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國英雄蔡鍔與小鳳仙之間的一段情,自從被小說戲劇做為題材大肆渲染後,兩人的情愫故事,更是增添許多想像的空間。儘管他們的情緣短暫,但從互贈的詩詞中,可看出真實的一面。滄海無情,美人遲暮,小鳳仙的身世與歸宿究竟為何?且讓作者試述此一歷史公案。
中國近代史上,有兩朵孽海「名花」,最為社會矚目。一為賽金花,她與「庚子事變」有關;一為小鳳仙,促成蔡鍔掙脫牢籠,發起「護國之役」。時人比之董小宛、陳圓圓,經歷似乎有點相似,都與歷史劇變有關,但就才藝姿色、文化品格而言,賽、鳳二人是遠不及「金陵八艷」。由於事關民國文壇公案圍繞著小鳳仙的話題,史學界、文學界引起不少爭論,至今餘波未息,時時掀起波瀾。
小鳳仙的身世
在蔡東藩的名著《民國演義》中,為了凸顯小鳳仙這一人物,用了整整三個回目的篇幅進行描寫,鋪陳渲染,可謂淋漓盡致,維妙維肖。小說離不開虛構,如同《三國演義》一樣只有七分真實,其他純屬杜撰。蔡在演義中承認小鳳仙「貌僅中姿」,「過人一籌的本領是精通翰墨,喜綴歌詞,尤其生成一雙慧眼,能辨別狎客才華」,這一段敍述還是忠於史實的。
筆者經過查找梳理,發現記載甚多,但只有三種史料可以引用:一是張相文的<小鳳仙傅>,二是曾虛白的《曾孟樸年譜》,三是陶菊隱的《北洋軍閥時期史話》。三種史料中尤以張傳最早,出版於一九一八年,傳云:「小鳳仙,錢塘人,父為清季武官,落職,鬻餅上海,久困,質鳳仙於妓寮……,復攜家至北京,張艷幟於雲吉班,鳳仙性慧,款接間,時從諸文人執經問字,遂通大義,閱書報,翩然閨閣名媛也。」勘求史料的真偽須對作者生平進行一番考證:張相文(一八六七——一九三三)江蘇泗陽人,字蔚西,號南園,平生主治地理學,晚年精研佛學,客居京師多年,任北大國史館編譯,著有《南園叢稿》傳世。可見,這是一位治學嚴謹的學者,絕非「稗官者流」,〈小鳳仙傳〉載於《南園叢稿》中,因此,可以徵引。
其次,曾虛白先生所撰《曾孟樸年譜》中也有一段記載:「她是杭州旗人姨太太的女兒,曾由人領養,住在先生(孟樸)杭寓對門,後先生資助其養母攜她到上海上學……,下料民元時,曾赴南京辦事,見她已成裊裊婷婷的妓女……,一九一三年春,曾北上參加財政會議,又在北京相遇,她已變成紅極一時的『姑娘』了。」虛白為孟樸公之哲嗣,子寫父傳,應不會作假。著名報人陶菊隱也承認《曾譜》為「著實之筆」,因此,他的歷史著作中也稱小鳳仙「並不漂亮」。所以,三者互證可以結論,小鳳仙姿色平平,落籍平康,年齡當在十七、十八歲之間。小說傳奇以及影視作品為了追求票房價值和觀眾效應,進行美化,屬於藝術的再現,可視為一種戲說和煽情。
旣為尋常脂粉、姿色平平,那麼必須才藝過人,彈唱歌舞、填詞譜曲,樣樣在行。否則,誰來光顧、撒錢呢?蔡與鳳仙繾綣,完全是看中她的燦齒慧心和才華氣質,並非一味悅貌,尤其是欣賞她「香閏」內的書香氛圍,卷軸盈室。蔡出身湖南邵陽農家,由寡母撫養成人,得譚嗣同、梁啟超賞識,達成留學東瀛的志願。因生在寒家,粗衣糲食,長成身體並不高大魁偉,筆者看過他的戎裝照片,瘦弱矮小,並無風釆。他們的結合,洵屬惺惺相惜,精神交感,絕沒有劇中描摹的那麼浪漫,富於詩意,好像一個是「東海秀影」,一個是「窈窕嬋娟」。
