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二十六年(1846年丙 午)
魏源五十三岁
夏,以母亲逝世,去官守制。
《邵阳魏府君事略》:“丙午夏,以母忧去官,毁瘠如前。”
赠张维屏《海国图志》,张维屏赋诗致谢。
张维屏《魏默深进士源书来,以所著<海国图志>见寄,赋此奉报,即题卷端》诗:“忆曾握手向京华,别久书来豁眼花。气壮群推魏无忌,心孤谁识贾长沙。九州缩地凭挥翰,四海披图当泛槎。太息绕朝谋不用,为君一读一长嗟”(《张南山全集》,《松心诗集》,《花地集》,卷三,页21)。此诗作于丁酉至丙午。“握手京华”,当指道光十年龚自珍召集的龙树寺诗会。张维屏与魏源均曾参加。
张维屏,字子树,广东番禺人,道光二年进士,署黄梅、广济知县,改权江西南康郡丞,不久归,筑听松园,卒年八十,著有《张南山全集》、《国朝诗人征略》等。《清史稿》卷四八六有传。
致函胡林翼。魏源此时因代前任赔垫公款,家境困难,请胡林翼转托但明伦为族兄魏显达谋一馆职。
魏源《与蕴之书》:“蕴之仁兄大人阁下,……顷过广陵,晤童石塘太守,始知行旌北上,就近迎养,差慰积念。……弟半载东台,只因漕务受前任之累,赔垫四千金。现在交代尚未算值,清查发令之初,未知如何出脱。其尤急者,全家数十口,指日悬磬;而先榇至今留滞东台,未能奉移,其窘为生平所未尝。倘吾兄有信致云湖都转师,系家兄辛巳座师,望为筹一馆地,俾两载内稍裨薪水,则锡类之仁,身家均感矣。……谨此泐布,即颂升安。愚弟制魏源顿首。八月十二日。”(原件)童石塘,即童濂,时为淮北监掣同知。云湖,即但明伦,时为两淮盐运使。家兄,即魏显达,道光元年举人,其考官为但明伦。
蕴之,即胡林翼。胡林翼,字贶生,一字润之(或润芝,咏芝),湖南益阳人,道光十六年进士,授编修。二十一年丁父忧,二十六年二月服满后去扬州。原拟由盐运使但明伦捐官未成。入都,援例报捐知府,分发贵州。二十七年仍取道扬州,三月还家,接其母汤氏赴任,委署安顺府知府,后参加镇压太平军活动,官至湖北巡抚。《清史稿》卷四〇六有传。胡林翼为少詹事胡达源之子,两江总督陶澍之婿。魏源或因陶澍关系而与胡林翼熟识。参看拙稿《魏源信札考释》(《中华文史论丛》,1980年第2辑)。
入江苏巡抚陆建瀛幕。面陈“江苏漕弊,非海运不能补,请将苏、松、常、镇、太仓、江宁五府一州之漕,酌行海运”。又作书上陈。陆建瀛与两江总督璧昌奏行之。
《邵阳魏府君事略》:“陶文毅公督两江,……后两江制府如江夏陈公銮、侯官林公则徐、长白壁公昌、长沙李公星沅、沔阳陆公建瀛,凡有漕、河、盐、兵等政更张,皆延与议定而后行。”
薛福成《书沔阳陆帅失陷江宁事》:“(陆建瀛)由监生致大用,颇英锐任事,好谈经济,有蹇然当官之称。亦稍结纳贤士大夫,一时名流如:叙浦严正基仙舫、邵阳魏默深源、上元梅曾亮伯言、元和陈奂石甫等,皆为所罗致”。(《庸盦海外文编》,卷四,页26)
魏源《上江苏巡抚陆公论海漕书》:“窃维国家建都西北,仰给南漕,如使年年全漕北上,则除支放俸饷外,尚有余粮,三年余一,九年余三。是以乾隆中,每遇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屡有普免南漕之诏,但患有余,何患不足?近日京仓缺米,支放不敷,皆由南漕岁岁缺额。而南漕所以缺额之故,则由于岁岁报灾。所以报灾之故,则由于兑费岁增。所以亏空之故,亦由于兑费岁增。此其情形,从来不敢上达。若不彻底直陈于圣主之前,则受病之源与救病之方,终日依违疑似之间,无以破浮议而坚乾断,请约略陈之。……至其章程,与道光丙戌所行,宜随时变通,谨条陈于左(六条略)”。(《古微堂外集》,卷七,页43—47)
《清史稿》《陆建瀛传》:“二十六年,擢云南巡抚,俄调江苏。先是,南漕缺额,部议设局江苏,官民捐米运京,以裕仓储。当陶澍抚苏,即以漕河费巨病国,议行海运,官吏争挠之,暂行輙罢。至是,建瀛与两江总督璧昌主海运甚力,合言其便,议苏州、松江、太仓白粮议改由海运,从之。后复推至常、镇诸府”(卷三九七,页11795)。江苏复行海运,与魏源建议有关。
陆建瀛,字立夫,湖北沔阳人。道光二年进士,授编修,转侍读,出为直隶天津道,擢布政使。二十六年授云南巡抚,调江苏巡抚。二十九年擢两江总督。太平军攻下南京时死。《清史稿》称其“才敏任事,喜宾礼名流,又善事要津,多为延誉,由是闻望猋起,朝寄日隆”。终因“一败失措”,“遂独撄天下之重咎云。”(卷三九七,本传)。
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 丁未)
魏源五十四岁
正月,参加梁章巨在扬州所邀请的聚会。
梁章巨《人日在扬州招同严问樵、魏默深、吴熙载、毕韫斋,作挑菜会。古无此日,借坡公“七种共挑人日菜”句为名。扬俗饮馔丰侈,习以为常,聊存示俭之私,或可衍成竹西韵事也》诗:“元日至人日,无日不晴天。自是太平象,能无行乐便?清流宜冷集,陈册要新篇。莫笑寒庖俭,期传挑菜筵”。(《端绮集》,卷二五,页1,丁未)
梁章巨,字闳中,号茝林,福建长乐人,嘉庆七年进士,散馆改主事,官至江苏巡抚。著有《三国志旁证》、《枢垣纪略》、《归田琐记》、《浪迹丛谈》等。
陆嵩读《海国图志》,作诗称赞其书是:“造船铸炮有原委,重洋指画如躬亲。”
陆嵩《书魏默深源中翰<海国图志>后即赠》诗:“荆湘之间积感民,以此自称伊何人?平时读书破万卷,抱负谁得知其真?遭逢干戈动海国,鲸鲵腾跃豺貙奔。材官宿将尽沦没,传烽列燧犹郊闉。我朝武功迈前古,指麾岂遂忌疆臣。艅艎深入竟无忌,貔貅十万惊虚屯。献琛贡賮数属国,效忠况念朝廷恩。彼夷虽黠敢无畏,远情恨莫通天阍。急急议抚识何急,痛哭谁效贾书陈。开编什读发感喟,著论深切悲鬼神。造船铸炮有原委,重洋指画如躬亲。宣室倘蒙召夜半,班超西域功休论。当时重寄叹谁属,拊膺扼腕生酸辛。空言徒托总可补,孰与笺注虫鱼勤。献诸廊庙备乙览,采择要可垂千春。纷纷防海议当局,读此那勿慙逡巡。”(《意苕山馆诗稿》,卷八,页11)
将《筹鹾篇》送呈两江总督李星沅,未能实行。
魏源《筹鹾篇》附记:“此道光中陶云汀宫保弃世时所草也,呈之后任李公星沅未行。”(《古微堂外集》,卷七,页23)李星沅于道光二十七年自云贵总督调任两江总督,二十九年病免。故本篇当于此时呈递。
李星沅,字石梧,湖南湘阴人,道光十二年进士,授编修。历任河南粮道、陕西、四川、江苏按察使、江西布政使,调江苏,升任巡抚、云贵总督、两江总督。太平军起义后,为钦差大臣,卒于军中。李星沅未第时,曾在陶澍幕中掌章奏。又历官江南,故习知盐、漕、河利弊。《清史稿》卷三九三有传。
去广州,访张维屏于听松园。时园初建成,为维屏著书之所,宾主饮讌甚欢。
张维屏《默深刺史至粤访余,论文数日别去。昨得诗,知在海州,次韵答之》诗(见《张南山全集》、《松心诗录》,卷十,页5)。
金菁芳《张南山先生年谱撮略》:“道光丁未,六十八岁。先生伯子祥泰构听松园为先生著书之所(园在珠江西南,地名芳村)。”二人会晤当在二十七年园建成后。
魏源《寄怀张南山》诗:“文更古于诗,人更古于文。直倾南海酒,酿我胸中春。水木明瑟处,人道张家园(君招饮于听松园)。谁知园中柳,有我吟诗魂。我今东海吏,鱼盐杂蛟鼋。岂子青天月,肯照河干貊。一别已三秋,犹酣公瑾醇。聊持一尊酒,酹子天南云。”(见《松心诗录》附)魏源诗约作于道光三十年,其时任海州分司,追述三年前即今年二人在广州聚会事。
在广州,与陈澧相见,讨论《禹贡》及魏源所著《海国图志》。
陈澧《禹贡说序》:“昔邵阳魏君默深来广州访余,谈《禹贡》,甚相得也”。(《禹贡说》,此序作于同治六年三月)
