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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肇康日记”待集资付梓
作者:俞润泉
【摘要】一九九四年台湾“湖南文献”第一期刊载了我的《家乡近事四则》一文,其中提到湖南省博物馆典藏了一部珍贵的历史文献《余肇康日记》手稿,这篇文章语焉不详,以致收到台湾、美国几位不相识者来信,希望我说详细一点,有一位还说,“不知我们这些湘籍海外的游子,为家乡文献的永远保存,出一点什么力否”?言辞恳切,血浓于水,因此再撰此篇,向海外老乡亲作一个报告。
  一九九四年台湾“湖南文献”第一期刊载了我的《家乡近事四则》一文,其中提到湖南省博物馆典藏了一部珍贵的历史文献《余肇康日记》手稿,这篇文章语焉不详,以致收到台湾、美国几位不相识者来信,希望我说详细一点,有一位还说,“不知我们这些湘籍海外的游子,为家乡文献的永远保存,出一点什么力否”?言辞恳切,血浓于水,因此再撰此篇,向海外老乡亲作一个报告。

(一)缘起

大陆的文物保管工作四十年来虽费了很大力气,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但是众所周知,流失的现象亦极为严重。对湖南来说则是一扫而空。最初是一九五○年—一九五二年土改,地主豪绅的“浮财”,书籍、文物首先受到最严重的冲击。五十年代笔者任《新湖南报》文教部记者,目观一船一船的从各处运来的各种书籍图冊族谱囤积在长沙市楚湘街、灵官渡一带的码头上,那时长沙有一个天伦造纸厂以旧人民币肆元(折合后来新人民币零点零四元)一斤的价格收购,作为纸浆,这些多得不可胜数的图书。天伦造纸厂在长沙市下碧湘街搭了一个茅棚,堆著这些收购到的“废纸”,像一个小山包,风雨无蔽。作为记者,我去采访了这个小山包,像踏坳富矿一样找到了许多革命文献,(如成捆的《向道》刊物)也找到宋刊本《尔雅》、《春秋》二十余页,元复宋柳河东集一冊有“复翁”钤印(黄丕烈)。经向上级报告后,成立了以陈浴新先生、陈介石先生为专家的一个鑑定小组,由政府检查三湘四水送来的“废纸”,有价值的由政府收购、据我所知,在这个期间,收购了一些珍品、善本,充实了湖南图书馆,其中为后来瞩目的有《郭嵩焘日记》、《余肇康日记》两种。

郭嵩焘(一八一八—一八九一)字伯深,号筠仙,湖南湘阴县玉池人(现属汩罗)。道光进士,与曾国藩、左宗棠由密友而为亲娅。曾署理广东巡抚,是清末洋务派中的左派。光绪三年,以兵部左侍郎衔为钦差大臣,出使英国,为我国第一任驻英(欧洲)使节,由原文管会收集到的《郭嵩焘日记》,始于咸丰五年,终于光绪十七年,郭氏去世的前一日,首尾三十七年(略有残缺)(其中两年余氏未书日记)由文管会收录后,订为六十一冊。一九七九年,整理故籍,组成以历史学家杨坚、锺叔和教授为主编的《郭嵩焘日记》整理小组,笔者曾为助理,知之最详,从一九八一年五月起到一九八三年十月止,用了三年多时间,陆续印刷出版了这部巨著,布面精装四冊,共印三千七百部,二百二十五万千字,三千四百一十一页,这部书的出版影响很大,海内外各大图书馆都有收藏(包括台湾),学者以为这部书的出版,在政治、经济、外交、学术、文学、风俗习尚等很多方面与《曾文正公日记》为伯仲之间,价值在《曾惠敏公日记》之上,当然更加超过《湘绮楼日记》和《越缦堂日记》了。

另一部在数量上、时间上、内容的多方面上又远远超过《郭嵩焘日记》的是典藏于湖南省博物馆的《余肇康日记》,现存七十一冊,按时间先后分为《记事珠》、《务时敏斋日记》、《敏斋日记》、《病余随笔》、《日记补》五种均毛边纸手写,起自同治十一年(一八七二年)“玄黓涒滩花月朔”即正月初一。止于民国十九年(一九三○年)总计首尾五十八年。原为七十二冊,仅失一本(第一十九本:为一九—二○世纪中国名宦日记中最为完整的历史资料之一。全文估计500万字,为《郭嵩焘日记》的一倍。

