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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体为何受到清代书家的青睐
作者:袁曦
【摘要】颜体在书史上的地位得以确立后,成为了“二王”体系之外的另一种书学典范。从晚唐开始,颜体就不断受到重视,历代都曾掀起过学习颜体的高潮。然而,各个时代审美风尚不同,因而学颜体的具体取法和侧重点不同,学颜体呈现出不同形态和风貌,取得了不同的成就。

  颜体在书史上的地位得以确立后,成为了“二王”体系之外的另一种书学典范。从晚唐开始,颜体就不断受到重视,历代都曾掀起过学习颜体的高潮。然而,各个时代审美风尚不同,因而学颜体的具体取法和侧重点不同,学颜体呈现出不同形态和风貌,取得了不同的成就。

  清代书坛再度掀起了学习颜体的高潮。一方面,清代学颜体的书家众多,另一方面学颜体取得的成就颇高。沙孟海先生《近三百年书学》中罗列了一些学颜体的代表书家,如刘墉、钱沣、伊秉绶、张廷济、何绍基、翁同和。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举出赵之谦、郑孝胥、吴昌硕等。

  颜体广泛受到清代书家青睐的原因在哪里呢?

  一、颜书的气质

  从颜书风貌上来说,雄浑质朴、苍茫大气,具有雄壮之美。清代,书法审美的转变呼唤雄浑豪放的艺术风格,颜体受到时代的感召,迎来了被广泛学习的契机。康有为论碑有十美:“一曰魄力雄强,二曰气象浑穆,三曰笔法跳跃,四曰点画峻厚,五曰意态奇逸,六曰精神飞动,七曰兴趣酣足,八曰骨法洞达,九曰结构豪放,十曰血肉丰美。”欣赏颜真卿成熟时期作品,如《大唐中兴颂》、《家庙碑》、《麻姑仙坛记》何尝不在康有为碑学审美的范畴!

  从颜体书学形成来看,与碑版书法存在诸多联系。阮元在《北碑南帖论》中虽然没有明确点名颜书直接来自北派,但他在《颜鲁公争坐位帖跋》中却说得很明显:“唐人书法多出于隋,隋人书法多出于北魏、北齐,不观魏、齐碑石,不见欧、褚之所从来……即如鲁公楷法,亦从欧、褚北派而来,其源皆出于北朝,而非南朝二王派也。”

  因此,从书法风貌和形成渊源来看,颜体既不能完全以“二王”帖学来涵盖,也不完全苑囿于碑,而是具有碑、帖兼容的气质。沙孟海先生总结的好:“其实,他是无所不学的,他那副雄伟深厚的精神,全从汉碑中得来。用笔方法是把钟繇参入隶中,换句话说,皆有帖学和碑学之长。”颜体碑帖兼容的气质,使其有极大的包容性和开放性。清代碑学运动兴起,学习颜体成为可能。钱沣《书学》中说:“碑版之书必学唐人,如欧褚颜柳诸家皆是碑版正宗。”这一时期出现了一些有关颜真卿的著作,如黄本冀《颜书编年录》、《跋颜鲁公送刘中使序》、《跋宋广平碑侧记》。

  此外,清代不少书家都强调“篆籒遗意”,而颜真卿书法具有篆籒遗气,这也是颜体被普遍学习的原因。王澍说:“为体格殊,须要合篆籒乃为正则。”翁方纲说:“学者幼习正楷,奇其能者或喜涉隶以通于篆,此正路也。然书衷于法,而法必准六书。六书者,篆也。”之前的傅山在《霜红龛书论》也曾说:“楷书不知篆隶之变,任写到妙境,终是俗品。钟、王之不可测处,全得自阿堵……”

  可见在清代,“篆籒”不仅被看作是书学正路,而且是笔法之需。

  “篆籒”气也常常被碑学家强调。阮元在《南北书派论》中就言及“篆隶遗法”的问题,但阮元没有言明何为“篆分遗意”。包世臣作出了解释:“篆书之圆劲满足,以锋直行于画中也。分书之骏发满足,以毫平铺于纸上也。真书能敛墨入毫,使锋不侧者,篆意也。能以锋摄墨,使毫不裹者,分意也。有涨墨而篆意湮,有侧笔而分意漓。”他又说:“大凡六朝相传笔法,起处无尖锋亦无驻痕,收处无缺笔,亦无挫锋,此所谓不失篆分遗意者。虞、褚、陆、李、徐、颜、柳、范、杨,字势百变,而此法无改……”

  包世臣以笔画圆润,无尖锋、无缺锋来解释“篆分遗意”,并阐述了“篆籒”是笔法的保证。按包世臣对“篆籒”笔法的解析,我们反观颜真卿成熟时期的作品楷书《大唐中兴颂》、《麻姑仙坛记》,行草《争坐帖》、《祭侄文稿》也具备如他说的“篆籒”味。

  颜真卿的书法有没有“篆籒遗气”呢?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宋代朱长文《学书断颜》评鲁公书时说:“自秦汉行篆籒,汉用分隶,字有义理,法贵谨严,魏晋而下,始减损笔画以就字势,惟公合篆籒之义理,得分隶之谨严,放而不流,拘而不拙,善之至也。”颜真卿曾祖父颜勤礼“工于篆籒,尤精训古”、祖父颜昭甫“尤明训古,工篆籒,草隶书”;同辈之中颜允南“善草隶,书判频入等弟”、颜曜卿“善草隶”、颜旭卿“善草书”、颜茂卿“颇工篆籒”。颜真卿自己也说:“真卿自南朝来,上祖多以草隶篆籒为当代所称。及至小子,斯道大丧。”颜真卿虽然没有篆籒作品流传在世,但蒙承家学,其书具有篆籒遗气是可能的。

