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湘潭大学等单位标点整理、岳麓书社出版的《曾国藩全集》30册,是曾国藩毕生取得重要成就的实录。在他所有的著作中,以其家书最为有名。《全集》中的《家书》部分,共收有曾氏给夫人、诸弟、子侄的信件达1383封,其内容十分广泛,大而经邦治国、朝政军务,小到治学修身、人际琐事,事无巨细,无不涉及。其用心之殷勤,实在是古今少有。可以说,在曾国藩的家书中,充分反映了传统儒学的为人处世之道,全面体现了曾国藩的家庭教育观,具体表现了曾国藩在事业、人品、精神上令人瞩目的一面。可见,研究曾国藩的齐家之道,对于研究曾国藩其人,研究曾国藩对后世的影响等,大有裨益!
一
曾国藩不仅十分看重“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套传统儒家所规范的人生信条,而且把它作为平生待人接物、处世治事和进行家庭教育的最高准则。本来,儒家经典之一《大学》早已有“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数语。在这里,几个“而后”二字把其中几个部分的相互关系,已交代得清清楚楚。可是,自宋明以来,有些正统儒家持有片面观点,把本来属于有机整体的儒家经义的各部分人为地分割开来,片面强调某个部分的特殊重要性。这样一来,“治国”、“平天下”就缺乏前提条件,“修身”、“齐家”就缺乏远大的目标。其结果,什么“匡时救世”,什么“肩任天下大事”,都成为一句空话。
曾国藩凭着自己的丰富知识和经验阅历,对《大学》上阐明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思想心领神会。在他看来,若要“治国平天下”,必先“齐家”;若要“齐家”,必先“修身”。这就告诉我们:修身是前提,是家教观的基础;“齐家”是关键,是家教观的核心;“治平”是理想,是家教观的目的。“修身”、“齐家”、“治平”三者都是曾国藩家教观的组成部分,三者是有机地联系在一起而密不可分的。
总之,曾国藩的治家理论和治家实践独树一帜,在中国家教史上占有重要的一页。他倡导教诲子弟的“齐家之道”,是其家教观的核心,是其实现“治国平天下”的理想必不可少的一步。
二
曾国藩倡导的“齐家之道”,就是曾氏家族传统的“家规家法”。曾族成文的或不成文的“家规家法”,其基础的奠定是曾国藩的祖父曾玉屏,最后臻于完备的却是曾国藩本人。曾玉屏本是一个中途回头的浪子,自中年接受他人的劝诫改邪归正以后,一直没有脱离过劳动。他专横刚愎,却善于经营;对己严,对子孙更严。曾家的经济在他手里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其家族的传统家训和家法亦在他手里初具规模。曾国藩一生受家庭教育影响甚大,他对祖父星冈公景仰备甚,声称治家之道“一切以星冈公为法”。他把祖上严绳子弟的家规,参稽历史的经验,根据自己的数十年从政、从军的阅历,不断地加以总结、丰富、充实和提高,便成了曾氏家族传统的成文或不成文的家规家法。他说过:“凡家道所以可久者,不恃一时之官爵,而恃长远之家规;不恃一二人之骤发,而恃大众之维持”。那末,他所说的“恃大众之维持”的“长远家规”指的是些什么呢?大约有如下数端:
孝友传家。孝弟在中国古代社会,已经盛行了好几千年,凡是以往尊崇传统儒家的读书人,多是以“孝弟”为治家之本。曾国藩是一个饱读经史、儒家传统文化涵养很深的人,“孝弟”在他的“家规家法”中必然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在他的家教观中,既强调父母对子女、兄姊对弟妹要爱抚,要和睦相处;更强调子女对父母、弟妹对兄姊要孝顺,要尊敬。质言之,要以“孝弟(悌)”二字为本。他根据孔子说的“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体认出“孝”是促进父母与子女的关系、“弟”是促进兄姊与弟妹关系的一根纽带。要促进人与人关系的融洽,必须先从促进父母与子女、兄姊与弟妹的关系做起,这就是“务本”。