其實,開始也只是千金買笑、倚紅偎翠的狎暱關係。女人一般心細,何況閱人如過鯽的神女乎?儘管蔡作商賈裝,哪能瞞過鳳仙的慧眼,軍人與商人的職業特徵明顯不同,小鳳仙多次試探,見蔡「外作歡愉之態,內含鬱結之憂」,又從蔡的言談舉止中窺破「行藏」,知非等閒之輩。鳳仙開始處處替蔡打算,迫使蔡鍔剖白身分,盡吐肺腑,兩人從此情好日密,產生了感情上的昇華,由肌膚之親變成生死知己。鳳仙柔情俠骨,要他敢效陳琳,不做華歆、荀彧。而且志不在小,只盼蔡做韓蘄王,她做梁紅玉,桴鼓相隨,譜成一曲千古佳話。
《民國演義》中有許多生動的細節描寫,人物對話形象生動,語言典雅風趣,書中穿插不少駢散詩文,頗具《紅樓夢》的神韻。與小鳳仙有關的是一幅對聯三支曲子,因詞語尚佳,具有鑑賞價值,值得一讀。
如蔡贈小鳳仙的一幅對聯為:「不信美人終薄命,古來俠女出風塵。」小鳳仙與蔡鍔臨別之際,她又填散曲三支。
驪歌一曲開瓊宴,且將子之餞,蔡郎啊,你倡議心堅,不辭萬險。濁酒一杯勸,料你食難下嚥,蔡郎啊,你莫認作是離宴,是我兩人大紀念。(柳搖金)
燕婉情你休留戀,我這裡百年預約來生券,你切莫一縷情絲兩地牽,如果所謀未遂,他日啊,化作地下並頭蓮,再了生前願。(帝子花)
蔡郎啊,你須計出萬全,力把渠魁殄,若推不倒老袁啊,休說你自愧生旋,就是儂也羞見蔡郎面,要相見到黃泉。(學士巾)
文人好事,認為後面幾句蕭颯頹唐,預言不祥,何不寫成「待等到共和重建,慶功宴上把晤將軍面,效雲間雙飛燕」。豈不情深語摯,更加動人心弦?經反覆查對,這三支曲子最早見於天懺生、冬山合編的《黃克強蔡松坡軼事》一書,而其他清末民初筆記未收,在搜輯中筆者發現了一則新的材料,即小鳳仙曾向蔡索詩,蔡吟一首〈登嶽麓山〉相贈,詩曰:「蒼蒼雲樹直參天,萬水千山拜眼前,環顧中原誰是主,從容騎馬上峰顛。」這是一首詠志好詩,切合蔡的身分與口吻。社會上還有一種風傳,松坡還送一嵌名聯給鳳仙,其詞曰:「此地之鳳毛麟角,其人如仙露明珠」,表明蔡對她非常悅慕。因蔡不以詩名世,故爾詩家不以為意,《近代詩鈔》也未收入。
將軍計脫牢籠
關於小鳳仙幫助蔡將軍計脫「樊籠」的事,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其共同點是小鳳仙的掩護起了關鍵作用,厥功甚偉。八〇年代後期,有湖南新化籍的曾龍珠老人獨持異詞,報界披露他的述說:「小鳳仙與蔡鍔纏綿悱惻是實,對袁氏父子只是起了麻痹作用,真正幫助脫身的關鍵人物是他的尊翁曾鯤化。蔡先偕鳳仙到中央公園『來今雨軒』飲茶,然後藉口入廁擺脫暗探監視,坐車直奔府右街石板房二十號曾家,換上曾夫人劉燦華的藍衫黑裙,由曾家廚子與車夫用轎子抬到崇文門車站(前門車站有軍警憲兵盤查)。曾鯤化利用自己交通總長的職務之便,安排專車開往天津脫險。」「幼年親眼看到這一『女客』,只是年小,不悉內情,長成由其母劉燦華點明,這才恍然大悟。」這一情節與影視作品中蔡鍔從小鳳仙香閨逃走,大異其趣。
