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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嗣同诗
作者:左景清
【摘要】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这是晚清戊戌政变被诛六君子之一——谭嗣同临刑前在狱中题壁的诗。梁启超誉谭为国人为国流血第一烈士,说:“烈士之烈,人人知之。烈士之学,则罕有知之者。”我对于他的政治经济学,不敢置喙,今仅就其文学,作一简略的探讨。

这诗所说张俭,是东汉时人,为东部督邮,疏劾中官侯览不轨,览怒,诬以党争,遁去,望门投止,人皆重其名行,破家相容。两昆仑,一指康有为,一指大刀王五。梁启超说:“浏阳少年尝从之(王五)受剑术,以道义相期待。戍之变,浏阳与谋夺门迎辟,事未就而浏阳被逮,王五怀此志不衰。庚子八年,为义和团所戕,赍志以殁。”

大刀王五是我们熟知的一位大侠。他和王五的交谊很深,文集中有赠舞人诗二首,就是写给王五的。

二十年来好身手,于今侠骨总萌芽。终葵入道首殊钝,浑脱观君剑欲花。太一神名书五夜,无双帘影第三车。台城片土萧闲甚,容得干将与莫邪。

快马轻刀曾过我,长安道上老拳工。粗枝大叶英雄佛,带水拖泥富贵穷。归些游侠三岛外,忽然走入众狙中。散官奉职真无状,输汝江湖卖舞容。

“台城片土”,可能这诗是他在南京服官时所作,可能是他在南京认识了王五而订立了深交。后来在狱中,多承王五照顾。遗札中有两札都提到王五:

昨送来各件,都不差缺。我在此毫不受苦,尔等不必见面,必须王五爷方能进来。惟王五爷当能进来,并托其赶快通融饭食等事。速往源顺标局王子斌五爷处,告知我在南所头监,请其设法通融招呼。

王五,名正谊,字子斌,直隶人。这些遗札是他写给他的两个仆人胡理臣和罗升的。因此有人认为“两昆仑”是指这两个仆人。但我宁可同意梁任公的看法指王五和康有为。“肝胆”两字很重,对仆人应该不用。我们不必解释“昆仑”做昆仑奴。从这些遗札和“忍死须臾”诗句,可以看出他在狱中还存有生还之望,不料三日后,就被杀了。看来,他们这六君子,连同首脑康有为在内,勇气是有,对当时的环境却没有看清楚,尤其太低估了慈禧太后的力量。法非变不可,那是慈禧太后都明白的。慈禧太后还政与光绪帝,就是明白国事日非,烂斗笠交给光绪帝去顶的意思。如果他们不操之过急,将变法的意见告诉光绪帝,由光绪帝告诉慈禧太后,变一法,看到变一法的效果,然后再变第二法,使慈禧太后乐见其成,自然会和他们打成一片,可能清朝的寿命还可延长一些时候哩!

奈何他们在光绪帝翅膀还没有长成的时候,就想对慈禧太后下手,而大权仍在慈禧太后系下荣禄一般人手中,而他们赖以举事的又是袁世凯那么一个枭雄,康梁逸走,他们六人被诛东市,虽然是天命,难道不也是人事吗!

他字复生,又号壮飞,湖南浏阳人。父亲谭继洵,做到湖北巡抚。他幼年丧母,爱父亲的姨太太虐待,备极孤苦,因之对社会有不平之见,且有反抗之心,不肯规规矩矩从科举出身,淹通群籍,有大志,好任侠,善剑术。弱冠从军新疆,做巡抚刘锦棠的幕府。刘大奇其才,将荐之于朝,会刘以养亲去官,不果。在西北,他做了许多边塞诗,如:

西域引
将军夜战战北庭,横绝大漠回奔星。雪花如掌吹血腥。边风冽冽沈悲角,冻鼓咽断貔貅跃。堕出裂肤金甲薄。云阴月黑单于逃,惊沙锵击苍龙刀。野眠未一辞征袍。欲晓不晓鬼车叫,风中僵立挥大纛。又促衔枚赴征调。

