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嗣同,湖南浏阳人,字复生,号壮飞,又号华相众生。他出生于北京,父亲谭继洵时任清政府户部郎中(相当于民政部局一级的长官),生母徐氏出身贫寒,作风勤朴,时常督促嗣同刻苦学习。
嗣同读书广博,追求经世济民,对传统的时文八股极反感,曾在课本上写下“岂有此理”。他心胸坦荡,为人仗义,仰慕古代侠士,12岁就开始随“通臂猿”胡七及“义侠”大刀王五学剑习武,当时与他形影不离的是一把“七星剑”。
同年,嗣同家里遭遇了一件至惨之事,长兄、二姐与他的母亲,在5天之内,相继死于瘟疫。嗣同自己亦是“绝三日而复苏”,故父亲为他取字“复生”。因生母之死,嗣同在家中受继母歧视,这种遭遇,使他对封建社会的丑恶感受尤深。
台湾作家高阳(1922年—1992年,以写历史小说著称)认为,中国旧时大家庭中,如嗣同所遭遇的少年极多,性格往往偏激狭隘。只有极少的人,如嗣同,由于禀赋淳厚,这种苦痛的经历反而成为鞭策的力量,能激发其宏愿伟力,一心一意去建大功德、大功业以普救世人。
16岁时,谭家宅院两棵高约六丈的梧桐树,被雷劈倒其中一棵,嗣同以梧桐残干,制成两张七弦琴,命名为“残雷”与“崩霆”。少年英雄剑胆琴心。抚琴喻悦性情,倚剑壮大胆量,柔情侠骨,亦儒亦侠,刚柔相济。嗣同可谓得其精粹。人们评论他像战国人物:“看其照片,月白长衫,内着黑衣,左手叉腰,目光炯炯,虽是书生之相,但飘逸风流,勃勃有英气。”
1894年爆发的中日甲午战争,清廷惨败,当是时,嗣同正在湖北,协助时任湖北巡抚的父亲赈灾,他悲愤异常道:“中外虎争,文无所用”,由是自名“壮飞”,称其居处为“壮飞楼”。
1895年5月2日,康有为联合举人“公车上书”。在这股变法思潮的影响下,嗣同也开始苦思精研挽救民族危亡的根本大计。1898年6月,嗣同应诏赴京变法,时年33岁。临行前夜,他和夫人李闰惜别,夫妻二人对坐弹琴,以琴声相娱。谭不胜其情,手写《戊戌北上留别内子》,赠于李闰。他再三向妻子表白情怀:“视荣华如梦幻,视死辱为常事,无喜无悲,听其自然。”
当嗣同抵京时,维新派与顽固派的斗争已是剑拔弩张。9月21日,慈禧太后将光绪帝囚禁于中南海瀛台。9月22日,北京城内风声更紧。嗣同找出自己多年的诗文书信稿本,来到梁启超避居的日本驻华使馆中,交给梁启超,并要梁早点逃往日本。梁劝他一道出走,嗣同说:“不有行者,无以图将来;不有死者,无以召后起。”梁启超后来改为“无以酬圣主”。
9月24日,嗣同被捕。师父胡七多年后写的《谭嗣同就义目击记》里载:当晚,胡七跑到浏阳会馆劝嗣同,“懿旨一下,人马立即发动;人马一发动,你就插翅难飞!”但是,“谭先生听了这个惊人消息,若无其事地把红漆枕头箱打开,里面藏着七封家书——他父亲寄来的信。他摹仿父亲的手笔,写好一封假信就烧掉一封真信,只留信封不烧,把假信套在信封里面,每封假信都写着父亲训斥儿子的内容。”
后来嗣同被捕,慈禧太后看了嗣同伪造的信后,认为谭继洵不是不教子,而是嗣同这个儿子太不听话,因此,破例没有让谭继洵“连坐”,只让他回家养老了事。
嗣同在狱中,意气自若,终日绕行室中,拾取地上煤屑,就粉墙作书。看守问他做什么,嗣同笑答:“作诗耳!”他留下的是经梁启超改过的“狱中题壁”:“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据说,嗣同的原诗本来是:“望门投趾怜张俭,直谏陈书愧杜根。手掷欧刀仰天笑,留将公罪后人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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