笔者于一九八五年参与整理《郭嵩焘日记》之后得知湖南省博物馆有此“宝藏”,经过辗转申请获得允许查阅,这个“宝藏”博物馆很重视,由该馆曹砚农研究馆员保管和整理,曹研究员作了初步的研究,发表了论文,他在他的论文中说:“《余肇康日记》大都排日书之,终生不懈,其记述时间之长,保存之完整,篇幅之宏巨,实为罕见。”

“日记内容极为丰富,涉及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方面,可分为:读书心得,科举考试,朝中见闻,地方风俗,政事记载,师友箴规,书札往来,饮燕过从,诗词联赋,商品物价,以及家庭琐事,读书会友,街谈巷议等等。”

笔者曾获准披阅四次,每次二小时,琳瑯满目,如入宝山,曾谋求梓行,或影印,或全印,或选印,均以耗资巨大,不果,笔者一介书生,家贫如洗,《余肇康日记》虽典藏严密,束之高阁,小则鼠咬虫伤,大则天灾人祸,古人(宋以后人)以为“纸墨寿于金石”,尚矣。

(二)余肇康其人

研究过《余肇康日记》的曹砚农研究员据《余记》写了短文说余之梗概。语焉不详,我想还是刊出余肇康的晚辈袁思亮的文章,笔者作注。

袁思亮,湖南湘潭人,进士出身,在清朝时曾任工部主事。入民国后服官内阁,袁世凯帝制自为被任命为印铸局局长(见荣祿堂《洪宪搢绅录》)有《长沙余尧衢先生行状》一文,写于一九三○年(民国十九年)收在一九四七年(民国三十八年)由王东原任内的湖南文献委员会主编的《湖南文献彙编第二辑》中,现全文转载如下:

长沙余尧衢先生行状

公讳肇康,字尧衢,号敏斋,晚号倦知老人。母许太夫人,梦麟而生公,故小字麟征。余氏世为湖南长沙望族,曾祖启烈用医药活人,有阴德。祖正伟。考仁本,优附生。三世皆以公贵。累赠荣祿大夫。曾祖妣彭,祖妣俞,皆累赠一品夫人。妣许,累封一品夫人。公四岁,从赠公受毛诗。六岁,弟肇度生,闻啼声跃而呼曰:“后稷呱矣”!赠公大奇之。九岁,赠公即世,家赤贫。许太夫人勤十指资公于学,公亦刻苦自励,逾冠补诸生。光绪壬午举于乡,丙戌成进士,改主事,分工部。用襄办大婚典礼,劳晋二阶,以知府分湖北补用,屡榷汉川宝塔洲,汉口诸牙釐,充两湖书院提调,乡试内监试,廉干有声。巡抚谭公继洵奉命案事四川,奏以公自随,公为传檄所过州县,绝供张餽遣,与同僚约誓,毋取吏民一钱。即巡抚左右,莫不严惮公矣!察简卅狱,有囚械而处笼中体不得屈信,公曰:“此非刑也?”立废除之,巡抚以此益重公,署荊卅府,补汉阳,权知武昌,摄定襄郧荊兵备道,调补武昌,仍知汉阳,除荊宜施兵备道,所至禁酷刑,蠲苛税,名绩不可胜纪。而成荊卅万城隄,修永丰隄,峡江绕道,紧农田水利行旅道路安危夷险至巨,民至今利赖之。赈汉川巴东灾,所全活无算。决武昌滞狱百余,汉阳民胡与保父子并无罪系狱,公廉得其诬,出之。有讼逋者,累八年不解,公晓谕利害,两造感动,至互让,讼立罢。建凤山书院斋舍,聘名师主讲,所造士甚众。改鹿间书院为学堂,创荊州驻防中小蒙养方言工艺诸校十余所,尤为人所称。总督巡抚将军先后奏举可大用,章六七上,大计荐卓异,迭被旨存记嘉奖,加二品顶戴,戴孔雀翎,擢山东按察使,入对称旨,垂询公母起居。未几,改江西,以邻省便迎养也。盖上意骎骎向用公矣,会法教士王安之戕南昌令江召棠于教堂,南昌民大愤,杀王安之,火其堂,并毀英教堂。英法各以兵船至,相哃吓,民又大洶惧。公前官荊宜施道时,尝与英法议枝江恩施两教互斗案,侃侃持大体,不为威胁,外人卒讪所要挟,如公议。至是,公曰:“此外人故技耳。”具舆盖道从其船,示民无恐。乃说英人曰:“是役也,法为戎首,愚氓无知,误见及也:今告之罪且悔矣。大国之来,惟商旅是谋,必欲比无道捐信损睦,失与国而敌仇其民,窃为大国不取也!”英人悟。置首乱者四人于法而已。法人自反无状,思挟兵力胁我承江令自杀,公坚执至辍议,法人知不得逞,介而谢公,许暴王安之罪状,教士毋得干讼。约垂成矣。而外部徇法使请,移其议京师。于是公所力争而反得者,皆败于庸懦恒怯之大臣,公且得罪去矣。当是时,公声名动天下,南昌士民感诵太息,去官日,父老子弟相扶攜遮道,争欲一望见颜色,既登舟,皆罗拜岸上,祝太夫人福寿,呼声殷天,有泣下者,公向所涖,每受代,壶觞祖馋盈路,然未有若斯震动观听之盛也!既罢归,张文襄奏以公为粵汉铁路总理,湖南巡抚亦奏以公总办团练,屡辞不许,既而有法部左参议之命,甫抵都,瞿文慎罢军机,公以姻家牵连免职。公起家甲科,用吏能、自致通显,未尝借文慎毫发气力,方之官江西浙江布政使缺员,廷议推公,文慎(即瞿鸿玑)引嫌,以太骤,持不可。南昌教案狱兴,天下扼腕,文慎方值枢垣,亦不肯出一言直其枉。其再起也,实部臣所请,乃以此获咎,朝野知与不知,莫不为公冤,公夷然不■蓟也。公前治铁路计划粗定,大吏及乡人复以总理属公。公既不获辞,则谢绝薪金夫马,发愤为其难,外拒贷款,内弭争议,三年成路百二十里,缒业幽险,工坚费节。铁路国有议起,群情愤激,公力以偿商民所投赀自任,得以无事。宣统初元有诏起用废员,鄂绅数十人胪陈公政绩上鄂督贵阳陈公为请于朝,湘抚亦以公办铁路有效,奏请录用,得旨复原官。亡何,遭国变,公避居山中,傍墓庐构屋数椽,杂莳花竹蔬果,招故人觞咏其中,足跡不履城市。生治圹后山,曰:“吾老死此矣!”居数岁,兵祸作,屋庐为溃卒所毀,乃挈家侨上海,忽忽十余稔,兵祸日亟,终不得旧,遂至客死。可伤也!公未第时,佣书自给,及仕宦,所在多脂膏地,不以涓滴自污,躬自节啬,久之积公费廉俸所入才数万金,则兴义学,复义庄,置育婴田,宗族戚■之贫苦孀孤鳏废待举火者。恆数十家。弟前卒,家中落,虽异财,犹厚给之以为常。又别置田庐日笃亲堂,居从父昆弟妻之嫠者。晚岁资产耗泰半,境益困,行之不少衰。喜为诗,侨沪后。诗益进,尤工五七言歌行,奇气喷薄,不可一世!好奖借后进,有一善,誉之不容口,持论平恕,不责难于人,而自守严介,生平未尝近樗蒲狎伎乐,广坐宴饮,客有召伎者遂引去,或怪笑之,不顾也。体干丰硕,丹颜白须,意态伟然。数治具集流人为诗钟社,有不至或至而中去,辄嘲呵之,它人为社,虽风雨必赴,每集坐室隅,伸纸疾书,往往累幅,得高第则哑哑笑,否则诵其句曰:“如是顾不佳耶?”健啖善饭常兼人,人誉之则益喜自负,其坦率任真多类比。林谙书提学善相人,谓公年当跻大耋,交游中亦群谓公且上寿。庚午夏六月忽病痢,中西医杂治竟不救,以七月十七日卒,寿七十有七。配左夫人,生子二殇,侧室夏恭人,先卒,生子五,殇其四,存者日襄传,五品衔太常寺典簿:曹恭人生子一,日善传。女长适同邑屈振翰,次适道州何积祜,三适同邑朱庆瓛,四殇,五适善化瞿宣治,六适同邑朱庆锺,七八殇。孙三:泽淞、泽浦、泽■,孙女一望翼。所著有读书杂识二十余卷,奏议一卷,政书六十余卷,日记七十余卷,敏斋随笔十余卷,书牍五十余卷,文集四卷,诗集六卷。又手写说文、文选、通鑑各一部,节要各一卷,经史子集杂钞十余卷,藏于家。呜乎!世复有勤政爱人,好学深思,隆礼笃公其人者耶!古之为状,将以牒太常上史馆,今也则亡,思亮从公往还久,所为文公未尝不称善。其孤督为状,不敢辞,辄述之加详,以俟立言君子为传志者探焉。亦以报公之知我也!湘潭袁思亮谨状。