  二、书学流变下的契机

  碑学兴起之下书学流派的转变,客观上为颜体兴起带来了契机。马宗霍在论述清代书法之流变时说:“清之书法,约分二期,一曰碑学期,一曰帖学期……嘉道以还,帖学始盛极而衰,碑学乃得以乘之……盖宣宗尝正字体,欲使点画不谬,一时承旨,益事矜持,较及短长,评人肥瘦,竞讲结构,则唐之率更,法度谨严,正合所需。欧既盛行,永兴河南平原,亦间分席用事,故嘉道之交,可谓唐碑期。唐碑本多北派,欧之北法尤深。继是而往,稍纵唐格,便与北碑为近。”

  从马宗霍的论述里看出,嘉、道时期既是帖学由盛转衰的时期,也是帖学向碑学转变的关键之际。颜、欧因自身具备的特点成为这一时期书学家学习的对象。嘉道以后书法逐渐衰微,若不寻找新的借鉴,不寻找新的营养,势必不可救药。因此,无论帖学家还是碑学家都能从颜体身上寻找到灵感,汲取营养用于自己的创作,从而取得新的成就。以刘墉和何绍基为例,便是这一时期学颜体有成的代表。

  刘墉(1719—1804)最大的创造在于,将颜体的丰厚与细劲相对比的用笔和钟繇的古拙,同时掺和苏东坡的烂漫,从而形成丰腴圆厚、劲气内敛的个人书风——这是他成熟时期书法风貌的标志。观其行书,结构上,打叠点画,放宽转笔,形成既茂密又疏宕的结体特征。章法上,字字独立,且大小悬殊,行距、字距不相等,尤其是行距异乎寻常的拉大,通篇显得极为宽博疏朗。用笔上,举重若轻,且喜欢用浓墨。

  刘墉所在的时代,是董其昌、赵孟頫柔媚书风流行的时代。皇帝对董、赵书风的喜好左右着一大批官僚士大夫的审美追求,同时科举考试选用官吏也将之作为标准。因此,他早年取法也不排除在此之外。尽管如此,当时也有一小部分人已开始寻求新的取法对象,而刘墉就是其中之一。在他步入中年后,取法苏、颜,而终以拙厚的书风而瞩目书坛。从这个角度来说,刘墉学习颜体有成,逆时流而另辟蹊径,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帖学的弊病,为矫正时风作出了一份贡献。

  何绍基(1799一1873年),《清史稿•文苑传》称其“初学颜真卿”。再则,有《息柯杂著》云:“贞老书专颜清臣问津,积数十年功力……”何绍基也自言:“余少年亦习摹勒,彼时习平原书,所勾勒者即尽于平原近。”可见何绍基早年对颜体下过大工夫。道光五年(1825年),何绍基得《张黑女墓志》,从此便与此碑结下不解之缘。他在《跋张黑女墓志拓本》中说:“余自得此帖后,旋观于登州,既而旋楚,次年丙戌入都,往返二万余里,是本无日不在筐中也。船窗行店,寂坐欣赏,所获多矣。”

  纵观何绍基书学,早年对颜真卿《争座位帖》尤深,继而旁及欧阳询,深入钻研秦、汉、六朝碑版,金文古篆。尤以《瘫鹤铭》、《麓山寺碑》、《信行禅师碑》、《石门颂》、《张黑女墓志》得益最多。同时对王羲之、苏东坡、黄庭坚、米莆、蔡襄都有所涉猎。何绍基打破门派,碑、帖兼学之。

  观何绍基成熟时期的书法来看,一变颜真卿行书的点画浑圆、气韵内敛为笔势开张、筋骨纵放之势。自创“回腕法”写大字篆隶,中锋运笔,通身力到,线条呈现“生拙迟涩”的金石意味。用笔上,方圆并重,粗细皆有,线条迟涩凝重。结体上,以颜体行草为基,左右呈张开之势,字的偏旁和主体部分在大小上没有明显区分,也没有帖派结体那种“左低右高”的程式化倾向。章法上,字间俯仰揖让、大小疏密,各尽其态。墨色变化丰富,由浓墨到涨墨、枯墨的自然转化。晚年来,书风更显劲道。行笔遒劲婉转流利,任意挥洒,章法变化多姿、飘逸奇纵,显示了他书法艺术的高超境界。马宗霍评价其的行书说:“晚岁行书多参篆意,纯以神行,人见其纵横欹邪,出乎绳墨之外,实则腕平锋正,蹈乎规矩之中。”

  三、结论

  颜体雄浑质朴、苍茫大气,具有“篆籒”古意;同时,颜体碑帖兼容的气质,使其有极大的包容性和开放性。在清代碑帖转换的书坛,无论帖学家还是碑学家都能从颜体身上寻找到灵感,汲取营养用于自己的创作。因此,颜体在清代广受书家青睐。刘墉取法颜体的浑厚,钟繇的古拙,同时掺和苏东坡的烂漫书风,终以拙厚的个人书风而瞩目书坛,成为帖学的代表。何绍基以颜体为根基转而学习各种碑版,从而取得碑帖交融的个人书风。以二人为代表,都学习颜体,却取得了各自的成就,为书法史书写了新篇章。反观二人学颜的成就,也表明,颜体作为“二王”体系外的一个典范,为清代书法史的发展作出了新贡献,引发后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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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书法评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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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09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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