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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西王萧朝贵
作者:乔夫
【摘要】太平天国壬子二年(1852)八月初九日,西王萧朝贵指挥将士攻打长沙,清军拼死,疯狂开炮,一发炮弹过来,击中西王胸膛。伤势过重,西王当场阵亡。
    太平天国壬子二年(1852)八月初九日,西王萧朝贵指挥将士攻打长沙,清军拼死,疯狂开炮,一发炮弹过来,击中西王胸膛。伤势过重,西王当场阵亡。

太平天国向湖南进军,开始于壬子二年五月。七月二十三日,西王自告奋勇,率精锐将士千余人,轻装前进,二十九日即拿下安仁,第二天攻克攸县。八月五日,取澧陵。两天后,初七下午五时许,陈兵长沙城南石马铺,离城仅仅十里。

按得到的情报,长沙城墙正在拆修,没有设防。因而西王要争取的只是时间,没有跟随大部队之后,而抢在大部队前面。一路倒也轻松,前进神速,没有碰见一兵一卒抵抗,到了石马铺。守石马铺的清军头目,是陕西西安镇总兵福诚。第二天早晨七时许,休息一夜,西王开始进攻。十时许,连连破营七八里,消灭包括总兵福诚在内清朝将领几十人,清兵两千余名。获得大小炮多门,火药四千多斤,大量的骡马、粮食。

溃散的兵士跑回长沙,恰恰遇上了罗绕典。他是清朝云贵总督,上任路经这里,赶紧留下,关闭南城门,组织指挥巡逻防务。正午时分,西王来到南城门,可惜晚了一步,遂驻守小西门外,准备第二天一举成功。孰料形势逆转,西王出师未捷身先死。

太平天国辛丑元年(1851)十二月二十五日,天王洪秀全在广西永安封了五个王,萧朝贵得到西王封爵,称八千岁,仅次于东王九千岁杨秀清。

太平天国的第一号人物,天王万岁洪秀全在创立拜上帝会的过程中,向信徒们布道说,“无功不受禄,有功受到足”,“眼前受得苦中苦,日后定为人上人”。西王曾经历过最艰难最紧要的岁月,有大功,但封王不到十个月阵亡。以后,建都天京,诸王追求豪华享受,大兴土木建宫造殿,竞相占有玉帛子女,甚至洗脸盆溺器皆系赤金,出行时仪卫前呼后拥,这一切,都跟他无缘了。命运使他早就远离了这一切,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留在世上的,是不朽英名。

西王的名言是“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越受苦越威风。”这名言曾鼓舞了千千万万太平天国将士,为降妖斩魔即消灭清军而斗,犹如激励人心的咚咚鼓声。他说出这句名言的时候,恰恰是他最不自在的时候,被敌人打伤的时候。

太平天国建立伊始,萧朝贵被封为前军主将,在最高层的地位,仅次于中军主将杨秀清。辛丑元年八月十六日夜,在广西桂平新墟突围,这位名副其实的前军主将一马当先冲锋在前。清军走捷径,赶在萧朝贵前边,企图堵截。二十日,太平军方入平南县思旺墟,清军已追到距附近官村五里的地方,正要扎营,忽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清军的火药全淋湿了,营盘也没有安起来,立在露天任大雨浇淋。

萧朝贵抓住了这求之不得的良机,率领人马,从思旺墟冲出,发动了不可思议的肉搏战。当时,太平军枪炮很少,清军装备精良。太平军获得了清军的全部装备。清朝广西提督向荣要不是逃得快,命就完了。向荣是清朝绿营兵第一名将,久经沙场,清王朝特别调他来,本想一举“灭贼”,以免酿成大祸,不可收拾。他自己也踌躇满志,自以为得计。遭此惨败后,不得不承认:“生长兵间数十年,未尝见此贼,自开始灭此贼,大小数十战,未尝有此败。”