陈澧《书<海国图志>后,呈张南山先生》:“后数年,魏君来粤,余以此书所说质之,魏君大悦,遂定交焉。并屡致《海国图志》之书,其虚心受言,殊不可及也。”(《东塾集》,卷二,页26)
陈澧,字兰甫,广东番禺人,二十三岁中举,六应会试不第。为学海堂学长数十年,著有《东塾读书记》、《汉儒通义》、《汉志水道图说》等。《清史稿》卷四八二有传。
去澳门、香港等地游览,并购得地图等书籍。
魏源《澳门花园听夷女洋琴歌》、《香港岛观海市歌》(见《古微堂诗集》,卷六,页13—15)。二诗无写作年月,参见《魏源诗文系年》页102。
魏源《海国图志叙》:“今则用广东香港册页之图。”(《海国图志》一百卷本,叙文作于道光二十七年)
北归途中,至广东、广西、湖南、江西、江苏、浙江等地游览。五岳俱已游遍,再上衡山。
魏源《游山吟》:“五岳山大圣,岩立天中央,余山尽狂涓,天骨仙开张。武夷雁宕天之狷,黄海桂林天之狂,王屋台庐颇得岳气势,正如具体之中行”。(《古微堂诗集》,卷五,页3)《邵阳魏府君事略》云:“有小印曰:‘州有九,涉其八;岳有五,登其四’。纪实也”。此印或系早年所刻,实已遍游五岳。
又《楚粤归舟纪游》四首,其一云:“看尽奇奇怪怪峰,遍穿曲曲湾湾硔。粤吴楚越舟车马,岭海江湖雨雪风。客到岭南疑谪宦,文非海外不沈雄。半年往返八千里,岂独云山入卷中”。(同上,卷九,页14)盖即此次游后所作。
应黄冕之邀,与汤贻汾等聚会。
汤贻汾《黄南陂太守招同魏默深刺史、童石塘司马、陈云海孝廉雅集寓园有作》诗:“探尽骊珠不济贫,奈他轻燕掌中身。笙歌最好消良夜,坛坫称雄到美人。归路忽惊三尺雪,酡颜都觉十分春。从知猎酒无停屐,如画亭台况一新。”(《琴隐园诗集》,卷三十三,页6)
梁章巨离扬州后,在途中作诗怀念。
梁章巨《毗陵舟中有怀邗上诸君子,人系以诗,皆一年中往来至熟者也,即以代柬奉寄》诗,其怀《魏默深州牧》云:“默深名进士,而甘牧令卑。不默复不深,外宦岂所宜?比年富述作,时流多惊疑(默深著书甚富,近复成《圣武记》及《海国图志》,尤为创辟)。此才合台省,优为国羽仪。”(《浪迹丛谈》,卷十一,附,页11)
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 戊申)
魏源五十五岁
葬父魏邦鲁于江苏上元县蛾眉岭,葬母陈氏于句容县龙潭莲山。祖母匡氏亦自邵阳迁葬。
《邵阳魏府君事略》:“戊申,葬春煦公于江苏上元县之蛾眉岭,葬陈太恭人于句容县之龙潭莲山。又于其旁得吉壤,以祖母匡太恭人自邵阳迁葬焉。是秋,服阕。”
四月,再游庐山。
魏源《庐山杂咏偕蒋子潇》诗,共十三首。其第十首云:“与君同是再来僧,共拨寒灰听水声。谈罢不知庐阜月,只疑青海寺中行。”可知此次游山已是第二次。
蒋子潇,名湘南,河南固始人,著有《七经楼文钞》、《春晖阁诗钞》、《庐山纪游》等。《庐山纪游》即此次旅游时所作。
魏源诗及蒋湘南《庐山纪游》均未纪年。《庐山纪游》所记游山日期为四月初六日至初十日,日干支为庚戌、辛亥、壬子、癸丑。考道光二十八年四月初一日为甲辰,与《纪游》所记干支正同。书中张祥河序作于道光三十年,亦游山后不久所作。又《纪游》称:“余与默深各得诗十余首”,魏源诗共十三首,诗数亦合。可知魏源再游庐山时间为今年。
至江西南昌。黄爵滋、铭岳招同蔡逸等,宴集百花洲。席间,魏源与黄爵滋论当世诗,分为九等。并作诗赠别。
黄爵滋《东屏偕余,招同蔡逸史明经、魏默深刺史及吴月霄、古朴臣、德研香诸子,小集百花洲。逸史有诗,依韵和之,即与默深话别二首》诗,其一云:“断桥隐荒圃,绿芜但盈把。有客期过从,布金意良雅。蔡侯老鹤性,清唳辄倾写。魏子孤罴姿,谐世亦殊寡。载歌庐山谣,惆怅远公社。别绪感新秋,元蝉凄欲哑。”(《戊申粤游草》,页1—2)
蔡逸《戊申七月望日,树斋先生及铭东屏司马招集百花洲觞月,谨叠前韵报谢》诗二首,诗云:“九品律精严,吾甘敩喑哑(席间先生与魏默深品第近诗,有九等之目)。”(《戊申粤游革》附录)蔡逸,字逸史,拔贡。铭东屏即铭岳。
黄爵滋,字树斋,江西宜黄人,道光三年进士,授编修,迁御史、给事中,升鸿胪寺卿。直言敢谏,请禁鸦片烟疏尤有名。升侍郎,以银库亏空案降职,病足家居。咸丰三年卒。《清史稿》卷三七八有传。
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 己酉)
魏源五十六岁
权知江苏省兴化县事。先到各处探查水势,然后接印。
《邵阳魏府君事略》:“己酉,奉檄权知扬州府兴化县事。”
咸丰《兴化县志》:“道光二十九年四月,大雨雹。五、六月霪雨连旬,南五坝河员催开,刻不容缓。署县魏源先赴邮南探水势,然后到任接印。”(卷一,沿革,页6)
夏,扬州裡河水涨,督河官员恐获罪,欲启坝放水。兴化等七县地势低洼,将先受其害。民情汹惧。魏源督兵民昼夜维护。又请于两江总督陆建瀛,驻坝防塞。魏源冒雨抢护河堤,竟得保收。又请于制府,修复运河西堤。此后,每逢高邮、洪泽二湖水涨,只能筑防,不得轻易宣泄。俟秋稼登场后,再启坝放水。永著为令,勒石坝首。
同治《续纂扬州府志》:“魏源,……道光二十四年进士,以知州分发江苏。二十九年,署兴化县。视事三日,闻高邮河湖盛涨,开坝期亟,时河员利于开坝,已将下江诸牐全闭。乃星夜诣总督陆建瀛行署击鼓,请饬河厅各员迅开运河东岸二十四牐,分路宣泄。即开坝,亦以处暑为期,永著为令。下河七邑获庆更生,源之力也。又请大吏培筑运河西堤,甃以石工。”(卷八,宦绩志,页11—12)
魏源《上陆制府论下河水利书》:“前奉宪檄,委查下河水利救急之策,饬令将上下游及中段情形,遂(逐)一查访。源所署兴化系下游总汇,距各海口一二百里。此次晋省,又由六合遶赴盱眙、天长,查勘上游禹王河故道,并汇查历年案卷图说,始知上游分泄淮水归江之策,下河筑堤束水归海之策,均属劳费难成,殆同画饼。至中段徙坝一策,以全局形势通筹,亦多窒碍,难以操券。请略陈其概。……此外,上下游各策,无论其不能办,即使同时并举,而此永安汛、荷花塘上下数十里之险堤,亦断无听其唇亡齿寒不需保障之理。是西堤石工无论何策,皆不能省。虽非釜底抽薪之谋,实急则治标之计。其两堤石工,访询颇得要领。谨别开节略呈钧鉴。倘河工经费不敷,可否暂筹借款垫办,摊于下河七州县,分年带征归款。源为下河民生起见,冒昧上陈,伏乞钧示。谨状。”(民国《三续高邮州志》,卷六,页61—64)
魏源《将去兴化,登城北拱极台二首》,其一有云:“去年争坝如争命,此日调夫如调军。”注:“时奉制府檄,总催运河西堤工程。”(《古微堂诗集》,卷九,页16)
在兴化县修建学宫、书院、育婴堂,又纂修县志。
咸丰《兴化县志》:“明伦堂,堂后过门一座,内为敬一亭。亭后为尊经阁,楼房三间,国朝道光三十年,知县魏源重修。”(卷四,学宫,页3)道光三十年应作二十九年。
教谕郑之侨记:“国家稽古右文,化周海澨。……兴化学宫向在南津里,建于宋范文正公作宰时,毁于元末。明洪武三年徐大令士诚迁建文林里。……迄今数百年来,殿庑桥门及明伦堂以时修辑,尚严整。惟尊经阁后临沟渠,堤圮而墙欹,楼将覆压。道光二十八年夏,灵石梁友华明府以名孝廉来宰是邑,创议修建,以水灾而止。越一年,邵阳魏默深刺史又奉檄摄篆兹土。承灾潦之后,复值开坝之期,躬赴高邮,竭力捍御。与河员相持一月有余,竟获有秋。又以教养相表里,亟修邑志,广书院,鼎新斯阁,为藏修息游之所。并于阁之东建讲舍两椽。是役也,筹拨闲款,不捐于民。经始于是年九月,工竣于十有一月。”(咸丰《兴化县志》,卷四,学宫,页3—4)
又:“育婴堂,即胡公祠,在南门内大街。自乾隆五十五年增建乳房,至道光二十九年,署县魏源重修。”(同上,卷一,公署,页3)访陆嵩于苏州。