据称,曾国藩的父亲曾麟书,事亲至孝,对于老子曾星冈的责骂,总是“起敬起孝”,毕恭毕敬;后来曾星冈病及三载,曾麟书朝夕侍奉,“未尝一日安枕”。曾国藩母亲江氏,亦个性倔强,善事舅姑,嘉惠亲族,敦睦邻里。曾氏一家传统的家风美德,于有形或无形之中,对于曾国藩的学问事功、立身行己,均有极大影响。曾国藩视此为其家的优良传统、传家之宝,并对此努力发扬光大。曾国藩的家书,直接或间接涉及“孝友”内容的竟达数百封之多,是其平生奉行“孝友传家”的准则的最可信的实录。如果认为曾氏这些有关的信件是一部协调人际关系的指南,是一部正直严肃为人处世的教科书,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孝友”的教育方面,曾国藩反复告诫家人说:“今人都将‘学’字看错了,若细读‘贤贤易也’一章,则绝大学问即在家庭日用之间。于‘孝弟’两字尽一分便是一分学,尽十分便是十分学”,“何不日日在‘孝弟’两字上用功……务使祖父母、父母、叔父母无一时不安乐,无一日不顺适;下而兄弟妻子皆蔼然有恩,秩然有序,此真大学问也”。这里所说的“绝大学问即在家庭日用之间”,是一种真知灼见。正因为曾国藩有见于此。所以特劝自家兄弟日日在“孝弟”二字上用功。他还说:大凡天下官宦之家,“能庆延一二代者鲜矣。商贾之家,勤俭者能延三四代;耕读之家,谨朴者能延五六代;孝友之家,则可以绵延十代八代”。曾氏在这里最欣赏的首是孝友之家,次则耕读之家,所以他认为如能把“孝友”、“耕读”二者结为一体,那么家世就有可能永不衰败。
勤俭持家。曾国藩的家庭教育观与其政治观是息息相通的,并且强调治家与治国的关系密不可分。曾国藩之所以把“勤俭持家”作为“齐家之道”的重要内容之一:一则因为勤俭持家是曾家祖辈遗留下来的传统家风,是混乱之世的“安身立命之法”;再则因为治国离不开治家,治国与治家均离不开勤俭。所以家信中不厌其烦地对自己的兄弟子侄以“勤俭”相勉。如“历览有国有家之兴,皆由克勤克俭所致。其衰也,则反是”。因此,常人处世立足,就应当“力崇俭德,善持其后”。他再三叮嘱:我们要为先人留遗泽,为后人惜余福,“除却勤俭二字,别无做法”。他反复告诫:我们今后“莫怕寒村二字,莫怕悭吝二字。莫贪大方二字,莫贪豪爽二字”。
戒骄戒奢。曾国藩教训子弟之道,大体上可以概括为积极和消极两个方面。其具体教育方法十分别致:一种是将积极引导与消极防范各自分头进行,即:积极引导方面以努力实践“孝友传家”、“勤俭持家”、“八字”家规、“三不信”说等为主;消极防范方面以力戒骄傲、力戒奢侈等为关键。另一种是将积极引导与消极防范结合进行,即戒傲惰必须力守“谦勤”,戒奢侈必须力崇“节俭”。换言之,要用谦勤去克服傲惰,用节俭去除掉奢侈。
曾国藩根据祖训,结合自己的经验阅历,明确指出:“吾家现虽鼎盛,不可忘寒士家风味,子弟(应)力戒傲惰”。并以少时与其弟在乡下卖菜篮、拖碑车的往事,激发自己的兄弟切莫丢弃农家本色。他总结古往今来的经验叫家人记取:人世间傲与惰是最坏事的。这是因为:傲为凶德,惰为衰气,“二者皆败家之道”,是一星半点也沾染不得的。从今以后,一定要以“除傲字为第一义”,要从戒“傲惰”两字痛下功夫。
在谆谆教育子弟戒傲戒惰的同时,曾国藩还严肃要求力戒奢侈。他指出:“吾家后辈子女皆趋于逸欲奢华,享福太早,将来恐难到老”。怎么克服呢?“嗣后诸男在家勤洒扫,出门莫坐轿。诸女学洗衣,学煮菜烧茶”;诸男“不许坐轿,不许唤人取水添茶等事,其拾柴收粪等事,须一一为之,插田莳禾等事,亦时时学之”;“子侄除读书外,教之扫屋,抹桌凳、收粪、锄草,是极好之事,切不可以为有损架子而不为也”。