残魂曲
漆镫昼暝白玉釭,殡宫长掩金扉双。深夜怪鸱作人语,白杨萧萧苦月黄。残魂悄立冷露坠,酸风指脸吹红泪。小萤一点照青磷,翁仲稳藉莓苔睡。秋花贾草覆虫声,鬼车魆魆人不行。。梦烟愁雾织幽径,惨歌啼怨凄寒更。人生穷达空悲慕,金碗荒凉同古墓。君不见深林哀唱鲍家诗,晓来魂气迷江树。

桃花夫人庙神弦曲三篇
江城寒食冷烟碧,雨丝置柳横江织。帝子灵旗千里遥,渚宫玉露蘋花泣。山鬼啼月望桂娥,回风袅袅吹女罗。灵之来兮惨不语,铜鼓一声双燕下。

神鸟哑哑樯上啼,靡云小旆垂雌霓。酿恨为酒泪为浆,寡妇丝里弦铜鞮。楚宫昏人何自苦?烧瓦不作鸳鸯泥。残阳独自丁章华,汉南草树春萋萋。

纸马旋地风萧骚,幽香一缕初振萧。十二峰头寒暮雨,秋梦不上巫山高。孤鸾映月飞春霭,骑鱼撤波下碧海。天河落处是家乡,山上蘼芜望相采。

这些诗读起来不正像唐朝诗人李贺(长吉)的鬼才之歌吗?“深林哀唱鲍家诗”,即用长吉诗“秋忆鬼唱鲍家诗”典。长吉诗注说:“古有其事,唐宋以后失传。”他在挽仲兄联中亦用“秋后愁闻唱诗鬼”,可见他喜用长吉语。他喜用“鬼”、“青”、“血”等字,也都是长吉的风味。

长吉少年美才,生于盛唐之后,好作诗,却不愿走李杜的老路,又不愿走同时人孟郊贾岛的寒瘦之路,因别创一格,意欲效屈原招魂、九歌之体;可是用字遗词,力求创新,以致走上一条阴暗凄切的僻路。论者认长吉的短命乃由于其诗所致。本来,诗是言志的;如果爱好这种阴暗的诗,生活自必也阴暗。前人敦劝少年才子作诗勿学长吉,自是高见。我们看他只活到三十三岁,而且是枉死的,读他的诗,不禁浩叹。

从西北回来,他游历大江南北凡十年,以父命,纳资为候补知府,需次南京一年。结交大刀王五就是在南京时事。甲午战败后,康有为倡强学会于北京。他到北京,适康有为回广东去了,强学会只有梁启超等,他乃与梁启超订交,详研康氏之学,并自称私淑弟子。在南京,他衍释康氏的宗旨,著成“仁学”一书。康氏之学是:以求仁为宗旨,以大同为条理,以救中国为下手,以杀身破家为究竟。他的“仁学”就是发挥此意,实则即孔子“求仁得仁”,佛教“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道理。在南京,他研究佛经,诗中乃多佛语,如:

金陵听说法
文珠师利维摩诘,一一云中自出音。各各分途戒定慧,亭亭三界去来今。乾坤尚显易何有,神鬼不知心所深。愿为恒河留别侷,依然建业晚钟沉。

感怀
同住莲华语四禅,空然一笑是横◇。惟红法雨偶生色,被黑罡风吹堕天。大患有身无相定。小言破道遣愁篇。年来嚼蜡成滋味,阑入楞严十种仙。

有些诗,他亦写入了新名词,那是仿效康有为、黄遵宪的新调写的,如

寄别瓣藩师兼简同志诸子
寰海惟倾毕士马,逢时差喜卫哀骀。风云烟鸟堂堂阵,河洛龟龙的的才。秦粟拟因三晋泛,蜀山虚道五丁开。禅心创气相思骨,并作淮南一寸灰。

用新名词入诗,并不能增加诗的美感,只是要一新招,唬唬人而已。一国的文学因文字不同,各有其特点。如果想把其他各国的文学都吸收进来,不但格格难入,并且会把本国文学的特色丧失掉。像诗,原则是要歌唱的,即使不歌唱,也要能讽咏才够味;而外国名词多数都得音译,音译减少几个音,就使人茫然不解。要把音译的外国名词纳入有一定字数的格律诗,实在是费力而不讨好的事。胡适之的“匹克匿克来江边”,音律算是很不错了,可是究竟不能成为一句好诗啊。

