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年来,能够以书生而克平世乱,戎马倥偬间亦为学不倦,并把学问事业均磨练成功之人可谓极少,而曾国藩居其一。其文韬武略、传奇一生始终为人们评说,而他本人也成为近代史上最为显赫且颇具争议的人物。其为人为学,更是于无形中给后人留下了丰富的人生经验,他把中国人在恶劣的环境中反复磨砺治学、为官、从政的智慧与谋略演绎得淋漓尽致。可以说,独树一帜的曾氏绝学,在人际关系多样化、复杂化的今天仍有着极高的参考价值。曾国藩面对晚清那个“危局”,以不同于一般儒生隔岸观火、平居清议而不懂力行的方式挺身入局、亲力亲为,确立起经世致用的最佳典范。究其一生的为人、为学、为官,我们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在儒家义理与事功之间,曾国藩成功地交融了二者。
1 内圣外王之法——曾国藩为人为官的基本原则和理论
一个人不管是读书从政,还是做工种田,亦或是经商做学问,都离不开他修身养性程度的高低和掌握的好坏。古往今来,凡能成大事者,无不具备“内圣”的心法素质。“慎独”即是这种境界的最高体现,而只有在自持自制的心性休养中,才能逐步达到这样的境界。自律自制,修身养性,要“每日三省”。程颐说,君子遇到困难险阻时,一定要思考反省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错误而导致这种困难的发生。有一些不完善的地方就纠正它,没有过错就用它来自我勉励,这是修养自身的美德。
曾国藩在个人修养上尤为严格,每日静坐,反思己过几十年如一日潜心修为。为达“内圣”心法最佳境界,曾国藩以“修法十二课”来约束自己的身心,“十二法”是:持身敬肃、静坐养性、早早起床、读书专一、阅读史书、说话谨慎、保养真气、爱护身体、每天获知新学问、每月不可荒疏旧技能、写字、夜晚不出门。曾国藩一生的成就,可以说都是在砺志中,在“修身、治国、平天下”的教化中取得的。曾国藩的家书,是其毕生奉行“砺志”的生活最为可信的实录。如果曾国藩平时没有养成明事理、析得失的良好习惯,恐怕不会在复杂的官场中不断得到升迁,并且最终成为一代名相。曾国藩一生的意义在于自拔流俗、陶铸世风。曾国藩一生所做的一切皆围绕着“陶铸世风”四字为中心。思想解放正是曾国藩成功的秘诀所在,亦是他能影响百年历史的渊奥所在。曾国藩年青的时候其实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集“愤青曾国藩”、“情色曾国藩”、“虚伪曾国藩”于一身,是个有许多毛病和缺点的士子。曾国藩的一生经历了从“愤青”到“好人”的巨变。一个人的立身处世,就在于能自我把握。曾国藩正是牢牢地掌握了天人支配权、交友支配权和分享支配权,所以能够名垂千古而不败。梁启超对曾氏倾心推崇,称“吾谓曾文正集,不可不日三复也”。毛泽东青年时期,也潜心研究过曾国藩文集,得出了“愚于近人,独服曾文正。”的结论,在晚年,他还曾说:“曾国藩是地主阶级最厉害的人物”。而蒋介石,对曾国藩更是顶礼膜拜,认为曾国藩为人之道,“足为吾人之师资”。他把《曾胡治兵语录》当作教导高级将领的教科书,自己又将《曾文正公全集》常置案旁,终生拜读不辍。据说他点名的方式、静坐养生的方法,都一板一眼模仿曾国藩。
综观曾国藩的一生,他做到了“砺志”与“用世”,以一介书生统领湘军兵勇,为清政府统治的稳固立下了汗马功劳,真正实现了古时君子建功立业、闻达天下的梦想。
2 读书是曾国藩解放思想的基石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载。大凡有志向的人,无不希望生前建功立业,死后万古流芳。然而想成就大事业的人,非有卓越之智慧和超凡之才干不可。而智慧才能的获取,依赖于平时的学习和知识的增进,所以古今中外的成功者没有不讲求治学之道,高度重视知识的作用的。学问的获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必须勤学好问,持之以恒。学问好比金字塔,基础越深越博越好,这样才能在广博的基础上求得高精尖。做学问,必须重视读书的方法。不要贪多,而要专注于一书,力求吃透。同时,治学必须避免门户之见,博采众长,兼收并蓄,为我所用,才能学贯中西,博古通今。只有依赖不俗的才学,一个人才可以为国立功,为己立德,为人立言,受到后人的敬仰。