思旺墟之战是太平天国发展史上决定性的一仗。清军企图将太平军困死在紫荆山区的计划因为这一仗而被整个粉碎了。

一鼓作气,太平军于闰八月初一拿下永安。

清军追来,又围永安。十月十八日,分兵南北两路,同时进攻。萧朝贵出城指挥,重创敌北路军,南路敌军也被打退。他受了伤,为了安定军心,使天王放心,他挣扎着立起来,以天兄即耶稣的名义,对将士们发令:你们大家要好好安慰你们的天王二哥宽心,朝贵妹夫受些苦难不妨也。

在上帝教的神谱族系阶梯中,至高无上的上帝名为天父,又称皇上帝;耶稣为天父长子,称天兄;天王为天父第二子,南王冯云山为天父第三子,东王为天父第四子,北王韦昌辉为天父第五子,西王之妻杨宣娇为天父第五女,西王当然就是天父的女婿了(冀王石达开为天父第七子)。由于西王既是皇上帝的乘龙快婿,并且还是天兄在人间的代言人,所以,当他凭巫术交通人神,以天兄下凡的口吻讲话时,包括天王在内的所有人,都得俯首听命。西王的这个特殊身份,跟其八千岁王爵,水涨船高,互为体用,使他成为一个特别重要的人。

当西王刚以天兄的身份,说完“朝贵妹夫受些苦难不妨也”,东王,南王,翼王,三个人同时闻讯赶到。毕恭毕敬地问西王也就是他们天兄:

“天兄下凡?”

“秀清弟,云山弟,达开弟到来。”天兄答。因为天兄下凡之故,所以,天父第三子冯云山,第四子杨秀清,第七子石达开,统统一律都被天父第五女之婿萧朝贵称之为弟。又因为杨秀清既是杨宣娇的结拜哥哥,更兼有代天父下凡传言的特殊身份,所以第三子只能排在第四子之后,天兄叫了“秀清弟”才叫“云山弟”。

以秀清弟为首的三位弟弟同声感激:“实系得天父天兄如此劳心,爱顾教导小弟们,恩德甚大。”

不料,天兄连个客气话也没说,只交待小弟们:“秀清弟,尔们登朝,安尔主宽心安福,尔妹夫受些苦难不妨,朕天父天兄自有主张也。”天兄所交待的,跟刚才对一般将士的命令差不多没有什么两样。他对三位弟弟尤其是秀清弟强调,“受些苦难不妨,朕天父天兄自有主张”,受伤并不影响自己继续留在关键岗位上,继续发挥领导作用。并且,要让天王知道,这是“天父天兄”共同的主张。

以秀清弟为首的三位弟弟马上心领神会,给天兄送下定心丸:“我们众小弟,沾得天兄从前代赎罪功劳甚大,今朝贵妹夫又代世人如此受苦,小弟求天父天兄格外看顾早愈,同顶起天父天兄纲常也。”在充分地肯定天兄“功劳甚大”的同时,又盼他“早愈,同顶起天父天兄纲常。”那意思是,暂且先得养伤,离开领导岗位。而“早愈”的前提是“小弟求天父天兄格外看顾”。所谓我们“众小弟”中,能够跟天父天兄直接打交道的人,除了萧朝贵,惟有杨秀清了。萧朝贵开口闭口“天父天兄”,杨秀清开口闭口也是“天父天兄”,彼此的心意彼此领会。“天兄”在人间的代言人西王萧朝贵把自己跟“天父”扯在一起,是在提示东王,可不要半路上把自己抛弃;“天父”在人间的代言人东王杨秀清不分天父“天兄”,是要西王放心,自己的主张不会有什么改变。“沾得天兄从前代赎罪功劳甚大”,那意思是,对从前的事是不会忘记的。“小弟”定要跟你“同顶起天父天兄纲常”。此“小弟”非杨秀清莫属。因此,“天兄”跟“我们众小弟”的对话,主要是东王跟西王的对话,是两颗深藏的心的公开而秘密的交流。“天父天兄”话里有话,包含着鲜为人知的隐情。