他的“江行感旧诗”是集中少见的抒情之作,我比较喜欢这一类的诗,虽然平平淡淡写来,却洋溢着情感。诗前有小序,写得也很有情致。我们很少读他的散文,不妨来读一遍。

江行感旧诗
外舅李篁光先生,以名进士官东曹,为权相中伤下狱。既昭雪,改官湖北,则十六年不奉檄。晚乃一权汉黄德道,又改安徽,两权安庐滁和道,徽宁池太道。年既七十,行卒矣,宦迹不离大江之南。嗣同流寓奔驻,辄易合并,栖止甥馆,颇遂观览。于时门祚鼎盛,于肃穆雍。外舅暨外姑中江王夫人恩礼稠至。内外群众,率皆豪俊。登山临水,觞咏不绝。剑客奇才,献技东门。一童善书,一仆善棋,府史吏卒,傲脱不俗。所谓卖菜佣皆有六朝烟水气矣。芳时宛谢,两绝霜凋。子女十余岁皆前殁,外姑亦相继下世。隆隆炎炎,惟存一妾而已。昨与内子送葬归,道前外姑湘阴蒋夫人,宛平王夫人墓下。四尺封颓,夷陵于谷。更数十年,新家行亦如斯,曷胜悼焉。青春北行,践履陈迹。邱山华屋,遇拟羊昙。茫茫百端,感深衡玠。行歌且谣,未喻衔悲。

陌上青青草又生,土中玉树恨难平。西州门尚无多路,奈此江南数十程。
潇潇芦荻濡须坞,昔日清游此最佳。妄拟猿公同话旧,干将池上渺予怀。
冰玉澄鲜愧独顽,可能义胆镇相关。悲秋剩有桓宣武,雪涕重经战马山。
花落棠梨冷券台,过车谁为剪蒿莱。年时鸡酒弥珍重,曾自乔公墓下来。

陈宝箴为湖南巡抚,陈子三立倡新学,慨然以湖南开化为己任。光绪二十三年(丁酉),他为陈所敦促;弃官归乡,倡办新政。那时,黄遵宪任按察使,徐仁铸督湘学,梁启超也被聘来湘讲学,都是主张维新的。他们倡办的有内河小轮船商办、矿务、湘翻铁路、时务学堂,武备学堂、保卫局等。他则创办南学会,相与讲爱国之理、求救亡之法。所谓南学会,乃是联合南部诸省志士共同救亡之意。南学会主张地方有事,公议而行,每七日开会讲学,演说万国大势和政学原理。他们主张保皇,和后来黄兴的华兴会主张革命不同。保皇是康有为的主张,实则是一种落后的主张。不过在那封建闭塞的时代,有此新见,已不容易。因之他的名声大振。

光绪二十四年戊戍年四月,光绪帝激发于康有为的上书,下诏定国是,誓改革。他被征入京,但因大病不能行,到七月才扶病入觐,奏对称旨,超擢四品卿衔军机章京,和杨锐、林旭、刘光第等同参预新政,时号为军机四卿。所谓参预新政,等于唐宋的参加政事,其权职等于宰相。慈禧太后规定,凡二品以上的大员都得经她的批准,因之光绪帝只能授以四品;实际上希望他们多负责任。可是光绪帝自下诏定国是之后,局面即不乐观。诏旨草拟者宰相翁同龢四天之后就被慈禧太后开缺回籍了。太后的死党荣禄旋被任命出督直隶,以为武备。朝臣更有后党、帝党之分。他入京,友人告以皇上无权、太后阻挠之事,他还不信。他和康有为这些人都是书生,只以为皇帝大于一切,有皇帝的圣旨,什么都可行得通,而不顾及当时的环境和情势,以致一败涂地。

