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待机
袁世凯称帝时,云南是袁党势力范围的一个缺口。
自筹安会开始活动后,袁的帝制自为,已成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民国四年九月十一日云南都督唐继尧在昆明召集了军界的中坚份子于混成团本部,当时大家都认为袁称帝之迹已显,乃决定三事以应变:①积极提倡部下爱国精神;②整理武装准备作战;③严守秘密。十月七日帝制活动日益密锣紧鼓,十九省赞成帝制的伪电陆续到了云南,唐继尧再度召集军界人士会议,当时又拟定了四个原则和步骤:①起义讨袁的时间最好在中部各省有一省可望响应时;②黔、桂、川三省中有一省可望响应时;③海外华侨或国民党接济饷糈时;④如上三项均未实现,则云南为争国民人格计,亦愿孤注一掷,宣告独立。
云南的武装力量是两个师一个旅和警卫队四十营。中级军官邓泰中、杨蓁、董鸿猷、黄永祉等都是激烈而爱国的。
自从云南有不稳的稍息后,袁党对云南甚为注意,唐继尧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阻力,所以伪装顺从,表示清极;暗中置备饷械,命邓泰中和杨蓁两支队向四川边境移动。
这时,李烈钧到了香港,李和蔡松坡、唐继尧素有往还,唐听到李到了香港,乃派其弟唐继禹到香港款洽;又闻蔡松坡已离天津东渡,乃派邓泰中到香港迎候。在东京的国民党人士也派方声涛到云南,住在黄毓成家中。国父中山先生的代表丁石生也潜抵昆明。
在北京,袁的特务机关很注意云南情况,曾有密电到昆明,敦嘱唐继尧拿办“党首”呂志伊、丁石生、李根源等。十二月中旬李烈钧入滇,十八日北京袁世凯的统率办事处有电致唐继尧,原电云:
“急滇唐将军华密。奉大元帅训令:据采报,有乱党要人入滇,煽动情形颇显等语。唐将军公忠体国,智勇兼优,必可镇慑消灭,倘有乱党赴滇,或猝生扰乱,准唐继尧以全权便宜处置,无论何人,但有谋乱行为,立置于法,事后报明,无庸先行请示。所有侦剿人员,均准破格请奖,要在保全地方治安,勿使生灵塗炭,予有厚望焉。等语转达。处巧印。”
十九日统率办事处再电唐,原电云:
“……蔡锷戴戡偕同乱党入滇谋乱,应请严密查防……”
北京正在密切注意蔡松坡的行蹤时,蔡已经香港前赴安南,正往昆明途中;而李烈钧和熊克武等亦已抵达昆明。
蔡松坡循滇越铁路往昆明行进时,经过阿迷州(即今云南省蒙自县),原来滇越铁路因祟山峻岭,所以夜间不开车,要停车投宿客店,阿迷州的知事张一鹍是袁派在云南的间谍,他接到袁的密命,想下手暗杀蔡,可是沿铁路的警察早已奉到唐继尧的命令保护蔡,所以张对蔡下毒手未果。
蔡松坡于十二月二十日安抵昆明。
歃血起义
云南的反袁情绪虽然已经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可是并不是完全没有阻力的;唐继尧虽然是云南人,可是他在云南军界的彭影响力还是逊蔡松坡一筹,所以当蔡松坡抵达昆明的消息传出后,使得云南倒袁的人心更加激昂。
蔡唐会晤后,唐表示一点顾虑,就是以云南一隅军力来抗袁的北洋军,无异是以卵击石,所以唐要求蔡分析反袁的整个形势,因为蔡自北京天津经日本而来,外间大势已了如指掌。蔡告诉唐说:老袁这次称帝,已把北洋军系的干部都排斥为局外人,所以表面上袁的称帝好像是“天与人归,声势浩大”,实际上则是“众叛亲离,濒临失败边缘”了。蔡的这一分析一点没有错,就在他俩密谈时,唐的秘书送来了梁启超的一封密电,这封电报是由南京宣武上将军冯国璋的军署拍出来的,是给唐将军转给蔡将军。电报內容是讲袁决定派周自齐为赴日赠勋特使,准备以卖国条件交换日本承认帝制(按:后来周赴日被拒),这一通电报恰好证实了蔡对唐提供的情況,即是北洋军系的主要干部是反袁称帝的,不然的话,为什么冯国璋会替梁启超拍这通电报。
其实这通电报的发出,冯国璋并不知道;原来冯在南京开府后,就很少看公事,帝制运动后,冯更是一切不闻不问,公私函电都交给秘书长胡嗣瑗处理。胡是贵州人,逊清翰林,反对袁称帝,而主张清帝复辟,他参加冯的幕府是想利用袁系下面的力量反袁称帝。梁的电报交给胡,胡就发出,冯根本不知道,可是就因为这一着,使到云南军界人心一振,愈发坚定了讨袁的信心。
十二月廿一日唐继尧在他的私邸召集云南全省军政重要人士开会,欢迎蔡松坡、李烈钧等。参加的有:任可澄、罗佩金、张子贞、熊克武、方声涛、顾品珍、黄毓成、刘祖武、殷承瓛、戴戡、戢翼翘、但懋辛、丁石生、王伯群等。唐继尧首先敦请蔡松坡发表演说,蔡起立发表了一篇动人的演说,主张即日兴师讨袁,维护国体,他说:“我们以一隅抗全局,明知不能取胜,但我们所争的是四万万同胞的人格,我们与其屈膝而生,毋宁断头而死!”
