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籍近代名人曾国藩是一位争议很大的名人,他实践了立德、立功、立言的最高追求,同时又血腥镇压“太平天国”,媚外处理“天津教案”。因此,有人赞誉他为继孔子、朱子以后再度复兴儒学的圣哲,也有人骂他为好名失德的“伪君子”、“曾剃头”。真是褒贬如冰炭,隔若天渊。笔者认为如果撇开其维护腐朽清王朝的政治立场,仅仅从做人的角度去看曾国藩,他身上无疑有许多可贵并始终有现实意义的优点。例如:“克己、修身、勤政”在他身上就得以充分体现。而所有的优良品质源于有良好的道德修养。多年来,研究曾国藩的文章很多,但专门论及其道德修养的很少,本文旨在对其道德修养作些探讨。
一、强调道德修养的重要性
曾国藩认为世风日下,道德沦丧是晚清社会危机的根源。曾国藩认为要造成一个好的国家,必须要求国民具有高尚的道德,一个国家能不能强盛,能不能长治久安,国家的政治能否进步,与国民道德水准的高低有着紧密的联系。因此他无比感慨地说:
“天下滔滔,祸乱未已。吏治人心,毫无更改。军政战事,日崇虚伪。非得二、三君子倡之以朴诚,导之以廉耻,则江河日下,不知所届。”
“今日百废莫举,千疮并溃,无可收拾。独赖以精忠耿耿之寸衷与斯民相对于骨狱血渊之中,冀其塞绝横流之人欲,挽回厌乱之天心。”
为此,他呼吁统治阶级重视伦理教化,将整顿道德人心作为挽救封建统治的根本措施。
曾国藩也很重视自己及其家人的道德修养。“为人与为学并进”是曾国藩对其家人一贯的要求。“为学”是指读书,“为人”是指做人。他看来,“做人”比做官重要,读书的根本目的应该是如何做人,即做明理之君子。“凡人多望子孙为大官,余不愿为大官,但愿为明理之君子。勤俭自持,习劳习苦,可以处乐,可以处约,此君子也。”在此基础上曾国藩认为,做人成功与否,关键取决于一个“德”字。因此,他说:“凡人一家,只有修德读书四字可靠。”“今日进了一分德,便算积了一升谷;明日修了一分业,又算馀了一文钱。德业并增,则家私日起。”除了家私日起,进德最大的贡献莫过于“尽忠”、“增孝”。曾国藩在家书中写道:“进德之事,讲求乎诚正修齐之道”“余欲尽孝道,更无他事,我能教诸弟进德业一分,则我之孝有一分”“九弟之无所进,是我之大不孝也”有鉴于此,渴望忠孝两全的曾国藩希望子侄、兄弟通过不断进德,“洗尽浮华,朴实谙练,”成为品学兼优的“贤子弟”和“劳谦君子”。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深知进德不易的曾国藩告诫家人:“古人称立德、立功、立言为三不朽。立德最难,而亦最空。”而曾国藩尤重立德。他勉励子弟要立志清远、刚健有为,以天下为己任,忧天下之忧,乐天下之乐,以前贤先圣为榜样,在道德上不断地惕励和完善自己,以求达成理想道德人格。
二、摆出以“八德"为道德修养的具体内容
曾国藩尽管对道德修养的内容没有作出全面的论述,但他对个体应该具备的道德品质,则有独到的认识。他的“八德”说对道德修养的具体内容做出了最好的概括。他说:“余近年默省之勤、俭、刚、明、忠、恕、谦、浑八德,曾为泽儿言之,宜转告与鸿儿,就中能体会一二字,便有日进之象。”下文我们将列条予以简要评析。
勤在“八德”之中,“勤”居首位,曾国藩本人谈得最多,体会亦最深。他对此不殚其烦地反复宣扬。他说:
“‘勤’字为人生第一要义。无论居家、居官、居军,皆以‘勤’字为本。”
“勤以治事,恕以待人,廉以服众,明以应物。……四字中又唯勤字最要紧也。”
曾国藩对“勤”不仅反复强调,而且自己笃行之。黎庶昌在《曾文正公年谱》中记曰:“公在营也,未明而起,黎明出巡查营垒,阅操练,日中清理文卷,接见幕僚。以其余时披览书中,不使身心有顷刻之暇逸。尝称:时局艰难,唯劳动心力者可以补救。”
俭朴持家,是曾家的祖传家风。曾国藩常常将“勤”“俭”并举,认为谦俭之风是惜福之道,奢侈放纵是亡族之兆。他说:
“凡世家子弟衣食起居,无一不与寒士同,庶可以成大器,若沾染富贵气习,则难望有成。吾忝为将相,而所有衣服不值三百金。愿尔等常守此俭朴之风,亦惜福之道也。”
咸丰九年(1859年)十月十八日,他“知家中用度日趋于奢”,感到“实为可怕”,于是要求弟弟曾国潢“时时存紧一把之心”。他说:“余在外无他虑,总怕子侄习于骄奢逸三字。家败离不得个奢字,人败离不得个逸字,讨人嫌离不得个骄字。”
刚曾国藩指出,人做任何事情都必须有力排万难的雄心和坚韧不懈的精神。只有自胜才能超越凡俗,而不逐流沉沦,只有刚强自胜才能坚定信念,取得事业的成功。他说:“古来英杰,非有一种刚强之气,万不能成大事业也。”
纵观曾国藩的一生,自幼深受祖母“倔强”精神的影响,一边严格自我修炼,一边督促教育兄弟子侄也要自强不息而不能懦弱无刚。同治三年(1864)六月,他在写给曾国荃的信中再三申明“古来豪杰皆以‘难禁风浪’四字为大忌,吾家父教人,亦以‘懦弱无刚’四字为大耻。故男儿自立,必须有倔强之气。”
