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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读书作文思想及教子艺术浅述
作者:姚允蔚
【摘要】一百多年来,在对曾国藩的评价问题上,各种观点可谓隔若天渊,判若冰炭。褒者称之为“勋高柱石”的“古今完人”,贬者斥之为“汉奸剑子手”。双方从不同的时代要求与不同的阶级利益出发,各持一端,互不相让。但有一点是一致的,就是谁也不否认曾国藩的学问与能力。近几年评论文章尤多。本文不拟对曾国藩作全面评价,仅就其读书、作文思想及教子艺术作一浅述。

    一百多年来,在对曾国藩的评价问题上,各种观点可谓隔若天渊,判若冰炭。褒者称之为“勋高柱石”的“古今完人”,贬者斥之为“汉奸剑子手”。双方从不同的时代要求与不同的阶级利益出发,各持一端,互不相让。但有一点是一致的,就是谁也不否认曾国藩的学问与能力。近几年评论文章尤多。本文不拟对曾国藩作全面评价,仅就其读书、作文思想及教子艺术作一浅述。

    一、关于读书

    1、读书要“看、读、写、作”并举。

    “读书之法,看、读、写、作,四者缺一不可”(咸丰八年七•廿一此为家书所写日期,下同)。曾国藩在家书中多次强调这一主张,这不是没有道理的。四者并举,确实潜藏着深刻的为学之道,它包括了五个方面的结合。其一是略读与精读的结合,亦即博与专的结合。所谓“看”,曾国藩指的是看《史记》、《汉书》、《韩文》、《近思录》及《通鉴》、《周易折中》之类的书,即“饱看群书”。很明显,这里的“看”,就是广泛浏览。所谓“读”,曾国藩指的是读《四书》、《诗》、《书》、《易经》、《左传》诸经和《昭明文选》,以及李杜韩苏之诗、韩欧曾王之文。如果说前面的“看”是“目治”,那么这里的“读”就是“口诵”经过反复诵读密咏,“得其雄伟之概”,“探其深远之韵”。其二是口诵与手抄结合。所谓“写”,是指写字,“既要求好,又要求快”,力求敏捷。他把写字看作是读书扎抄与作文的基本功。其三是读书与作文的结合,即读写结合。他在指导子女读《文选》时说:“一面细读,一面钞记,一面作文,以仿效之。”(同治元年,五、十四)且经常责督子女“近日所看之书,及领略古人文字意趣,尽可自摅所见,随时质正。”其四是求新与温故的结合。曾国藩把“看”与“读”的关系作了生动的比喻:“譬如兵家战争,看书则攻城略地,开拓土宇者也;读书则深沟坚垒,得地能守者也。”又说:“看书与子夏之‘日知所亡’相近,读书与‘无忘所能’相近,二者不可偏废”。其五是读书与做人的结合。他明确认为:“读书能改变人的气质。”当然曾国藩的所谓做人,是以封建礼教的“敬恕”二字为标准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上述“四者缺一不可”的精辟主张与阐述,确是揭示了读书求进的重要规律。

    2、读书要涵泳体察,识得意味。

    曾国藩对朱熹的“虚心涵泳,切己体察”的读书法推崇备至,认为此“二语最精当”,要子女“悉心求之”。他一针见血指出,有时所以“无甚心得”、“不能记忆”,就在于没有“涵泳体察”、“不识意味”。如何涵泳、体察?曾国藩现身说法作了指点。所谓体察,就是联系切身经历,深入体会,有所理解与领悟。所谓涵泳,他设喻道,“涵”,如春雨润花,宜涵濡而滋液;如清渠溉稻,宜涵养而淳兴。这就是熏陶感染,潜移默化。“泳”如鱼之游水,人之濯足。视书如水,视心如鱼,如濯足,深入体会(咸丰八年八、三)。这样“实求明白,久之必得此滋味。寸心若有怡悦之境,则自略记得矣”(咸丰九年六、十四)。曾国藩认为,“这就是善读之法”,正确地阐明了理解与记忆的关系。如何以此法读诗,曾国藩说得更清楚:“先以高声朗诵以昌其气,继之以密咏怡吟,以玩其味。二者并进,使古人之声调拂拂然若与我之喉舌相习,则下笔为诗时,必有句读凑赴腕下。”(咸丰八年八、二十)。