陆嵩《魏默深刺史过访有赠》:“魏公本是老经师,往日声名海内知。螭坳日暖挥毫易,燕处香凝退食迟。一别十年惊草草,燕云楚雨总堪思。”(《意苕山馆诗稿》,卷九,页12)此诗作于己酉。
道光三十年(1850年 庚戌)
魏源五十七岁
调离江苏兴化县。
魏源《将去兴化登城北拱极台二首》,其一云:“倾城竞赠送行文,不饯朝阳饯夕曛。穷海见闻惟白浪,下河忧乐在黄云。去年争坝如争命,此日调夫等调军。不是皇仁兼宪德,那看台笠徧菑耘。”(《古微堂诗集》,卷九,页16)
两江总督陆建瀛见淮北改行票盐有效,欲推广至淮南。魏源认为,淮南课额较重,引地辽阔,恐难骤改。但南盐缺产,课不足额,遂檄调魏源任淮北海州分司运判,以淮北盐课接济淮南。又筹银二十余万两生息,为高邮、宝应西堤岁修之用。
《邵阳魏府君事略》:“庚戌,陆公念淮北改票,已著成效,而淮南鹾政敝极,欲仿法更张。府君以淮南课额重,引地辽阔,骤改之,恐有鞭长莫及之虞。议改上江食岸为始,以渐推广,则举重若轻,弛张在握。公求急效,竟奏全改。值南盐缺产,课不足,檄府君权淮北海州分司运判,相机调剂。乃督谷场官严稽扫晒,杜偷漏,访获巨枭塘私三十余万,北产大盛,收逾额,以二十余万大引济淮南,南课赖充,而北课又倍,因筹银二十余万生息,为高、宝西堤岁修之费。议叙,得旨补缺。后以同知直隶州即用。”
魏源《辛亥纲开局兼收南课禀》:“窃卑职在省禀,北商兼认南课,踊跃输纳,请先运坝盐情形,业奉宪台准行在案。卑职随即禀辞,于十月二十日到海分司署,出示晓谕票商,所有前认南课二十万大引,于海州完纳。其与范倅会禀续认之南课十万大引,于扬州总局完纳。卑职与范牧各催各课,并令票商一面拨运坝盐过河。先纳课者先运,缓纳课者缓运。商情甚属踊跃。已择期于十一月初一日开局,先收南课七十四万七千六百七两零,勒限十一月底全完。其辛亥纲票盐新课,本系下纲钱粮,自行票盐二十载以来,其提前冬月开局者,只有四次。此外十余次,均系次年春月开局。今因奏案,是以亦提前冬月开局,勒限腊月底全完。至各处票贩应纳南北税课银二百余万,自西坝至板浦,计程二百余里。闭闸以后,陆路荒僻,防范尤宜周密。现已查照旧章,移海州营、河中营、佃湖营酌派弁兵,分添四卡,护送资课。一切薪水饭食,照章开支经费,不准丝毫需索商贩。应请札饬该营等认真派拨巡护,俾商情乐趋,匪徒敛迹,实为公便。……所有开局事宜,理合具报鉴核。”(《淮北系盐续略》,卷一,开纲,页8—9)
《文宗实录》,道光三十年六月乙丑:“户部议奏:遵议两江总督陆建瀛条陈淮鹾新章未尽事宜。得旨:依议。惟立法虽极周备,尤须任事之臣,克己裕人,方可令行禁止,著两江总督及湖广、江西、安徽、江苏各督抚,各矢公忠,照新定章程,认真筹办。务使引畅课充,以整鹾纲而收实效。”(卷十一,页6)
又道光三十年七月己未:“以淮北缉私出力,予知州魏源、参将聂金镛等升叙有差。”(卷十四,页20)
彭崧毓《皇清诰授光禄大夫钦差大臣兵部尚书都察院右都御史两江总督陆公墓志铭》:“戊申,署两江总督,己酉,即真除。……时两淮盐务衰疲不可言,弊窦日多,帑课日绌。非改弦而更张之,将莫可挽救,而盐且废。公于是力排众议,奏准淮南北通行票盐,除滞累之旧章,革浮冗之糜费。是年奏销己酉全纲课银四百余万两,扫数报解,更有节省银三十万两,听候部拨。共减轻成本银四百万余两,全裁楚西岸店陋规银一百余万两,合计江广皖苏食盐岁减例价钱二千七八百万缗,民间欢颂之声溢于道路。公之勇决类如此。”(《陆文节公奏议》,附录,页26)与林昌彝会晤,阅读其所著《射鹰楼诗话》、《小石渠阁文集》等,并赠以赴京考试费用。
林昌彝《射鹰楼诗话》:“余己亥乡榜,庚子、辛丑、甲辰、乙巳、丁未、庚戌六上公车未售”。(卷八,页1)“余公车北上,每过扬州相访,必留连信宿,厚惠道里费。”(卷二,页14)
《射鹰楼诗话》《参阅姓氏爵里》中有“邵阳魏默深司马源”。《小石渠阁文集》《订定姓氏》中有“邵阳魏默深源”。
又阅读林昌彝著《依讔山房诗集》,作评赠及题词。
魏源《评赠》:“凌铄汉魏,追摄唐宋,才力雄大,凡马一空。邵阳魏源默深”(页2)
又《题词》:“归田七品官,呻吟万首诗。淋浪湖海气,漭荡天风吹。浊醪浇块垒,雄才射鲸鲵(君著《射鹰楼诗话》甚佳)。怀抱观生平,偶露胸中奇(初印本诗话,英夷以重价向坊间购之)。邵阳魏源默深”。(页11)
寄信与张维屏,并赠诗。
魏源《寄怀张南山》诗,见道光二十七年引。
张维屏《默深刺史至粤访余,论文数日别去。昨得诗,知在海州,次韵答之》诗:“风蝉不成音,雾豹焉有文。文之有收放,亦如秋与春。忧时贾长沙,齐物庄漆园。是皆真气魄,足动人心魂。我坐守蟫蠹,君行踏鼍鼋。友声念谷鸟,吏事歌庭貆。忽枉瑶华赠,辞意何温醇。今宵南海月,梦见东海云(君时从公事在海州)”。(《张南山全集》,《松心诗录》,卷十,页5)
九月,补授高邮州知州,仍兼海州分司运判。赴任前,在南京与陈世镕相会。陈世镕赠诗二首。
陈世镕《秦淮旅舍喜晤魏默深同年源,旋别去,游黄山归,复枉过,置酒为欢,呼女校书马小聪侑觞,即席奉赠。君时已补高邮州牧,当赴任矣》诗二首,其一云:“一从解揽皖江濆,离绪年年两处分。太华秋高曾念我,扬州月好最思君。百年喜续樽前兴,万里惊看海外文(君新撰《海国图志》)。为向景纯新卜兆,有无白鹤语遥闻(君喜谈堪舆,祖考两世皆卜葬金陵)。”(《求志居集》,卷十四,页13)此诗未记年月。题云“已补高邮州牧”,尚未赴任,当在今年。但陈世镕《吊魏默深文》又云:“自壬子秦淮水榭与默深别”,或为另一次会晤。
《邵阳魏府君事略》:“咸丰元年,辛亥,特授高邮州知州”。《爵秩全览》(道光三十年)则云:“高邮州知州,魏源,湖广邵阳人,进士,道光三十年九月补。大约是道光三十年九月补缺,咸丰元年到任。
咸丰元年(1851年 辛亥)
魏源五十八岁
在高邮州。病,至秋始愈。
《邵阳魏府君事略》:“辛亥,……因前年防堤积劳,致疸疾,目黄体痮,痰壅气短,饮食艰,几殆。里河耆旧妇孺,斋戒祈禳,香火千里,吁嗟万家。至秋虽瘳,而神明非昔矣”。
郴州陈起书之子持起书致魏源信及诗集来高邮。魏源答书,提出对诗集意见。他主张:“诗以言志,取达性情为上,拟古太多,则蹈明七子习气”。“近年想有感时之作,无妨附入”。
魏源《与陈起书书》:“秋垣世兄来高邮,奉到手言,并大集四本,快读数日,茅塞顿开。……窃谓,诗集宜分体,不必编年,三百篇其大例也。况山林闲适,非如杜、韩、苏诸公出处关系史事,何必各体杂陈,徒迷读者之目。且集中精华全在五古,故选以冠首。诗以言志,取达性情为上。拟古太多,则蹈明七子习气。古人如陶、阮、陈、杜皆抒胸臆,独有千古。太白青田乐府一时借古题以述时事。东坡和陶,借古韵以寄性情。字字皆自己之诗,与明七子优孟学语,有天渊之别。此诗家真伪关,不可滥借。集中拟古次古韵诸题,美者固多,终恐掩瑜之累,窃望删之。又集中咏怀诗多,山水诗少;离别诗多,关系诗少。蜀山之高,沧海之阔,以至桂林阳朔奇秀甲天下,一叶扁舟,溯洄其间,何患清妙之气不勃勃腕下?又如乡俗之淳漓,年荒钱荒之得失,近来楚粤兵事之琐尾,作歌志哀,以备采风,何患律诗不与杜陵媲美?昔人时非天宝,位非拾遗之诮,谓泛论朝政出位言高,非谓家乡切虑,民风谣俗亦在所禁。试问国风采自何人耶?近年想有感时之作,无妨附入。”(《撼山草堂遗稿》)
陈起书共有四子:善奎、善墀、善堪、善埴,秋垣或系善堪之字。
托吴廷飏致书包世臣,问“以清送漕,不治下河,而下河自保之法”。
