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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残:癸卯四月日记》考论
作者:后湖
【摘要】《梦残:癸卯四月日记》考论

湖南图书馆历史文献部藏有署名为梦残的《癸卯四月日记》(以下简称《日记》)一册,不知为何人之作。今受友人之托,考述如下。

 

《日记》的外表特征

 

《日记》系线装本,黄纸,长、宽为200mm×120mm,60页(未写页码)。《日记》系事先印好之薄册,一天的记事又分为12直栏格,依次为:月日、读书、静坐、属文、作字、绵绵穆穆之室日记(页中之标识)、办公、课子、对客、回信、习劳、游艺等项。

 

“绵绵穆穆之室”系曾国藩的书斋名之一,曾氏在咸丰元年七月初一至咸丰二年六月十二日之日记,就称《绵绵穆穆之室日记》,亦是统一印好之簿册。但仔细比较两者,不同之处有二;一是曾氏的簿册“回信”栏目后印有“自戒惧而约之,以至於至静之中无少偏倚……”共104字之“座右铭”,梦残之簿册中即没有印此文。二是梦残之簿册中在“回信”栏目后多出了“习劳”、“游艺”两栏目。

 

粗略翻阅《日记》内容,多系梦残记载“大学堂”之事,曾国藩没有在“大学堂”任过职,且《日记》中之墨迹,亦非曾国藩手迹。因此,《日记》不是曾国藩之《绵绵穆穆之室日记》,但据其内容中涉汲的有关人事,很有可能为曾氏后人所为。

 

癸卯年即光绪二十九年(1903

 

《日记》四月初一载:

 

大学堂□课监试。

 

初四日载:

 

是日,学堂以东三省事,学生鸣钟演说,议论庞杂。

 

廿三日载:

 

午刻,学堂公祭吴挚甫於陶然亭,停课一日。

 

笔者谨按:

 

从书院到学堂之变,起源于清末。当时称“大学堂”的首为“京师大学堂”。据《北京大学校史》载(摘录):

 

中国近代最早的国立大学为京师大学堂。清光绪二十四年(1898)创立,是年12月开学。光绪二十六年(1900八月三日,西太后下令停办大学堂。光绪二十八年(1902)京师大学堂又得以恢复。光绪二十九年四月初四日(1903430),京师大学堂学生发起了“鸣钟上堂”的声讨大会,控诉沙俄侵占我国东三省的罪行。吴挚甫先生时任京师大学堂总教习。1912年京师大学堂更名为“北京大学”。

 

综上所述:

 

梦残在《日记》中,其四月初一日、初四日、廿三日所记的人和事,与北京大学校史所述完全吻合。因此,《日记》中的癸卯年,指的是清光绪二十九年,即公元1903年。

 

《日记》之作者“梦残”即曾广镕

 

1、“梦残”为“广”字辈人

 

检《湘乡大界曾氏五修族谱》(以下简称《族谱》),曾氏家族五兄弟之后人中的纪、广、昭(宝)三代数十人中,仅见曾国荃之孙广河又号梦荪。其它竞无人用“梦残”作名、字、号或别号之记载。但检《日记》初三日有:

 

岳松叔寄银千两来,以二百赠余兄弟

 

之句。“岳松”即曾纪寿,曾国藩的六弟曾国华之子。“梦残”称曾纪寿为叔,由此可知:“梦残”当为“广”字辈人。

 

又检《日记》廿二日记有:

 

询敬怡补缺事,亦已定矣

 

之句。廿九日记有:

 

接南京信二件,敬弟信一件之句。检《族谱》:曾广铨,字靖彝,号敬怡,曾纪鸿四子,过继给曾纪泽为子。“梦残”称敬怡为“敬弟”,又曾广河又称梦荪,亦可为佐证,“梦残”为“广”字辈人无疑。

 

2、“梦残”即曾广镕

 

检《日记》廿日载:

 

为黄淑人立主,自行写好,文曰:

 

皇清诰封淑人曾母黄淑人神主 男宝楞 昭万奉祀

 

宝楞虽殇子,仍书名者,拟存其后也。新小孩命名昭万,本日为淑人生辰,故择□之。本日接女儿信,请立主也。

 

再检《族谱•卷十三》载有:

 

纪鸿三子广镕,字理初、号远行、行亨六……署理湖北按察使,辛亥归田。

 

配黄氏。安化黄自元女。清诰赠淑人。清同治七年戊辰四月二十日未时生。年三十一岁。光绪二十六年庚子正月二十七日戊时没……。生子一昭楞,清光绪十八年壬辰九月初三日丑时生,幼殇。生女一,宝菱,从善化姚源伦。

 

据《日记》与《族谱》之载,由此可知:

 

1、曾广镕元配黄氏是清末榜眼、大书法家、安化黄自元之女,皇清诰封淑人。

 

2、《日记》(四月)二十日记“本日为淑人生辰”与《族谱》中“清同治七年戊辰四月二十日未时生”相吻合。所以曾广镕选择黄淑人生日这一天为亡妻立神主牌。

 

