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忠诚谋国者，常从大处著眼于国家和人民的整体利益。

云南古城大理最大的旅馆“亚星酒店”是台商投资的。早上六时起床，七点退出酒店去机场，从大理飞昆明，昆明飞香港，香港转台北，等到从中正机场回到家里，已是深夜二时五分。折腾了一整天，幸有一本新买的书作伴——《孤独的外来者：大清海关总稅务司赫德》。

这本书是根据赫德（Robert Hart）和他派驻伦敦办事处主任金登干（Jaames D.Campbell）之间历时四年、多达八○二四封通讯所编。作为大清高档官员的赫德，虽然关心英国的利益，但也不忘他对清廷的责任。当两国利益不协调时，他还能站在中国这一边。

这可能与赫德的文官训练以及对中国“日久生情”有关。赫德一八三五年出生于爱尔兰，小李鸿章二岁，大严复十九岁。一八五四年来华，在上海英领事馆任职。不久辞职，加入中国海关工作。自一八五九年到一九○八年，任职垂五年。官至海关总稅务司，阶至头品顶戴，衔至尚书，加太子太保，荣膺三代正一品封典。在退休回籍于一九一一年病逝伦敦时；清廷还优旨褒扬。即使中国官吏，受到朝廷如此宠隆待遇者亦不多见。这在中国政府固然待之甚厚，然在赫德亦属赏有应得。赫氏掌控中国经济命脉数年，居官勤慎，以中国政府为服务对象。不仅为中国海关创建制度，且参赞对外交涉，避免中国丧权太多；协助推行新政，希望中国由弱转强。

有一件事，是《孤独的外来者》所未载，而别的书中提到的，此时此地，值得一述。赫德任总稅务司时，中国工商业尚未萌芽，海关稅收多涉及洋人。身为洋人之一的赫德，任务分寸如何掌握，并非易事。他往谒两江总督曾国藩商谈，曾氏告以：“凡一切华洋交涉，如属对双方有益，本人无不赞成；如对洋方有利，对华方无损，亦可照准；但如有损华方，虽有益洋方，必予斥驳。”赫德认曾国藩的这项政策明达准确，十分赞成，此后涉及华洋事务者，概本此原则。部分英人遂认赫德亲华，甚王有诋为“英奸”者。

在当时历经外患屈辱，国人一片仇外声中，曾国藩的“三原则”实属务实而有远见。尤其“对洋方有利，对华方无损，亦可照准”这一条，具见一位有担当、有气度、忠诚谋国者的行事风范。

把这件事放在今天台湾现实政治架框里比对：有些主政者只是因为自己的意识形态，把两岸关系弄得水火不容。连对台湾有利、对大陆不利的事都加以抵制。譬如两岸贸易，台湾年年赚大陆外汇近美金两百亿，官方还不是视台商为卖台者，要课以特别稅吗？

再以香港为例：自大陆开放自由行以来，今年春节到香港旅游的大陆客为廿一万人，比去年增加百分之四八。大陆游客每人在港平均消费为一万港元，瑞士信贷亚洲区首席经济分析员陶冬一月五日在香港指出，今年大陆游港旅客的消费，对香港GDP增长的贡献可达到一点五到二点四个百分点，约占香港整体GDP增长的一半。

台湾经济不景气，失业率攀升，观光业更是叫苦连天，但是当局就是不愿放宽大陆人士来台旅游。至于直航，那更是免谈。香港为了“方便”台湾旅客去大陆，专门成立“港龙航空公司”，大赚台人钞票。台湾主政者曾以“香港脚”一词暗讽出生在香港的马英九不爱台湾。但看看生意鼎盛的“港龙航空”，恐不免有人怀疑：谁才是出卖台湾人利益的人？

“凡两岸交涉，如属双方有益，无不赞成；如对大陆有利，对台湾无损，亦可照准；但如有损台湾，虽有益大陆，必予斥驳。”把曾国藩的三原则改订为今天的两岸政策，能不能办一次“公投”，看看民众的意见如何？

（转载自二○○四年二月五日联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