    3、读书要有所选择。

    曾国藩教子道:“买书不可不多,而看书不可不知所择。”(咸丰三九年四、二十一)虽然其所择的标准与我们不同,但是读书该有所择的主张是正确的。漫无目的,不管什么书拿来就读,那只是徒费时日而已。择书而读,这是治学之要道,曾国藩对此列举史实作了论证。“以韩退之为千古大儒,而自述其服膺之书不过数种”,他还举了柳子厚读的书,认为“二公所读之书,皆不甚多。”有条件,“买书不可不多”,也是有道理的,多藏书,应备考备读,应不时之需。“最好之书则要熟读深思,精考精通,略作札记,以老所得,以著所疑。”如“宜将《文选》最惬意者熟读,以能背诵为断。”

    4、读书“不宜拘苦疲困”,要有情趣。

    曾国藩一方面强调要从“有恒”两字痛下功夫,另一方面又指出,“然须有情韵趣味,养得出机盎然,乃可历久不衰。若拘苦疲困,则不能有恒。”(同治四年七、十三)这里深刻地阐明了苦、趣、恒三者之间的关系,很有见地。那么,“趣”从何来;当然不是躲苦绕困,而是奋中求进,进中求趣。曾国藩曾强调“熬”和“奋”,他以写字为例,说,“数月之后,手愈拙,字愈丑,意兴越低,所谓‘困’也。困时切莫间断,熬过此关,便可少进。再进再困,再熬再奋,自有亨通精进之日。不特习字,凡事皆有极困极难之时,打得通的,便是好汉。”(同治五年五、十八)这里既指出了攻克难关,自求亨通精进的途径,也阐明了只有“井”才有“趣”的道理。

    5、读书贵有自知,不随众附和。

    曾国藩认为,“今人动指某人学某家,大抵道听途说,扣盘扪烛之类,不足信也。君子贵于自知,不必随众附和。”(同治五年十、十一)这里道出了治学的又一正道。读书要有真知灼见,贵在自悟,贵有创见,切忌人云亦云。曾国藩认为,大家名家之作,必有一种面貌,一种神态,与他人迥不相同,而后人读之,不能辨识其貌,领取其神,只能随人说短长。因此,他指示其子女,“尔以后读古文古诗。惟当先认其貌,后观其神,久之自能分别蹊径”。强调“自知”“自能”,很有见地。“自知”“自能”哪里来?“全靠自己挣扎发愤,父兄师长,不能为力。”(咸丰十一年一、十四),深刻之至,精警之至。

    二、关于作文

    1、作文要读写结合,多作常作。

    “看、读、写、作四者逐日无间”,其中体现了读写结合,已如前述。他认为唯又读又写,二者结合,才能二者互相促进。他在一次交代曾纪泽读史计划后说:“尔或间作史论,或作咏史诗。唯有所作,则心自易入,史亦易熟,否则难记也。”(同治五年八、三)此论十分中肯。

    多作常作,是曾国藩再三告诫子女的,如“专心读书,多作古文”、“时时作文”、“常常为之”等,而且阐明其所以然:“心常用则活,不用则窒,常用则细,不用则粗。”(咸丰十年二、二十四)这里实质上阐明了多作常作,能促进思维、日有所进的道理。

    2、作文要善于摹仿。

    对于作文的摹仿,历来褒贬不一,也有的折中曰“师其意,不师其词”。曾国藩则明确主张:“不特写字宜摹仿古人间架,即作文也宜摹仿古人间架”(咸丰九年三、三)。他认为“《诗经》造句之法,无一句无所本。《左传》之文,多现成句调”,并列陈历代散文名篇所摹之本,“几无篇不摹”,甚至“即韩欧曾苏诸巨公之文,亦皆有摹拟,以成体段”。因之,他指示其子“尔以后作文作诗赋均宜心有摹仿。而后间架可立,其收效较速,其取径较便”。曾国藩的所谓“无篇不摹”,从其所据例证看,是说各有师承,均有所学习借鉴。这里的摹仿,并不是简单的套作硬仿。学生作文,特别是低年级学生,一无依傍,全自独创,似不大可能。问题在不能生搬硬套,机械套作,变相抄袭。叶圣陶先生不是一方面反对“模仿一套程式”,但另一方面又说“教材无非是例子”吗?既是“例子,就是供人摹仿的范式。当然曾国藩教子摹仿八股,以求科名,是不足取的。