包世臣《覆魏高邮书》:“默深二弟刺史阁下:熙载来,得手书,具承记念。世臣在露筋市上,悉阁下以邻境有司,不分畛域,出手券谕市人,出钱抢险,得以保全新埽三段可验。非恫瘝在抱如吾弟,安能及此?……并承问以清送漕,不治下河,而下河自保之法。此时舍阁下,更无肯管此闲事者。……世臣目苦手苦,下笔竟不成字,想阁下能念其病而恕之也。即问政祉佳善。闰月初,年愚兄包世臣顿首”。(《安吴四种》,卷七下,《中衢一勺》,续附,页5—8)熙载,即吴廷飏,江苏仪征人,包世臣之婿,书法家。《清史稿》卷五〇三有传。魏源在高邮期间,只有咸丰元年闰八月,故此书当作于今年。在高邮公余之暇,整理文集旧稿。
魏源《与陈起书书》:“弟近亦收拾文集,惜道远不能就正”。(《撼山草堂遗稿》)
据《皇朝经世文编》《生存姓名》:“魏源,字默深,湖南邵阳人,道光壬午举人,有《清夜斋文集》。”又道光《宝庆府志》:“《古微堂文钞》十四卷,邵阳魏源撰。源字默深,所著《经古微》及《圣武记》、《海国图志》均已著录。此其所自订定诗文也”。(卷一〇二,艺文略,页27)《清夜斋文集》或《古微堂文钞》约即《古微堂集》或《古微堂内外集》(光绪四年淮南书局刻本)初稿。宣统初,长沙黄象离又据以校补,名之为《魏默深文集》(上海国学扶轮社铅印本)。集中编集了魏源生平所为文,其初稿约完成于道光初,即《清夜斋文集》,至道光二十五年又有所增补,即《古微堂文钞》,至此又续加增订。
赵福云作诗赠蒋湘南,兼及魏源与李兆洛。
赵福云《呈蒋子潇年丈湘南,即题<七经楼文集>后》诗:“伊余甫弱冠,结交皆老苍(杜句)。索米来长安,濩落风尘旁。五陵旧游侠,意气犹飞扬。宝块青珊瑚,翩翩尚华装。裘马谢时好,暗室深闭藏。开径逢蒋诩,标格凌清霜。卓然淮海英,踔厉驰词场。示我琅嬛篇,三复声琅琅。啁啾燕雀群,孤鸾忽翱翔。……巍巍七经楼,百丈腾光芒,艺林植根柢,学海流汪洋。……评量不朽业,所立惟文章。自惭学术疏,墨守犹傍徨。……公友魏与李(默深刺史、申耆大令),旂鼓交相当。东南振绝学,惜隔天一方。鲰生区区名,齿牙借余香。愿报琚瑶玖,永好毋相忘”。(《有三惜斋诗集》,上卷,页14—15)
赵福云,字耦村,其先浙江山阴人。父赵林成,道光二十一年进士,陕西汧阳县知县。福云随父至陕西,又曾去江苏、北京等地。福云力学,“研词曲之艺,讨声律之原”,惟体弱多病,咸丰六年正月卒于西安,年仅三十六岁。著有《有三惜斋诗集》。其与魏源相识当在魏源于北京会试时。此诗无写作年月,诗中称魏源为刺史,又云:“东南振绝学,惜隔天一方”。约在魏源任高邮州知州时。
汪士铎作《感知己赞》九十九首,其中一首为怀念魏源。
汪士铎《感知己赞》:“魏侯经世,为世营平。海国问俗,圣武谈兵。苗猺(瑶)在目,滇默是程。鬱此时栋,所受难盈(魏默深刺史源)”(《汪梅村先生集》,卷四,页9)。此诗作于辛亥。画家李锡光在高邮州与魏源子魏耆同学。
魏繇《李先生墓志铭》:“先生李氏,讳锡光,字说山,直隶人。……王父牧高邮,先生与先君共研席。先君雅抎征订赏鉴之学,与先生竺至。先生貌清臞,性介,不事交游。日坐斗室中,浏览古画。自为之,或长逾寻丈,短竟尺幅,点画鉤距,发人神思”(《邵阳魏先生遗集》,《复初文录》)。王父谓魏源,先君谓魏耆。
咸丰二年(1852年 壬子)
魏源五十九岁
在高邮州。高邮湖面宽阔,魏源于湖心挑筑大堆,栽植榆柳,以为湖船避风之用。
光绪《再续高邮州志》:“救生港,咸丰二年,知州魏源以湖面宽阔,红船在湖巡救,不免顾此失彼,拟照高淳县丹阳、固城两湖章程,予湖心挑筑大堆,栽植榆柳,为湖船避风之计。照以邮邑湖面地势,宜在界首地方仇庄及本城附近杨家坞、万家塘、新沟等处,挑浚疏通,以便船只收口避风。以监生陆遐龄董其事”(卷七,善举志,义渡,页19)。
写信招龚橙佐撰《蒙雅》等书,龚橙未至。
龚橙《蒙雅》跋:“此默深丈著,忆在高邮州署,书招橙佐撰诸书,以此稿见示,属为成之。橙以可不必。后出此稿,仍属改定”。
新化邹汉勋来访。魏源与邹汉勋共撰《尧典释天》,汉勋为绘天象诸图。又共同商订魏源所著《辽史稿》。居数月。太平军占领南京后,《释天》书板焚毁。《辽史稿》及其他未刻书稿在湖南邹家毁失。
魏源《书古微例言下》:“同里邹孝廉汉勋,字叔绩,精天文学。千里相访,为我豁疑。兼为余绘唐虞天象总图,次璇玑内外之图,次玉衡三建,皆建北方,定子位,分平旦、夜半、中昏及中星用事,分绘各图,于金陵付梓。而江陵告变,图板皆毁于兵燹,邹君亦殉节于庐州。沧桑之感,怆悢至今。今所存只大概,俟有道君子质正焉(《书古微,卷首,页6)。
邹世繇《显考叔绩府君行述》:“(咸丰)二年,春闱鼎荐未领,时魏默深先生知高邮州,府君访之。默深先生出所著《辽史稿》相与参订。居数月,‘粤逆’洪秀全踞江宁,江北郡县俱告警,默深先生即以《辽史稿》及生平未刻稿托府君,且促之西归。……三年四月抵长沙。时‘贼’犯南昌,叔明府君从同郡江忠烈公源助守南昌。府君即与忠烈公季弟幼陶先生忠淑率勇千人往援。论功授知县,留江西候补。……适朝廷命忠烈公巡抚安徽,时会城移驻庐州,……力尽遇害。……同治二年,‘土匪’入境,焚藏书楼,遗稿皆毁”(《邹叔子遗书》,行述)。
陈澧会试不第,路过高邮州,阅读魏源所著《禹贡说》,将书稿带回广东。
陈澧《禹贡说序》:“昔邵阳魏君默深来广州访余,谈《禹贡》,甚相得也。其后,君知高邮,余会试不第,归访之,君所著《禹贡说》适成。出其稿曰:‘为我阅之,有误者驳而正之。明年以归我。’是岁咸丰二年也”(《禹贡说》)。
仍兼署海州分司运判,办理淮北盐务,为解决淮南问题,建议淮北盐商运北盐协助南课。并拟定章程八条。
魏源《上陆制军请运北盐协南课状》:“敬禀者,坎接总办委淮南监掣同知谢丞(按即谢元淮)来札,以本年新章开局,必应扫数全完,而收课至冬,尚止八十万大引,缺三十万大引。欲令淮北票商协运淮南二十万大引等因。源即传询各票商。据称:……等语。源思该商等所难,皆出实情,一时无以夺之。……再三熟思,本年淮北非常旺产,足有两纲之盐。与其以北商运南盐而趑趄不前,何如即使北商运北盐协南课,更加种种调剂。如以资本不敷为疑,尽可令其将已运到坝之盐,先运到扬,不必抵岸,即在仪征发卖,随卖随征。或在坝先纳半课,到扬补纳,亦随其便。俟明年南盐销毕,始再运北场之盐,以补本纲票盐额课”(《古微堂外集》,卷七,页25)。此文自注:“咸丰二年署海州分司任内。”
对于人民诉讼,尽量从速处理,不使因长期囚禁于狱,而误生业。并修建监狱,不使因环境恶劣而死亡。
《邵阳魏府君事略》:“又曰:听讼欲不屈人,非圣贤弗能。一人涉讼,合室倒悬。日羁月絷,即屈申枉直,家业已荡尽矣。故结讼宜速。但不皂白倒置,纵小不尽意,民得早归,各治生业,全者众矣。至于系囚,一入犴狴,即无告之穷民,尤宜顾恤。刑之以其罪,无所怨,虐之则咎在官,于心安乎?况恩泽之流,自近及远,囹圄隔一垣,惠尚不及,矧僻远哉?故其所历各州县,牢狱皆深檐敞牖,煖室凉棚,给衣施药,囚逸且安,无殃折者”此为魏耆记其父之言,《事略》或有溢誉之处,但亦可知魏源一向注意刑狱之事。
访姚舆,赠《圣武记》及《海国图志》各一部。后屡有往还。
姚舆《魏刺史高邮事记》:“魏默深刺史名源,甲辰进士,湖南人,来访,赠《圣武记》,《海国图志》各一部。嗣屡往还。知其学问深,识见短,虽谈经济,而世故人情似欠谙练”(《姚正父诗文集》,卷七,页21)。此事未记年月。
咸丰三年(1853年 癸丑)
魏源六十岁
在高邮,将文游台改建书院。
光绪《再续高邮州志》:“书院,旧在城内忠三铺西塔左,名珠湖书院。咸丰二年,知州魏源于文游台改建文台书院”(卷一,舆地志,建置,页4)。