唐接着报告袁世凯四面楚歌的处境,并提到梁启超的电报,认为袁为了称帝不惜卖国,而今为了救国,非讨袁不可。接着李烈钧等纷纷发言,慷慨激昂,于是议定先致电袁世凯请其取销帝制,杀杨度等十三人以谢天下,限廿四小时答覆,加无答覆,即以武力求最后之解决。
第二天十二月廿二日,袁无答覆,当晚十时唐乃在都督行署再次举行会议,所有外来志士和滇省上校以上军官及各机关首长均参加,决定首义护国,慷慨宣誓,誓词如下:
拥护共和,我辈之责,兴师起义,誓灭国贼,成败利钝,与同休戚,万苦干难,舍命不渝,凡我同人,坚持定力,有渝此盟,神明必殛。
宣誓毕,各书本名,歃血为盟,三呼万岁。
用兵计昼
云南以边僻一隅来对抗袁世凯,在形势上来说,强弱之势任人皆知是很悬殊的,癸丑(民国二年)第二次革命,国民党几乎奄有半壁山河,和袁一开火,就迅告失败,所以袁在称帝前后,确是没有把云南看在眼中。
然而,云南有它有利的条件,在地理因素上,云南居高屋建瓴之势,易守而难攻,云南的军队骁勇善战,并且极能吃苦耐劳,这是云南用兵的有利之点。
下面是蔡松坡抵昆明后,唐继尧召集军事会议所提出的战略概要:
“云南东北与川黔桂毗连,出师形势关系甚钜。兹就三省地势言之,贵阳在滇南门户,辰沅在湖南西门,以云南为根本,奋师东征,以一支由辰沅迳新化取长沙;以一支由辰沅下沅水取常德,长沙取,北向岳州踰洞庭之险以有武昌;常德取,北扼虎渡规荆州以指襄阳。有武昌则长江之消息须,有襄阳则中原之治息通,不出旬月,东南大势俱属云南矣。此上策也!至云南之险,不在云南而在西蜀,以云南为根本,大举东上,以一支出敘泸进渝夔下宜昌武汉,以一支出宁远过成都上泯洮趋秦陇,如是则以西南而忽据西北,天下视听必且一新,以为亚夫之兵从天降也。此亦上策也!若夫南宁者,广西心膂,梧州者,西江上游,由云南展膂而东,驻师梧州,以一支东下广州,封域绵远,田壤沃饶,大海南环,五岭北阻,北出则可以震动江左,东出则可以进据闽浙,以一支由梧州向桂林踰衡永浮湘直下,长岳既得,武汉震惊,此中策也。故据以上所论,我可发展之时机可分为三:
(一)我军势力完全达到黔桂蜀三省。
(二)我军由黔桂蜀以达武汉闽浙秦陇。
(三)向闽浙之兵以取守势,进秦陇之兵相机成追袁军右侧,然后以武汉主力大举北向。
今拟两策并用,三路出师。”
根据这个军事步骤,先编三军,定名为护国军,本来有人主张称为共和军,但是为了避免与共和党的名称混淆,所以才决用护国军。
同时把袁世凯所派地方官制将军和巡按使合并,恢复都督府,召集省议会,其他各组织略同于民国元二年的旧制。
军事会议既然拟定了讨袁用兵步骤,一切秩序都很平靜,云南全省没有杀戳过一个人,仅仅孥捕两个袁党间谍:一个是袁派到云南来的宣慰特使何国华,何在逊清末年曾任云南协统,不久前他在宴会中毒死了由蒙自到昆明,不肯签名赞成帝制的第二师师长沈汪度;一个是企图谋害蔡松坡的阿迷州知事张一鹍。
师直为壮
十二月廿五日,蔡松坡、唐继尧、任可澄和戴戡分别通电宣告独立后,一再强调这是元首谋迆,所以正式不承认袁世凯的大总统地位。十二月廿六日袁命令政事堂正面劝止唐不要走极端,认为政见不同,尽可讨论,全国既然赞成君宪,云南也在內,为何出尔反尔?直到廿九日,袁知道云南独立已成定局,乃下令褫夺唐等官爵,并派第一师师长张子贞代云督军,第二师师长刘祖武代理巡按使,令他们就近押解蔡、唐等人来京治罪。
袁对蔡松坡惧入骨髓,政事堂通令各部署,凡与蔡有关的人一律予以撤职,在各省中和蔡有关的人,也都撤职,因此,在各省机关的云南籍职员以及凡蔡的旧属都受到害,袁又命湖南巡按使沈金鑑查抄蔡松坡在湖南原籍的财产。可是,蔡虽然名满天下,却家无恆产,蔡的太夫人和妻子都已闻风躲藏了起来,只有一个兄弟是办木厂的,早已和蔡分了家。蔡本人只在杨度所办的华昌公司有点股份,于是把这股份没收。