    3、作文下笔要珠圆玉润。

    “作文不甚圆适”,是曾国藩对子女不放心的事情之一,他再三叮嘱“行文要注意一个圆字”(咸丰十年四、二十四)。他认为“珠圆玉润”是古今文人书家下笔造句、落笔结体所追求的最高境界,他指出从徐陵、庾信上溯到贾谊、刘向,“莫不语圆而藻丽者”。至于马迁、相如、子云三人,“可谓力趋险奥,不求圆适矣,而细读之,亦未如不圆”。至于昌黎,“其志意直欲陵驾子长、卿、云三人,戛戛独造,力避圆熟矣,而久读之,实无一字不圆,无一句不圆”。从这些论述看,所谓“珠圆玉润”,就是圆熟、丰满、周密,亦即用语婉转精当,行文精润流畅,意义完备周详。要达到这一境界,非一朝一夕之功,惟坚持不懈,孜孜以求,方能得之。

    4、作文要注意积累

    曾国藩针对曾纪泽“乡试之文,太无词藻,几不能敷衍成篇”的缺点,指点说:“尔作时文,宜先讲词藻,欲求词藻富丽,不可不分类钞撮体面话头。”(咸丰九年五、四)并在列举历代文人借此成功的例子之后说:“昌黎之记事提要,纂言钩玄,亦系分类手钞小册也”。因之,曾国藩认为:分类手钞词藻,“此科名之要道,亦即学问之捷径也”。这里曾国藩把它作为“科名”的敲门砖,写八股文的要道,当然是不足取的。但认为是补救词藻太贫乏的“第一义”,是有道理的。至于认为“亦即学问之捷径”,确是经验之谈。

    5、作文思路要宏开,行文要有气势。

    思路和气势是曾国藩评论子女作文的常题。如“两人气象皆光昌,有发达之概,惟思路未开”。并指出,“作文以思路宏开为必发之品,意义层出不穷,宏开之谓也。”(同治五年八、三)他反复叮嘱子女“文字总贵气象峥嵘”、“尔当兼在气势上用功”(同治四年七、三),“总须将气势展得开,笔仗使得强,乃不至于束缚拘滞,愈紧愈呆”(同上),“行文为文章第一义”(同治元年八、四),等等。曾国藩常常将思路和气势联系在一起,是不无道理的。所谓思路宏开,就是“意义层出不穷”,这就要作者能“思接千载”,“视通万里”,浮想联翩,笔下才能恣肆汪洋,纵横千里,文章才能雄奇奔放,气势恢宏。

    6、文章是“逼”出来的。

    当湘乡举曾纪泽为纂修县志主编时,曾国藩认为其子“学未成就,文甚迟钝,不宜承认,然而不能全辞”,提出另请高明主编,曾纪泽为“协修”的主张。所以这样做,原因还有:“尔惮于作文。正可借此逼出几篇。”(同治五年六、十六)文章是逼出来的,不少人这样说,但原因何在?曾国藩作了这样的概括:“天下事无所为而成者极少,有所贪有所利而成者居其半,有所激有所逼而成者居其半”。这话十分深刻,它道出了客观环境、实际需要对人们的推动、促进作用。人“生于忧患”,“诗穷而后工”,大概源出于一理。曾国藩为此还从反面告诫子女:“生长富贵,但闻谀颂之言,不闻责督鄙笑之语,故文理浅陋而不自知,又处境太顺,无困横激发之时,本难期长进。”(同治六年二、二十五)

    综上所述,曾国藩的作文见解可概括为八个字:多、摹、积、圆、脱、开、气、逼,实在颇为精到。

    三、成功的教子艺术

    曾国藩权绾四省,位列三公,拜相封侯,谥称“文公”,其子可算是“正牌高官子弟”,然而他们不仅没有变成“衙内”和“大少爷”,反而成了清末著名的外交家和学者,这在封建社会里是很少见的。为什么会这样?曾国藩教子有方恐怕是主要原因之一。具体说来,他的教子艺术主要表现在下面这些方面。

    1、重修德。表现在三方面:其一,先明志。曾国藩反复告诫子孙:“凡人皆望子孙为大官,余不愿为大官,但愿为读书明理之君子。”(咸丰六年九、二十九)“尔曹惟当一意读书,不可从军,亦不可作官。”(咸丰十一年三、三)(当然,总观曾国藩全部家书,他对其子孙的前途的构想有两种:一是不求做官,但求做人。这是儒家的传统思想,即孔子所谓“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的思想。其实是先做人,后做官,不是真的不做官,曾不是一再告诫子孙认真对待“科名”考试吗;二是继承和实现曾自己一心想搞学术研究的宿愿。)其二,去骄奢。曾国藩再三教谕:“世家子弟,最易犯一奢字、傲字。”(咸丰六年十一、五)“凡世家子弟,衣食起居,无一不与寒土相同,庶可以成大器;若沾富贵学气,则难望有成。”(同治元年五、二十七)其三,要有恒。曾国藩耻于自己作事治业“辄有始无终”,再三叮嘱子孙要有恒心:“所虑者第一怕无恒”(咸丰九年六、十四),“人生惟有常是第一美德”(同治元十四、四),要“从有恒二字痛下功夫”(同治四年七、十三),等等。用现在的话来说,这些都是非智力因素,但这是成材的必要前提。