“八字”家规。曾国藩的祖父曾星冈治家极严,一家人无论大小见了他没有不屏神敛气的。对于儿子麟书、骥云,管教尤为严峻。他别出心裁,创立了一些家规,要求家人严格遵守。其中最典型的要算他要求子孙家人努力实践的八件事:读书、种菜、养鱼、喂猪、早起、洒扫、祭祖、敦睦亲邻。后来曾国藩把他祖父留下来的这些家规,概括编成“早扫考宝,书蔬鱼猪”8个字。这就是著名的曾氏家族的“八字”家规,或称“治家八宝”。经过曾国藩整理概括编成的“八字”家规,含义更为深刻:所谓“早”,提倡早起,养成勤劳习惯;所谓“扫”,按时扫除,培植卫生环境;所谓“考”,虔诚祀祖,务使民德归厚;所谓“宝”,亲善邻里,保持团结精神;所谓“书”,读书明理,使之知识通达;所谓“蔬”,种植蔬菜,家庭四季常新;所谓“鱼”,饲养鱼类,充实活泼生气;所谓“猪”,繁殖猪畜,扩充生产副业。这样一个耕读之家,充满了生机,充满了孝友精神。
对此“八字”家规,一则上承祖父星冈公以来相承之家风;再则如一家实现它,望其外“有生气”,登其庭“有旺气”。因而曾国藩本人恪遵不渝,并在家书中多次提醒子弟不能忘记,不时利用祖父这一遗训来规范本家的形象。可见,“八字”家规贯穿着“勤俭”、“耕读”为本的思想,体现了曾国藩坚守半耕半读家风的一贯主张。
“三不信”说。曾国藩治家之法,以远绍祖德、维持家教为主。因此,除了“八字”家规之外,还有“三不信”之说。所谓“三不信”,即不信医药、不信僧巫、不信地仙。这也是曾星冈的垂教。曾星冈对于医药、僧巫、地仙,一见便恼,斥之惟恐不远。曾国藩十分崇拜其祖星冈公,自然恪遵“三不信”之说。在过去乡村中,医药很不发达,庸医误人甚多,不信医药也是一种自然趋势,无可非议。至于僧巫、地仙,社会上信之者众,而曾家独不相信,这在当时一般封建士大夫之家是十分难得的。
曾国藩在家信中常常要求家人对于祖训“三不信”说,务必“一一记忆”,“以绍家风”。并再三教诫弟弟:“地、命、医理、僧巫、祈祷、留客久住,六者俱恼”,祖父之家法,“后世当守者极多,而不信巫医、地仙、和尚,吾兄弟尤当竭力守之”。天下信地信僧之人,你们“曾见有一家不败者乎?”曾国藩不仅从正面引导子弟们严格遵循星冈公首创之家法,而且对自家子弟违背祖训之事亦严加责备。他针对家中有过做道场和祷祀之事,指斥说:“是不信僧巫一节,已失家风矣”!针对家中买“风水宝地”花费数千金之事,责备说:“是不信地仙一节,又与家风相背”了!针对家人无人不药,无药不贵,批评说:“是不信医药一节,又与家风背道而驰”了!
互助互勉。曾国藩历来认为,战时在军中,凡是碰上危急的关头,只有属于自己的部队才能靠得住;平时在家中,或者在官任上,凡是到了关键时刻,只有自己的兄弟子侄等一家人最靠得住。在他看来,特别要紧的是一家人和睦相处,互助互勉。因此,他经常在家信中勉励兄弟子侄:“近来外侮纷至迭乘,余日夜战兢恐惧,若有大祸即临眉睫者,即兄弟同心御侮,尚恐众推墙倒,岂肯微生芥蒂?又岂肯因弟词气稍戆藏诸胸臆?又岂肯受他人千言万怄遂不容胞弟片语乎?”“此时之兄弟,实患难风波之兄弟,惟有互劝互勖互恭惟(维)而已”。
在这里,曾国藩对时局的忧虑,对自身的安危,溢于言表。一方面他本人无时无刻不诚惶诚恐,战战兢兢,似乎大祸即将降临;另一方面又不厌其烦地提醒兄弟子侄,彼此之间只有互助互勉,才能免遭厄运。尽管曾氏一家间而亦微有摩擦,少有麻烦,但从整体来说,一家子基本上和睦相处,全家人是步调一致的。
三
古往今来许多居大位的人,专门教诫兄弟子侄,而自己不能以身作则和身体力行。可曾国藩与众不同。他能说能做,说了便做,少说多做,不说也做,言教身教,同时并行。这是他一生最能感人之处,也是他最高明、最成功之处。
曾国藩出身于家规很严的旧式家庭。十分别致的是:他从小便已做克己的功夫,属于“谨饬不苟”的类型;侧身仕途之后,又服膺于“存敬”、“居敬”的理学,每日勤求己过,把自己的过失写在日记里,时时警惕以求改过;在长期从政、从军的日子里,还借助于过从甚密的师友们,希望他们直言相告,规过劝善;至于他请自家兄弟常进规箴,以匡正自己的过失,这在他的家书中更是屡见不鲜。
他的“齐家之道”之所以获得了成功,可以说是与他以身作则的示范作用分不开的。因而研究他在“齐家之道”方面的以身垂范具有一定的意义。