又《文游台》:“道光二十三年,知州左辉春重修。台之四壁皆嵌碑碣,后列东坡小像,前列修禊图及祝东坡生日图,左右则皆苏、黄法帖也。咸丰三年,知州魏源于此改置书院。复于台前建置平台,后圮。同治三年,知州马鸿翔复珠湖书院旧制,台仍属泰山庙住持经管”(卷一,舆地志,建置,页52)。二处记载不同,一作咸丰二年,一作三年,大约始于二年,成于三年,或三年是误记,因三年二月太平军已攻下扬州,高邮戒严,地方官恐无暇及此。在高邮修建乾明教寺及护国永清寺大门外照墙各一堵。
光绪《再续高邮州志》:“乾明教寺,咸丰三年知州魏源建置大门外照墙一堵。”“护国永清寺,咸丰三年知州魏源建置大门外照墙一堵”(卷一,舆地志,建置,页44)。
修建十汛营房。
光绪《再续高邮州志》:“十汛营房,沿河十塘汛,北则攩军楼、九里新工、清水潭,马棚湾、六漫闸、看花洞、界首镇七汛。南则五里坝、车逻坝、三十里铺三汛。道光二十六年,知州范凤谐奉督宪檄,饬工修理,计支工料银八百二十九两零。咸丰三年,知州魏源复奉檄修理,计支工料钱九百三十千零”(卷二,军政志,兵防,页50)。二月,太平军攻下江宁,改称天京。东征军林凤翔等率众攻下扬州,高邮戒严。魏源在高邮捦斩犯有强奸掳掠等事的溃逃官兵百余人,带兵官讨情,亦不允准。又奉总督“格杀勿论”之令,亦捦斩“侉匪”(似是响应太平军的当地群众)四十余人。
《邵阳魏府君事略》:“先是,‘逆舟’(指太平军)顺江而下,旌旂蔽空,莫之敢撄。自湖南永州至江苏扬州,所当辄破,不折一矢,十余日‘流毒’三千余里。以致溃逃官军沿途焚掠,州县不知所为。高邮南北之冲,去‘贼’近,城中一日数惊。府君于城外沿河率吏卒捦斩百余人,逃兵不敢入境,民心少安。嗣后官军挫衄,溃兵入境,屏息潜踪,邮民无尺寸失者,实此次惩治之力也。”
姚舆《魏刺史高邮事记》:“刺史住高邮时,‘贼’(指太平军)破金陵,继袭维扬、高邮、邵伯等处,势甚危殆,或有朝不及夕之势。而刺史出示安民,募雇壮勇,日日习练,到处巡缉,遇有土匪劫夺者,立即枭示。逃兵溃勇,尽行驱逐。一有犯法之事,亦即重惩。官兵过境,有犯强奸掳掠等事,即拿正法。带兵官讨情,亦无一允者。因之,地方肃清,高邮无患,宝应、邵伯亦各安堵,皆刺史一人之力。守土官皆如是,‘贼’能东窜西劫如入无人之境乎?”(《姚正父诗文集》,卷七,页21)
光绪《再续高邮州志》,“咸丰三年春二月,‘粤贼’(指太平军)林凤翔等率众陷扬州,高邮戒严。‘粤贼’洪秀全攻陷金陵,与杨秀清计遣伪丞相林凤翔、罗大纲等率众东下。二十日,陷仪征,二十三日,遂陷扬州。时溃兵逃勇沿途掳掠,州城德泰、德生、谦益三典同日闭歇。居民大恐。先是,正月二十八日,已据举人戴煦与弟文生熙等禀请团练,设总局于三元宫。及扬郡失守,知州即札谕煦等,督率铺局,昼夜巡防,严缉流迹。二月二十五日巳刻,拿获强抢‘侉匪’四十余名,检其身有暗系红巾者,有私藏赃物者。源奉制军格杀勿论之令,尽杀之”(卷二,军政志,兵防,页51)。
城中居民迁徙者甚多,发仓赈贫,民心稍安。
光绪《再续高邮州志》:“是时,闻风迁徙者甚众,城内居民不满千数。文生董桂馨、赵泽生等条陈事宜,首请发仓廪以赈贫穷,民心稍安”(卷二,军政志,兵防,页51)。
三月,南河总督杨以增奉令督办江北防勦事宜,奏劾魏源于江南文报,并不绕道送达,实属玩视军机。著即革职。
《文宗实录》:“咸丰三年三月己未,谕内阁,杨以增奏参知州贻误文报等语。江苏高邮州知州魏源于江南文报,并不绕道递送,屡将急递退回,以至南北信息不通,实属玩视军务。魏源著即革职,以示惩儆。杨文定现在江南,如有江北文武员弁,贻误不职,即著杨殿邦、杨以增查明参奏,毋稍狥隐”(卷八八,页1O—11)。
《邵阳魏府君事略》:“道光二十九年之启坝也,廉访某公为淮扬兵备道,实主其议,府君尼之,大相忤。时奉命督江北防勦,遂以迟悮驿报,劾罢职。”廉访某公,即指河道总督杨以增。
姚舆《魏刺史高邮事记》:“官兵过境,有犯强奸掳掠等事,即拿正法,因之地方清肃。高邮无恙,宝应、邵伯亦各安堵,皆刺史一人之力。……孰意刺史因整顿地方,而获罪于统兵大员,借驿传事革职”(《姚正父诗文集》,卷七,页21)。亦指此事。
今年正月,命工部左侍郎吕贤基回安徽办防,加广西巡抚周天爵会办防务。不久,太平军攻下安庆,安徽巡抚蒋文庆战死。二月,命周天爵署安徽巡抚,以侍郎衔办理防务。五月,周天爵奏“收复凤阳”。七月,捻军自河南入安徽,魏源应周天爵邀,参与军务。镇压宿州捻军。
《邵阳魏府君事略》:“甲寅,周文忠公天爵以钦差大臣督皖军,奏府君咨军务。奉檄击宿州‘匪’,斩馘六百余人,降众五千,散其党,平其垒而还。奉旨复官”。
在定远时,士子方濬师上万言书,陈述淮河南北利弊险隘。
方濬师《古微堂诗集序》:“君举进士,一为州牧,郁郁不得志。‘粤贼’陷皖省,君随周文忠幕府。余兄子箴曾属余作万言书致君,陈淮南北利弊险隘。大略某处可进兵,某处可扼要,某处可断‘贼’死路,君复书颇韪之。惜文忠薨,无人荐举君,而君竟不克施其功效于吾皖,余是以每有纸上空谈之恨也”(《退一步斋文集》,卷二,页48)。周天爵卒于颍州,兵科给事中袁甲三接办“剿匪”事宜。魏源辞归兴化。
《邵阳魏府君事略》:“府君以年逾六十,遭遇坎坷,世乱多故,无心仕宦,蒙文忠国士之遇,欲立微效报之,至是辞归,而文忠亦卒。”
魏源《筹鹾篇》附记:“咸丰二年记于兴化西寺”(《古微堂外集》,卷七,页23)。咸丰二年似应作三年。
关于魏源此时避居何处的问题?据刘禺生《世载堂杂忆》《纪先贤容纯父先生》:“侍王府在城南,过秦淮河。府中有三老,称为中国年高有大学问者,最为王所礼遇。其一为南京上元人梅先生曾亮,称为古文大家,年殆七十左右,出入王必掖之。……其二为安徽包先生,称为中国书法第一人,曾写对联一副赠予。其三为湖南魏先生,通中外地理,予未得见”(页111)。
李柏荣《日涛杂著》《魏源轶事》:“默深声名既宏伟,又值洪秀全建国南京,提倡文化,设科取士,乃聘江宁梅伯言、泾县包慎伯及默深为乡三老。默深既殁,坟墓遂湮。……因侧身洪廷,遂遭平墓之灾。知清室中复后,忌刻南方儒士之深。又默深同时名公巨卿多有书札诗文往来,惟于曾公国藩声气未通,只字无考。斯中蛛丝马迹,有可令人按索者。特为白之如此”(页14—15)。
据此,魏源于太平天国时期似曾至天京小住(魏氏住宅在南京乌龙潭西侧龙蟠里)。但尚无其他文献可资佐证。(孔继鑅《赠魏刚己》诗:“‘寇’在身何往?相逢未暇狂。”似亦指此事)。惟从魏源与其友人晚节表现来看,其友人或积极参与镇压、对抗太平军的战争,或战死,或被俘死,或忧愤死,或绝食死(如邹汉勋、陈起书、姚莹等;潘谘虽未参与镇压,但自行绝食死)。或投身曾国藩、胡林翼戎幕,参赞军机,筹饷献策(如黄冕、王柏心、严正基、金安清;汪士铎未积极参与镇压,但投身胡幕)。而魏源则于“迟误军报”受革职处分后,虽为报周天爵起用之情,参与镇压捻军,但不久即“避居兴化”。此时所作诗歌,每有“两军对垒”、“鹬蚌相争”之意。如“城头谯鼓兼画角,蚌鹬相持几时活。”“乍喜蚁蜂安梦国,已闻乌鹊斗银河。”“城完各战蜗斗垒,燎至犹甘燕雀窠”之句,皆未以贼寇视太平军。在此期间,回至天京旧居观光似不无可能。但其思想与上帝教教义恐亦格格不入,因而再返兴化。从此销声匿迹,以佛教“净土”为理想国,而终老于杭州。
何绍基因家乡为太平军占领,至江苏兴化县依魏源暂住。
光绪《再续高邮州志》:“何绍基,字子贞,道光丙申进士,湖南道州人。咸丰年,‘粤匪’犯长沙,避乱东下。初依兴化令邵阳魏源。十年移寓高邮。书名冠当代,宗颜法为多。晚年涉笔成趣,人以为怪,而不知其皆中锋也”(卷四,人物志,流寓,页51)。
民国《兴化县续志》:“何绍基,字子贞,湖南道州人,道光丙申进士。咸丰间,避‘粤乱’东下,依兴化令魏源。与邑人成沂为文字交。书名冠当代。晚年尤涉笔成趣。后移寓高邮”(卷十三,人物志,页4)。