笺注:

①长沙望族:长沙县东乡。余肇康有兄弟三人,姊妹不详。肇康居长,次肇升,弟肇度,先生为长房,有一妻二妾,妻左氏,侧室夏氏,子襄传捐五品衔太常寺典簿,未出仕,曹氏生善传,兄弟均无名望。女五,则皆适名门,第五女之婿瞿宣治为善化瞿鸿玑(谥文慎)之子、三女、六女各适长沙巨富棠坡朱氏兄弟,庆瓛名韩斋,字介侯,庆锺,外孙朱鎔坚,水利专家曾任台湾曾文水库局局长,现居美国。外孙朱鎔基,现在大陆中国,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副总理。

②称望族者,现在还是望族,其弟余肇升,弟媳彭春煦,海内外孙繁衍已数百人,略述如下:余肇升,字子昭(一八八五—一九一六),我湘省第一批公派留日学生,惜英年早逝(得年四十一岁)肇升先生娶于长沙名门彭氏,生五子、一女、二女。长子范传(一八八五—一九六五)日本士官六期骑兵科毕业,与溥仪之九叔载清同学,一九○五年又由黄兴介绍加入同盟会,人民国后以陆军中将历任湖南陆军署军事厅厅长,“黄埔”三分校教育长,在湖南第三(湘西)专员公署任专员期满致仕。第四子籍传(一八九四—一九五九)字剑秋,曾任湖南省建设厅厅长,救济总署湖南分署署长,长沙县籍国大代表,一九五一年去台湾在台病故,女蕙传,早年留美,回国后任湖南稻田师范校长,这一房在海内外已发展到二百余人。

③谭继询:湖南茶陵人,即谭延闿之父,现在台湾的陈诚之遗孀谭祥之祖父。

④加二品顶戴……入对,在日记中有详细记载。

⑤世居长沙黄泥塅,现称黄泥街,已为小巷,靠近长沙知府衙门为清末长沙政治、文化中心地带附近的玉泉街、南阳街、府正街,书肆林立,当时中国全国有四大书肆,长沙为四大书肆之一。本世纪八十年代后这里已成为大陆中国第一大个体户书肆节比鳞次一条二百米的小街聚书店三百余家,余公馆旧址已湮没在逭海洋里了。一九○三年由王先谦任馆长的湖南师范馆即设在余宅。

⑥总办粵汉铁路,二年成一段,应为坐办,即为实际责任者不是二年约是三年,即一九○七—一九一○年,所成的一段是从长沙到株洲总长六十公里,株洲原是小镇属湘潭县,现已大陆中国中南铁路枢钮,更有复线。