在孝友方面的“以身垂范”。就孝顺长辈而言,曾国藩不仅对于父母、祖父母的一言一行,带头谨遵恪守,且为文纪之,以传为家训。他还时时“自我反省”、“引咎自责”。他教诸弟说:“予生平于伦常中,惟兄弟一伦抱愧尤深。盖父亲以其所知者尽以教我,而我不能以吾所知者尽教诸弟,是不孝之大者也”。又说:“余欲尽孝道,更无他事。我能教诸弟进德业一分,则我之孝有一分;能教诸弟进十分,则我孝有十分;若全不能教弟成名,则我大不孝矣”。可见,曾国藩不仅带头事亲至孝,而且“孝道”的内涵在他的理解和实践中已发生了积极的变化。
至于友爱兄弟,曾国藩更是始终不渝。他对4个弟弟均能爱护备至,但因国潢在家料理家务、国荃在外督师打仗,所以对他俩尤为特别关心。曾国潢在乡下常常流露出满腔骄傲之气,他便以“天地间惟谦谨是载福之道”戒之;国潢喜欢插手地方公事,他便以“总以不干预公事为第一义”戒之;国潢富贵人家气习特重,交际中往往礼物厚而情意薄,他便以“礼厚不如情真”戒之;国潢于“勤”字有余,于“俭”字不足,他便以“每用一钱,均须三思”戒之;国潢于门庭极盛时忘记了一切,他便以“当盛时预作衰时之想”戒之;等等。同样,曾国荃才大、志大、魄力大,然近于傲,他便以“长傲多言,为致败之凶德”戒之;国荃在军中有不如意处便发牢骚,他便以“军中不可再有牢骚之气”戒之;国荃作战勇猛有余,稳重不足,他便以“稳守稳打,不轻进,不轻退”戒之;国荃于半年之中,曾七拜国恩,他便以“斗斛满则人概之,人满则天概之”戒之;等等。正由于曾国藩孝顺父母、友爱兄弟不仅出于至诚,而且以身作则、以身垂范,故兄弟能合作到底,以成“大功”,以立“大业”。
在勤俭方面的“以身垂范”。曾国藩自入翰苑之后,便立誓不发财。他是言行一致的人,既然立誓不发财,便须勤俭自守。就“勤”而言,曾国藩每日自晨至晚,勤奋工作,不稍歇息。主要公文。均自拟自批,很少假手他人。晚年右目失明,仍坚持阅读公文,写作诗文日记。他所写日记,直到死去的前一天才停止。他的夫人、媳妇,住在总督署内,也要绩麻纺纱,做针线活,直到起更后才能休息。
就“俭”而言,曾国藩后来虽官至总督,日常饮食仍坚持以一荤为主,非客至不增一荤,故时人称之为“一品宰相”。他穿的布袍鞋袜,规定由夫人、媳妇及女儿制定。相传他三十岁时制了一件天青缎马,家居时不穿,只是新年及庆贺时才偶尔穿一次,故藏过30年,衣犹如新。嫁女时,规定奁资不得超过白银200两。因此当时就有人评论说:曾国藩无论在军、在官,“勤以率下,则无间昕宵;俭以奉身,则不殊寒素”。
在戒骄奢方面的“以身垂范”。曾国藩凭着自己的经验阅历,痛感“骄惰”、“奢侈”之后患无穷。因此,他一方面以“从傲惰两字痛下功夫”、“以除傲字为第一义”等言之切切的真实思想启迪子侄,教诫后人;另一方面他又诚心诚意地征询诸弟意见,求弟弟“闻我有傲惰之处,亦写信来规劝”、“吾年老痛自惩责,思盖前愆,望两弟于吾之过失,时寄箴言”,以便自己在克服傲惰、纠正过失方面,能切实做到以身作则、以身垂范。
在履践“八字”家规方面的“以身垂范”。曾国藩的理想家庭,是“八宝之家,生机活泼。”他信奉祖父的遗训,黎明即起,克勤克俭,周恤贫穷,终身不渝。他一辈子履践“八字”家规,不仅为兄弟子侄做出了榜样,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使湖南人多有仿效实行,蔚为风气。
诚然,曾国藩的“齐家之道”毫无疑问是存在着一定的历史和阶级的局限性。比较明显的有:其一、具有狭隘的“忠君”思想。他给弟弟的信就说过:“自是以后,余益当尽忠报国。不得复顾身家之私”;“吾惟以一‘勤’字报吾君,……愿我两弟亦常常存此念也”。其二、为择女婿实际上仍然坚持“门当户对”。正因为如此,他忽略了女婿的本身素质和修养,以致他的5个女儿有4个都遭到了不幸的婚姻。其三、严督儿子勤习八股文。他在给小儿纪鸿的信中就指出过:“明年乡试,不可不认真讲求八股试帖”。其四、严格规定女儿无条件服从丈夫。他在倍中告诉大儿子纪泽:“罗婿性情乖戾,与袁婿同为可虑”;“尔当谆嘱三妹柔顺恭谨,不可有片语违忤”,“尔当诰戒大妹三妹忍耐顺受”。等等。所有这些,今人阅读时务必当心,不可疏忽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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