一九三三年,簡又文出資創辦了文史半月刊《逸經》,因史料珍罕,大受歡迎。時至一九三六年六月出至八期,披露一段秘聞,其資料來源於哈漢章之《春耦筆錄》,劉禺生的《洪憲紀事詩本事薄注》又歷歷如繪,大意是:民國四年十一月十日,湖北人哈漢章為祖母做壽,宴客於北京錢糧胡同,蔡松坡託劉禺生約人打牌,劉召張紹曾、丁槐圍成一桌,通宵「雀戰」,鐘敲七點。蔡破例早早上班,並囑小鳳仙十二時請客吃飯,故示閒暇,然後步入新華門。門崗異之,蔡稱奉「極峰」(袁世凱)召見,尾隨偵探聞之星散,蔡故意在辦事處門前踱步,等待袁傳,見無人監視,然後密由政事堂從西苑門逸出,迅速乘三等車逕去天津。
蔡走後,哈漢章嫌疑最重,宅門內外逡巡不絕,劉禺生、張紹曾均被懷疑,丁槐則徉無所謂。小鳳仙因有邀飯之舉,偵探日夜盤詰喝斥。於是社會傳言,小鳳仙乘騾車赴豐台,車內掩藏松坡。劉在《洪憲紀事詩》中據此詠道,曰:「當關油璧掩羅裙,女俠誰知小鳳雲(鳳仙原名鳳雲),緹騎九門搜索遍,美人挾走蔡將軍。」原以為此刊距事發僅二十年左右,許多當事人都還健在,而劉又親歷其事,應該所言可信,其實不然。抗戰期間,有記者訪問住在重慶的劉禺生,他說:「所詠真假參半,有些是真,有些隨意點染。」可見,鄂渚才子也在故弄玄虛,混淆視聽。
又有一九六二年中華書局出版的《辛亥革命回憶錄》中載:雷飆,湖南邵陽人,生年不詳,與蔡鍔同窗多年。蔡被軟禁北京時,他任旅長,駐防四川瀘州,與蔡交誼最深。事發時,互有密函往來,在他寫的《蔡松坡先生事略》中採錄蔡公口述資料,所述與各書大同小異。提到小鳳仙與蔡日夜逍遙,故意造成一種「妖姬蕩子、及時行樂」的假像,使得監視鬆懈,單身赴祟文門車站轉津。蔡去天津後,住在日本人的醫院裡,潘夫人隨侍在側,約蔣百里密談,又與梁啟超密商對策,懇請梁赴兩廣勸說龍濟光、陸榮廷兩督策應。各方面佈置妥當後,即由何鵬翔護送潘夫人攜女兒逕返雲南。然後,變姓易服潛往日本,再經香港迂迴至雲南。
綜上所述,可以看出,小鳳仙在蔡鍔「計脫牢籠」上,起了斡旋掩護的作用,表演十分出色,功下可沒,但不能定為關鍵人物。即使她不出現,蔡的大計已定,也會義無反顧,勇往直前。只能說沒有她的配合,可能風險較大,成功的機率變小,勝利的到來也許要晚一點。
護國一役,擊碎了「洪憲帝制」,蔡鍔將軍堪稱功成名就,黎元洪總統頒令他為四川督軍兼署民政長。怎奈宿疾(喉症)發作,一九一六年十一月八日在日本東京福岡大學醫院逝世。黎再度頒令,舉行國葬。北京於十二月一日在中央公園舉行追悼大會,靈堂設在拜殿內(中山堂),軍政要人、各界名流以及民間組織代表紛紛前往祭奠。由於報刊的渲染,社會上對小鳳仙格外關注。弔唁開始,小鳳仙並未出現,直到公祭那天,她才露面,頭罩青紗,身著孝服,一身縞素,泣不成聲,在兩名婦女的攙扶下,緩步走到遺像前,跪拜默哀,立卽引起在場的騷動。