从四月到七月这一百天中,光绪帝下了几十道圣旨,一意维新,如废八股哪,开学堂哪,汰冗员哪,广言路哪,想在短时期就把这些做好,并有行宪法、开国会之议。反对的人就对光绪帝说:“如果开议会,则民有权而君无权了。”光绪帝叹曰:

“但欲救中国耳!若中国得救,朕虽无权,何害!”
看来光绪倒是个好皇帝,可惜康有为这些人操之过急,不了解新政的推行,应该先做好各种准备工作,首先要取得执行者(各级文武官吏)的信服,然后由执行者切实对人民加以宣导,然后一步一步推行。举一个明显的例子。我国土入,先订法则,再召集各级执行者参加土改训练班受训,受训之后回到地方耐心向人民讲解;同时将经费等项一一筹妥,然后事始有成。但康有为以为事之难成,全由大臣反对,向荣禄说:“杀二品以上阻挠新法大臣一二人,则新法行矣。”致使朝臣恐惧,造为新党只保中国、不保大清之谣,打动了已经不高兴的慈禧太后,乃订下了九月巡幸天津,藉阅兵废立光绪的密谋。其实,康有为一心在保大清哩。

康有为既不想革命,只想君主立宪,那么就应该联络满人掌大权的荣禄等人,晓以利害,共同说服慈禧太后,一方面劝光绪帝遇事向太后请示:或以遵奉太后旨意名义颁召。因难虽多,总比不成强得多。奈何见不及此,使光绪帝处境益危,竟至下衣带诏给杨锐说:“朕位几不保,卿及同志速设法筹救!”

他和康有为看到诏书,相对大哭。几个人密议,由他想出了一个夺门之计,建议拉拢袁世凯(时任直隶按察使),利用袁世凯的武力来和慈禧太后对抗。殊不知这乃是一条死计。倘若劝袁世凯推翻满清,由袁做皇帝,也许袁还听得进;现在劝袁拥护一个满人,打倒一个满人,即使成功,照清制,汉人不得封王,大权仍在满人手中,毫无所获;而失败则杀头有份;袁世凯何等狡黠,岂肯轻易进入这个死套!

照情形看,慈禧太后虽有废立之意,却没有杀光绪帝之心,光绪帝的性命无虞,维新亦未至绝望之时。废八股,慈禧已经赞同了;开学堂,各省早在办理,政府也曾派了许多留学生到外国去学习造船、造枪械等;广言路在慈禧眼中更不算一回事,你说你的,爱听就听,不爱听就不听;只有开国会、行宪法,是一件必须耐心说服慈禧的大事。倘若他们考虑到袁世凯的不可靠,劝光绪帝尽量和慈禧太后协调,使慈禧太后明白维新对于皇室并无影响,我想,政变的惨案既可避免,他们的主张仍有机会实行的。

八月初一日,光绪帝信了他们的话,召见袁世凯,特赏侍郎。初二日复召见。初三日晚上,他到法华寺袁世凯住处,向袁说:
“君谓皇上何如人也?”
“旷代之圣主也。”袁答。这是所有的人都会如此回答的。
“天津阅兵之阴谋,君知之否?”他问。
“然。固有所闻。”

他就拿出密诏给袁看,说:“今日可救我圣主者,惟在足下。足下欲救则救之。”又以手自抚其颈。“苟不欲救,请至颐和园告仆而杀仆,可以得富贵也。”

“君以袁某为何如人哉?圣主乃我辈共事之主。仆与足下同受非常之遇,救护之责,非独足下。若有所教,仆固愿闻也。”袁对他,当然只能这样回答。

他就告诉袁,请袁在阅兵时,以一军敌董聂二军,保护圣主,废太后,诛荣禄,肃宫庭。

“若皇上阅兵时,疾驰入仆营,传号令以诛奸贼,则仆必能从诸君子之后,竭死力以补救。”