袁一方面如此大张旗鼓,一方面反想用软化的手段走迂迴的路線来缓和蔡,他找到蔡的老上司李经羲,因为蔡是李一手提拔和最早赏识他的人;袁特别赏赐李貂裘一袭,打算在局势许可时派李赴云南宣慰,这简直是水中捞月的打算。李经羲接受袁的貂裘后,曾有谢恩折:“上赐貂皮外套,光采非常,裁量恰合,举家惊宠,望阙感惶!”等语。
同时,袁又把已经冷落许久的熊希龄找到北京来,熊于民国五年一月十六日抵京谒袁,袁留他共进午餐。熊是蔡的好朋友,熊任国务总理时,曾保蔡为湖南都督。袁想请熊南下,去云南说服蔡“悔罪自投”,当可“不究既往”。此外,还想派云南人朱家宝、丁槐等为云南宣慰使,要他们去“诱使云南军官解甲来归,一律免予治罪”。
蔡松坡的护国第一军是讨袁的主力,然而他究竟有多少人马呢?说起来真令人感动,他率领的只是三千人。他的作战计画是他自己率领第一梯团由云南昭通直趋四川的叙府,这是进攻四川的主力;第二梯团集中后则向贵州的毕节出发,到毕节后再看当时作战环境和形势,以决定战斗任务,或是北向进攻四川的泸州,或是东下贵阳而将矛头指向湘西;第三梯团则作为入川的后续部队,预计一个半月以后才能集中到四川。请想想,那时第一梯团不过二千多人,第二梯团一千多人,第三梯团只有几百人,这样一支军队和袁世凯的北洋军相抗,真无异是以卵击石。然而蔡将军却欣然就道,从容出师,大义讨袁,义无反顾,这就是勇者襟怀,革命军人的本色。
讨袁战争开始后,蔡松坡正面的敌人是四川将军陈宦,陈宦当时的兵力强大,有北洋军的三个混成旅,旅长是伍祥祯、冯玉祥、李炳之;还有四川军周骏、刘存厚两个师,以及源源增援的北洋军。
蔡和陈宦在民国前后都是一时俊彦,他们在清末都是以武学生得到总督的赏识和提拔,他们都负责练新军,他们的门生都是分布在四川、云南两省;蔡是湖南人,陈是湖北人,两湖的京官在北京又是大同乡,同乡会馆都是一个,所以蔡陈两人在北京时过从最为密切。当陈宦奉派到四川时,蔡介绍了三个湖南人做他的属员,陈宦接任四川将军时就发表了这三人的重要职务,派王万为军务科长,马贶生为军需科长,雷飚为川军的第二师旅长。
自蔡在云南举义后,袁曾接二连三的命令各省文武机关要撤换和蔡有关系的人员,可是陈却置之不理。陈属下的高级将领中,除了雷飚(湖南宝庆人)是蔡的亲密部下外,还有一个伍祥祯是云南人,也是蔡的旧将;而护国军第三军参谋长韩凤楼则是陈的得意门生。
陈宦认为他的三个北洋旅中,只有伍祥祯一旅可靠,所以云南起义后,他便从川把伍旅调到叙府布防,守泸州的是川军第二师熊祥生旅,第二师师长刘存厚和他的旅长雷飚则驻守泸州前方的纳溪县,冯玉祥一个旅驻內江,为叙、泸之间的策应队。
蔡将军率领滇军不足三千人向四川挺进后,由赵又新、顾品珍两梯团出永宁取滤州,这是中路主军;以第一梯团长刘云峰率邓泰中、杨蓁两支队出昭通取敘府为左翼;不久贵州宣布独立,乃以戴戡为右翼总司令,率黔军熊其勋一团,并由殷承瓛率华封歌一支队协助出松坎攻綦江直迫重庆为右翼。这就是护国军入川的军事布署。
二月二日川军刘存厚师长在纳溪宣布独立,参加护国军。护国军发表刘为四川护国军总司令。正当刘起义后,恰遇冯玉祥自白沙场兵败,逃窜至江安马腿子地方,刘存厚起义部队刘柏心支队正好有了立功机会,遂拦路截击,冯军后有追兵,前有起义的刘军,进退不得,乃高悬白旗,纷纷投降,一部份涉水逃生,刘军大获全胜。
二月五日护国军会合刘部进攻泸州,刘军由大道进攻蓝田坝正面,护国军绕道双合场、牛背石、南寿山等处攻击蓝田坝的侧面,战至六日晨,袁军大败,渡江逃命。这一场大战,袁军死伤数百人,护国军阵亡仅七八名,受伤十余名,掳获步枪卅余支,子弹十余箱。蓝田岩、月亮岩均获攻克。以后数日双方苦战,累进累退,袁军大擧增援,而护国军和刘存厚的配合又不够严密,二月十二日护国军乃退据纳溪。