⑦余肇康晚年原住家乡,以兵乱移居上海,以清遗老自命,不仕民国,与岑春煊等打“诗锺”诗艺日进,以五、七言为最,惜均不存。

(三)日记点滴

、南昌教案

南昌教案发生于光绪三十二年(一九○六年),这一年二月十九日,驻南昌的法国传教士王安之将南昌知县江召棠诱骗至教堂内密室,逼迫其承认扩大传教特权,遭到拒绝后,竟刺江致死,激起公愤,南昌人民奋起将王安之等六人及英国传教士二人击毙,并焚毀了在南昌的英法教堂。教案发生后,江西按察使余肇康受命处理此事,他的日记为我们提供了以下事实:其一,王安之刺死江令后反诬江令为“自刎”,中国官员要求提讯江令被害时在现场的目击者刘宗尧等二人,九江法国总主教郎守信将刘等二人隐匿不交。法国公使向清政府外务部“多所恫喝”,外务部慌忙饬中国官员不要调刘宗尧审讯,即自认江召棠为“自刎”:其二,英法勾结向清政府施加压力,英驻南昌领事倭纳竟要求抓一百名中国人为二名英国教士抵命,并趁机扩大侵略范围;其三,江令遇害后,清政府不是惩办凶手,而是立即派兵保护教堂教士以防群众反抗,日记写道:“中丞(按:指江西巡抚胡延千)派常备军,绿营警察勇自二十九日(按:即江召棠被害当天)夜起,更番梭巡”。随后又“加派分守各教堂”、“一营驻一处”,可谓重兵把守,当民众不顾清政府高压掀起反洋教斗争后,清政府立即进行血腥镇压,一次就“以四命抵偿”被杀的二名英教士,以阻止人民群众的继续反抗;其四,清政府下令悬赏搜捕参加一月二十九日爱国斗争的民众,拿获一名“赏银百元”,并在英法侵略者的监视下对被捕民众逼供讯;其五,在清政府正大肆搜捕并屠杀无辜民众的同时,群众仍继续焚烧教堂。日记写道:“进贤门外派守教堂之杨令鸿翥,俞令训方来,称昨夜(按:距民众击毙王安之等后的第十六天)竟有匪徒窥伺,迨经追赶,泅水过濠。遗有硫磺二包、洋火二盒。”

二、日俄之战

一九○四年日俄两国在我国境内发动战争。“要索银钱粮草,焚毀官署民居,破坏村落田园,强掳中国人民搬运辎重、充当苦役,乃至奸淫杀戮,无所下至”(见中华书局版“中国近代史”)

一月十七日(旧历)余肇康日记:“接兼院两电,仍日俄战事。日困俄于旅顺……俄责令辽省华民供备粮草、苛虐备至,民不堪命。”

三月二十一日(旧历)敏斋日记:“接抚院电:俄人照会奉天将军增帅,请尽徙华官,并徙华兵守要隘。”

四月余肇康奉命赴北京,当时北京清政府派赵尔巽为奉天将军,竟为日本人阻止赴任,敏斋日记:“晤赵次帅,……次帅简放奉天将军。日本以战局未定,不认。甚为难”。

三、宜昌海关纪事

一九○四年,余肇康以荊宜施兵备道兼任海关监督,日记写道:“李令章锷以关事自宜昌来,中国主权日替,税务司(按:海关洋员)至欲包揽一切,不令监督稍有作为。虽予事事隐与维持,当亦时劳唇敝矣。即如钞关委员收税有盈,监督专札给奖,而税务司以为占彼地步。彝关在海关五十里内,划归兼管,遂欲以一关干预十三关”。

四、纳资捐官•行贿

一八八九年余肇康以进上任工部主事(闲职)以一千一百五十五两纹银的捐款取得候补知府衔,再捐八百四十两指发湖北。与之同时的江苏吴江县令夏宗彝,一次捐款四万两,由七品芝麻官一跃而为正四品的湖南督粮道实缺道台,余氏在日记中不无羨慕地写道:“可谓一步登天”。

一八八八年,慈禧太后为修颐和园,供自己享乐,不惜把户部的历年积余、正规海军经费及修铁道经费共数千万两全部挪用殆尽,又以“海军报效捐”筹捐海军经费的名义来搜罗修园经费。关于“海军报效捐”内幕,余氏日记里有一段精彩的记述:“周柱臣来,文斋观察子也,纳赀为刑部郎中。海军报效例开,文斋又自输万五千金,得“遇有道员缺出,请旨简述”之懿旨。同奉旨者:吾乡有王莼农观察诗正,壮武公子也,以革职永不叙用人员输万金得开复原官原衔原省:又有凤希文都督山,中伯权父也,以五千金开复革职处分。此案凡九人,皆奉特旨。嗣后复获咎人员,无论情罪轻重,但输巨款便可逍遥法外,仍得高官,又何事不可为耶?“海防”、“郑工”捐输不已,又开“报效”之门。而所谓“报效”者,率由醇邸左右投进,辗转秘密,当初并不能告人。如欲得何官职可先与议定,银数多寡亦可由本人计较说成,并不明降谕旨,但得一纸至军机处而官得矣。此实目今时务第一疪政也。文斋观察遣柱臣来京勾当此事”。得官须纳资,当然是投一小本,获取厚利。

时务敏斋日记:“近来居官者,每得一缺或权一篆,三五同寅聚谈,必曰缺分如何,余平若干,税契若干,津贴若干。缺乏瘠苦,则必曰当有调剂;缺或中平,则必曰不致亏累;缺或优美,则必曰当可剩钱。从无一人谈及民间利弊、政治得失,观人必于所忽。未蒞官之先,必已不在民人社稷,及至堂皇高坐,几何不惟利是图。吏治如此,民困其何日苏耶?”