议定,时八月初三夜漏三下矣。初五日,光绪帝复召见袁。荣禄听见消息,逼问袁,袁知道此事难成,就把详情告诉了荣禄。荣禄大惊,即密告慈禧。慈禧震怒,在初六黎明,从颐和园还宫,复临朝训政,把光绪禁囚在瀛台,下令捉拿帝党诸人。

帝党领袖康有为在初五日奉到光绪帝的指示,已经逃出了北京。梁启超在他的住处,听到了坏消息,两人密商今后进止。他说:“昔欲救圣上既无可救,今欲救先生亦无可救。吾已无事可办,惟待死期耳。虽然,天下事知其不可为之!足下试入日本使馆,谒伊藤氏,转致电上海领事而救先生焉。”

梁信了他的话,逃到日使馆。次日,他到日使馆见梁,把他所著书及文坛诗文辞稿本数册,家书一箧交给梁,说:“不有行者,无以图将来;不有死者,无以酬圣主。今南海之生死未可卜,程婴杵臼,月照西乡,吾与足下分任之。”相与一抱而别。

日本人劝他暂往日本,他不肯,说:“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日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

初十日,他和杨深秀、杨锐、林旭、刘光第以及康有为的弟弟康广仁一同被捕,三日后,骈戮于菜市。时人称为戊戍政变六君子。

他们的死,震动了全国,暴露了清廷的残暴和全无为国家前途着想革新腐败的政治之心,使国人都有惟有推翻这一府败的政府,才能使国家得救的革命之念。他们主张保皇维新,不料他们的死,却断送了维新的前途,而助长了辛亥的革命。这应该是他所未曾料到的吧!

他死后,康有为作“六哀诗”,其一哀悼他,末云:
向以天下任,益为救国桢。旅吾南海馆,纬繣夜不宁。首商尊君权,次商救民萌。条理皆暗合,次第拟推行。煌煌十七日,新政焕庚庚。大猷来及告,奇变怒已形。衣带忽飞传,痛哭发精诚。大床方卧疾,浑涕起结缨。自任救圣主;挥吾出神京。横刀说袁绍,慷慨气填膺。奇计仗义侠,惜哉皆不成。神尧遂幽囚,王母宴飞琼。从骑捕党人,黑云散冥冥。吾时将蹈海,欲救无可营。东国哀良臣,援拯与东征。上言念圣主,下言念先生。两者皆已矣,誓死延待刑。慷慨厉气猛,从容就义轻。竟无三字狱,遂以诛董承。毅魄请于天,神旗化长星。

他的著述等身,多数是政论文章;文集有寥天一阅文二卷,秋雨年华之馆丛脞四卷。他爱好骈文,在“三十自记”一文中说:

昔侯方域少喜骈文,壮而悔之,以名其堂。嗣同亦既壮,所悔乃在此不在彼。窃意侯氏之骈文特伪体,非然,正尔不容悔也。所谓骈文,非四六排偶之谓,体例气息之谓也。则存乎深观者,既悔其所为,又悔其成集。子云抑有言,雕虫篆刻,壮夫不为。处中外虎争文无所用之日,丁盛衰互纽膂力方刚之年,行并其所悔者悔矣,由是自名壮飞。他的诗集有莽苍苍斋诗二卷,自叙说:

天发杀机,龙蛇起陆,犹不自惩,而为此无用之呻吟,抑何靡与?三十前之精力,敝于所谓考据辞章,垂垂尽矣。勉于世,无一当焉。愤而发箧,毕弃之。刘君淞芙独哀其不自聊,劝令少留,且捃拾残章为补遗,姑从之云尔。

集中有致龙萸溪丈函八件,称萸溪同学亲家大人。萸溪又和我家是亲戚,我的满姑嫁给萸溪丈的弟弟达甫先生,我才知道他和我也有戚谊。萸溪丈曾掩护黄克强先生脱险,又和他有深交,也是一位了不起的新派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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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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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09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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