    2、立规矩。对子女一味责备、恨铁不成钢是不行的。“爱之以其道”,这“道”还包括必要的方法、措施。曾国藩则不断给子孙规定功课,且督责照办不误。如“每月作五课揣摩之文,作一课气势之文”(同治四年七、三),“每日习柳字百个,单日以生纸临之,双日以油纸摹之。临帖宜徐,摹帖宜疾”(同治五年一、十八),“每日习字一百,阅《通鉴》五叶,诵熟书一千字,三八日作一文一诗”(同上),“每月寄文六篇来营,断不可少”(同治五年五、二十五),等等。当然,曾国藩不一味加码,而注意“量”和“质”的适度,且留有余地。一次他说,“所规定的日课极简,每日不过两个时辰,即可完毕,而看,读、写、作四者俱全,余则听尔自为主张可也”。

    3、论短长。“知子莫如父”,既要“知”得准确、及时,又要“论”得深刻、中肯。曾国藩论曾纪泽之短为:“尔之短处,在言语欠钝讷,举止欠端重,看书能深入而作文不能峥嵘”(同治元年四、四),如此论其短也知其长,一针见血,而极有分寸。论其长处为:“尔于小学训诂颇识古人源流,而文章又窥见汉魏六朝门径”(同治二年三、十四),褒扬具体,而不空泛。这种结合指导论其短长,信中颇多,恕不一一。

    4、指门径。指门径,是教学中最重却又最难为的,因为这需要教师或家长本身的博学、涵养、胸怀、识力。只有胸有全局,才能居高临下,尽管三言两语,却能切中肯綮;只有识力高卓精审,才能抓住契机,指点得具体又及时。曾国藩家书中指点门径处,比比皆是。如在指导读韩公五言诗时说:“韩公五言诗本难领会,尔且先于怪奇可骇处、诙谐可笑处细心领会”,接着指出何处是“可骇处”,何处是“可笑处”,最后说:“尔从此等处用心,可以长才力,亦可添风趣。”(同治元年十二、十四)对两个儿子也注意因材施教:“泽儿天质聪颖,但嫌过于玲珑剔透,宜从浑字上用些功夫。鸿儿则从勤字上用些功夫。用工不拘苦,须探讨这些趣味出来。”(同治五年三、十四)

    5、答疑难。曾国藩经常要子孙对所读的书质疑问碓,要他们在信中“放论而详问焉”,然后曾国藩复信时一一具体答复解疑。信中俯拾即是,限于篇幅,恕不举例。在答复时陈述恺切允当,具体深入,使问者不仅知其然,而且知其所以然。而且,答复之后还要子孙及时反馈。如一次信中这样说:“吾前一信答尔所问者三条……言之颇详,尔来禀何以并未提及?尔后凡接我教尔之信,宜条条禀复,不可疏略”(咸丰九年十、十四)。

    6、评得失。曾国藩每提要求,必求落实,布置读写课务,必求汇报,要将诗、文、字,都回寄曾国藩。曾对子孙作业,书必圈点,文必详改,然后寄回,让子孙知得失,明方向。

    7、慎荐师。曾国藩除自己以书信教授其子孙读书作文法之外,还常延师教授。他择师的标准是:善讲善诱有特长之明师。例如他向子孙推荐的李申夫:“最善讲述,据渠论及,不经半年,即可使听者欢欣鼓舞,机趣洋溢而不能自己”(同治五年一、二十四)。又如请吴元甲为师。吴元甲是吴汝纶之父,吴汝纶是其“一手所教成的”(同治四年一、二十四)又如因曾纪鸿之“文笔太平直”,便推荐“宋生香文笔圆熟,尽可从游”(同治五年五、二十五)。

    曾国藩教子有方,“爱之以其道”,其方其道都有其时代特点和阶级内容,我们不能生搬硬套。我们必须以今天的思想观点,来分析研究,取其精华,弃其糟粕。立足今天,借鉴昨天,发展明天:这是我们的根本指导思想。至于对曾国藩其人的全面评价,有待历史学家去做,非本文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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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高教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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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09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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