曾国藩的一生都在读书,他打破传统,真正做到了活到老,学到老。首先是立定规模,博览群书,然后是求精求熟,约取精髓。正是这样,曾国藩从书中读到了真学问。他读的书和同时代的其他读书人所读的书完全一样,都是程朱理学,都是“四书五经”,都是在现代人眼里最没有真学问、老朽不堪的科举应试之学。然而,曾国藩却能一反常态,将这些“无用之学”在实践中发挥出最大的功效,成就了一生骄人的事功。他没有进过黄埔军校,也没有出国留学,更没有什么祖传兵法,他只是一个典型的儒家士子。然而,在汉学宋学门户森严的晚清之际,他却能综摄汉宋;在没有军事经验的基础上,成功地打造出一支湘军,在朝廷前后任命的92个团练大臣中脱颖而出并且一枝独秀;在没有什么靠山后台长期虚悬客寄之中,他培养出了一支广泛的人脉,很多人在他死后都仍然颂歌不已;在毫无外交经验且很少与洋人打过交道的背景下,他成功地开启了洋务运动;在长期远离家庭、深处军旅转战之中,他培养出了一个书香传世的家庭,其子弟的成就更不让人,三个弟弟都成为湘军重要将领,一个儿子是外交家,一个儿子是数学家。平凡而不另类的曾国藩为什么能做出一番“另类”的事功?这是因为曾国藩做到了读书与解放思想的融合:不唯书,敢于突破程朱理学。当同时代人步入官场后就不再读书之际,曾国藩已经突破程朱理学的樊篱,不唯书,不功利,终生读书,以读书为乐。曾国藩认为“天下凡物加倍磨治,皆能变换本质,别生精彩。何况人之于学?但能日新又新,有倍其功,何患不变化气质,超凡入圣!”而且在曾氏看来,“善学者于古人之书,一一虚心涵咏,而不妄加评骘,斯可哉。”作为讲究经世致用、复兴儒学的圣哲,曾国藩恪守“立德”、“立功”、“立言”之儒家教训。尤其在修身立德方面,体现出了强大的毅力和感召力,笃学力行,从不懈怠。在儒家义理和事功之间,即毛泽东所说的“办事”和“传教”之间,曾国藩凭着借鉴传统文化精神、解放思想的实践,成功地将二者融为一体。
3 曾国藩的领导艺术
曾国藩生活在旧秩序行将崩溃的晚清社会,而他却于乱世中十年七迁,青云直上,连跃十级,从七品一跃而为二品大员,创造了清廷任官的奇迹。1853年他因母丧返乡,在朝廷危难时,以在籍侍郎身份任湖南团练大臣,以礼治兵,组建了湘军。这支战斗力极强的军队在他的领导下极富儒家色彩且转战十年,成功击败了几乎取代清廷的洪秀全军队,而湘军总数也多达30万,以“无湘不成军”之势铸就了曾国藩政治生涯的顶峰。历尽艰辛为清王朝平定天下的曾国藩因此被封为一等勇毅侯,成为清代以文人而封武侯的第一人,后又历任两江总督、直隶总督,官居一品,死后被谥“文正”,成为时人推崇的末世圣人。
曾国藩所处的时代,是清王朝由乾嘉盛世转为没落、衰败,内忧外患接踵而来的动荡岁月,在那种极为复杂的社会环境中,曾国藩既无家学,也无根底,却以一介儒生力挽狂澜,成为“中兴第一名臣”,获得官场上的巨大成功。作为领导者、统帅,识人辨人的能力就显得尤为重要。任何领导者要取得成功,都必须善于发现人才,网罗人才,礼待人才,并且大胆使用,因才授职,历尽所长。因此,知人善任,是君王将帅能成其大事业的核心。“当官要学曾国藩,这句不是出自文件中的口号,源自于曾国藩领导艺术的两个被人熟知的方面,即识人有术、用人有方”。曾国藩领导艺术的最高境界在于他善于培养和造就人才。他说“营务处之道,一在树人,一在立法。有心人不以不能战胜攻取为耻,而以不能树人立法为耻。树人之道有二:一曰知人善任,一曰陶熔造就。”同时曾国藩还提出了委任官员的标准,有四个方面最为重要:“一曰:习劳苦以尽职;一曰:崇俭约以养廉;一曰:勤学问以广才;一曰:戒傲惰以正俗。”“做官要学曾国藩”这句话把曾国藩习惯于定格为一个权术家则是一个天大的误会,想从曾国藩身上学习什么权术,把权术当成是什么领导艺术,显然是现代人投错了门。最忌权术的曾国藩深深懂得权术离不开欺骗,权术绝对不是领导艺术。曾国藩认为:“为政之道,得人、治事,二者并重。得人不外四事曰广收、慎用、勤教、严绳。治事不外四端,曰经分、纶合、详思、约守。操斯八术以往,其无所失矣。”曾国藩还认为:“治世之道,专以致贤养民为本。其风气之正与否,则丝毫皆推本于一己之身与心。一举一动,一语一默,人皆化之以成风气。故为人上者,专重修养;以下之效之者,速而且广也。”
古人说:“能当一人而天下取,失当一人而社稷危。”曾国藩是深知这个道理的,因而在人才问题上深具历史的卓识与战略的眼光。他对人才的广泛搜罗和耐心陶铸,是他能够成就“功业”的一个重要原因。后来薛福成评述道:“自昔多事之秋,无不以贤才之众寡,判功效之广狭。曾国藩知人之鉴,超轶古今。或邂逅于风尘之中,一见以为伟器;或物色于形迹之表,确然许为异才。平日持议,常谓天下至大,事变至殷,决非一手一足之所能维持。故其振拔幽滞,宏奖人杰,尤属不遗余力。”《清史稿》中评论曾国藩道:“至功成名就,汲汲以荐举人才为己任,封疆大臣军营统帅遍布全国。以人事君,皆能不负所知。”石达开也曾称赞曾国藩:“虽不以善战名,而能识拔贤将,规划精严,无间可寻。”由于曾国藩对人才问题的高度重视,并且在人才的选拔、培养、使用上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因此他的幕府人才“盛极一时”。曾国藩懂得英雄援手,借助他人的力量,而达到事业的成功。当今社会真正到了发现人才、培养人才、重用人才的关键时刻,如何培养和造就人才,当今社会的领导人应该好好地向曾国藩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