二志所云“依兴化令”,应是魏源卸任后,避居兴化时往依之。
长白法良作诗怀念。
法良《续怀人诗》(魏默深刺史):“记异人传海国图,谈天凿空太模糊。复官今幸从戎幕,露布王缄制也无”(《沤罗庵诗稿》,卷十四,页13)。此诗无写作年月,大约作于咸丰三年魏源复官以后。
法良,字可盦,瓜尔佳氏,满洲正红旗人,斌良之弟。梅曾亮曾称其诗学东坡,得清旷之气,而运以唐贤优游平夷之情。著有《沤罗庵诗集》。《清史稿》卷四八六有传。
张维屏作《艺谈录》,其中摘录魏源诗句,并对魏源有所评论。
张维屏《艺谈录》:“魏源,字默深,邵阳人,道光甲辰进士,官高邮州知州。默深学问渊博,才气纵横。其性情兀傲,几若目中无人。所著书未刊者尚多。已刊者如《圣武记》、《海国图志》,《皇朝经世文编》皆已风行海内。其诗文发扬纵肆,字向纸上皆轩昂,洵一代之奇才也。魏默深、龚定庵皆奇才,然使之得位持权,其刚愎自用亦宋代王安石也”(《听松庐诗话》,卷上,页105)。
孔继鑅作诗赠魏耆。
孔继鑅《赠魏刚己》:“‘寇’在身何往?相逢未暇狂。大江极呜咽,诸将各苍茫。老风倦天半,饥鸿垂路旁。奋飞托之子,家国镇相望”(《心向往斋集》,卷八,页34)。此诗作于癸丑。第一句“‘寇’在身何往?”中的“寇”字,似指太平军。此句为质问魏耆,太平军在天京时,你到哪里去了?亦可证明此时魏耆就在南京龙蟠里家中。
孔继鑅,字宥函,山东曲阜人,道光十六年进士,官刑部主事、南河同知,著有《心向往斋集》等。
咸丰四年(1854年 甲寅)
魏源六十一岁
与陈沆之子陈廷经会见于苏州,为亡友陈沆代著《诗比兴笺》,整理后付印。
魏源《诗比兴笺序》:“时予所治《诗古微》方成,……复从君长子小舫太史获读此笺。以汉、魏、六朝、三唐之比兴,补予所未及,盖不期而相会焉。我思古人,实获我心。质之小舫,以为何如也。咸丰四年,邵阳魏源书于吴门舟中。”(《诗比兴笺》)
杨守敬《与豹岑书》云:“吾乡陈小舫为其尊人刻《诗比兴笺》,实魏默深先生之作(江南人皆知此事,敬以默深先生《诗古微》照之,其说至确)。”(《陶风楼藏名贤手札》,第八册)揆之二人交谊之深,及细绎书之内容、风格,此说颇可信。参见拙稿《关于<诗比兴笺>与<近思录补注>的作者问题》(《文史》第2l期)。研究佛经,笃信佛教。
魏源会译《佛说摩诃阿弥陀经》序云:“莲池大师舍大本《弥陀》及《观经》,而专宗小本《弥陀》,固已偏而不全矣。及《云栖法汇》刊大本《弥陀经》,又专用魏译,且谓四十八愿古今流通。夫天亲菩萨《无量寿偈》,已言誓二十四章,是西域古本如是;故汉、吴二译宗之,为二十四愿。自魏译敷衍加倍,重复沓冗,前后雷同。是以唐译省之,为四十六愿,宋译省之,为三十六愿。是古不流通,今亦不流通也。加之五痛五烧,冗复相等,惟宝积经唐译无之,故《无量寿经》至今丛林不列于日课,使我佛世尊因该果海、果彻因源之大愿,不章于世,岂非净土经教之大憾哉!谨会数译,以成是经,无一字不有来历,庶几补云栖之缺憾,为法门之善本矣。……菩萨戒弟子魏承贯谨撰”。(《佛说摩诃阿弥陀经》)
魏承贯,即魏源。据《净土四经》周诒朴序云:“余友邵阳魏默深源,精通宗教,晚岁专心净业。……经序皆署承贯名,盖默深持戒法名也”。
王耕心《衷论》云:“咸丰中,邵阳魏居士谓诸家及龙舒译本犹未尽善,乃会译众本,别为一书,仍名《无量寿经》,则为此经第八本矣。……魏氏会译本,复上援汉译,订四十八愿为二十四愿,以祛诸家译本之误,其文亦简切不支,故尤非诸家所及云”(《佛说摩诃阿弥陀经》)。文中所云邵阳魏居士,即魏源。
赠姚莹佛经数种。
姚莹《魏默深赠佛书数种》:“谁言尘网客,有意问楞伽。寺古钟微度,山春树自华。道人宁作佛,居士本无家。愿乞能仁力,为余翻日车。”(《中复堂全集》,《后湘诗集》,卷三,页7)此诗无写作年代。
咸丰五年(1855年 乙卯)
魏源六十二岁
六月,黄河在河南铜瓦厢决口,东北流入大清河,经山东利津入海,自此改道。魏源一向主张导黄河北流,《筹河篇》言之尤切。“人力纵不改,河亦必自改之”。至是,竟如所言。
魏源《筹河篇》:“且今日之河,亦不患其不改而北也。使南河尚有一线之可治,十余岁之不决,尚可迁延日月。今则无岁不溃,无药可治,人力纵不改,河亦必自改之”。
谭献《复堂日记》:“阅《古微堂外集》,论治河主故道,论鹾主减价票运,论漕主海运,今皆如其言”。(卷五,页20)
同治《续纂扬州府志》《魏源传》:“其论黄河,全局终归故道。咸丰初,丰工漫口,河竟北行,源犹及亲见之”。(卷八,宦绩志,页11—12)
《清史稿》《魏源传》:“源兀傲有大略,熟于朝章国故,论古今成败利病,学术流别,驰骋往复,四座皆屈。尝谓河宜改复北行故道,至咸丰五年铜瓦廂决口,河果北流”。(卷四八六,页13429)
将旧稿《与曲阜孔绣山孝廉书》改为奏折,交与通政使严正基转奏。书中提出三点意见:一、改正孔林三碑;二、分泗水一派,以环孔林;三、将泮水行宫改为泮池书院。移金山四库全书一份于此,既可保护全书,又可使齐鲁学士大夫借录官书,以广见闻。于国家文治之隆,大有裨益。
魏源《与曲阜孔绣山孝廉书》后记:“此篇后改为折稿,寄京师,托通政使严仙舫转奏。其曾蒙施行与否,皆未可知,姑记之于此”。(《古微堂外集》,卷六,页27)
严正基,原名芝,字仙舫(《清史稿》,卷三六一本传误作山舫),副贡生,严如熤之子。少随父练习吏事。道光中,官知县有声,擢河南郑州知州。河决开封,正基佐守护。丁忧后,补秩复州,引疾去江南,任常州知府。累署淮扬道、按察使、布政使。咸丰二年内召,授通政使司副使,五年改通政使。七年,引疾归。故魏源托严正基转奏事,当在咸丰五、六年。
据宗稷辰《通政使司仙舫严府君墓志铭》云:“咸丰初,重臣征广西,廷臣交章,荐君知兵,命往广西军营,甫至遂除右江道,奏委总理粮台,……协守桂林。……核算军需既蒇,奉命内召,道拜通政使司副使,召见,晋正使。……于同治二年十一月感疾,十九日卒于家”。(《躬耻斋文钞》,后编溢五,上,页2)
咸丰六年(1856年 丙辰)
魏源六十三岁
春,在高邮。病中录《净土四经》及所作《净土四经序》寄与周贻朴。
周贻朴《原刻净土四经叙》:“余友邵阳魏默深源,精通宗教,晚岁专心净业。六年春,自秦邮驰书问讯,并手录四经,序而见诒。书云:老年兄弟,值此难时,一切有为,皆不足恃。惟此横出三界之法,乃我佛愿力所成,但办一心,终登九品。且此念佛法门,普被三根,无分智愚男女,皆可修持。若能刊刻流布,利益非小。子其力行毋怠。余谨受教。惟底本为默深病中所录,颇有鱼豕之□。余藏书既尟,陋处海隅,又无善本可以借校,屡刻屡改,两易寒暑,始克竣事。校刊竟,因书其缘起于卷端。……咸丰八年岁次戊午仲秋之吉,湘潭信士周诒朴熏沐谨记”。(《净土四经》)
周诒朴,字子坚,湖南湘潭人,江苏学政周系英之子,两江总督陶澍之婿,曾任淮北海州分司板浦场盐大使,广东盐库大使等职。魏源早年诗集《清夜斋诗稿》中有《出都前夕与周子坚步月下》诗,周子坚,即周诒朴,与魏源为多年挚友,至此仍有来往。
游杭州,暂住于僧舍。
《邵阳魏府君事略》:“丙辰秋初,游杭州,寄僧舍,闭目澄心,危坐如山,客至亦不纳,即门生至戚,接二三语,便寂对若忘”。
魏源《叹救生船》诗云:“利舵名帆日夜牵,水行争似陆行便。虽然生死由天定,毕竟多翻浪里船”。(《古微堂诗集》,卷十,页14一15)
魏源此时与其他友人之效忠清政府积极参与镇压太平军者有所不同,颇有静观成败之概。他一方面视清军与太平军为乌鹊相争、两军对垒;另一方面又有避乱风鹤外,何处是桃源之感。尤其是他这时已从一个抱有经世之志对于社会利弊有志兴革,并曾致力于河、漕、盐、兵等要政的进步思想家,蜕变为一名虔诚的佛教徒。关于其思想转变的论述,可参见拙稿《读<魏源集>札记》关于《叹救生船》部分。(《文史》第八期)