西王家住广西桂平县平在山下古棚村,跟东王家所在的东旺冲,仅仅隔八里。他们俩是好朋友,共同加入拜上帝会。道光二十八年(1848)春天,拜上帝会的存在遇到危机,信徒们聚会时,杨秀清急中生智,自编自演了一幕“天父下凡”的活剧。他所凭借的手法,是当地传统的降神巫术。这一手极大地稳定了振作了信徒的情绪,使拜上帝会度过了一次极严重的危机。从此后杨秀清成为上帝在人间的代言人,活的天父,备受尊崇的上帝教的核心人物。杨秀清从意外的成功中感受到权力神奇,喜不自禁,把秘密告诉了好朋友。于是,萧朝贵也假戏真做,你方唱罢我登场,当年秋天便成为人间的“天兄”耶稣,得以进入领导核心,参与机密。

从此以后,这两位好朋友一唱一和,将计就计,一发而不可收。天父天兄,频频下凡,只待他们需要。他们借天父天兄,神化洪秀全,从而为自己头上涂饰灵光圈,进而控制支配洪秀全。他们靠天父天兄,推进拜上帝会的事业,从而扩大自己手中的权力,进而凡事都收归自己掌管。小而至于洪秀全跟后宫娘娘的遇面,大而至于金田起义的安排。他们心灵的磁力线,早就无师自通地绕着权力的磁场转。

紧锣密鼓的双簧随起义的临近而愈演愈烈。

庚戌年(1850)正月十七,天兄下凡了,警告:“秀全,己分不可逞高。牡丹虽好,也要绿叶扶持也”。过了四十天,天兄下凡,又说了同样的话,警告秀全要听警告,不要把权抓得太紧了:“秀全,尔要放些悠然。牡丹虽好,也要绿叶扶持。”

这一次“牡丹”赶紧表态:“天下万国都靠秀清朝贵二人,岂有不做得事!”此话算是点到“绿叶”心上了,该满足了。可西王东王,都是劳苦出身,大字不识,比不上秀全十年寒窗,久上科场。然而,这能成为不给大权的理由吗?只是天兄偏要欲擒故纵,反打正着:

“他二人又不识得多字墨。”天兄说。

事实如此,秀全沉默不语。天兄接下来自己点破了:“秀全,朕天父天兄若不是差秀清朝贵二人下来扶尔,尔实难矣。”

过了五个月零两天,七月二十九日,天兄下凡来,反问:“秀全,朝贵有大过么?”

“无也。秀清朝贵,天父天兄降在他二人身,他二人分外晓得道理。朕从前曾对兄弟说曰:他人是学成,炼成,秀清、朝贵是天生自然也。”秀全这答话,已近乎叩头求饶有些肉麻了。他心里明白天兄不只是耶稣的代言人,所以答话总是秀清朝贵二人并提。他深通老子道家权术,以退为进,而绝不愿拱手把大权送给自己的天父天兄。“他二人分外晓得道理”意思是不要干“分外”之事,把自己取而代之。

“分外”之事早在四月已开始进行。为了夺取起义最高领导权,天父天兄合谋,天父假装口哑耳聋,成了废人,不能理事,躲在幕后;天兄公开活动以求一逞。秀全的哀求当然不起任何作用。只因后来形势突变,杨秀清才放弃了既定的密谋,忽然成了正常人,指挥战斗了。金田起义后的形势,更使得他们的同盟只能潜伏下来。

正因为有这样一段惊心动魄的隐情,西王才会有那样的表现,那样的对话,那样的名言。他后来的死,使那表现,那对话,那名言的外在意义突出于世,隐情埋得越来越深了。

那名言,原是说给谁听的呢?

北王比东王晚了两天去看他。临别声明表态:“我们小弟齐知沾天父天兄大德,求保早愈,同顶天父天兄纲常。”

“无妨。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越受苦越威风”,天兄答谢,“尔放心宽心。凡有那些妖魔,任他一面飞一面变,总不能走得朕天父天兄手下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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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学历史教学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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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09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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