“明”既可指办事能力,又可指道德修养。从后者看,主要是指知晓天命和晓明大义。曾国藩认为真正的高明者具有降心抑志、冷静权衡的平实态度与眼光。他说:
“大抵莅事以‘明’字为第一义。……凡高明者欲降心抑志,以遽趋于平实颇不易。若能事事求精,轻重长短一丝不差,则渐实矣。能实则渐平矣。”
曾国藩所处的时代内忧外患频繁,各种矛盾纠结在一起,而朝廷却浑浑噩噩,昏溃无能。曾国藩看到这一切,心急如焚,胸中生发一种“天降大任于斯人”,要“挽大厦之将倾”的豪气,他曾仗义直言,以显忠心,以此来劝谏清廷励精图治,以振朝纲,扶危纤困。在《敬陈胜德三端预防流弊疏》和《敬陈皇上预防流弊疏》中曾国藩便将矛头直指当朝皇帝,冒死直谏,彰显忠义。
曾国藩不仅直言尽忠,而且为清王朝鞠躬尽瘁。在曾国藩眼里,忠,就是要舍生取义、舍身报国,即他自己所表白的“尽忠报国,不得复顾身家之私矣。”
他说:“吾兄弟报国之道,总求实浮于名,劳浮于赏,才浮于事。从此三句切实切实做去。”“惟当同心努力,仍就拼命报国,侧身修行八字上切实做去。”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曾国藩报国尽忠思想是极为稳固的,是深刻于心的,是切实躬行的。虽然曾国藩尽忠的对象是腐朽没落的清王朝,从他所处的时代和阶级立场来说是可以理解的。
曾国藩所谓“恕则不蔽于私”源于孔子“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的观点。朱熹则说:“推己及人为恕”。为此,曾国藩教人从“恕”字上下功夫。他说:“从‘恕’字上下功夫,随在皆设身以处地。我要步步站的稳,须知他人也要站得稳,所谓‘立’也。我要处处行得通,须知他人也要行得通,所谓‘达’也。今日处顺境,预想他日有处逆境之时,今日我以盛气凌人,预想他日人亦盛气凌我之身,或凌我之子孙。常以‘恕’字自惕,常留余地他人,则荆棘少矣。”
“谦谦君子”是儒家所要塑造的理想人物模式,理学家曾国藩同样主张谦谨上下功夫。他说:
“居今之世要以言逊为直。有过人之行而口不自明,有高世之功而心不居,乃为君子自厚之道。”
“贵谦恭。貌恭则不招人之侮,心虚则可受人之益。”
“吾人用功,力除傲气,力戒自满,毋为人所冷笑,乃有进步也。”
关于“浑”曾国藩大抵指的是“糊涂”、“平和”。他在家书中特地嘱咐其子纪泽:“泽儿天质聪颖,但过于玲珑剔透,宜从“浑”字上用些功夫。”
至于如何才能做到“浑”,曾国藩解释说:“大约与人忿争,不可自求万全处;白人是非,不可过于武断。此‘浑’字之最切于实用耳。”这就是说,在是非曲直上,不可自以为是,必须给自己和对方留有余地。曾国藩将它作为一种道德规范提出来,实际上是提醒人们以恰当的方式应对与协调本阶级内部的关系。
三、重视“慎独”的修养方法及现实意义
如何才能“德业并增”,曾国藩认为“慎独”是“入德之方”。
慎独,即谨慎独处,是宋明理学家最重要的修养方法。《礼记•中庸》云:“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利微,故君子慎其独也。”郑玄注:“慎独者,慎其闲居之所为。”也就是说,一个人在无人独处的时候,对自己的行为也要加以检束。曾国藩“慎独”的境界非常高,我们可以从他的一则日记看出他“慎独”自觉到了何等程度。道光二十二年十月初十日的日记中写道:“昨夜梦人得利,甚觉艳羡,醒后痛自惩责,谓好利之心至形诸梦寐,何以卑鄙若此!”
对“慎独”的见解,曾国藩在《君子慎独论》中作了详细阐述:“尝谓独也者,君子与小人共焉者也。小人以其为独而生一念之妄,积妄肆,而欺人之事成。君子懊其为独而生一念之诚,积诚为慎,而自谦之功密。其间离合几微之端,可得而论矣。
……幽独之中,情伪斯出,所谓欺也。惟夫君子者,惧一善之不力,则冥冥者有堕行;一不善之不去,则涓涓者无己时。屋漏而懊如帝天,方寸而坚如金石。独知之地,慎之又慎。此圣经之要领,而后贤所切究者也。自世儒以格致为外求,而专力于知善知恶,则慎独之旨晦。
自世儒以独体为内照,而反昧乎即事即理,则慎独之旨愈晦。要之,明宜先乎诚,非格致则慎亦失当。心必丽于实,非事物则独将失守。此入德之方,不可不辨者也。”
从上面的文字可以看出,曾国藩认为独处时应“积诚”并使所穷性理落实到事物和践履中去,才是慎独的真义,真正的人德之方。
注重在道德修养上践履实行的曾国藩认为“自修之道,莫难于养心”,而“慎独”正是能让心灵得以安宁的重要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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