应金安清之邀,在西湖乘画舫游览,举行湖舫延秋会,各携金石书画鉴赏。会后,金安清请戴熙绘图纪事。
戴熙《习苦斋画絮》:“《湖舫延秋图》,金眉翁招同魏默深、何子敬,谭桐舫、孙子和、许讯臣,各携金石书画,践湖舫延秋之约。余以腹疾未与。眉翁属补图纪事。昔启南翁画《载酒图》,身未与会,而描写情景,胜目睹者。自慙荒率,不逮古人,恐为双峰齿冷也”。(卷一,页24)金安清字眉生,故称眉翁。何子敬,即何绍祺,何绍基之弟,均与魏源熟稔。
何绍基《题金眉生观察湖舫延秋图》诗三首,其一云:“孤桐为抚绝馀弦(余方订默深遗集),魏子孙郎已渺然(子和亦作古人)。山色湖光浑不觉,东风西子二千年”。(《东洲草堂诗钞》,卷二十,页1)又注云:“客为魏默深、孙子和、戴醇士及吾弟子敬,各携金石书画同赏。”诗作于戊午,魏源已逝世,故代为整理遗集。
潘曾莹《金眉生都转安清索题湖舫延秋图》诗三首,其一云:“良约何须问主宾,萍纵小聚总前因。黄垆重过应凄绝,我忆天台作赋人(谓亡友孙子和通守)。”(《小鸥波馆诗钞》,卷七,页10)
此次湖舫延秋会举行于何时,以上数诗均未记载。从戴熙事迹看,戴熙,浙江钱塘人,提督广东学政。道光二十九年闰四月,署南书房行走。七月,以本籍水灾捐资备赈,下部议叙。不久因病陈请开缺。诏以三品顶戴休致。咸丰三年太平军兴起湖南,进军安徽,浙江戒严。戴熙与其他官绅捐输,举办团练。咸丰十年,太平军攻下杭州,戴熙投池死。可知戴熙作画时间当在道光末至咸丰十年之间。而魏源在道光末至咸丰三年均在江苏任州县。成丰三年以后避居兴化、高邮。至咸丰六年始至杭州。故延秋会当在今年举行。
金安清,浙江嘉善人。据唐壎《玉漏迟》词注:“金眉生安清,十岁时曾从余读乃尊袁江官舍,后由河工州佐晋阶都转,从事大营,以胜帅案被踬。咸丰丁巳获遇于嘉禾故里。‘发逆’陷城后,彼此迁避,忽忽又十余寒暑矣。顷闻其仍以都转需次沪上,填此寄问。”(《苏庵诗余》,卷五,页8)可知金安清曾任盐运使,后在胜保幕府,任湖北督粮道。故何绍基称他为观察。据孔继□《眉生新除观察武昌,遇于浙水,诗以调之》诗,作于甲寅,即咸丰四年。可知此会举行于咸丰四年以后。又,金安清于魏源卒后,充办南北两台筹饷委员,咸丰十一年被劾革职。
金安清熟知掌故及河漕盐务,善理财,能文善诗,故此时与魏源时相过从,魏源逝世时,金安清正在座,为最后晤谈之人。
与何绍基之弟何绍祺常相晤谈。
《邵阳魏府君事略》:“何君绍祺,尚书文安公凌汉之子,官浙江观察,于府君少年交,在杭常相过从者也。”
何绍祺,字子敬,号勖潜,湖南道州人,何凌汉之子,绍基之弟。道光十四年举人,授云南广通知县,改江苏同知,历任浙江杭州台州知府,署粮储道。
在杭州,拟将《元史新编》由浙江巡抚何桂清奏进,因太平军向江浙进军,未果。
魏源《拟进呈<元史新编>表》:“臣源言:伏闻天不变,道亦不变。国可灭,史不可亡。……自周汉至明二十三史之编,事非一端,迹多殊轨。……臣于修《海国图志》之余,得英夷所述五印度、俄罗斯元裔之始末,枨触旧史,复废日力于斯。旁搜四库中元代文集数百种,及元秘史,芟其芜,整其乱,补其漏,正其诬,阐其幽,文其野,讨论参酌,数年于兹,始有脱槀。……咸丰三年七月序于高邮州。”“案此文题为表,首用臣某言,而末云序,殆先为序文,复改为表,未经完篇,而钞胥不察,遂照稿草录之欤?今始附表类,以存其文。……戊辰大寒附记”(《湖南文征》卷十,表,页33—36。按语为《湖南文征》作者罗汝怀所加)。
匏夫云:“《新元史》乃默深侨寓西湖时作,拟托浙抚进呈御览,事未及行,洪杨变作,而默深亦寻殁矣。其稿后归仁和龚氏,又归莫芝祥手。会王益吾祭酒知之,乃言于先生之族孙午庄尚书,午庄遂以三千金赎回其稿。光绪末年,延聘通人校勘开雕,想近年必可竣工矣。予年十六,以通家之谊,尝过魏氏,主人出《新元史》见示,字迹细如牛毛,确为默深手迹。当时忽忽未及细阅,但钞其序而去。及今计之,又数年矣。此序《古微堂文集》中不见,而行文纵恣奇奥,甚为可观。其中有臣源诸字,及上报屡朝养士之恩句,此六十年前学者之思想,不足怪也。匏夫识。”(《甲寅杂志》,第一卷第五号,页1-4)
从以上两段按语来看,魏源大约于咸丰三年作序,至杭州后,拟托浙抚进呈,遂改序为表。但只改其前,而忽其后,遂致表序并存,文体不一,乃有罗汝怀之疑。
魏源作《元史新编》的目的,他认为:明初编《元史》,“承前代文献不足之余,加以纂修官宋濂、王祎皆系文士,疏于考订,昧于衮钺,有史才而无史学、史识。八月成书,是以疏舛四出。或开国元勋而无传,或一人而两传,顺帝一朝之事,虽经采补,亦复不详。至其余诸志:刑法、食货、百官,全同案牍,在诸史中最为荒芜。”故加以重编。
魏源于叙中云:“元有天下,其疆域之袤,海漕之富,兵力物力之雄廓,过于汉唐”。又云:“前事者,后事之师。元起塞外,有中原,远非辽、金之比。其始终得失,固百代殷鉴也。”可见魏源之著《元史新编》不仅为修订《元史》一书而作,其亦有感于鸦片战争后,清代国力日弱,疆域日蹙,于总结元代历史经验得失中,或将有助于本朝的借鉴。而于元代国力之富,疆域之广,亦有所感羡。以爱国主义史学著作而论,与《圣武记》、《海国图志》可以比美,称魏源为清代第一流的史学家,亦不为过誉。曲阜孔继鑅作诗怀念。
孔继鑅《村居怀人三十五首》,其中有怀魏源诗一首,诗云:“水国淮之东,落日西寺门。万里阻无归,趺坐青松根。以彼劲杰气,卑官能自尊。秦邮湖上月,广陵花下樽。举世畏其笔,徧削阳秋存。木叶晚风吹,升坠奚复论(魏默深源)。”(《心向往斋集》,卷十三,页12)此诗作于丙辰,即咸丰六年。太平天国起义后,魏源避居兴化西寺,此时暂住杭州,终日从事著述或静坐,前四句即咏魏源此时的生活状况。同时对其著作的锋芒所向,仍有“举世畏其笔”的感叹。
患病时,陆心源至杭州,与谈天下事。阅陆心源所著《藏言》。出所著文集,命陆心源作序。
陆心源《魏刺史文集序》:“余年十五六,即闻当代贤豪魁杰之士,首推邵阳魏默深先生。后得先生所著《诗古微》、《圣武记》、《海国图志》读之,益信先生之学实事求是。可以传,可以行,余益心信其为人。既相见于武林旅舍,时先生方患病,委顿甚,而四方之志未衰。余出所作《藏言》就正,先生击节叹赏。比之贾谊、崔寔,以后起相期许。因出所著文集,命余序之。”(《仪顾堂集》,卷五,页1)
谭献来见。
谭献《复堂日记》:“默深晚游杭州,病殉僧舍。予方踰冠,偕袁莲伯往见。病聋不能深谈。今观遗书,知暮年学术颇似北宋诸贤,虚锋略尽矣。”(卷五,页19)
咸丰七年(1857年 丁巳)
魏源六十四岁
三月初一日,魏源病逝于杭州僧舍。以生平喜爱杭州西湖,遂葬于南屏山之方家峪。
《邵阳魏府君事略》:“三月朔,金廉访安清过候,剧谈逾晷。徐谓曰:君且休,吾将逝矣。幸致何子敬,勉进德,不及决矣。入室凝坐,至酉刻,嗒然而逝,时年六十有四。……既卒,以生平爱杭州西湖,遂葬于南屏之方家峪。”
丁丙《国朝杭郡诗三辑》:“魏源,字默深,一字墨生,湖南邵阳县人。道光甲辰进士,官高邮州知州。有《古微堂诗钞》。默深经术湛深,读书赅博,精于国朝掌故,海内利病了如指掌。著《圣武记》及《海国图志》,尤为有用之书。晚年逃禅避俗,殁于东园小庵。墓近南屏山,至今犹未归骨”。(卷九九,页35)
宣统《杭州府志》:“高邮州知州邵阳魏源墓,在南屏山”。(卷三九,冢墓,页43)
李柏荣《日涛杂著》:“默深声名既宏伟,又值洪秀全建国南京,提倡文化,设科取士,乃聘江宁梅伯言、泾县包慎伯及默深为乡三老。默深既殁,坟墓遂湮。人徒知其撰《圣武记》一书,歌颂清代武功,而不知其苦衷隐行,有未经人道者。因侧身洪廷,遂遭平墓之灾。知清室中复后,忌南方儒士之深。”(页14一15)
