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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荃的“海上方”
作者:庄练
【摘要】曾国藩以湘军削平太平天国之乱,战功最著者乃其前敌指挥官曾国荃,也就是曾国藩的九弟。关于曾国荃的血战之功,历史家和掌故家都已说得太多也写得太多,这里只打算谈谈关于曾国荃的一件“漏网”趣闻。
  曾国藩以湘军削平太平天国之乱,战功最著者乃其前敌指挥官曾国荃,也就是曾国藩的九弟。关于曾国荃的血战之功,历史家和掌故家都已说得太多也写得太多,这里只打算谈谈关于曾国荃的一件“漏网”趣闻。

在赵烈文所写的“能静居日记”中,记有曾国藩赵烈文谈到曾国荃的一段话。时间,是同治六年的九月初十日;地点,是在南京的两江总督衙门。那一天,曾国藩谈到曾国荃行事笨拙,在家乡多招怨怒,造屋则被人讥为盖庙,买田虽比正常价格多出许多,依旧贻人口实。最后就谈到了曾国荃在长沙大买人参,致被曾国藩笑为“海上方”的趣闻。抄录“能静居日记”的原文于后:

师曰:“此理诚是,然如舍弟,亦太拙矣。亿咸丰七年吾居忧在家,劼刚前妇贺氏,耦耕先生女也,其生母来视之,并欲购高丽参。吾家人云:‘乡僻无上药,既自省垣来,何返求之下邑耶?’对曰:‘省中高丽参已为九大人买尽。’吾初闻不以为然,遣人探之,则果有其事。凡买高丽参数十斤,临行装一竹箱,令人担负而走。人被创者,则令嚼参,以渣敷创上。亦不知何处得此海上方。’余大笑,曰:‘沅师举动,真英雄不可及。书之青史,古人一掷百万,奚以过之?”

曾国荃在长沙买尽全城的高丽参,是因为他相信一种偏方——作战受伤之将士,只要将高丽参嚼烂后敷于伤口上,即可有治疗之功。而曾国藩不信此说,遂讥之为荒诞不经的“海上方”。殊不知道,高丽参可治金创之说,确实渊源有自,并非天方夜谭式的神话。

在清朝嘉庆年间平定白莲教匪战功第一的罗思举,其出身本是当地的盗贼;后因从军立功,战绩彪炳,而积功升至一品秩衔的提督,俨然一代名将。根据罗思擧的年谱所说,嘉庆三年时,经略大臣额勒登保、参赞大臣德楞泰及各路统兵将帅,合兵二十余万,围攻匪首罗其清于鸡山,前后历时六个多月,始终无法攻破,各领兵大臣均焦急异常,商量调罗思举前来帮忙;此时的罗思擧,只不过是一名督带乡勇协同官兵打仗的“千总”而已。由于罗思擧前此在邻水、达县等处打仗受重伤未愈,不能前往,四川总督勒保即用八百里马牌谕令地方官速备夫马,将罗思擧带伤送至额勒登保大营。到了那裹一看,罗思举确实负伤未愈。德楞泰就对他说:“现有皇上颁赐之极好高丽参在此,先赏你四十枝,你可将参研成粉末调为糊状,敷于伤处,另以数枝煎服,连治五日,保证可愈。”罗思举如言调治,五天之后果然伤口平复,可以打仗了。据此所云,则高丽参可治金创之说,在清代军中早已有此“发明”,曾国荃在长沙大买高丽参,亦是承袭此说而来,目的无非在解决战场上的伤患治疗问题而已。赵烈文称之为“英雄举动”,确实不错,因为高丽参太贵,一买几十斤,当然非大手笔的英雄举动不可。

此外,根据掌故名家唐鲁孙先生的说法,“人参可治金创”之说,似乎也确有其事实的。

唐先生生前写过一篇“谈谈老山人参”的文章,其中说到,民国卅五年热河北票煤矿被共军围攻时,矿警中队长李中权作战受伤,一颗子弹穿胸而过。当时有一位云南籍的矿警,掏出一块黑黝黝的东西来,咬下一半嚼烂,敷在李中权的伤口上。等到李中权被送到医院救治时,时间已经隔了二十多小时,伤口居然已经止血消炎,完全没有危险了。问他给李中权敷上的是什么东西?据说是产自云南野人山中的乌参。云南白药之所以会是最好的伤科圣药,据说就是因为其中亦有乌参之故。乌参既能治疗枪伤,比例而推,高丽参可以治伤之说,当然亦不是毫无根据的了。

无论古今中外,作战受伤之人最怕耽误治疗时间。一旦伤口因时间拖延太久而致感染细菌,发炎溃烂,小伤可变大伤,大伤就非死不可。高丽参如能及时发挥消炎止血之功,于日后之治疗必更易于奏功。由曾国荃大买高丽参之事,可以看出他对所部将士的关爱之情,非比寻常。然则他所统率的湖南弟兄,之所以能拚死杀敌,卓著战功,与曾国荃的成功领道大有关系,在这些小地方正可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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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湘乡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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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09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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