泸纳苦战
泸州纳溪之间的战斗,可说是护国之役的主力战,护国军高级将领蔡松坡、罗佩金、赵又新、顾品珍等皆亲上火線督师,躬冒矢石,与士卒共甘苦,中级以上军官金汉鼎等亦参与血战。
护国军以寡敌众,鏖战经月,在火線上不眠不食,出生入死,伤亡将近千人,袁军的死伤则数倍以上。蔡告人说:“此三星期之剧战,实吾国有枪炮后之第一场大战也。”
蔡松坡文武全才,其诗文均可流传,在泸纳大战时,有军中杂诗二首,可概见其胸襟:
蜀道崎岖也可行,人心奸险最难平,挥刀杀贼男儿事,指日观兵白帝城。 绝壁荒山二月寒,风尖如刀月如丸,军中夜半披衣起,热血填胸睡不安。
泸纳之战,战線延长百里,历时半年,血战凡四十余日,其间的辛苦困难,实非言语文字所可形容。护国军因为武器粮秣都很缺乏,所以打的是出奇制胜的战争,晚上把炮竹放在洋铁罐中遍处燃放,使袁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这儿摘录一则先君石生公的笔记,是参与护国之役的琐记:
“护国之役,滇人一省之力,讨伐袁氏拥有一国之众,数十万之师;敘泸大战,战線延长百里以外,历时至半年之久、大战历四十昼夜不稍休息。始余随军甫抵纳溪,攻泸支队失利,军情紧急,蔡总司令只身抵纳,仓卒将全军军需、粮秣、兵站、伤兵医院、饷糈一切交余全部负责。是时袁军主力注重泸纳,我总部参谋副官全体出动,余与总司令处理内外一切,寝食几废,枪弹时时洞穿屋宇,炮火中不稍却顾一夜,雨声稍止,蒙陇月影,蔡总司令谓参谋长罗佩金云:慎防敌人奇袭,君出城视之。旋谓勤务曰:早间无暇用餐,刻可备来,俾我同丁先生略充饥也。餐际,蔡忽问余曰:辛亥光复何以轻轻将元首让袁?余答曰:汪精衙主张最力,但当时宁汉革命军內部亦不统一,我党政治力亦弱,一时难建坚强基本武力控制北方,只好退让。蔡曰诚然,然留此佬今日显吾辈身手亦趣事也。闻先生十余年前起义滇南,其时如不失败则中国民主政治或可免去几多纷扰。余答曰:殊难逆料,但当日果成功,则先建设西南革命政府,聚海內外同志于昆明,则军事政治以次建制,进攻退守操之于我,建立我国三民主义之革命基础,则北方军阀当不至猖獗至此。宁汉当日情形颇难作革命基地,因地当街要,不若西南可从容布置,攻守俱有余地。且云南西南两拖便利国际交通,政治尤易发展,得此可组成整个有系统之革命政府,完成革命事业。蔡曰:若先生当日革命成功,则余与唐蓂赓等均为先生部下矣。余曰然则今日我为公部下,岂不更妙。蔡闻之欣然色喜。谈至此,枪炮声又大作矣。
护国军入川赵又新(第二梯团长)建泸县阵亡将士墓,落成之日适在夏历重阳,余挽联如下:
风雨满城无限落花悲毅魄,
旌旗摸郭又随多士吊忠魂。
护国军之入川也,二梯团初级人物以杨森(子惠)、金汉鼎(铸九)等为当时勇健,子惠与余晨夕相依,其人精明强干,办事明敏;赵又新之驻泸也,子惠始终任参谋长,为之修理所驻司令部(原泸城盐局)建三层楼西式阁,请余撰联,联如下:
窗面面开孝水忠山齐入座,
梯层层上滇云蜀雨意俱来。
赵又新梯团长有两位夫人,一滇籍一川籍,下联滇云蜀雨赵误为有嘲彼意,其实滇云蜀两乃赞扬第二梯团聚萃滇川人物也,但卒改下联为:
梯层层上夕阳芳草话当年。”
内无粮草
正当讨袁的护国军备線都有进展的时候,袁则罗掘一切兵力增援四川和湖南前線,背城借一,作殊死战。
开入四川的袁军主力集中泸州一線,计有第三师的吴佩孚旅、第七师张敬尧全部,此外还有川军第一师周骏之一部,第二师的熊祥生旅。护国军方面仍是蔡松坡自云南所带出的三千多人,川军刘存厚虽然投向护国军,但作战不力,蔡曾说:“刘部号称四千,但临阵却不见一人。”
