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读赐七丈函，言及前日呈札记一则，甚为骇异。外间攻学堂事，三月即有所闻。或谓中丞已厌卓如。或谓日内将使祭酒公代秉三，叶奂彬为总教习。种种伪言，皆云出自中峰。韩、欧、叶三君闻之即忿然欲去，经受业再三婉留，始安其位；然其愤懑之心未尝一日释也。

　　至中丞调阅札记，乃陈、杨二君自内学生收取，收齐后始汇交受业一阅。受业深恐三教习闻之致滋不悦，且戒秉三勿与三救习言，亦绝不料中丞已有疑心，果如外人所云也。来谕云“分教等皇遽无措，及尽一夜之力统加抉择，匿其极乖谬而临时加批”等语，果谁见之，而谁闻之？（其中涂改处，韩树圆极多，即卓如亦常常有之，岂受业竭一夜之力通行涂改乎？）

　　若中丞诘责奎垣，奎垣何以不向秉兰及受业说？而惟终日吃闷葫芦耶？容俟奎垣来湘时，当以不告之罪责之。

　　夫为学宗旨各有不同，是素非丹，看朱成碧，二千年来有何定轨？受业于素壬改制，讲之有年，初非附会康门。去年办《湘学报》时即极力昌明此旨，至六七月间，始与桂孙同往书肆购得《新学伪经考》阅之。今年三月始读所谓《改制考》、《董氏学》两书。其宗旨微有不合处，初不敢苟同。现已将历年论说请付梨枣，俟刻好尘之函丈，当知末学肤受之有同有不同也。

　　至其拜服南海五体投地，乃因历次上书，言人所不能言，足愧尽天下之尸居无气而窃位欺君者，故不觉以当代一人推之。若谓依附某学门墙，逐微名微利，则受业去年即与蔡劭安订明达学堂之约，又瞿子玖侍郎亦因张缉光函请受业入幕，并非无啖饭所者；只以卓如勤恳付托，未忍背之。故拟俟其来湘，始辞退他往，夫清露零杪，场圃入保，片云合岱，金堤戒溢，古之神圣贤人，致警于盘盂几杖，兢兢业业，日慎一日，而开灵长之祚，岂徒以其略哉？以其道也，以其德也。极舍人、谭生之旨趣，吾惧周、孔之道，不难为土苴，是为郭侍郎（注：指郭嵩焘）推波助澜也，岂不惜哉！

　　破庸人之论，而或不免于庸，非徒庸也，妄亦随之。传曰：不直则道不见。又曰：惟善人能受尽言。舍人、谭生，皆磊落多节不可一世之士，岂直善人而已。仆之拙直，于二子尤非所惜，抑心所谓危，必以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