她害怕記者追踪,停留片刻,匆匆離去。從此隱姓埋名,再無踪跡。在場的人員只看到張掛在公園水廳內的兩幅輓聯,落款是「未亡人」。一幅對聯為:「不幸(有作誰料)周郎竟短命,早知(有作妾知)李靖是英雄。」周瑜曾為東吳都督,死時三十五歲,身分、年齡恰與蔡鍔巧合;但小鳳仙的身分、品貌不及名姬小喬響亮。李靖一介草莽,幸為紅拂所識,又得虬髯客相助,鑄成英雄偉業,採用「慧眼識英雄」的典故,非常切題。以鳳
仙粗通文墨的那點底子肯定寫不出這麼好的聯語,其間必有文士代為操觚。
另一幅是:「萬裏南天鵬翼,直上扶搖,劇憐憂患傷人,萍水姻緣成一夢;幾年北地胭脂,自悲淪落,贏得英雄知己,桃花顏色亦千秋。」
這一幅對聯特別顯眼,當時即起爭議。公祭結束後,劉達武先生編成《蔡松坡先生榮哀錄》,共收祭文輓聯、輓詩四百六十五幅。此書傳開,人們都在猜測,誰為鳳仙「捉刀」呢?
是誰提筆作聯
那時,文人狎妓成風,不僅士大夫大多如此,即使革命黨人也樂此不疲,成為一種時尚。如果能得美人垂青,為之「弄筆」,傳開就是一種引為自豪的榮寵。
前一幅短聯,只稱是羅癭公代筆,未見異詞。筆者研究了羅的生平,籍貫廣東順德,是康有為的弟子,與陳千秋、梁啟超作「雁行」遊。光緒二十九年,副貢出身(國子監生員),後報捐主事,任郵傳部郎中。辛亥革命後,履職總統府秘書、參議、顧問等職。袁氏稱帝,他臨事有風節,拒不受祿,一刀兩斷。自此,縱情詩酒,流連氍毹,與梅蘭芳、王瑤卿稔熟。其人所出詞章無不妍麗艷冶,彈箏吹笛,按宇譜曲都很在行,親撰劇目十一種,畹華所演〈西施〉出自羅之手筆,平生以《鞠部叢談》、《紅拂傳》飲譽菊壇。所以,這幅短聯於他可謂牛刀小試。
後一幅長聯,眾喙不息,言人人殊,成為一椿文壇公案。第一個唱諾者是易宗夔,又名易鼐,湖南湘潭人,字蔚儒,曾參加戊戌變法,主張「富國強兵」。民國成立後,為衆議院議員、法制局局長,其著述以政論、法學為主。平生駢散餘墨,均收入《新世說》中,這幅輓聯載入九卷《傷逝篇》十七目中,書出版於一九一八年,可算是最早的記錄。而「名士圈」內大不以為然,認為他有「掠美」之嫌。
隨之社會上又推出三名代筆者,即易順鼎、樊增祥、楊雲史,三人都是晚清詩詞大家,最擅裁雲鏤月、妙筆生花。易有《四魂集》行世,哀感頑艷,好為綺語;樊有《雙豆館詞》印行,警切宏麗,獨擅風華,最負時譽的是前後〈彩雲曲〉;楊有〈江山萬裏樓詩〉,一首〈天山曲〉,緣情綺靡,才思艷發,直承梅村,其清超遒上,神肖玉溪。他最擅「捉刀」,曾替吳佩孚擬的一些詩句,如「黃州山水秀天下,容我披蓑脫戰衣」,又「一篁一乏臨皋去,十里春江明翠微」,又「東風吹綠黃州岸,自起開窗畫竹枝」,均清逸有致,最耐玩索。因此,新句一出,即為勾欄曲院傳唱,贏得「家家紅粉說楊圻」。何況這三人都有案底,分別替賽金花及鮮靈芝、賈璧雲等坤伶「捉刀」。賽死後,一個個如癡如狂,寫過不少弔唁詩文,匯成一部《靈飛集》,瑰麗艷逸,不讓白香山之〈琵琶行〉、〈長恨歌〉。可怪的是,三人對此不置可否,任人評說,做出一種「顧盼自雄、捨我其誰」的姿態。