龚橙在杭州,抄魏源文两册。《古微堂诗集》定稿为金安清借去遗失。
龚橙《蒙雅》跋:“丈以咸丰九(七)年卒于杭州萧寺。弥留时,其孤刚己不至,遗书亦无稿。余钞其文两厚册。其古微堂诗刻本则为妄人窜改,惜其定稿金眉生叚(假)去失之。橙记。”
陈世镕至杭州探访,魏源已卒,作文吊唁。
陈世镕《吊魏默深文》:“自壬子秦淮水榭,与默深别,皖与金陵,旋没于‘贼’。五年无耗,有言其在浙者。丁巳至浙,探访消息,则清波门外,君之柩在焉。抚今追昔,哀胡可忍?爰具生刍之奠,而为文以吊之。其词曰:于乎默深,而止于斯。斯岂乐土,而子是依。念吾与子,本不相知。拔萃虽同,地隔境睽。萍水之合,金阊不期。□□乘风,跛鳖莫追。知章拥篲(谓贺藕庚方伯),渊明布帷(谓陶文毅)。网罗文献(谓《皇朝经世文编》),搜剔华彝(谓《海国图志》,皆默深所著)。细析焦螟,大纳须弥。千金一字,无敢窃窥。嗟子之名,世震若雷。高视百代,尚友子姬。龙门孤桐,乃昵□丝。长沙席上,聚不一朞。风尘我耐,清秘子宜。劫近红羊,怪起支祈。枯槎犯斗,幕燕分飞。微闻草檄,羽扇从挥。清晨陇首,念子輖饥。曾因越鸟,遥寄南枝。小山招隐,道在知几。子不我答,应笑书痴。脱屣簪笏,我则径归。读《易》三载,仰见包羲。焚弃未忍,剞劂聿施。买舟东下,金陵暂栖。闻子在淮,可释寤思。径造子居,具见榱题。谓当款洽,而乃差池。一水襟带,邈若天涯。踰年再涖,子适在兹。一刺甫入,喜溢双眉。天下英雄,方今数谁?萧郎既陨(谓萧梅生),龚生动亦摧(谓龚定庵)。而我与子,相见亦稀。莫愁桃叶,难得兹时。宜开绮席,徐动瑶徽。呼之侑酒,尽醉休辞。感子顾曲,为子倾卮。忽念楚粤,阴瘴蔽亏。子方得意,未睹氛埃。广利之灶,刺史之绯。天堑虽险,砥柱防豗。六沴将至,我为子危。朱甍画栋,子实栖迟。歌喉舞袖,子乐忘疲。不为早图,将赋黍离。去子之别,曾不几时,何辜至此,钱塘之湄。春秋享祀,谁为主祠?惊涛齧岸,恐逐鸱夷。呜呼哀哉!纸钱一陌,清酒一杯。故人如念,魂兮归来。”(《求志居集》,卷三十四,页16—17)
林昌彝《论诗一百又五首》:“偶阅近代诗家戏作,其人存者不与,未见者不与,见而无容轩轾者不与。自顺治至咸丰,成一百又五首。以视遗山、阮亭又加赘焉。河山感喟写幽忧,利病苍生问九州。扫尽人间脂粉气,乱头粗服也风流(邵阳魏默深源)。”(《衣讔山房诗集》,卷七,页16)
汪士铎《行陇上忆魏默深刺史》:“四山过雨翠参天,故人卓卓忆桥元。赉桓颂纪三宗盛,山海经教万国传。遥识九原遗恨在,不而罕史(元史)未亲编”(《汪梅村先生集》,《悔翁诗钞》,卷十,页8)。
何绍基编订魏源诗集。
何绍基《登舟》诗:“孏阅遗山乐府词,试斟老友默深诗。江山幽异非人测,何若穷将拗笔追(订默深诗)。”(《东洲草堂诗钞》,卷十九,页23—24,丁巳)
咸丰八年五月二十九日,兵部左侍郎王茂荫奏请将《海国图志》重印,以求御夷之法。《圣武记》在国外亦已流传。
王茂荫奏:“窃见自夷务兴,论者皆谓无法,遂隐忍而专于主抚。今抚虽已就,而难实未已。则所谓无法者,不可不亟求其法矣。臣所见《海国图志》一书,计五十卷,于海外诸国;疆域形势,风土人情,详悉备载,而于□咕利为尤详。且慨前此办理之未得法,为后此设种种法。于守之法,战之法,款之法,无不特详。战法虽较需时,守法颇为易办。果能如法以守各口,□夷似不敢近。未审曾否得邀御览?如或未曾,乞饬左右购以进呈。闻其书本故大臣林则徐在广东办夷务时所采辑。罢官后,为已故知州魏源取而成之。其书版在京。如蒙皇上许有可采,请饬重为刊印,使亲王大臣家置一编。并令宗室八旗,以是教,以是学,以知夷难御,而非竟无法之可御。人明抵制之术,而日怀奋励之思。则是书之法出,而其法之或有未备者,天下亦必争出备用,可以免无法之患。”(《筹办夷务始末》。卷二十八,页45—47)
日本国尾张鹫津监于嘉永(孝明天皇年号,1848—1854年)三庚戌四月作《圣武记采要》,共分三卷。上卷:城守篇、水守篇;卷中:防苗篇、军政篇、军储篇;卷下:军储篇。作为兵法书介绍给日本。其序云:“孙子以火攻为下策,然方今防英夷之术,除火攻则无可措手。盖时势之变,而兵法之不可一定而论也。……予顷借观《圣武记》于一贵权家,凡十四卷,系清人魏源撰述。自天命、天聪至于嘉庆、道光,大小征战,一一缕述之。又有附录四卷,一曰兵制兵饷,二曰掌故考证,三曰事功杂述,四曰议武。是篇比诸书最晚出,故其所论颇切于时势,而议武一篇,最作者之所注意。盖道光壬寅鸦片之变,魏源身遭遇其际,清国军政之得失,英夷侵入之情状,得之乎耳目之所及焉。是以能详其机宜,悉其形势,然则海防之策,莫善于是篇也。予乃抄而付之乎梓,题曰《圣武记采要》,以问乎世。任边疆之责者,能熟读是篇以斟扚而用之,则其实用或倍于孙吴矣。……嘉永三庚戌夏四月,毅堂学人鹫津监撰乎夕阳楼无人处。”(《圣武记采要》)
梁启超《最近世之学术》:“魏氏又好经世之术,为《海国图志》,奖励国民对外之观念。其书在今日,不过束阁覆瓿之价值。然日本之平象山、吉田松阴、西乡隆盛辈,皆为其书所激刺,间接以演尊攘维新之活剧。不龟手之药一也,或以霸,或不免于洴澼絖,岂不然哉?”(《中国学术论著集要》,页455)
一九七九年冬改旧稿,一九八一年秋付印。
附 注
一、魏源世系表(据《邵阳魏氏族谱》)
万一
文隆 文彬 文广
必政 必庆
再和 再潮 再澄
兴瓒 兴珏 兴瑄 兴琦 兴琳
宗茂 宗兰 宗玺 宗纪
才彰 祖彰
添祐 添福 添禄 添祯 添祥 添吉 添庆
元暎 元晴
楚朝 复徵
永崇 永魁 永祚 永达 永寿
大公 大任 大珪
志顺 志勋 志道 志明 志高 志正 志仁
邦鲁 靖邦 庆邦 殿邦 邦蒿 邦檡 经邦 辅邦 邦曙 ?
源 濬 淇 湖
孺 昌
耆 耆(殇)
玺(殇)桂 恒 繇 虎(殇)
二、魏源有二子,一殇,一即魏耆。此外尚有一女,为《邵阳魏氏族谱》所不载。据陈善圻《重刊<海国图志>序》云:“(先君)遂与严溪李公克钿、汝城何公庆元相友善,赏奇析疑。及外舅举于乡,及何、李二公同科,又因二公得交先君,昕夕过从。”魏源于青年时曾与何庆元、李克钿及陈起诗友善。序中所云先君,当即陈起诗。序中称魏源为外舅,可知陈善圻为魏源之婿。据此曾向魏氏后人魏韬先生请教,复信云“韬三祖姑所适为郴州之陈氏,犹忆三祖姑丈曾任过广东安浦县令,名字已忘却。三祖姑是耆公胞妹,共出于严太夫人,彷佛其名或字是绣君,亦著有诗文集,刊刻与否不可知矣。”陈善圻为郴州人,与魏氏所回忆情况相符。
三、关于魏源与赵慎畛的关系,文中漏记,补注于此:
《武溪赵文恪公事略》云:“公讳慎畛,字遵路,号笛楼,湖南武陵人。……僚友为花松岑、宗涤楼、梅伯言、姚石甫、汤海秋、魏默深、陈云心,类皆风骨嶒崚,以道义文章相砥砺,而与陈云心尤称莫逆,故以女妻之。相攸之赞,则魏默深也。”(《榆巢杂识》附)。
据此可知,魏源曾为赵慎畛幕友,其时间约与陈云心同时。陈云心即陈起诗,湖南郴州人,道光五年举人,九年进士,授礼部主事。赵慎畛嘉庆元年进士,授编修、御史。十七年,出为广东惠潮嘉道。踰年为广西按察使。二十年,迁广东布政使,二十三年,升任广西巡抚。道光二年,入觐。五年,调云贵总督。未几卒。陈起诗馆于赵家当在其成进士授职吏部以前,即道光初年至道光九年间。魏源在赵家授馆当在道光元、二年间。
四、魏源赠姚莹佛经事约在咸丰二年,误置于四年,应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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