且甲辰一役,会党分为五路,势远力涣,遣调不灵,疏忽致败。今欲规取省城,宜集合会党于省城附近之萍浏醴各县,与运动成熟之军队联合,方可举事。”接着,刘道一还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现时会党,多潜伏于萍乡安源诸矿山上,正可利用矿场等处,为组合机关。而军队方面,新军多驻省会,巡防营分驻各府县,水师分驻湖河上下游,惟新军兵精械良,官佐皆学生出身,多有与吾辈通声气者,运动较为易易。巡防营虽难比肩新军,然官与兵多洪会中人,以洪会同志游说之,不难归顺。水师则船械均甚窳败,只可临时收作运输之用。姑就次策言之,使以会党万人,组成整齐军队,发难于浏、醴,而直扑长沙,各军队能反戈相应,占据省垣重地,军装局既为我有,党军得补充而训练之。并择精明强干之会党,为便衣敢死队,以手枪炸弹扰害外来敌军后方。而黄公及吾兄等,又正在运动鄂赣宁各省,乘时响应,届时自必归来,主持一切,可无失败之虞。”会员咸表赞成,拟在旧历年底清吏封印时举事。

水陆洲会议之后,蔡绍南回萍乡上栗市原籍,继续开展宣传、组织活动,刘道一则留驻长沙,掌握起义全局,并负责与同盟会东京本部及各方面的联络。

蔡绍南回萍乡上栗市以后,与在那里开设“全胜纸笔店”为掩护的同乡魏宗铨兄弟取得联系。会党头目龚春台在蔡、魏等人的帮助下,按照水陆洲会议的精神,积极开展活动,革命形势发展很快,加以这年湖南大闹灾荒,萍浏醴一带尤甚,当地矿工因受米贵减工之苦,对于地方官非常愤恨,且多数已加入会党。而会党头目龚春台、李金奇、肖克昌等均为马福益旧部,马罹难后,“其属誓复仇,益倾向革命党,继续图大举。”于是,便于1906年12月4日爆发了萍浏醴大起义。

萍浏醴起义爆发时,刘道一正在长沙运动新军,以谋响应。由于义师仓卒发难,被运动的新军官佐请假或出差离省的不少,刘道一“一面使同志促其急归,一面希望义军来攻长沙,先筹开城响应之策。”他用密码电报向东京同盟会本部告急,结果密电“为鄂省电局扣留”,黄兴和刘揆一在东京开始并不知道起义发生的消息,初见外报略载其事,始知起义已经发生,黄兴即派谭人凤、胡瑛等多人“往各省经营”,以谋响应,但等到同盟会员赶到起义地点时,起义已归失败。道一先在长沙筹备饷械,继往衡山进行联络,“日夜忙迫,乃为侦者注目。”当他由衡阳返回长沙途中,为虎标右营游击熊得寿捕获,由臬司督同长沙府审讯。为了逼得口供,清吏先将他移入狱中,进行了周密的策划,但道一抱定为革命而献身的宗旨,进行了坚决的斗争。他在狱里给友人的信中说:“道一必不忍以父母所爱之躯为毒刑所坏,彼若刑讯,吾则自承为刘揆一,以死代兄,吾志决矣。”并在狱中墙壁上题诗言志:“大地方兴三字狱,但期吾道不终孤。舍身此日吾何惜,救世中天志已虚。去国齐夷泣孤竹,对床风雨误高梧。海山珍重原鸰翼,莫作天涯寄弟书。”表达了他矢志救国、献身革命的浩然正气。清吏开始误以为他就是揆一,欣喜若狂,准备邀功领赏,俟侦察后始知其非,便企图从他那里得到革命党人的起义计划和党人名册,但都遭到道一的严词拒绝。敌人诬蔑他“畏供”,道一轻蔑地回答说:“吾非畏供,无如此中大义,供知决非汝所知,徒费唇舌,何益?”敌人恼羞成怒,“欲得其情实以兴大狱,道一坚不肯吐,法司严刑拷问,至肤肌尽裂,流血遍地。”面对酷吏,道一大呼曰:“士可杀,不可辱,死即死耳!”清吏苦于无证据定罪,在搜身时发现了“锄非”两字的印章,遂以此定谳,于12月31日将道一诱骗至长沙东南浏阳门外,“仓卒未及反缚,魁刽举刀斫之,四击乃断其头。”时年22岁。

刘道一牺牲的噩耗传至日本,东京同盟会总部曾开追悼大会,其兄揆一悲痛欲绝,作《哭弟诗》八首;黄兴闻耗,“击桌愧愤,寝食俱废”,“与揆一相抱痛哭”,旋作七律一首,即本文开头所引用的那首诗,以志哀挽。

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后,黄兴仍然没有忘记这位为国捐躯的战友,1912年3月,黄兴与宋教仁等联名呈请褒扬刘道一烈士;陆军部也行文呈请孙总统优恤刘烈士,呈文指出:刘道一“烈士尽瘁革命,屡蹶屡奋,联络会党,鼓励民气,厥功甚伟。”对刘道一的毕生功业,给予了应有的评价。旋经临时大总统孙中山批准,“优给刘道一恤金一千元,并附祀大汉忠烈祠。”此后,又将烈士夫妇遗体合葬于长沙岳麓山,在湘潭市城正街拨房舍立刘烈士祠,以褒扬他的功德,永志纪念。

1916年10月31日,黄兴因病在上海逝世,1917年4月15日,黄兴灵亦归葬于岳麓山,这两位生前为民族的振兴和繁荣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革命先进死后仍长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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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领袖与群伦——黄兴与各方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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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09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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