蔡松坡面对增援后强大的袁军,他主张集中兵力突破一点,由綦江直冲重庆以断北洋军的后路,而在泸州、纳溪一線采取守势。这个作战计画被其他将领所反对,认为孤军深入太危险。
在蔡来说,兵贵种速,旷日费时必然发生极大的困难,因为护国军出滇时,只领了两个月薪饷,入川后,云南方面即无接济,蔡希望唐继尧坐镇云南能每月补充兵力五百至一千人,其他粮秣亦能源源接济,可是云南方面也有它的困难,主要兵力都给蔡带了入川,云南地方防守要一部份兵力,而唐所兼领的护国第三军亦未组成,因此接济蔡部自然力不从心。这时蔡部在川苦战,真是食无宿粮,衣不蔽体,每日伙食皆东挪西凑,我们可以从下面两则蔡向友人的求援电中,了解当时的艰苦情形:
第一电曰:“洪江,周统领蔗生代译,专弁送新化刘命侯、曾叔式,并转新邑矿界诸绅鉴:华密。国家不幸,致肇兵戎,滇黔首义,弟总师干,分出川湘,师行所至。幸不辱命;惟滇黔皆瘠乡,兵额骤增,饷糈不给,故敝部出征以来,率仅发口粮零用,而滇师自出省迄今,省政府仅发饷两月,支撑至今,竭蹶可想。历就黔川滇各绅商凑借挪移之款,已不下百万,今已罗掘俱穷,不能不远作将伯之呼,万望两公,为弟邀集新邑矿界诸贤,认借军饷二三十万,以济眉急,半年之后,可全数偿还,息银若干,照政府公债最优之数核给。募饷出力人员,当择尤由中央给奖。务望于接电后,三星期內,陆续募集,随时电告此间,当电饬黔军赴湘护运。公等急公好义,当不后于他省及海外侨人也。如何?盼速复。滇黔护国军总司令蔡锷,由四川行营叩文。”
第二电曰:“万急,宝庆,飞送新化华昌公司,刘命侯、曾叔式先生……敝军窘迫万状,故远作将伯之呼,在诸公不过腾挪一时,珠仍还于合浦,在敌军借资饱腾,不啻解燃眉之急!临电无任翘企,盼速复。锷,巧。”
蔡廉介自矢,取与绝严,不到万不得已,不肯以国家事累私人,观上述二电,便可知其处境之艰苦已到何等严重地步。
袁的末日
云南护国起义后,袁的命运走到了悲惨的末日,他已失去了当年得心应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幸运。他穷途末路,众叛亲离。
自从护国军发动义战后,袁虽有强大的兵力,却面对兵微将寡,无饷无械的护国军无能为力。在这大祸临头时,袁的北洋军竟不支持袁,袁被迫于三月廿一日撤消帝制,廿三日废除洪宪年号。可是河堤决口,洪水是不会停止的,反袁的洪流继续前湧;三月十五日广西宣布参加护国讨袁,四月六日广东宣布独立,十二日浙江宣布独立,十六日江苏江阴宣布独立。江南方面冯、张、倪在南京理行会议,虽不是倒袁,却也不替袁撑腰。十八日江苏吴江宣布独立,廿四日江西玉丰广丰宣布独立,廿七日湖南零陵镇守使望云亭在永州宣布独立。五月一日两广组织都司令于肇庆,誓师北伐。八日护国军组织军务院,迳率黎元洪为民国大总统兼海陆军大元帅,以唐继尧、刘显世、陆荣廷、龙济光、岑春煊、梁启超、蔡锷、李烈钧、陈炳焜为抚军,公推唐继尧为抚军长,岑春煊为副抚军代行抚军长事。廿二日四川将军陈宦宣布独立,廿四日湘西镇守使田应诏在凤凰县宣布独立,廿六日陕西镇守使陈树藩入西安,陕西宣布独立。廿九日湖南将军汤芗铭宣布独立。
陈宦请袁退位,对袁是最大的打击,他是袁最后时期的宠臣,袁在洪宪时代,对北洋军如段、冯之流都日益疏远,对陈则特别垂青,他派陈宦赴四川开府时,特命袁克定和陈宦拜把子,颇有托孤之意,所以到了陈请袁退位,袁是最伤心的。
袁一生行权诈,不以诚待人,亦不轻信于人,自云南倡义后,今日一个独立电,明日一个劝退电,多年老友和亲信干部都来信把他骂得淋漓尽致,这种处境对于袁真是惨烈无比的打击。
他本有糖尿病,五年五月下旬突然病倒,有人说是看了陈宦要求和他断绝个人关系的电报,一气竟晕了过去,半响醒来,脸颊黑里泛红,两行眼泪,喘息的对左右说:“人心大变,事不可为了!”