一九○五年余氏以外官入京,在日记中自述了向京官送礼情形:“次第赴庆邸、王中堂、鹿荣两尚书辞行,均坐极久,亦循故事,均有别敬。”“三日内派人分送京官别敬,……已三百人矣”,“多者至数百金”,“少则八金……通计几万金”,“已将荊卅(按:余氏时任荊宜施兵备道)两年所入搜括无遗”。

这里附带说明一下,余肇康何以要纳资是因为他一个想做事的人,他于光绪十二年以进士分工部主事,日记写道:“辰刻到衙门,校公事数通。部中习气,凡初分司者或数年、十数年不能见公牍一字;不能与掌印、主稿交一语。予到任未三日,即得阅卷宗,仅见也”,又云:“向来部中习气:学习司员,甚至有到部数年尚下知公事为何物者”。

冷板凳坐不住了,只好捐官。

五、历史人物画象

这是日记中最多、最精彩的部分,我初步估计余氏日记,涉及约一万人(有姓名的)下面是举例:

袁世凯

光绪三十一年(一九○五年),余氏离京赴江臬任,行前赴天津谒袁世凯日记写道:“北洋大臣袁慰廷制府驻节天津,为天下绾毂,凡来京外官,故事皆须往见。余以冗极未往,子玖、冶秋频频相促,谓从无不往者。今晨乃乘暇前往,八钟开行,十一钟到,寓福照楼。随诣节署谒见,论天下事真有引为已任气概,谓日俄之役无足深虑,可保中国十年无事。余谓:公言及此,天下苍生之福也。窃恐日谋叵测,未易与耳。坐移时许,坚留住一日,以行有日矣,辞之”。

许克祥

一九二九年夏,余肇康在上海见到许克祥:“许师长克祥来晤,官衔为第三独立师师长,即吾湘“马日”保全长沙,功在桑梓之第一人,额上正中有斜万痕一条,长约七寸许,深三、四分、宽二、三分,再劈上几分则囟门,脑盖破矣,亦险矣哉”。

以上是录自曹观农教授的摘录,曹教授是除了肯定他的爱国之表现外,主要是从阶级斗争的观点去研究这个复杂的人物和这卷帙浩繁的文献的,完全没有把余氏放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中,因此他摘录的十多条确不足以表现这日记的内容于万一,他的论文著重于对余尧衢的批判和斗争,不过曹教授也说:“余氏日记洋洋数百万言,内容既多而又庞杂,如民俗资料,税厘史料、灾赈史料、战争史料、逸事珍闻及历史事件资料等,皆珍贵而不可多得,具有较高的史料价值,笔者将分别予以介绍和评述。”在我的印象中这些为曹教授所不屑一顾的实在大有精华之处,但是这部日记既藏之高阁,外人不得其详。”

如何发掘宝藏?

一九八五年我发现了这一辉煌文献后向湖南古籍整理部门——岳麓书社总编辑某君提出出版建议,未蒙采纳,七八年来我为此事耿耿在心,八年前大陆出版“余肇康日记”的选本还有一定的可能性,出全本则无可能,大陆的出版界纳入市场经济范畴,国家的津贴,不在于此,则更无可能了,如果要付印,只有向国内外集资,要集资多少才能办这个事呢?

十五年前整理出版“郭嵩焘日记”二百二十五万字,印三千五百部,每部售价为人民币十七元五角,三千五百本共计人民币六万一千二百五十元约三倍即一万三千七百五十元即每部应为人民币五二•五元“余肇康日记”的字数为“郭嵩焘日记”的一倍,如印三千五百页每部应为一○五币(壹佰另五元)如印一千部应为人民币十万五千元(拾万零五千元)这个计算是不科学的,因为越印得多单价越低,越印得少单价越高,如印一千本则单价每部将达到一百四十元人民币,总金额为壹拾四万元。还要加编辑费、资料费,因此初步估计需人民币壹拾柒万元,折合美金贰万元。(寄自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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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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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09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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