接著,湖南彬州的易伯根擺出事實:「當年家父易宗夔寄居北京安寺街(疑為保安寺街)湘潭會館時,應友人邀,替小鳳仙代擬的,這有《新世說》為證,爭之無益。」重申舊說,社會上認為「言之有理」,暫告平息。
誰知到了八〇年代,安徽全省進行文物普查時,望江縣又爆新說,此聯作者名檀璣,籍貫望江,字汝衡,清同治進士,徐世昌、岑春煊曾列門牆受炙。鼎革新朝,任清史館編修,在文字中討生活。因係遜清遺老,頗遭冷遇,史館遣散,落拓京師,只好出入八大胡同,甘伺眼波為弄臣,以麗詞艷曲博一杯醇醪,尤喜醉後命筆,興酣遣詞,自鳴得意。小鳳仙賞識其才,憐惜其人,常常給予周濟,故而囑他代作。其證據是檀璣的子孫還保存有祖輩的日記,其中,專提代鳳仙「捉刀」的軼事。消息公開,又是一陣喧嘩,因係文壇公案,官方不便介入,任由讀者各執一證自去判定。總之,這場爭議為時很久,才慢慢降溫,但沒冷卻。
蔡鍔將軍死後,備極榮哀,葬長沙岳麓山愛晚亭後,再向上攀,就是黃興的墓地,臨近還有蔣翊武、焦達峰等人墓地,山腳下,保留著內戰殞命的張輝瓚的墓碑。三楚名山,古木森森,楓葉流丹,忠魂滋養,足資消受也!
小鳳仙終歸何處
那麼,小鳳仙終歸何處呢?民間各種傳說都有,謎底直到幾十年後,才由許姬傳老先生揭開,這才是可徵之說:一九五一年,梅蘭芳從朝鮮訪問演出歸來,在瀋陽停留數日,新聞作了報導,立即引起轟動。有人送來一信,短短幾行,字跡拙劣,還有幾個錯字,內容是自敍身世,稱「自從有徐省長在座的東興樓一別,已經幾十年了……」,署名「張洗凡」(有憶張洗非),梅記憶力極好,一下子猜定是小鳳仙,回信約她一談。見面那天,有許姬傳、姚玉芙、梅夫人福芝芳等人在座,小鳳仙鉛華褪盡,形容憔悴,與尋常老嫗無異。唯眉宇間流露出一種高雅氣度,年紀看上去足有五十多歲,確實「滄桑無情,美人遲暮」矣。略事寒暄後,由她自敘經歷,講了三十多年來的顛沛流離,備嘗人間辛酸,她先嫁東北軍一師長,後遭遺棄,又嫁一名機關勤雜工,所遇非偶,膝下虛空,現替人做保母,寄人籬下,日子過得好生艱難。言談之間,長吁短嘆,愁苦萬狀,衆皆感慨不已。言訖,淒然淚下,梅表同情之餘,並趁機發問以期澄清當年社會上的種種傳聞,她一一作答,都由許在一旁認真心記。
儘管歲月流逝,小鳳仙對松坡仍然深情款款,只要一提蔡的名字,就看到她的眼裡淚光瑩瑩,她總歸怨自己福薄命苦。梅當即餽贈了一筆錢,並答應代她向政府求職。後來梅果然向當地政府反映了她的情況,回京不久,即收到小鳳仙的一封致謝信,言及工作已解決,安排在政府機關學校當保健員,叮囑梅要替她守密。從此,再沒聯繫,下落鮮為人知,依年齡推算,她應早已離開人世,奄然物化,魂歸香國,葬骨何處,無人知曉。否則,又會有許多文人去憑弔題詠,構成一道文學風景。
一代名姝,玉殞珠沉,蘭因絮果,飄零無依,儘管風雲際會,名譟一時,到頭來,還是沒有走出「紅顏薄命」那重陰影,留下的只是文藝家們構思出的種種美麗神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