六月六日清晨,这位民国总统兼皇帝的大独裁者竟在四面楚歌,末路穷途中与世长辞。
辞让川督
川军周骏于六月廿六日赶走陈宦进入成都后,蔡松坡遂进兵成都,川军刘存厚自告奋勇为前驿,周骏部下团长刘湘也弃周加入护国军,接着蔡部下大将罗佩金部由自流井进攻资中,刘存厚进驻新津,六月卅日周骏弃成都,刘存厚入驻。
蔡松坡于六月廿八日由永宁启程,廿九日抵大洲驿,七月一日抵泸州,这时蔡的喉疾非常严重,已至不能讲话的地步,在泸州请了一位德国医生阿密思替他诊视,服药无效,又加上肺叶肿痛,滴水难入,体溫高达卅九度,夜不能寐。蔡是个有责任心的人,虽然病魔困扰他,可是他觉得军队的欠薪,四川的善后都是极伤脑筋的事,非他本人处理不可,因此,他力疾从公,抱病任事,要求北京政府支付护国军的欠饷欠款二百万元。
七月四日段祺瑞特派法国医生赶来泸州检治蔡的喉疾,第二天,法国医生检视结果,认为喉病延误过久,声带已狭,病況严重,非迅速赴上海或日本就专科医治不可。
蔡的可贵处在于:虽以身为天下先,却功成不居,自始迄终坚定这个主张;袁世凯死后,蔡功业盖世,名满天下,然而他不汲汲于名位权利,从下面两则电报,可看到蔡的抱负和人格:
七月十七曰蔡电唐继尧:“滇黔此次起义,悉索敝赋以赴国难,虽达拯溺救焚之志,已陷额烂头焦之势,在我军应亟谋善后以图元气之恢复,在政府及一般人士,浴共和之恩波,饮水思源,对于首义之军,应有以安之劳之使之得所。以愚意计之,滇黔善后尚不甚难,需款亦不甚钜,政府对我万不致有所歧视,吝此区区而阴相掣肘也。所最宜注意者,我军主张应始终抱定为国家不为权利之初心,贯澈一致,不为外界所搖惑,不为左右私暱所劫持,实公私两济。……”
七月廿日覆唐继尧电:“洽电饰溢量,感愧奚似,窃意锷前者之出,秉诸良知,今玆之退亦然。侪辈中果有三数人身先引退,飘然远翥,实足对于今日号称伟人志士英雄豪傑一流,直接下一鍼砭,为后来留一榜样,未始非善。而锷处地位,纯系带兵官,战享既了,即可奉身而退,斯亦各国所同然。务望蓂兄为大局计,为友谊计,切电在川淇军各将领,以后一切善后问题完全负责办理,俾锷得以克日东渡。”
蔡松坡对于“治蜀”并不是没有抱负,只因为他想以功成身退,不争权利为天下倡,所以薄川督而不为,在他给他的老友先君石生公函中,曾就“治蜀”一事表示如下的意见:
“蜀虽可为,但民情浇薄,绝不适于从军,若专用外军,屏绝上著,则主客之势互不相容,终成水火矣。弟尝与兄论治蜀非假以十年时光不可,其始也临以雷霆万钧之力,芟夷斩伐,不稍姑息,乱根既尽,民气渐苏,乃噓以阳和之气,培植而长养之,殊盛业也。”
七月廿一日蔡率幕僚数人,轻车简从,首途赴成都,在途中接到湖南耆宿父老敦请他督湘的电报,他分别回电辞谢
八月一日蔡松坡入成都,抱病就任四川督军,成都人民额手称庆,这时的成都,因为兵连祸结,人心浮动,物价飞涨,币制不稳,松坡按事后,物价立刻同跌,钞票价值上涨。川中有五老七贤不远数百里赶来成都,愿任顾问。
八月三日蔡电保周道刚为州军第一师师长,熊克武以师长兼重庆镇守使,刘存厚以师长兼川边镇守使,尹昌衡为政务厅长。
告别四川
蔡松坡抵达成都后,他的本意只是象征式接受任命,加以他的喉病和肺病都日益严重,乃于八月五日致电北京段祺瑞总理,电云:“川为繁剧区域,非孱弱病躯所能胜任。況锷于起义之初,曾声言于朋辈,一俟大局略定,即当皤然引退,以从事实业;今如食言,神明內疚,殊难自安。伏请代陈大总统俯鉴微忱,立予任命,抑或以罗佩金暂行护理。”八月七日黎元洪准予辞职。八月九日由蒋百里陪同,启程离川。动身之前特为文告别四川父老。文云:
“锷履蜀上凡七阅月矣。曩者弛驱戎马,不获与邦人诸友以礼相见,而又多所惊扰,于我心有戚戚焉。顾邦人诸友曾不我责,而又深情笃挚,通悃款于交绥之后,动讴歌于受命之余。人孰无情,厚我如斯,锷知感矣。是以病未能兴,犹舁舆入蓉,冀得当以报蜀,不自知其不可也。乃在视事浃旬,百政棼如,环顾衙斋,森肃宾从,案牍药鑪茶鼎杂然并陈,目眩神搖,甚矣其惫,继此以往,不引疾则卧治耳。虽然蜀患深矣,扶衰救弊,方将夙兴夜寐,胼手胝足之不暇,而顾隐情惜已,苟偷食息,使百事堕坏于冥冥,则所谓报蜀之志不其谬欤?去固负蜀,留且误蜀,与其误也宁负。倘以邦人诸友之灵,若药瞑眩,吾疾遂瘳,则他日又将以报蜀者补今日负蜀之过,亦安其不可?锷行矣!幸谢邦人,勉佐后贤,共济艰难。锷也一苇东航,日日俯视江水共证此心,虽谓锷犹未去蜀可也。”
东渡日本
蔡松坡由成都启程,先至重庆,稍作逗留,然后换乘轮船下驶。他到宜昌时,会见了从四川退出的陈宦,这时陈已辞去湖南督军,并把他所率领相当于一个师的军队解散。蔡陈本是好友,这时把臂旅途,相见甚欢。蔡邀陈同轮赴汉口,陈感觉到和蔡同行,一荣一辱,实在没趣,因此婉言谢绝。
蔡由宜昌乘大元商轮于八月廿六日抵达汉口,湖北督军王占元派楚信、楚义等巡防舰驶往武昌上游迎迓,各机关各团体欢迎人群分乘小轮在江干把大元轮围在垓心。王占元希望蔡能在武汉多停留几日,蔡则坚决辞谢,于是王便在楚材舰上大张筵宴,盛大款待蔡和他的随行人员。蔡并末登岸,当天晚上就换乘江裕轮继续下驶。
八月廿八日蔡抵达上海,下榻哈同花园,他不愿人们把他当成一个伟大人物来欢迎。因此他设法把自己隐密起来,仅到梁启超的礼庐一行,师生二人把臂欢谈,相对欷歔。
段祺瑞电请梁启超转劝蔡到北京西山疗养,不必远渡日本,蔡没有忘记以前袁召他去北京,便成为政治俘虏的往事,因此他推托说:北京繁嚣,不适宜于养病。
九月七日,另一位湖南革命伟人黃兴也抱病由广东来上海,并专诚前往采视蔡,两位伟人病中晤对,别是一番滋味。
九月八日蔡由上海启程赴日本。抵神户时,日本记者,群趋访问,蔡以手指喉,不能作答,由蒋百里代为接谈,蒋说:“将军之病,由于袁世凯而起,纳溪之战,将军语言艰涩,到泸州时全然不能发音,七月廿日由敘府赴成都,勾留九天,病情更加转剧,黎段劝将军移居北京西山靜养,将军以不能杜门谢客为虑,所以决计来贵国就医。”
大星殒落
蔡松坡的喉疾和肺病,因拖延过久,抵达日本后已是病入膏盲,群医束手,药石无效。
十一月八日,蔡自知不起,由左右扶起看窗外飞机,黯然对好友蒋百里说:“我是不行了,我不能死于对外作战的疆场上,真是死不瞑目。我死后拜托兄一事。”蒋问是何事?蔡已无气无力,喘息的说:“千万薄葬,让我九泉无憾!”
蔡回到病榻,即请蒋百里代笔遗电:
“一、愿我人民、政府协力一心,采有希望之积极政策;
二、意见多由于争权利,愿为民望者,以道德爱国;
三、在川阵亡及出力人员,恳饬罗戴两君核实呈请卹奖,以昭激励;
四、锷以短命,未克尽力民国,应行薄葬。”
就是这一天,这位一代伟人,视富贵如浮云,功成而不居的护国元勋蔡松坡将军与世永诀了;他离开这个世界时,年仅卅五岁。
另一位革命伟人黄兴比他早八天逝世于上海福开森路黄宅,黄比蔡长八岁,死时四十三岁。黄的噩耗传至日本,蔡在病榻为之痛哭,并规撰挽联“哭黄克强”:
以勇健开国,而宁靜持身,贯澈实行,是能创作一生者; 曾送我海上,忽哭君天涯,惊起挥泪,难为卧病九州人。
万里雨泣
蔡去世后,举国震悼,万里雨泣。
黎元洪大总统于十一月十日,十一月廿八日,十二月四日,十二月廿一日四次以大总统命令褒扬和国葬。
蔡的老师梁启超的祭辞,更是一字一泪,其文曰:
蔡公松坡之丧,归自日本,止于上海,将反葬乎湖南,友生梁启超既与于旅祭,更率厥弟启勋子思顺思成等,敬絮清酒庶羞奠君之灵,而哭之以其私曰:
呜呼!自吾松坡之死,国中有井水饮处皆哭,宁更待吾之费词;吾松坡宜哭我者,而我今哭焉,将何以塞余悲。君之从我,甫总角耳,一弹指而二十年于玆;长沙讲学隅坐之问难,东京久坚町接席之笑语,吾一闭目而■然如见之。尔后合并之日虽不数数,然书札与魂梦日相濡沬,而相困依。客岁秋冬间,灭烛对榻之密画,与夫分携临歧之诀语,一句一字,吾盖永刻骨而镂脾。三月以前,海上最后之促膝,君之瘖声尫貌,与其精心浩气,今尚仿彿而依。稀吾松坡乎!君竟中道弃余,而君且奚归!呜呼!庚子之难,君之先辈与所亲爱之友聚而歼焉,君去死盖间不容发,君自是发奋,而涖军死国之心已决于彼日。乙巳广西不死,辛亥云南不死,去冬护国寺街不死,今春青龙嘴不死,在君固常视一命为有生之余,今为国一大事而死,此固当其职,虽然吾松坡之报国者如斯而已耶?不获自绝域以马革裹尸归来,吾知君终不瞑于泉窟。呜呼!君生平若有隐痛,我不敢以告人,要之,今日万恶社会百方蹙君于死吾复何语以叩苍旻嗟乎!松坡乎!汝生而靡乐,诚不如死焉而反其真;而翁枯守泉壤者,十有五载,待君而语苦辛,君之师友在彼者,亦已泰半各豁冤抱,迓君而相亲。嗟乎!松坡乎,斯世之人既不可以与处,君毋亦逃空寂以全其神,其更勿斋所苦以相谇告,使九渊之下永噫而长吨。呜呼!余天下之不祥人也,而君奚为乎暱吾,屈指平生素心之交复几许,弃我去者若陨箨相继而几无复余,远昔勿论,近其何如。孺博远庸,觉倾典虞,其人皆万夫之特,未四十而摧折于中途,嗟乎!嗟乎;天不欲使我复有所建树,曷为降罚不于吾躬而于吾徒,況乃蓼莪罔极,脊令毕逋,血随泪尽,魂共岁徂。吾松坡乎吾松坡乎!汝胡忍自洁而不我俱?呜呼!余有一弟,君之所习以知;余有群雏,君之所乐以嬉,今率以拜君,既以侑君之灵,亦以永若辈之思。心香一办泪酒一巵,微阳丽幕,灵风满旗,魂兮归来,鑑此淒其。
蔡之丧,全国唁祭,其祭辞和挽联均有可传者,摘抄数段挽联于下:
孙中山先生:平生慷慨班都护;
万里间关马伏波。
梁启超:知所恶有甚于死者;
非夫人之恸而谁为?
康有为:微君之躬,今为洪宪之世矣;
思子之故,怕闻鼙鼓之声来!
唐继尧:所至以整军保民为要图,众论之归,大将慈祥曹武惠;
平时惟读书致用相敦勗,公言不死,秀才忧乐范希文。
丁石生:成不居首功,败不作亡命,誓师二话,何等光明,故一旅突兴再造共和;
下无逞意见,上无争利权,遗书数言,如斯深切,问举国朝野奚慰英灵?
在所有挽联中,杨度的一联最引人注意,杨的挽联是:
魂魄异乡归,于今豪傑为神,万里河山皆雨泣;
东南民力尽,太息疮痍满目,当时成败已沧桑。
杨晢子是楹联圣手,他一生可传的挽联甚多,可是他挽蔡的这副挽联,并不高明,这是因为两人政见立场相对立的缘故,所以他的下联可说完全是对蔡的成就唱反调。
至于小凤仙的挽联则是庄严肃穆的伟人事迹中的一段小插曲,小凤仙的挽联和祭文都是衡州狂士王血痕所代撰。
蒋百里在蔡死后,由日本拍电回国,电文说:“一年以来,公恶衣菲食以戕其身,早作夜息以伤其神。临终之际,犹以未能裹尸为恨。然蔡公身虽未死于疆场,实与阵亡者一例也。”
蔡的好友先君石生公用行动来怀念蔡的遗志,功成不居,长揖归田,蔡东渡前,先君任四川富顺县长,闻蔡噩耗即辞去县篆,闭门著书。先君常以蔡的人格和抱负勉励愚兄弟,他称道蔡是真正开天辟地的人物,古人说名满天下,谤亦随之,可是蔡松坡先生却打破了此例,他的成败生死,不论是友是敌,是新是旧,莫不对他由衷称道,理由很简单:蔡以天下为己任,却不以天下为己。
结束本文时,我抄摘一首怀念蔡将军的七律诗:
“丰碑屹立长莓苔,公瑾无年事可哀;黑水竟销天子气,紫龟空仗帝王才。于今海內钦遗烈,终古河山有劫灰;凉夜月明华表靜,半林风露鹤归来。”
我们这个时代,正需要无数位像蔡松坡先生一样的人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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