3、《日记》中“本日接女儿信,请立主也”,从《族谱》中得知,黄氏另生有一女儿宝菱。再据《曾宝荪回忆录》考订:宝菱时有15岁,随祖母郭太夫人在南京念书,她就是曾任延安鲁艺戏剧系主任、解放后任中央戏曲学院院长的张庚先生之母。女儿写信请求父亲为自己亡母立神主,合情合理。

 

4、《日记》载:“宝楞虽殇子,仍书名者,拟存其后也。”《族谱》载:昭楞“幼殇”。昭楞死于黄淑人前,故曾广镕在黄淑人神主中将男宝楞用长方框以示区别。“新小孩命名昭万”,查《族谱》知:广镕继配为长沙周明远女,其长子“昭亿”生于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癸卯三月十六日午时,至立主之日出生仅三十余天,故广镕称其为“新小孩”。

 

5、《日记》涉及的“大兄”、敬弟、季弟均系曾纪鸿之子。“大兄”即曾广钧(号重伯),敬弟即曾广铨(号敬怡,出抚给曾纪泽),季弟即曾广钟(号季融)。

 

至于《族谱》中曾广镕没有“梦残”别号之载,文人中笔名有多达数十个的,不可能全部登录。

 

黄淑人之子,《日记》称“宝楞”,《族谱》中称“昭楞”,曾氏“昭”与“宝”即一辈人,“宝”字辈多用于女性,但曾国荃的男孙曾昭六,别名即“宝慈”。笔者引用之《族谱》,系曾约农先生1945年在乡所修。离1903年有42年了,想来是修谱时统一了。但曾国藩家族第6代孙辈至今有用“庆”字,也有用“倩”字作辈份的,“庆”与“倩”即一个辈份。

 

曾广镕称之为“新小孩的”、《日记》中叫“昭万”,《族谱》中却叫“昭亿”,“万”与“亿”都是中文的数字,也应该是大了以后改称吧。

 

总之,据以上主要材料考证:“梦残”即曾广镕。

 

《日记》发现之意义

 

曾广镕(1870——1929)字理初,号甄远,行亨六。清特赏员外郎、选授刑部员外郎、花翎二品衔、湖北补任道、湖北牙厘局总办、简授湖北施鹤兵备道、署理湖北按察使。辛亥归田。

 

曾广镕与其兄曾广钧、其弟曾广铨、曾广钟均系辛亥归田的“国家高干”。对曾国藩孙辈的研究,目前尚是空白。他们的著作,仍然沉没在有关图书馆。据笔者所知:曾广钧有数学著作手稿数种、曾广镕的往来书信有上百封,都收藏在湖南图书馆。据上海地方志载:曾广铨是清末著名的翻译家,他首创“蒙学公会”,创办《蒙学报》《时务日报》,《昌言报》所载国外新闻,都是由曾广铨译英文。他还翻译有小说《她》(即《长生术》)等文艺作品,并和章太炎译述《斯宾塞尔文集》。曾国荃孙曾广河即为维新变法而死。曾纪泽之子曾广銮即“自立会”之人。曾氏家族广字辈之人,大都为维新党人。这与研究曾国藩思想有极其密切的关系。

 

曾广镕在京师大学堂工作始于何时、止于何时?目前尚不清楚。但其一个月的日记,却记述了京师大学堂许多人和事。例《日记》中有七日(次)记述了与邹沅翁(新化先生)之交往。其中:初九日,有“至学堂晤新化先生……先生拟移入编书局”之句;十一日,有“晤新化先生,约后日来学堂编书局”之句;十八日,有“至编书局晤沅翁,商酌地学会事”之句。经考订:新化先生邹沅翁即著名的舆地学家邹代钧字沅帆,(1854——1908)。其祖父邹汉勋即湘军著名将领,曾国藩的好友。邹代钧于光绪十二年(1886),曾经两江总督曾国荃推荐,随刘瑞芬出使英俄等国。光绪二十八年(1902)入京,后任京师大学堂编书局总纂兼学务处提调官。光绪三十三年(1907)任京师大学堂总教习。湘乡曾氏与新化邹氏三代世交。上述曾广镕三天日记中提到与邹沅翁的交往,似乎邹沅翁入编书局、创办地学会都与曾广镕有极大的关系,这些问题都是值得研究的。

 

《日记》廿八日载:“下午至邹沅翁处,晤杨皙子、梁壁源、皆湖南之开通者。”杨皙子即杨度字皙子,(1874——1931),他的祖父杨礼堂是李续宾湘军部的哨官,伯父杨瑞先也在湘军。三河之役杨礼堂阵亡。杨瑞先(杨度10岁时过继给伯父为子)却死里逃生,后因军功曾任归德镇、朝阴镇总兵。1903年,杨度是被保荐入京参加新开的经济进士考试的,取一等第二名。

 

梁壁源即梁焕奎(1868——1930)亦湘潭人,湖南宪政公会建立的发起人,湖南实业学堂首任监督。

 

《日记》中还对京师大学堂创办初期,曾广镕与同事数十人的往来、京师大学堂因“东三省”事件发生的学潮、吴汝伦(挚甫)逝世的追悼会、曾氏家族的活动等多有略记。《日记》的发现,对曾氏家族的研究、湘军集团及其人物的研究、北京大学校史的研究都将有着重要的参考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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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曾国藩研究导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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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09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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